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都说什么呢?”一道浑厚男声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原来是宁王走了过来。
他身后几步远,还有留下追随者一并也走了来的淳王和裕王。
呵呵,宁王定是为了卫同来的,至于淳王和裕王是看到宁王动作怕自己错过什么重大信息吧。
渁竞天拱手向三位皇子揖了揖:“下官在说元宵那日请客呢。”
“哦?”宁王浓眉一挑,意味不明扫了眼金大人金诚和卫同一眼:“元宵那日几位大人都要随圣驾登民安楼,怕渁大人要失望了。”
随帝登民安楼观灯,可是莫大荣耀,谁会推脱?
渁竞天一笑:“王爷说的没错,不过下官说的是白天,那日是小女生辰,所以——”
宁王一愣,随之恍然:“原来如此。”
站在他身侧的淳王明了看了眼金大人:“是金夫人要去渁大人家登门拜访吧。”
金大人恭声道:“是。”话里带了恰到好处的黯然。
淳王便安慰的向他点点头。
宁王长相锐利,淳王却是眉眼温和,温文尔雅,不负他文臣所向之名。而裕王嘛…
渁竞天不动声色打量了裕王一眼,裕王俊美,身量比淳王要高些,只是周身一股高高在上的邪气,没错,是邪气。
比如,他一笑,两边嘴角不一般高,眼里也始终似含了冰雾,让人瞧不清他真实心思。这便是那一世小姑娘们迷恋的那种邪魅高冷。
渁竞天不感冒。
因笑道:“那日欢迎王爷们大驾光临。”
旁听的众人冒汗,还头次见这样邀请皇子光临寒舍的,就这么口头一说,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渁竞天淡笑,她就是试一试,想看看裕王心性而已。那两位,她是不指望了。
果然,先是宁王呵呵笑了几声,没听见她话似的一拍卫同的肩:“元宵那日你来我府,咱哥俩儿对酌几杯。”
虽然不指望拉拢了卫国公,但求卫家不会与他作对。
卫同想挠他一脸,你特么妻妾成群,我还光棍一条,妨碍别人追媳妇遭雷劈啊遭雷劈。
但,该装的还得装,谁让他方才说了不稀罕去渁竞天那呢。
默默咽了口血,卫同欣喜道:“好。”说完看了眼渁竞天。
别人只当他是挑衅,渁竞天却愣是看出一股幽怨来。
心底恶寒,嘴角翘起,笑道:“卫世子忙那真是太好了。哦,我会亲自去买一封最贵最好的帖子,请卫老太君赏光。”
卫同心里那个呕啊,我的心你不懂吗?你不懂吗?
心塞的小倔毛随着宁王脚步走了。
淳王温文一笑,对着渁竞天微微点头:“那日本王还有事忙,不打扰渁大人了。”
说完,毫不犹豫离开,清风明月不带走一丝俗尘。
特么装,老子早就看不上你了。
只剩裕王,渁竞天扭头看向他。
裕王当真美貌,尤其眉眼精致到无可挑剔。
此时,那精致的眉梢,微微一挑,便露出几丝异样风情。
磁性的男声竟听出几分暧昧:“若是本王去,渁大人可要亲自招待?”
若是有人留意能看到,金大人温润的眉眼有些冷,金诚也收了笑。
渁竞天有点儿懵,仍是淡着一张脸,笑道:“谁来,下官都是亲自招待。”
裕王一边嘴角高挑,才要说渁竞天太随便,谁知她又开了口:“谁让京城寸土寸金呢,我那宅子狭小,站在台阶上前后门都能望见,也没个使唤的人,只能亲力亲为了。”
若是燕平侯在这,指定又气渁竞天拐着弯儿的说朝廷小气了。
裕王嘴角一僵,他不傻,当然听得出她话里意思,眼里透出一丝兴味来。
“呵,渁大人想要大宅子,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本王满意了,什么样的宅子给不了你?”
这语气,这用词,特么要包养?
渁竞天终于肯定了,心里窝火,直视裕王也笑:“对我不满意的人,都躺在渁水底去了。”
裕王眼神刹那冰冷,哼了声,冷冷扫了她眼,大步离去。
周围官员怜悯看着渁竞天摇摇头也纷纷走远,一时之间,渁竞天身边只剩下金大人与金诚父子。
渁竞天脸色骤然冰冷,低低骂了句:“特么死变态。”
金大人:“…”
金诚:“。。。”
深吸一口气,渁竞天恢复了淡定脸,迈步。
金诚忙跟上,笑着劝:“渁大人不必——”
“你跟着我干嘛?”渁竞天心情很不好,喊金诚就带了那么几分烦躁:“你又不是没婆娘。”
一把推开他,朝外走了,还甩了甩手。
金诚欲哭无泪,回转身看着金大人:“爹…”
他冤枉啊,他委屈啊,他六月飞雪当了池鱼啊。
金大人一手背在后头,一手横在身前,流云一般略过他,只留一句淡淡的话。
“真没用。”
“。。。”
老天降道雷劈死他吧!
