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能在这里喝到这般功力的金骏眉。”李臻看向了谢韶,对他点头说道:“真叫维桢破费了。”
谢韶见他特意跟自己道谢,不禁奇怪,摇手说道:“哎,说什么破费,一杯茶而已。”
李臻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品茶。喝了一口后,目光不自觉的抬起,看向了那个泡茶之人,心中惊奇不断,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竟有这般茶艺,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的。
第31章状元及第
大家喝过了茶,就开始谈论起初九的会试之事,说的都是一些猜题和主考的问题,然后话题就又回到了猜测中魁上头,其中一个姓王的书生说道:
“这一甲夺魁之事还需要猜吗?定然是从燕绥兄与春山兄之间角逐啦。”
沈翕端着茶杯没有说话,嘴角含笑,李臻也是也是淡然处之,目光盯着手中那橙黄带褐的茶汤,谢嫮抬眼看了看沈翕,上一世她不明白,为什么沈翕会去考状元,如果他真的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考了状元又有什么意思呢。更别说上一世他考中了状元,可是五年之内都没有领受任何职务,状元之才就那么被干晾着,直到第六年才开始在兵部行走。
而李臻就不同了,虽然只是中了探花,可是大约在今年夏天,他就会进翰林院做修撰,按照晏国的惯例,翰林院修撰是状元及第的魁首才会封的官职,一般榜眼和探花都会从编修开始做起,虽然一个是六品官,一个是七品官,但是官场之事,有些人需要花几年,甚至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提升一级,李臻一入朝就领受了个六品官,虽是文职,但可见天和帝对这位探花郎还是很看重的。
谢衡见谢嫮只埋头喝茶,并不像从前那般目光痴迷盯着李臻,或者是急进表现,一个劲的往李臻那里凑,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谢韶旁边贵气轩然的沈翕,又看了一眼温雅忧郁的李臻,容貌之上的确是难分伯仲的出色,只是这气度却是沈翕更胜一筹,又看了一眼谢嫮,谢衡就若有所思起来,想着这丫头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谢嫮感觉到谢衡的目光,侧过头来回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明透彻,不带笑意,看的谢衡心中一凛,只觉得周身都不自在起来,不得不说,自从谢嫮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看着你时,似笑非笑,仿佛洞悉一切般,这份转变,让谢衡赶到了不安,这就像是从前一直被她戏耍的傻子突然有一天不傻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交流了,原以为这傻子会对前事她欺负人的事情进行报复,可是偏偏这个傻子不与她摊牌,不与她报复,一切就像是没发生那般,见了面还对她客客气气的,这才真叫人感到害怕,因为你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前的事是真的不计较了,还是只是在等待机会,谢衡正心虚之际,却见谢嫮举着精巧的银吊子突然对她笑问道:
“三姐姐,还想喝茶吗?”
“……”
就是这样,轻巧的语气让她无所适从,她宁愿谢嫮还像从前那样,脾气傲的惊人,也大的惊人,对谁都不客气,纵然讨厌,可至少好掌控,可如今,不管她怎么试探,她都像是没事人一样配合,虽说她的确需要她的配合,可是谢衡不明白的事,这些事明明她才是主动,她完全可以逼着谢嫮和她配合,可是谢嫮这样顺从,让她逼无可逼,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出力不少,反响不大。
看着谢嫮越来越精致的眉眼,谢衡暗自咬了咬牙。想到她筹划了好多天,暗自打听了大公子今日约了李臻他们,早早的就和谢钰去到他们约定的书斋等候,装作巧遇的样子,没想到她们才刚遇上,竟然又碰见了谢嫮,真是阴魂不散的。
往谢钰看了一眼,原本想和她交换一个眼神,谁知道就看见谢钰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沈翕身上,两颊泛着奇异的绯红,两只手也在桌子下面绞动着帕子,时不时的还娇羞咬唇。
想推一推她,可是奈何她们中间隔着一个谢嫮,谢衡只好轻轻的干咳一声,希望稍稍唤回谢钰的理智,这一刻,谢钰忽然动了动,谢衡以为她醒过来了,谁知道,谢钰竟然大胆的拿起了一旁的银吊子,走到了沈翕身旁,脆生生,娇滴滴的说道:
“沈家哥哥的茶水快没了,我替你加一些,可好?”
