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为母则强。
金夫人果然脸色一变,看了眼渁朝儿,见她正拿着一架精致小风车玩的开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有火没法发,又觉得悲凉。
再去看渁竞天,真正一副不相干模样,嚼着一颗梅干,浑然不在意。
忽又觉得气馁。
算了,今日是个好日子,自己不能坏朝儿的兴头。
便只笑了笑。
杜仪娘拉着桃子到一边,戳着她额头:“傻哟你,那韩谦是金夫人的前女婿,金夫人可恨死他,你对着金夫人夸韩谦,是想讨打呢。”
桃子傻眼,才想起这茬儿来,呐呐:“我忘了…嫂子,我这就去赔礼。”
还去说?
杜仪娘忙拉她,可桃子心里又悔又羞,不觉使上柔身术,挣脱了杜仪娘的手,一下就跑到金夫人面前。
金夫人见她桃面微红,想看又不好意思看自己,诧异。
桃子咳了咳,正色道:“金夫人,那个韩世子很不是男人,咱都瞧不上他的。”
金夫人愣了愣,才想明白这孩子是怕她方才说了韩谦的好,生恐自己生气呢。
自己是生气,但不是生她的气。
这孩子倒是一片赤诚。
笑了笑:“嗯,咱都瞧不上他。”
桃子一喜,点头:“对,我与夫人您是一派的。”
金夫人呵呵笑,对渁竞天道:“这位桃子姑娘很是可爱。”又对桃子讲:“以后你常来看我呀。”
桃子大喜,指着自己鼻子尖:“夫人喜欢我?”
众人险些要喷,一向爱端着的桃子姑娘,您失态了。
桃子这样激动,也是因为她前半生没亲人缘。她长得好,却没得爹娘的宠,只把她当奇货可居,卖了一个好价钱,父母亲情半点儿也无。嫁了人,男人倒是宠着,可婆婆却是刁钻刻薄一心要她死的。
桃子心中天生缺了那么一块,尤其对母爱又是向往却又恐惧。也不知怎么,对着金夫人,她没来由的想亲近她,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只是远远看着就心生暖意。
因此一听杜仪娘说金夫人会生她的气,就慌了神,生怕金夫人对她露出厌恶的情绪,再见金夫人对她仍和颜悦色,又喜得近乎失态。
这便是投缘了。
金夫人此时心里却也是莫名感动,这孩子确实赤诚,又见她长得好,眉目间似有金汐儿做姑娘时的那股子灵动机灵,心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桃子姑娘天真可爱,我看你格外亲切。咱们这是有眼缘,缘来要惜,不若,认我为义母,桃子姑娘觉得如何?”
既然能跟在女儿身边得重用,这人的人品德行必然是上好的。而且,自己也是真心看着她喜欢,那双桃花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的孺慕与自卑,看着自己真心疼。
众人吃惊。
桃子激动的满脸潮红,手足无措,手心冒出大把的汗,在身侧衣裳上擦了又擦,平日里软糯娇媚的声音都变了腔。
“这,这,这怎么,可以?我我我,我,不配。”
说完不配,想起自己身世,自惭形秽,扭头便要逃。
才跑两步,金夫人急得哎了一声。
渁竞天平复下心虚,喊住她:“站住。”
桃子潜意识停了脚,满脸迷茫无措,受了大惊一般。
渁竞天看看金夫人,脸上焦急可不是作伪,桃子眼里神情也不是虚假,这两人是真合了眼缘,真有缘分。
那就…
“不就是认个干亲吗,我渁竞天的手下怎么就配不上了?你打自己脸不要紧,可别折了本寨主威风。”
桃子呐呐,她…怎么配得上?
金夫人也道:“缘分凭心,关身份何干?昔日梁景帝还认乞丐为母呢。桃子姑娘莫不是嫌我会拖累你?”
说着故意沉下一张脸。
桃子慌忙摇手:“不,不,不是,我,我,极喜欢夫人。”
“这就是了。”金夫人复笑道:“我也喜欢你。诚然,我做不到对你像对我亲女儿一般,但半个亲女儿是足足能够的。”
渁竞天心里一酸,母亲为自己白了双鬓,她又怎么舍得她再次经历失去心脏一般的痛楚。
淡淡开口:“半个亲女儿,桃子,你可愿意?”