出了宫的渁竞天冷脸骑在马上,越想心里越恼火,特么怎么忘了裕王是个风流种子。不过,哪个皇室子不好色的,以前也只是听说他府里女人多了些格外爱美色了些,擦他大爷的,敢对自己动歪心思,特么不想活了!
前脚渁竞天回了府,后脚田景元在一刀堂出现。
让人去喊小祥子,她自己进到最里头院子里,喊那俩老兵跟她对战。
那俩老兵并未见过渁竞天身手,但也知晓面前这位女公子是自家世子爷心尖上的人,且还是没把到手的那种,生恐打没了未来主母,一招一式自然收敛着来。
没打几下,渁竞天泄了气。人家是好意,她也不能冲他们发火。而且,她也看出来,这些老兵更擅长战场上大开大合的厮杀以及集体作战,单打独斗,是打不过她的。知道结果,那还有什么意思?
幸好小祥子及时赶来。
也不用多打听,董家事情已经传开了,不过是渁竞天等人没心思关注。
也是董其成倒霉,病上加伤了。
去时两个人,回来仍是两个人,不过随从换成了小寡妇。
之前对董其成花天酒地不管不问的正妻,莫名挺直了腰杆,愣是不准小寡妇进门。说她不详,好端端的老爷去一趟淦州,怎么就病歪歪回来了?那随从怎么就好生生没了命?若不是董其成八字硬,是不是也没法竖着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沈家的异常
正室骂小寡妇是渁水里的女鬼投胎,要么就是水蛇成了精。死活不让她进门。
小寡妇哭啊哭啊哭啊,只让董其成给她做主。她为了董其成,可是与原婆家和离了干干净净跟了他的。
没错,遭遇背叛出卖这一遭,小寡妇要走时,小姑子痛快递上族里和官府过了眼的和离书,从此一别两宽再无干系。
小寡妇说,大人你若是不要我,我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这边正妻闹,那边小寡妇哭。董其成被吵得头疼,一时没安抚住。
小寡妇就撞了柱子,当然她那个速度与力道,董其成完全来得及把肚子搁柱子前挡着。
正妻竖了眼,果然是个精怪,以往老爷哪为个女人做到以身犯险的地步了?理智一失,嘴里嚷着斩妖除魔,举起旁边一尺多高的花瓶朝小寡妇脑袋砸。
小寡妇正被董其成抱着肩膀梨花带雨呢,见花瓶砸来,吃了一惊,下意识往旁边躲。可她手还攥着董其成呢,董其成就被她带到了花瓶正面,病体还被带了个趔趄。
哐当一声——
渁竞天捂脸,她好同情啊。
“董其成没被砸死?”
小祥子耸耸肩:“哪能死呀,头破血流罢了,没脸出来见人。”
这伤不光荣,所以,他一直没能进宫告状。
“这小寡妇真不错哈。”
“应该挺厉害,已经成了过了明面的妾了。”小祥子很不屑,在他看来,那小寡妇就是个叛徒。
渁竞天却没多大感触,别说那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小寡妇,便是京里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女儿,若是能有机会进入高门做妾,也是当仁不让的。不过有所求必有所失罢了,拼运道更要拼努力。
渁竞天问他:“沈家那边,有什么发现?”
小祥子精神一振:“正待要跟寨主回复。”
“哦?”
“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那位沈大人有五个儿子,三嫡两庶。之前,我让人只留意沈大人和那仨嫡子的行踪了,竟忽视了庶子,险些被蒙了去。”
渁竞天微微吃惊:“庶子?竟然是庶子?”
小祥子一击掌,可不是嘛,他知道大户人家嫡庶有别,一般都是重嫡子承家业,庶子早晚打发出去而已,哪知沈家却有些不同。
“庶子里的沈三郎,没有出仕也没有营生,闲在家里没事做那个。”
拜沈烟霞所赐,渁竞天对沈家人了解不少,想了想,沈三郎却是无所事事,不过也是有缘由的,据说是先天不足身体羸弱,有个咳嗽的病根。一时不咳便会喘不上气,这样的人当然不能上殿堂,便是处理庶务也精神不济,只能日日养着。记忆里,是个很少露面几无存在感的人。
“沈三郎前几日出了门,去笔墨铺子里取东西,是他家自己的铺子。正巧有个男人来买纸,都挑好了,付钱时一摸钱袋被人摸了,没得付钱,窘得脸都红了。店里伙计笑了几句,那男人气哄哄走了。”
渁竞天诧异:“跟沈三郎什么关系?”
小祥子笑:“那男人出门时撞了沈三郎,把人给撞倒了。沈三郎竟没生气,那男人似乎也吃了一惊,亲自把他扶起来的。之后,说了几句话,沈三郎把那男人要的纸送给了他,伙计被掌柜骂了一顿。”
渁竞天笑:“你正瞧见了?说的这样仔细。”
“可不是正瞧见吗。沈三郎少出门,我去认人呢,正赶上。寨主,那男人穿戴不差,可看着就是个下人,沈三郎对他如此客气礼遇,这里头有道道啊。”
渁竞天点头:“你必定跟下去了,继续说。”
“我跟着那男人走了,还听他隐隐嘀咕句什么‘妹婿’什么的,最后跟着他回了家。寨主,你猜,他是谁?”
