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到了韦家的破事上来。
金夫人自顾自在沉默的幕后黑手前讲了一番原委,很是愤怒道:“那个于氏实在祸家,好好一个伯府,被她害得,老一辈疲于奔波,小一辈离德离心。”
“娶妻当娶贤啊。”金夫人如此感慨。
郭氏走的太早了些。渁竞天想。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有人就是会做戏,心肝是黑的,却偏做出一副端庄无害的模样来,迷惑了人眼去。这样的人娶进家,家门不兴啊。”渁竞天饮了口茶:“倒霉呗。”
金夫人怔了怔,总觉得渁竞天说的好像不是韦家不是于氏。那个于氏面相就是精明刁钻的,哪有端庄无害的模样?
嘴巴张了张,便想细问。
渁竞天忙道:“那个于氏落得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
清海伯府是一点儿腥不肯沾着,韦大更要干净高洁的名声。被用孩子威胁的于氏心若死灰,只能顺从了伯府的说辞。
冒表哥告了官,要于氏出赔给赌坊的银子,于氏捧着清海伯府给的休书,浑浑噩噩上了堂。不用官爷审,她自己主动交代,因为嫉妒黄尚善,贪图她的丰厚嫁妆,自己偷偷去找冒表哥做局害韦二,如今被人揭发,她甘心受罚,与伯府绝无干系,且已自休,与他人无干。
然后,喊了句“罪有应得,无颜活在世上”一头撞死在了公堂上。
于氏,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心难测
金夫人摇着头:“那府里也忒绝情,事情一出,什么都未做,就把于氏推了出来。虽然是于氏做的不对,不管是不是她一人做的,可女人嫁了人活着就不是为了自己了,为夫君为孩子,她公堂上那样说,可听的人又不傻。唉,清海伯府,真是…无情了些。”
若是伯府担个教养约束不全的责任,再交出于氏,该国法处置的国法处置,该家法处置的家法处置,也比现在这副急慌慌要撇清的无情模样得人心些。
渁竞天道:“无情人行无情事,假惺惺做表面文章不是再害了别的无知少女嫁进那个狼窝嘛。”
金夫人一怔,觉得渁竞天说的也对。那样的人家就该露了真面目,免得祸祸好姑娘。
“唉,善儿那丫头…破财消灾了,那韦二其实还是不错的。看黄家怎么闹吧,没人捣乱,小两口也能安生过日子了。”
渁竞天就问:“黄家怎么闹的呢?想让韦家怎么做?”
金夫人看着她笑,心道,就知道你关心,自己可随时都打听着呢。
“分家。要让韦二一房单独分出来。又说是韦家人害的善儿没了嫁妆,要伯府多给钱财土地。且要韦家立下字据,日后谁也不得干涉人家小家里的事儿。”
杜仪娘笑出来:“怎的,这是要划清界限了?韦家怎么可能答应。”
桃子也道:“韦大臭了名声,韦二受了委屈,这时候分出来,他家名声不是更臭了?”
金夫人叹道:“由不得韦家了,清海伯应付御史都应付不来。”
若不想失去黄家的姻亲助力,清海伯就不能违了黄大学士的意。
这个家分定了。
不过是再找个好看些的理由。
“那个于氏的表哥,设计害人,被投了大牢。”
冒表哥主动认罪,倒是保住一条命。
这事闹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要上公堂,毕竟不是欠他们的,赌坊怎么敢再要那十万两。清海伯府那里是不敢,对冒表哥家却没那顾忌。家里东西全被抢光了去,人是不敢抢了。
冒娘子冷眼瞧着并不反抗,带着一儿一女转身搬到城西贫民区,正是一刀堂的势力范围内。不哭不闹,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渁竞天几人私下里佩服,这女人是个立得起的,被个渣男耽误了。
杜仪娘又想把人拐到苍牙山去,被渁竞天拦着了,尽管冒表哥渣,可人家媳妇对他死心塌地啊。你去让人家和离改嫁,不得被呸出来。
杜仪娘便感慨,好姑娘都被猪拱了,淦州外也有这么好的女子。
这些,却是众人不能对金夫人提及的,陪她感慨一番韦家便罢。
送走渁竞天等人,金夫人小憩躺下,郭氏回到自己院子,再维持不住端庄的面皮,伸手将大丫鬟递上的茶盏拂在地上,茶水碎片溅了一地。
奶娘眼皮一跳,迅速将人撵得远远。
郭氏胸脯起伏:“她就是那个短命鬼!她就是!”
奶娘硬扶着她坐下:“皇上说了,她不是。”
郭氏手指勒着脑袋,听不进奶娘的话。
“她就是诚心与我作对的,成心的!”
奶娘却不觉得,细细说给她听:“渁竞天是水匪,没有教养,乖戾嚣张。太太也是,那般说话我听着也有些质问的意思。听说,那渁竞天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在宫里都打过人呢。”
“那为什么,偏偏是玉簪花?”