当谢钰起身的时候,谢嫮就看着她了,心中奇怪这丫头想干嘛的时候,谢钰已经站到了沈翕身旁那一声‘沈家哥哥’着实让谢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敛下眉,抿住唇,忍下笑,却还是没能控制住微微上扬的嘴角,只好执起茶杯挡在唇前,免得被人看见她偷笑,再说她嘲笑姐妹。
沈翕眼角扫了一眼举杯喝茶的谢嫮,这丫头嘴角的那抹笑意还真当自己掩饰的很好了,收回目光,转到谢钰身上,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正前方,从容优雅的说了一句:
“多谢,先前已经喝了几杯,不想喝了。你去问问其他人吧。”
“……”
谢嫮差点笑崩了,得,主子这是把献殷勤的谢钰当成茶楼跑堂儿的了。
谢钰红着脸,骑虎难下,只好绕着两张桌子走了一圈,帮每个人都加了些茶,谢嫮也不例外,把杯子递到她面前让她加,谢钰一脸懊丧的坐回座位,连耳根都红透了,再不敢站起来说话。
一群人喝好了茶,便相携起身,谢韶自觉的走到了柜台前,跟掌柜的说结账,掌柜的看了一眼他们的桌子,然后从柜台后拿出了一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然后对谢韶说道:
“谢谢惠顾,一共三百八十两。”
谢韶点点头,然后就要去掏钱,忽然一想不对,猛地抬头,讶然的对掌柜蹙眉,说道:
“什么?多少?”
掌柜的把算盘调转了个儿,正面对着谢韶,指了指算盘上最后的数说道:“客人您看清楚了,三百八十两。”
谢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掌柜的见他如此,也是好心的解释道:“客官你们喝的茶叶极其珍贵,八万颗芽尖才能炒出一两来,是极品红茶,遇不可求的。”
“……”
谢韶失魂落魄的走出茶楼,一干学子书生正在讨论接下来要去哪里,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跑出,在沈翕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沈翕便点点头,回身与众人告辞,特意走到谢韶身前,勾唇笑道:
“今日叫维桢破费,我还有些事要处置,下回再与维桢详谈,告辞。诸位,告辞了。”
谢韶原本还心不在焉,听了沈翕的话,突然振奋了精神,找回了潇洒大气,抱拳对沈翕回过了一礼,众人也纷纷与沈翕告辞。
沈翕与那几名仆从消失在人群,谢钰的一双眼睛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谢仲和谢晁邀请大家再去德胜楼赏诗,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谢韶,谢韶便撇了撇嘴,说道:
“我不会作诗,也不会欣赏,就不跟大家去凑热闹了。”
谢衡和谢钰自然是想跟着他们一同前去的,李臻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维桢不愿去,五姑娘可愿?”
谢嫮惊讶的看了一眼李臻,见他目光坦荡,想来也是随口一问,对他笑了笑,说道:
“不愿,我和我哥哥一样,不善诗书,去了也是扫兴。”
李臻不置可否的将目光落在了谢韶手里提着的那堆书上,没有再多做言语,几人告辞之后,便分道扬镳,换了方向。
谢嫮回过头去,正巧对上了谢韶幽怨的眼神,谢嫮扬眉:“怎么了?”
谢韶先前憋了一肚子骂她的话,可是在看见妹子这如画美貌时却又说不出来了,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你好端端的,点那么贵的茶做什么?三百八十两啊。都够我喝一辈子茶了。”
谢嫮平静的看着她,双手拢入袖中,一副老成的做派,说道:
“不是哥哥说要请沈大公子喝茶的吗?”
谢韶气绝:“我是说要请他喝茶,可是也没说要请那么贵的啊!五百两银子一两的茶啊,我,我要是早知道这么贵,就连那茶渣子也会吃下去的啊。”
让他哭死算了,他到底有个多败家的妹子啊!
心痛,神殇,这些都已经不能说明谢韶此时的心情了。尤其是当事人还用一种无辜的表情看着他,让他有气也没法撒。
只听谢嫮稍稍犹豫了下,然后才抬起目光,对捂着脸哀嚎的谢韶正色说道:
“五百两银子一两的茶给沈大公子喝,确实有点埋汰。”
谢韶放下手掌,看着妹子,说道:“你也知道埋汰啊!早干嘛去了……”
“这么寻常的茶叶,也亏得沈大公子不嫌弃。”
“……”
二月初九,会试开始。一直考了三场,直到二月十五那日终结。三日之后放榜,定国公府大公子沈翕毫无悬念拔得头筹,是为会元,静安侯世子次之为贡士。
所有考中的贡生,下月则还需进行殿试,也分三场。
三场过后,沈翕依旧拔得头筹,作为一甲状元出列,榜眼则是金陵才子杜元然,探花郎则为静安侯世子李臻。三人共赴琼林宴,打马游街,一时风头无两。
只是殿试过后,皇上虽列出状元之人,可是琼林宴之后却从未召见过沈翕,反倒是看中榜眼和探花,完全就把沈翕这个状元给丢在了一旁。
第32章纳妾之喜
四月底是云氏的生辰,二房这里并没有打算操办什么,谢靳让谢韶当天去把赫峰和谢莘都喊回来,陪云氏过生辰。
哪知道,就在云氏生辰的前两天,谢莘就哭着跑回了侯府,二话不说,就只扑入了云氏怀里,谢嫮听说谢莘回来也从巽芳居赶了过来,就看见云氏在安慰谢莘,而谢莘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赫峰出了事,他与禁卫营的曹都督发生了手脚上的争执,把曹都督的一只眼睛打伤了,而这件事的起因皆是因为谢莘,曹都督在街上出言调戏谢莘,不仅动口,还动了手,要把谢莘拖入一旁的酒楼之中,赫家的仆人慌忙回去喊了赫峰过来,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可赫峰也因此打伤了人。禁卫营副都督是五品官,赫峰不过是一个七品的门下郎,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是不小的,怪不得会被京兆府擒去。
谢嫮心头一突,又是京兆府。难道罗玉坤对谢莘还未死心?