桃子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金夫人与她女儿的故事,她也是听过一些的,那可真真是当心头肉疼的。别说半个亲女儿,便是当她是远方的亲戚小辈,她也,她也受宠若惊啊。她亲爹亲娘都只把她当奴婢的。
“寨主…”
渁竞天向她点点头,微笑:“这是老天爷弥补你呢,随着自己心意,左右无论何时何事,都有寨主给你撑腰。”
桃子不禁落泪,她何德何能何其有幸,在寨主手里重生,且终于迎来人生曙光。
“我愿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跑不了了
双方皆愿意,众人忙恭喜。
金夫人望见抿嘴笑的杏子,心中一动,试探开口:“杏子姑娘——”
杏子仿佛知晓她接下来的话,诚实摇头:“我与夫人没有那么深的缘分。”
金夫人是个好人,她为桃子开心,但并不羡慕,能追随寨主,便是她唯一在乎庆幸的。
这大实话。
金夫人不由失笑,这实诚孩子。她自然不会强求,况且,对着杏子她确实没有对桃子的那种喜欢。
人与人的缘法不可强求。
“大家以后便是亲戚了。”
渁竞天微一沉吟:“那就这样说定了——”
“不。”金夫人拉过桃子坐在她旁边,抬高声音道:“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要认下这女儿。等我回去与老爷商议好日子,再请亲朋来,正式认亲。”
众人吃了一惊。若只是口头说定,只是两家人日后常来常往而已,便是再慢慢淡了关系也没人说什么。金夫人这意思,竟是要公布于众,要生成律法效应的。这不单单是金家对桃子好点儿给点东西或帮衬那么简单了,这便是桃子出嫁,金家有责任出嫁妆,甚至能得家产的了。
桃子更是惶恐,这怎么能?
渁竞天却是笑了:“我渁竞天的人,值得如此。”又对桃子道:“你父母亲缘浅薄,日后必要将金夫人金大人当亲爹娘孝敬恭持,绝不可懈怠轻慢。”
“是。”桃子恭声应是,起来对金夫人跪下,郑重磕了三个头。
金夫人乐得扶起她:“我可又得一件小棉袄,老天善待我呢。”
渁竞天也乐:“金夫人,桃子可也是我的人,你们要是对她不好,本寨主可不能依。”
金夫人笑道:“放心,绝不给渁寨主打上门去的机会。”
众人哈哈大笑。
外头汉子来报,卫老太君来了。
金夫人对众人道:“老太君来得好,这给小辈的红包千万要带够了。”
此时,桃子也算是卫老太君的小辈了。
众人迎了出去。
卫老太君扶着红妈妈的手下来,一站定就取笑渁竞天。
“给我送那么金光闪闪大帖子来,老婆子都不好不来。渁寨主好打算。”
渁竞天道:“帖子小了,怎么好意思送出手?”往后打量了眼,见没有卫同,说不出失落还是得意。
卫老太君看在眼里:“卫同被宁王拉去了,今个儿是来不了了。”
“他来不来又关我什么事?”
卫老太君笑:“我还以为他不来,渁寨主会很高兴,原来,不是如此啊。”
渁竞天一哽。
金夫人莫名,怎么这两人说话,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重大事情已然发生?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忙迎过去,扶了卫老太君胳膊,想进去了再问。
卫老太君挡了挡:“我又不是走不动道儿,不用你扶。”
说完,拎起鹿头拐轻若无物一马当先进了去。
渁竞天走在最后,才转身,又一辆马车过来,凝目一望,是清海伯家的。
黄尚善?
果然是她。
黄尚善笑吟吟下来,转身又抱下韦参,对渁竞天笑道:“我不请自来,渁大人欢迎吗?”
渁竞天道:“有什么不欢迎的?只要带礼来。”
伸手将韦参接过来。
韦参显然还记得她,喊着姨姨跌进她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渁竞天暗道,没亏得她上次把着他的手教砍人,这小子有良心。
装着没看见马车旁边牵了马那男人,调侃黄尚善:“怎么?从娘家来的?”
黄尚善嗔她一眼,忙去看韦二,见他似乎没听见般,才对渁竞天道:“从哪来还关系我进你家门?”
渁竞天看了看韦二,又笑:“我可怕又去找清海伯要银子呢。”
黄尚善气笑,卫家罕见过了个节俭的年,都是拜她所赐。虽然自己回去后看着婆母和于氏强装笑颜心里不是不爽,但夫君在这,她却不能笑出来的。
两人抱着孩子先脚走进了大门,韦二垫后。
还以为他多好涵养,谁知才进去,两边望了望,不满道:“怎么这么狭小的地方,孩子玩都跑不了脚。”
黄尚善不由尴尬,暗道他果然生了渁竞天的气,暗暗瞪了他眼。
韦二撇过头,倒是不再说话。
渁竞天对他道:“这我也想知道呢,不如,你去问问皇上怎么就选了这地儿?”
韦二一噎。
院里汉子们不时走过,韦二又有话说:“这些男人走来走去不免冲撞女眷,娘子,我们把东西放下就回家吧。”
擦你大爷。
渁竞天冷笑:“你谁啊?”
韦二怒,他都喊娘子了,她能不知道他身份?
黄尚善忙站在两人中间:“渁大人,这是我夫君,韦晨,是我失礼,没先与你介绍。”
还让他娘子赔罪?韦二更怒,更要拉着黄尚善走,越过黄尚善就要去接儿子。
渁竞天冷了脸,迅速抬脚一踹,韦晨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膝盖被踹个正着。
渁竞天那力道可不是闺秀的小绣腿,韦二啪叽一声,单膝跪下了。
“你——”
渁竞天往旁边一闪,韦二正正冲着屋门口。
“给老太君跪下,也不委屈你的膝盖。”
老太君?