渁竞天笑骂:“我哪知道?赶紧说。”
“那男人的爹叫钟春,是淳王府的管事,常跟在淳王身边的。”
“后来,我费了好几串钱,才打听到钟春有个女儿,嫁出去几年了,但左右邻居竟不知嫁到谁家去了。又去沈家那边打听,沈三郎小妾里有个姓钟的,却是娘家不详的。这不,对上了。”
渁竞天沉思。
小祥子晶亮着眼:“不过就是个管事的女儿,嫁到大户人家当妾,也是风光荣耀了,他家藏着掖着干嘛?”
“那沈家与其他几个皇子来往如何?”
“面上宁王他们几个都一样,有上门做客的也有外出赴宴的,跟别家大人差不多。”
“那与淳王呢?”
小祥子搔搔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我查着各家马车来往,次数都差不多。”
渁竞天细思了会儿:“沈三郎那边格外留心些。”
小祥子走后,渁竞天沉吟,沈家,淳王,莫非他们有什么联系?如果没有特殊关系,那钟春的女儿,沈三郎的小妾,何必遮了去向来头?况且,沈三郎本就不是引人注目的,还特别做这种掩饰,不是欲盖弥彰吗?
沈家,沈烟霞的爹,如今不过四品,沈烟霞的爷爷倒是曾官居一品,可惜,去的早了些。不过,沈家多年经营门生故旧,手里的人脉网,却是庞大灵通。而且,沈烟霞的爹是御史,是能直接与皇帝谏言的。
渁竞天推测,有人脉情分尚在,还有燕平侯府相助,御史台尚书一职,对沈烟霞的爹不是挑战。
若是淳王掌握了御史台,呵呵,不要太得意哦。
沈家!
渁竞天明眸一暗,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回到家,换了衣裳,黎铁华来敲门,忧心问她:“董其成那孙子怎么告的状?”
渁竞天一时不解:“告状?”
黎铁华比她还疑惑:“你去上朝回来跟要吃人似的,我也没来得及问,不是董其成?那是谁惹了你?”
黎铁华是外官,不用去上朝。
渁竞天顿时叹了声,示意黎铁华到后头屋子里,让水匪们团团围起来守护。
“那裕王也不是个好东西。”
渁竞天便将所有对裕王的了解和在宫里时对他的观察道了来。还有宁王淳王两人。
黎铁华听得直咋舌:“这裕王竟然对寨主…还真是荤素不忌啊。”
渁竞天无语:“我是荤的还是素的?”
有这样说自家人的吗?
黎铁华忙自打圆场:“我是说,他还真有那个胆子。”
渁竞天叹了声,条条分析:“如今宁王已经视我如无物,咱们投靠他,也得不到重用,他又气量小,未必容得下咱野路子军。淳王清高,为了文官们的拥护,必不会接纳咱们。而且他心太黑,竟敢私开赌坊,若是用咱们,也是暗地里给他拢财不能见天日,等一朝得势,第一批被清洗的就是咱们。至于裕王…”
黎铁华冷笑:“他都把龌蹉心思打到你身上了,能对咱苍牙山好?仍是落一个惨死下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做戏做全
渁竞天两手使劲揉了把脸,支住脑袋,特别惆怅:“怎么皇帝的儿子还不如他呢?”
黎铁华也叹了声,不过没她那种惆怅:“枯荣交替,有兴有衰。不管哪一家不都是这样吗?我听说京里有位什么侯爷,祖上是磨剪刀的?咱家门前经常路过那货郎,还说他祖宗是大将军呢。”
渁竞天噗嗤一笑,摇摇头:“大哥,道理我都懂,没有长开的花,没有长青的树。可那些花那些树,不关咱苍牙山的事。谁坐在那把椅子上,却是干系到咱的性命了。你以为,我是在为皇帝心疼呢。”
黎铁华呵呵,搔了搔脑袋:“可是,不是说,这三个,谁都不会善待咱?”
“是啊。”渁竞天叩着桌子,笃笃笃,轻响规律的响起。
“本来还想投机取巧,哪想竟是还要打一场硬仗啊。”
见渁竞天陷入沉思,黎铁华屏住呼吸提着俩爪子垫着脚尖往前走。
才到门口,渁竞天戏谑声音在背后响起:“嫂子这两天可是走路都走不直了。”
噗——
黎铁华深深怨念,回头苍凉道:“我看我还是把卫同那小子放进来吧。”
当初只是看着自己和媳妇眉目传情就会脸红别眼的纯洁好女子去哪儿了?留下这么个没羞没臊的玩意儿就是来取笑自己的?
不就是当着她面秀恩爱吗?虽然次数是多了那么一点点。
黎铁华摔门而去,渁竞天鄙夷,这罢工罢的,这苍牙山是我一个人的吗?
愁人呐,熊儿子们没一个是她能看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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