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杲琢磨着道:“你是建议我与郑家互通有无?”
渁竞天耸肩:“互惠互利呀。”
炎杲摸着下巴沉吟不语,良久:“这个,我得回去与大臣们商议一下,你先帮我与郑家回信吧,定个时间双方坐下谈一谈。”
“我可是要收中介费。”
炎杲道:“是郑家来求的我,你去找郑家要钱呀。”
渁竞天笑笑:“理应如此。”
第四百五十七章 真变了(二更)
郑家回复很快,送金颖儿的人就是来淦州要与炎杲和谈的人,也是当初亲自去找金颖儿的那个郑家儿子。
不知他们什么打算,竟不在战场上商谈,不约而同提出要在渁竞天的淦州谈。
卫同道:“这是怕对方翻脸趁机下死手呢。”
渁竞天就琢磨着,干脆弄个领事馆,专门帮着解决国际纠纷,象征性的收几个钱得了。当然,皇帝出手,也不会太寒酸吧。
郑家的人先到。
来的郑家儿子行三,模样挺不错的,就是老寒着一张脸,让人忽视了他出色的五官。
郑三头次见卫同和渁竞天,好一番打量,尤其对着渁竞天,眼里的好奇和欣赏挡都挡不住。
渁竞天却看他的手,右手左手虎口处皆有一层厚厚老茧,这人武艺高强,且左右开通,不由动了切磋的心思。
客套几句,金颖儿被请下马车。
渁竞天本想摆个冷漠脸的,可金颖儿浑身透出一股死灰般的静,走到她面前,低垂着眼,竟给她施了一礼。
“对不起。”
蹬蹬蹬,渁竞天连退三步,瞪了眼睛左右看金颖儿。
“你鬼附身了?”
我的天,她这辈子,不,应该说金颖儿这辈子就没对任何人说过对不起这仨字,这是被穿了?
金颖儿顿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愧,热泪滚滚而下,捂着脸呜呜哭。
“是我蠢,对不起,是我蠢,对不起。”
渁竞天颇有几分反应不来,金颖儿已经哭成泪人,这么多男人看着呢,忙喊了几个女人来扶着她到给她专门准备的屋里去了。
“不好意思,让郑三公子见笑了。”
“哪里,令姐是近乡情怯。”
渁竞天便打听,金颖儿身上发生了何事。太不对劲儿了。
郑三不是心细如尘的妇女之友,也不顾忌金颖儿的面子,直接把自己看到听到的所有事一一道来。
“…所以,只是清梨去陪了葬?”
郑三不明所以,目光询问渁竞天不然呢?
卫同一语道破:“金颖儿太弱了,怎么可能亲自去把康顺帝抽死。”
渁竞天可惜点头,还捻了捻手指。
郑三默。
让卫同招待郑三,渁竞天去看金颖儿。
她竟然还在哭,渁竞天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等到她自己没力气哭了,整个人一阵热一阵冷,面上也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渁竞天才走过去。
“不就是被丫鬟爬了床?打死便是,值得你掉泪。”
金颖儿又想掉泪,可眼睛一阵酸疼。
渁竞天凉凉道:“眼睛都肿成拳头了,看不见眼珠子了。”
红肿着眼睛的金颖儿断断续续道:“还,还不,如,瞎,瞎了。”
她要是个瞎子,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十几年青春与情谊错付了吧?”
风凉话一说起来,那叫越说越爽。
金颖儿并不生气,苦笑:“我,活该。”
她诚心认错,渁竞天反倒说不下去了,哼哼几声:“我让人给爹娘捎信了,你先住着,要过些日子才能到。”
金颖儿一慌,连连摆手:“不,不要,我没脸见爹娘。”
渁竞天就问:“你没脸见爹娘,那干嘛还回来?”
