谢嫮暗自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一颗心全都放在主子身上,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兴奋的,这就好像是自己从事一个职业十多年,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可是突然辞职了,在家闲置一两年之后,就感觉到和社会脱节,然后再次上岗时,才发现自己有多爱这份职业,毕竟当初这份职业体现了她最高的职业素养水平,再次上岗,发现什么事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职业水平一点都没落下,这种心里空虚瞬间被填满的感觉,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沈翕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她,一心被她写出来的计划吸引了,不得不说,要在做计划上面,这丫头确实有点本事,从店铺的未来走向,到铺中所卖东西的走向,她全都能一一详细的罗列出来,新奇却不乏靠谱,要他来写,估计也未必能写的这般详尽。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仿佛老僧入定般站在离他不远不近地方的女孩儿,十二岁的年纪还青涩的很,她似乎有一种超脱年龄的稳重,眉宇间没有这个年龄女孩儿该有的骄矜,沉稳的就连好些大人都自愧不如。
将手中的资料合上,谢嫮就像是头顶长了眼睛般,来到他跟前儿,着手替他收拾面前凌、乱的纸张,有人接手,沈翕也就让她做了,端起一杯微微带些烫,却正适宜入口的茶杯,心中又是一阵惊讶,先前她来换茶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难道她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快看完了,看完了就一定会喝茶,这个时间捏得非常准,早一些的话茶太烫,晚一些的话茶就太温,等他歇手,拿到手里时还能保证这个适宜的温度,这件事若不是巧合,那这姑娘的心思可就太缜密了。
疑惑的眯了眯眼,沈翕不动声色的喝茶,只当没注意到这些事般,是打算看一看这姑娘到底为什么对他这般用心。
待谢嫮收拾完了面前的纸张,并按顺序整齐的叠在一起,放置在沈翕面前书案的左上角。
沈翕放下茶杯,看了看谢嫮,对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道:
“坐。”
谢嫮微微抬眼,主子赐坐,原本她是要跪谢的,不过此时的情况很明显不容她那样礼数周全,也只对沈翕福了福身子算是谢过,微微的沾了点座位,停止背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候主子问话。
“你这资料写得不错,有几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就好,你所说的店铺发展走向,我也很认同,做事本就不能墨守成规,要胆大心细,勇于创新,你做的……很好。”
谢嫮听了赞美的话,也不骄不躁,站起身又福了福身子,轻声细语的说了句:“是。”
沈翕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难得遇见这种不知道怎么对话的女子,府里的女人向来不与他多言,府外的女人一看见他就是那副巴不得凑上来粘着他的样子,可是她却真是不同,看着没心,可对他的事处处上心,看着有心,可偏偏对他又是抗拒的十万八千里,一冷一热,叫人摸不着心思。他很确定,自己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你过来,我与你说一说,哪些地方有问题。”
沈翕站起了身,从书案后头走出,那意思就是让谢嫮过去,坐在先前他坐的位置上,谢嫮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也不敢拒绝,站起了身就走到书案后头,只见沈翕长手一伸,就将那叠纸放到了谢嫮面前,说道:
“我说你写,注意别写错了地方。”
谢嫮抬头看了一眼沈翕,只见对方正背着手走出了书案,温雅如玉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内回荡,钻入谢嫮的耳膜,她按照主子说的,一笔一划的做出详尽的记录,突然只觉得背后一动,沈翕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像是感觉到危险的猫一般,谢嫮僵直了身子,若她真的是猫,那背后的毛和尾巴肯定都已经因为紧张而竖起来了。
沈翕就站在她身后,谢嫮偷偷回头瞥了他一眼,见沈翕神色如常,目光盯着她写字的纸,谢嫮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只道自己太过敏感,不管前世今生,主子就是主子,伺候的第一条大忌,就是乱心。主子再优秀,他也是主子,绝对不可能和她们这些奴才有任何牵连就是了。