谢靳从外头赶了回来,已经听说了赫峰的事,看见了谢莘,一声大喝:
“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全都说出来!”
谢莘被谢靳一声怒吼吓住了,面色惨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咬着下唇,小声嗫嚅道:
“……是,是罗大人!他前些日子又找上了我,要我,要我从了他,想轻薄我,峰哥就是那个时候得罪了罗大人,那曹都督是罗大人的侄女婿,罗大人还说,若我想要救峰哥,就,就……就要委身于他!”
说到这里,谢莘已经泣不成声了,云氏也是哭的肝肠寸断,口中直念‘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母女两个抱头在一起,谢嫮也惊得跌坐到了椅子上,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了,只有谢靳立于门边,紧咬下颚,捏紧了拳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谢靳冷声问道。
“十天前。”谢莘竭力稳住了肩头,可还是不住抽泣。
谢嫮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好端端的在赫家待着,罗大人如何找上你?”
“是有府里的人将我骗去了他的别院。幸好峰哥多了个心眼儿跟着我后头,才没有那罗大人得手,我吓坏了,不敢说出去,可是峰哥他……”
说到这里,谢莘又哭了起来。
谢嫮拉着她问道:“侯府谁骗的你?”
“是三夫人房里的婢女柔儿,她跟我说你们都在那处别院赏花,要我过去,我不疑有他,就跟着去了,谁知道却是中了罗大人的奸计。”
谢靳抬起拳头,一下砸在了门上,目光中满是恨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二房院子,谢嫮连忙跟了出去,怕他去三房找晦气,姑且不说姐姐口中那个柔儿如今还在不在三房,就是在,她也可以矢口否认,没有旁的佐证,谁也拿她们没有办法。
谢嫮跟在谢靳身后,见他原本是往三房那条路走去的,可是就在要跨入三房界限的时候,又收回了脚步,转身离开,与谢嫮擦肩而过,这回是从侯府侧门走了出去,谢嫮便没有跟出去。
这回的事情,很明显又是被三房摆了一道,定是那罗大人没有娶到谢莘,心有不甘,就联合三夫人想要来一招逼、良、为、娼,怎料赫峰盯得紧,没有让他们得逞,可是赫峰却也因此遭受了牢狱之灾。
谢靳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回来,第五天的时候,才把遍体鳞伤的赫峰从外头领了回来,谢莘见赫峰这样,又是大哭了一场,谢靳让他们夫妻最近别回赫家,就住在谢莘原来的闺房之中,让赫峰好好养伤,自己则又出门去了。
这些天,大房和三房都派人来看过赫峰,云氏此时恨极了三房,根本提不起兴致来应对,而谢莘也不想应对,可是,在谢靳没有发话之前,二房和三房的关系也不能闹得太僵,毕竟从表面上来看,是他们二房不占理,女婿打了上司,被关了监,老丈人四处奔走将他领了回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三房闹开,那么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所以,谢嫮只要硬着头皮对付,俨然能够独当一面。
谢韶来看赫峰,神情也变得相当严肃,谢嫮把他拉到一边问询:“爹最近在干什么?怎的这么多天都不回来?”
谢韶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爹的事,你别管,总归这回绝不能咽下这口气。”
听他的语气,谢靳是真的在外面做了什么,可是无论谢嫮怎么问,谢韶就是不说,只说那些事交给他们男人去做就行了,她只要负责照顾好府里。他不说,谢嫮也没办法知道。
直到两个月以后,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才彻底震慑住了所有人。
谢靳要纳妾了!
纳的是熟人家的女儿,和谢莘同龄。京兆府尹罗玉坤的独生女,罗锦绣。
这桩婚事是罗锦绣自己提出来的,谁也不知道谢靳到底灌了什么迷药,让罗小姐对他死心塌地,即便在知道他有正妻,并且年龄悬殊的情况下,还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是要嫁给谢靳这个老男人。
罗大人气得当场就要和这个女儿断绝父女关系,扬言要把她的腿打断等等,可是,即便如此,罗小姐也不在乎,又是绝食,又是自尽,就跟被鬼迷了心窍般,怎么说都不听,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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