哪个老太君?
红妈妈适时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对着韦二略点了点头:“老太君说,韦二爷起来吧,不必多礼。”
卫老太君!
韦二是见过红妈妈的,当下变得恭敬起来,收了怒火站起身,对着红妈妈施了一礼。
红妈妈再次微微点头,转身回屋。
再看渁竞天,韦二便收敛了些,只对黄尚善道:“等会儿我来接你们。”
说完就要走,手往腰间摸了摸。
黄尚善眸中闪过淡淡落寞与担忧。
特么这是又要去赌啊。
“韦二爷,听说,你在京郊大营?”
韦二站住看向渁竞天,浓眉一扬:“怎么?渁寨主不止想同卫世子切磋,也想与我过过招?”
渁竞天摇头:“你,我还真看不上。”
“你——”
“让兄弟们陪你玩玩,省得说咱待客不周。”
一招手,便有两个汉子过来,笑嘻嘻请着韦二后头去了,忽视架着韦二两边胳膊的四只大手的话,倒也说得上客气。
黄尚善叹息:“何必。”
也不知是说渁竞天何必,还是说她夫君何必。
已经对渁竞天家后院心生朦胧向往的韦参目送他爹消失在前方,嚷道:“也去,也去。”
你去,咱哪好意思当着你面折腾你爹啊。
“乖,进屋和哥哥姐姐玩儿。屋里好玩的可多了。”
从善如流的韦参受到大孩子们的热烈欢迎,一个小木偶就让他把亲爹抛到脑后。
卫老太君意味深长:“这些东西都很不错。”
渁竞天默。
“韩家小子很有心啊。”
渁竞天不知怎的,莫名心虚,小声道了句:“也没什么…”
卫老太君笑:“老婆子又没说有什么。倒是有什么?”
“哪有什么啊。”
“哦?你是在跟老婆子解释?”
渁竞天略狼狈,拉着黄尚善进了里屋。
卫老太君在她背后呵呵,讲了很高深莫名的一句话:“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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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正经的
嘭——,渁竞天撞在门板上,猛的一弹,慌慌张张往里跑。
总有种老牛吃了人家嫩草,人家家长找上门的诡异感觉。
天地良心,谁吃谁啊?
黄尚善见她捂着胯子,都替她疼得慌,再看看门外,脸伸过来。
“我怎么听着仿佛有什么不对劲儿?”
一双妙目探照灯似的围着她面皮打量,恨不得刮骨三分。
渁竞天是坐以待毙的人吗?人家那脸皮一层一层练出来的,绝不掺水。
“你家男人去赌,你都不管管?”
知道她故意扯开话题,可这话正戳自己心病。屋里只有两人,仿佛面对往昔闺蜜的时空错落感,让黄尚善落寞坐下,眉间染了轻愁,叹了声:“连你都知道了。”
“其实赌也没什么。”
黄尚善诧异,她听到别人说的,以及她自己想的,从来都是赌不是好事儿。
“只要不输。”
废话!黄尚善白了她一眼:“我又用不着他赢钱养家,若是他能改了这毛病,我天天给菩萨上香。”
“哈哈,菩萨可往赌桌去的?从来求佛不如求己,你管住他钱袋子不就得了。”
“没用,”黄尚善摇头:“赌场能写白条的,按个手印他们就给借钱,事后再上门要赌资。那里头还有高利息…我还不如给他真金白银。”又叹了口气:“这样还好,手里钱都输进去,他自然会罢手。”
至少不欠债啊。
渁竞天仔细回想,小祥子情报里也是说,韦二欠赌债都是之前的旧事,如今却是没听过上门要债的。
原来,是两人达成共识了。
渁竞天暗骂韦二不是玩意儿,不欠账都让黄尚善感恩戴德。又问黄尚善:“你嫁人都不打听?偏偏嫁个赌鬼。”
她当然知道内幕,不知黄尚善知不知道。
黄尚善一愣,随即苦笑解释:“他也是这两年才染上。以前他不碰这些的,可能是与那些同当值的人去耍,你也知道,有不少纨绔都有些…毛病,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的,可一直输一直输,他又是最不服输的性子…”
渁竞天见她神情,便知她不知于氏捣鬼的事了。又听她说,韦二是不服输的性子,心里了然,这于氏是看准了韦二这点,才让人引他去赌场一输再输吧。
“真的一次也没赢过?别是他赢了钱都当了私房银子,只你不知道吧。”
黄尚善再次苦笑:“他虽…但对我却言无不尽。我们房里的钱财出入都是我在掌管,包括他的俸禄和别的一些…收入。”
哟,工资卡上交,小金库没有,韦二还是个不错的小同学呀。
“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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