上一世谢嫮就曾经领受过这一位毫不留情面的奚落——奴婢就是奴婢,若有其他心思,杖毙。
天知道她有多冤枉,就因为她在御前伺候的时间长了,让宫里人以为她和主子有什么不清不楚,于是就算计着让她爬主子的床,她当然不敢做了,却也不敢公然反抗,后来也不知怎的,这件事被主子知道了,床没爬成,却让她领受了这一番生死告诫,从此再不敢马虎,对主子敬而远之,永远都不敢再逾越半步。
而后好几次,主子也有靠近她的时候,姿势虽然暧昧,但好在她能把持住自己的心,不受任何外界影响,然后果真主子就没有其他动作了,想着若是自己稍微有点动摇,那等待她的估计就是毫不留情的杖毙了。
思及此,谢嫮不敢再有所动摇,只当没感觉到背后的异样般,沈翕的手似乎无意的覆上了谢嫮的,温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传出:
“不该写那里,写这里才对。”
“……”
谢嫮忍着推开他的冲动,压抑着泛红的耳根,轻柔的点了点头,低若蚊蝇的说了一句:
“是。”
沈翕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侧脸,只觉得再没有比这张脸更白玉无瑕的了,挺翘的鼻,丰润的嘴唇,莹白的耳廓,还有那仿佛珍珠般的耳垂,鼻尖依稀能嗅入她少女的馨香,不同于那些脂粉香味,比之薄荷还要清新。
原本是想试一试她,可是沈翕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竟然会把自己给试进去。心中大惊,放开了握住谢嫮的手,退到了一旁,再不做任何动作。想起了自己的病,沈翕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沈翕离开她背后之后,谢嫮才松了一口气,主子果然没别的想法,将毛笔搁置,装作毫不知情般回过头去,就看见沈翕站到了窗牑前,看着街面上人来人往,眉峰微蹙,带着些许忧愁。
谢嫮不敢打扰,只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第38章惊天秘闻
谢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谢嫮独自一人留在雅间之中,不觉发问:
“咦,沈兄呢?”
谢嫮正坐在椅子上前后看着手里的纸张,头也不抬就回了一句:“走了。”
声音平淡,不像是有什么故事的样子,谢韶见自家妹子这样,也就放心了。完全放松的坐了下来,对谢嫮说道:
“你知道我刚才去干什么了?”
谢嫮摇头,谢韶接着说:“京里来信了,就在我出门后的第三天,家里就走了水,大房三房都没事,偏生我们二房有事,幸好爹娘和咱们都不在家。”
谢嫮整理纸张的手顿了顿,记忆中,的确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家中走水,不过,她记得烧的并不只是二房,大房和三房都有波及,可如今听来,却是独独二房被烧了,这放火之人的分寸拿捏的可真好。
“爹怎么说?”
如今京城里也就只有谢靳在家,不过他自从云氏来了扬州之后,就不曾住在府里,虽然逃过一劫,可也错过了最佳的调查时间,等到下人去吏部将他找回之时,放火之人早就把证据清理的一干二净了。
“这回被烧最严重的就是二房主院,咱们的小院子倒只是有所波及,并不严重,娘亲来了扬州,好些贴身细软全都随身带着,爹爹的东西也都搬去了吏部榻所,故损失倒是没什么,就是一些等闲东西,最重要的也就是仆婢的卖身契了吧,不过也没什么紧要的。那个什么罗姨娘最倒霉了,被这火烧伤了胳膊,真可惜怎么没烧死她,不过咱们在这里,也是鞭长莫及,你就别想了,反正爹在家,由他处理好了。过两天我再回去。”
说完这些,谢嫮没有回应,而是在脑中猜测着做这件事之人背后的真正意义,上一世谢靳没有纳妾,云氏没有回扬州,她和谢韶自然也留在府里,所以上一世的大火烧的后果很严重,府里好些人都受了伤,而这一世,因为她的搀和,有好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可这其中到底哪里不一样,谢嫮又如何能说的分明。
见谢嫮不说话,谢韶喝了一杯茶,然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站起身来到了谢嫮所在书案对面,伏在书案上,撑着脑袋说道:
“诶,横竖现在没人,你跟哥哥说一说你的想法。”
谢嫮正在思索放火的事,听谢韶这么问,有些不解:“什么想法?放火的人我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有想法呢?”
她以为谢韶正在说放火的事情。
谢韶对她一咂嘴:“装傻不是?你这么聪明,如何会不知我在跟你说沈家大郎的事情?”
“……”
谢嫮嘴角一抽,她还真不知道!
“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对沈大郎芳心暗许了?”