“这有什么?夫人看重那桃子,下人逢迎漏个一句两句的,各家不都是这样吗?太太莫要多想。”
多想?她多想了吗?
金诚还未回来,儿子搬到了外院,女儿也多在婆母跟前。郭氏竟觉得凄凉起来,有种失去一切的错觉。
“太太该再要个哥儿。”
郭氏抚上小腹,重新振作精神。
回到家的渁竞天,被杜仪娘拉进内室。
“你打算怎么弄那个郭氏?”
渁竞天烦恼:“她的为人嫂子也看见了,有什么把柄可抓?我又不能不管不顾。”
杜仪娘也头疼:“背地里就没有什么小辫子?”
渁竞天重重一叹:“没,我早让小祥子留意着呢,有个屁!”
爆了粗口,可见她是多抓狂。
沉默半天,杜仪娘问她:“你究竟怎么得罪过她?”
渁竞天更抓狂:“没有!从来都没有!我特么当初对她可好,当姐姐的。我那个亲姐姐都——唉,算了,可能我没留意就得罪了呗。”
杜仪娘忍不住啧啧:“一个没留意,人家就断你生路。”顿了顿又道:“天天看着她,你也不嫌膈应。要我说,让暗地里的兄弟趁着她出门,一刀砍了。神不知鬼不觉。”
她是痛快了,可是——
“你是让她成为我哥心里抹不去的朱砂痣?日日怀念着?我家祠堂里还得供着她?”
这不是膈应她一辈子吗?
“那你去跟你哥说啊。”
“没证据,我哥会信?”
“怎么没证据?我把小河喊来,跟她对质。”
渁竞天木着脸呵呵:“她承认?还不得泼我一桶脏水?”
她倒不怕郭氏怎么诬陷她,她怕的是金诚左右为难难保会疯。
杜仪娘烦躁摆着手:“还拿她没辙了?”
“哼,钝刀子割肉,我弄不死她,先慢慢折磨着。我是无所谓,在皇帝跟前过了明眼,她不一样。就让她猜着我是谁去吧。”
猜着了,她也不敢嚷出来。日日想着,夜夜扰着,自己折磨自己去吧。
杜仪娘点头,唯有先如此了,今天后来的时候,看郭氏勉强欢笑脸色郁郁,就知道她自己好过不了。
她就不明白了,当年寨主回不去家,对郭氏有什么好?虽然姑嫂难相容,不说寨主压根不是爱找事的性子,只说都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了,郭氏为何要做那事儿。
人心最难测。
人生最无常。卫同暗暗道,看着不远处的大门,他是进还是不进呢?
已经有几天没来了,相思难忍,卫同一边按不下相思之苦,一边捶着床板骂渁竞天,没良心,自己连着几天不去她都不想自己不担心自己?也不来看看他。
山不就我,我就山。
可对着熟悉的大门,他是怎么都迈不动腿。
那变态的黎铁华会不会在门后头呢?
卫同的踟蹰,瞧在门口的汉子眼里,摸不清头脑,这小子怎么不像以往那般冲进来?莫不是憋着什么坏吧。
往里找到黎铁华:“二当家,卫同那小子在门外伸头缩脑,鬼鬼祟祟,不知打什么坏主意呢。”
卫同来了?
黎铁华脸上闪过瞬间不自在,拔脚往后走:“我出去一趟。”
可巧,才推开后门,正撞上为了避开黎铁华绕到后门的卫同往里来。
两人抬脸,脸一红,再看见对方竟然脸红后同时又转青。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雷劈哟
“哼。”
“吭。”
仿佛没看见一般,错开,该进的进,该出的出。
“这是咋了?”
一旁水匪摸不着头脑,咋一个个跑的跟狗撵的似的?
黎铁华那个懊恼,白泡了这些天的澡堂子,媳妇交待的任务没完成不说,指不定被人当了龙阳。他半辈子的清名哟。
恼着恼着,又想起那天的事儿。俩大老爷们儿围着白巾子坐池子里。
因为要给卫同看小人书,黎铁华专门要了个单独的小间,没叫搓澡师傅伺候。泡到一半,黎铁华就左右张望。
卫同以为是渁竞天有什么暗地里的交待要黎铁华来传达给自己,还往他那边靠了靠。
等黎铁华拿出精装版的小人书,卫同心里骂了声娘,隐约明白黎铁华为什么天天拉自己来泡澡了。
真是——奇耻大辱!
怎么一个两个都拉自己看这玩意呢?瞧不起童子鸡?