谢韶一副八卦到底的姿态,让谢嫮愣了好长久,看着这个二货哥哥,谢嫮拿着手里的纸张站起了身,白了某人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这个问题。
怎奈谢韶像是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和谢嫮好好说一说这件事,不依不饶的问: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
谢嫮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道:“你无不无聊啊。”
谢韶见妹子终于理他,也来了劲,说道:“不无聊,这件事关系着我妹子的一生幸福,怎么能说无聊呢。我就是心疼你,所以才会问你的,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哪怕你看上了皇子皇孙,咱们也还能搏一搏,可是沈大郎不行。”从前谢韶也做过美梦,说要是沈大能看中自家妹子,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但自从前不久他听说了那个消息之后,就再不敢有这个心思了。
谢嫮心头一突突,这哥哥还真不笨,一下子就说道了点子上,沈大郎可不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皇孙吗?只可惜这个笨哥哥猜对了前面,没猜中后面,沈大郎是那天际的神,如何能与她们这些凡胎相提并论呢,谢韶这么说,还真是抬举她了。
见他一脸认真,谢嫮就想戏耍他一番,故意说道:
“哥哥所言好生奇怪,缘何皇子皇孙都能搏一搏,沈大郎却一口咬定不行呢?难不成沈大郎还比皇子皇孙更炙手可热?”
谢韶听了谢嫮的话,立刻就是一副‘我就知道你个丫头片子动了凡心了’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懂什么呀!我可没说沈大郎比皇子皇孙炙手可热,我是说他这个人,不行。”
谢嫮奇怪的看了一眼谢韶,从前几次的观察来看,谢韶对沈翕那是打从心底里欣赏的,可今日他这些说辞着实奇怪,不禁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纸张放在一边,对谢韶问道:
“他怎么不行?哥,我倒觉得他很行,哥哥你一直对他很敬重,那就很好,干嘛非得变了心思呢,昨天你不还说沈大郎是难得的奇才吗?”
谢韶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跟这个妹子打马虎眼儿了,直言道:
“奇才是奇才,我心里还是敬重他的,要论才学本事,京城里能与他比肩的都数不出五个数来,可是我说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现在还小,可能不太明白,一个男人除了才学本事还要有其他的……沈大郎他才学够了,本事也够了,可是其他方面真不行!你听懂了没有?他不行!”
“……”
谢嫮只觉得心里被什么重重一击,顿了顿才呐呐的问道:“什么……不行?”
就在她脑子里不住疑惑的时候,谢韶一拍桌子,豁出去了。
“就是不能人道!我的傻妹妹!”
“……”谢嫮只觉得那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哥哥说的不能……人道的意思,和她脑子里想的不能……人道的意思是一个意思吗?还是说,有别的意思?
“哈?”谢嫮忍不住发出一声语气助词,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谁传出来的?”
“是真的!就在我来扬州那前几天听说的,这事儿是从定国公府里传出来的,错不了。沈大曾竟在国公府里当着他众多兄弟的面喝下了□□剂,半晌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什么反应都没有,不是天残是什么?他那身份,又那个年纪,身边没有妾侍,没有通房,像他那种人家,十三四岁府里就会安排女人伺候了,可是沈大身边愣是一个人没有。”
谢嫮还沉浸在主子是天残,不能人道这件事上,看着谢韶一副急人所急的模样,她倒是冷静下来了,努力回忆上一世,可以确定的是,主子有宠幸嫔妃的时候啊,虽然次数不多,有可能二三个月一回,有可能半年一回,不管次数多少,可他确实是宠了的,最多算是清心寡欲了些,绝对不可能是天残的吧。
可是,看谢韶说的有板有眼,消息又是从定国公府传出来的,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坊间传闻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从定国公府里传出来的,沈家其他二房也有嫡子,怎么会想到用这么个下作手段去整沈大郎呢?就算是整了,嫡长子不能人道这种事情,不是更应该瞒的滴水不漏吗?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有损国公府威名不说,还容易造成夺嫡的混乱,虽然定国公沈烨只有沈翕一个儿子,可也难保旁的人不动这个心思啊。
想了想主子如今的处境,他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这种消息都有人敢从国公府里传出去,可见府中地位如何了,想到那样骄傲,那样谪仙的主子竟然在登基前蒙受了这样不堪的不白之冤,身为忠仆良奴的谢嫮多少还是有点触动的。
“哎呀,我真是操碎了心哟,你这丫头到底听懂没有啊?我都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一个姑娘家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谢嫮静了静心,看着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谢韶,说道:“明白了。所以呢?你想让我如何?”
“我想让你对沈大死了那条心,从他身上学学怎么做生意倒是无可厚非,但是其他就别想了,啊。”
谢嫮满头黑线,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谢韶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希望这个傻哥哥能一直这么傻人有傻福,抱紧了沈大这条金大腿,一路傻乎乎的高攀下去,那今后她们谢家二房也就不怕什么了。
现在就怕谢韶对沈翕有所不恭,将来主子登基,她这个傻哥哥定然会悔恨不已,到时候也就晚了。
“哎,沈大虽然不行了。不过,我看那李臻倒也未必不行。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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