没错,黎铁华不是第一个拉着他看小人书的。
在卫老太君隐晦暗示过开伯之后,开伯床底下就多了一箱子东西。每晚,抄一本偷摸溜到卫同屋里,让他看。
军营里荤段子不断,卫同早明白男女那点儿事,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喜滋滋以为是婚前培训。大手一挥,成,我看。
可开伯不走啊,就盯着他看。
三两次下来,卫同琢磨出味儿来,这是怕他撑不了旗?开玩笑,他是谁,立即证明给开伯看。
开伯头疼啊,暗道,咱大家担心的不是旗立不起来,是担心您一鼓作气一败涂地啊。
可这事又不能找个女的来试的。
开伯就每晚盯着卫同看小人书,希望找出自家世子雄风不倒的佐证。
这可苦了卫同,媳妇儿小手都拉不到,还日日这般“大补”着,每天都抹把鼻血,冲冲凉水澡再睡。
黎铁华拿出小人书,卫同一瞄,想的却是,这厮没安好心,这是要挑逗他考验他对渁竞天的忠诚呢。
那绝对不能有差池啊。
立即将以往死在自己刀下的西炎人惨状调进脑海,卫同淡淡瞟了黎铁华翻开的几张,别过头。
“我不看这些。”
黎铁华手一颤,视线往下一瞄,一个咯噔,完了,真不行?
还是这画的不够吸引人?不会啊,自己可是挑的最好的一本来的,几十两银子呢。
黎铁华觉得不能放弃,万一只是人家眼光高呢?凑上去,翻到后头更精美更不可思议的画面。
“兄弟,再看看这几张,有感觉没?”
有感觉没?能没感觉吗?
卫同险些要翻脸,自己一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啊!还没破那啥呢。精气神储得跟坝里的洪水似的。不说赶紧把你家寨主嫁过来,还来这样试探人心,险恶!歹毒!特么真损啊!
卫同硬是压制了自己一点儿反应也无。
“我对渁寨主忠心可鉴日月,一片冰心在玉壶,我不看。”
黎铁华着急,先把忠心往后靠靠,等你进了门,没你不忠心的余地。关键是,你行不行啊?
不能让寨主守活寡!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黎铁华压着卫同肩头就让他看,卫同生恐掉进黎铁华陷阱去渁竞天跟前抹黑自己,忙反抗。
不知怎的,两人就在水池子里打了起来。
特么让人尴尬的是,两人扑腾的动静太大了,澡堂的人听见来查看,结果就看见俩大男人趴在池子边上,说不清谁压着谁,谁缠着谁,两人跟前池子边上,摊开着一本精美彩色册子,绘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图像,身后池子水面上,两条白色大巾漂啊漂…
雷劈哟。
两个人蔫了的公鸡似的出了澡堂,身后是澡堂老板的千叮咛万嘱咐:“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我了个去!
卫同狠狠踢了脚,脸色狰狞。
渁竞天正走出来:“发什么神经?”
虽然这宅子是皇帝的,但现在可是自己的,踢坏了台阶你赔啊?
卫同心里又翻起那日的委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我对你是最真的。”
渁竞天一愣,说情话就说情话,红什么眼?这妥妥的被人欺负了,来找大人求安慰啊。
心下一软,站在台阶上摸摸他的头,顺了顺倔毛,点头道:“我知道。呃…我…不会负你。”
说完,恶寒,总觉得这对话太诡异了些。
卫同却开心起来,拉着她的手去说话。
许是从来没见过,也没人与她说什么大人的话,渁朝儿见卫同拉着自己娘亲的手走进来,也没多想,乖巧的问好。
卫同拉着渁竞天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抱了渁朝儿起来,心里美得不行,这就是一家三口人啊。
渁竞天不好意思了,接过渁朝儿让她和黎小泽去找乌婆婆玩。
乌婆婆年前说闭关要一个月,实则用的时间不少,前两日才出来。一出来,又买了许些稀奇古怪的药材来,一步都舍不得出隔壁院子。
日日渁朝儿过去找她。
屋里一时只剩了两人,卫同又痴缠:“嫁给我吧。”
渁竞天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说。
卫同习惯了打击,便与她说起朝堂上的事情来。
除了皇帝生气仨儿子一个都不孝顺还在冷脸斗气,还有鸡零狗碎的常务,倒是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北边的大齐送来国书,传达两国修好的意思,要娶位公主回去。
渁竞天冷笑:“北齐出尔反尔的事情也没少做,今个儿联姻,明个儿就指不定翻脸。若不是黑水天险,他们怕是早挥师南下了。”
卫同道:“听说北齐有意建水师,什么目的四国都清楚。可惜,四国中最善水的便是南密。”
若要攻打南密,除了要度过汹涌险恶的黑水,粮草,是北齐的硬伤。
便是大军过了境,南密反扑只需在水上守着断他们的粮他们还能攻打几日?进不好进,退不好退,历代有志的北齐帝王恨不得把黑水给填了。
徒奈何。
渁竞天点头:“守在北边的边军,不是也有水兵营吗?北齐不敢涉过黑水来。”
卫同忙吹捧:“北边的水兵营不过是在水边上扑腾,哪有咱苍牙山真正是水上厉师啊。”
这马屁吹的,渁竞天眉开眼笑。
原来这小子是能好好说话的呀。
“朝廷同意要和亲?”
“八成要成。”卫同耸了耸肩:“北齐新帝有几把刷子,施行新政颇得人心。大密却…”
渁竞天冷笑,皇帝疑心重肚量小,皇子忙着争位子,大臣把站队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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