“我不想留在那个恶心的地方。”金颖儿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看渁竞天的身影带着一层红光:“我想找个尼姑庵或者道观,了此一生。”
渁竞天抬头想了想:“唔,不错,你这辈子除了错事别的一概没做,然后还要平平静静安享晚年啊。”
金颖儿一窒:“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老老实实等爹娘来,我没那个立场说你,爹娘总有那个权力吧。”
渁竞天喊来一个女人:“找个大夫给她看看眼。”
太吓人了,哭得眼球全是血丝猩红一片,可别真的瞎了。
大夫看过,开过药方子,说以后不能再哭,倒没别的嘱咐。
金颖儿果然老老实实安顿下来,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自己做了,半点麻烦不给人添。
真的变了,渁竞天便专心当起了西炎与郑家的国际纠纷调解人。
一边看着两边人拍桌子瞪眼给己方谋利益,一边宣传自己的新世界热情邀请大家来贸易。
等到两边达成共识,淦州的边境贸易也红红火火了。
炎杲和郑三皆呲牙,这才是最大的赢家。
郑三告别:“等百废俱兴,再来麻烦女王。”
这是要以后长期合作的意思。不怪他自己一个人做了主,他是特别请求去兖城互市参观的,那个红红火火热闹非常。不是说那里只是一片战场荒地吗?可是他怎么就看见店铺饭馆小高楼鳞次栉比呢?不是说只是士兵和百姓吗?可那一串又一串长长的商队是怎么回事?还有携带香料和宝石而来的异族人。
他从早上开市一直站到半夜的夜市结束,默默一盘算里头的利润,特么还去打仗做什么?做生意吧。看西炎人领着异族商队来,向导安置介绍买卖,这里头有多少好处拿啊。奸诈的西炎人。
郑三憋不住了,便是不与西炎人互市,与渁竞天的新世界合作,也绝对稳赚不赔。他可是看见了,渁竞天这边有不少新奇有用的小玩意。
所以,他先代表郑家代表新王朝再次伸出橄榄枝。
渁竞天自然不会拒绝。默默可惜,自己还是没能过过手瘾,家里醋坛子又发作了,指天发誓郑三打不过他,要求媳妇不能三心二意。
打架还得专一,也是醉了。
再送走炎杲,渁竞天和卫同便专心忙着淦州边防的事情,留在淦州的水匪正式组成军队,建立军师基地,训练新兵,提升老兵素质,还要研究布防培训火铳手,两人日日忙得狗一样。
成果是喜人的,铁桶一般的淦州升级为堡垒一般的存在,还不耽误各个边界城镇做生意,但安全级别蹭蹭往上涨,保证跑进一只外地的老鼠都能马上被人发现。
金大人和金夫人还有金诚,终于来了。
金颖儿来淦州也过去了两个多月。
饶是金夫人再担心金颖儿,见到渁竞天还是吓了一跳。
“我的儿,你这是天天大太阳底下晒着?怎么又黑又瘦?”
可不是嘛,为了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渁竞天真是拿命在拼搏啊,往日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竟也黑了些,当然没金夫人说的又黑又瘦那么夸张。但她真掉了十斤肉。
不止她,卫同也精干的不要不要的,衣裳底下全是瘦肉,一笑牙特别的白。
金夫人那个心疼:“快请大夫来好好养一养。”
渁竞天笑,小白牙闪着光:“娘,你还是先去看下金颖儿吧。”
金夫人踌躇一下,就冲进屋里,金大人也跟着进去,金诚一时没动弹就在外头守着。
接着,里头传来嚎啕大哭,是金颖儿。
渁竞天对金诚道:“金颖儿变了。”
金诚点头:“是,以前她不会这样哭,丑。”
第四百五十八章 后不后悔(一更)
兄妹俩抄着手,一人靠一边门框。
渁竞天看眼单身狗大哥,问:“你就没什么瞧上的人?半路夫妻也好过孤独终老。”
金诚:“我有儿子女儿。”
“人家一个要娶一个要嫁,到时候你好意思掺和在人家小两口之间?”
“我陪着爹娘。”
“人家老两口恩恩爱爱要你陪?”
金诚不语。
渁竞天不敢相信问:“你还惦记郭氏呢?”
“没有。”金诚捏着眉头:“俩孩子应当是觉察到什么了。”
“哦?郭氏的人不是早清理干净了?”
“可咱们的态度放这了。不止一次,他们问我,是不是郭氏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提起他们的娘。他们问,为什么人人听到他们的娘都顾左右而言他。”
“你怎么说?”
“我?”金诚苦笑:“我撒谎,说那天家里被乱兵闯进来,他们的娘扔下家人要自己逃,反而被杀害。所以,家里人都不喜欢提。”
渁竞天想想道:“要是下次他们再问,哥,你直说吧。”
“这——”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便是因为郭氏两个孩子要跟她翻脸,她岂会怕了?不过,这倒是个潜在的威胁。私心考虑,她也不能让金诚把所有感情心神都倾注在俩孩子身上。
金诚长叹一声,若是两个孩子为了生母与妹妹反目成仇怎么办?他真不想看到那痛心一幕。
“那个,郭氏她——在哪里?”
渁竞天诧异:“你要见她?”
“如果对孩子们讲了实话,郭氏的下落我不能不了解。”
渁竞天一想:“好吧,我带你去看。”
等到屋里复平静下来,兄妹俩走进去,就看见金夫人和金颖儿肿着双眼,金大人也红了眼角。
金夫人道:“竞天啊,娘想带你姐姐一块走。”
“好啊,”渁竞天丝毫没多想,笑道:“反正她学了那么些琴棋书画的,教授教授学生还是可以的。”
她早想到金夫人不会舍弃金颖儿,早想到了金颖儿的安排,去就去呗,但她不会白养着,老老实实工作,体力不行,开个兴趣班什么的还可以。唔,只要她脑子别再犯浑,别移了学生的性子就行。
金夫人高兴的拍金颖儿的手:“我就说你妹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渁竞天挑眉,去看金颖儿。
金颖儿肃容道:“爹,娘,哥哥,妹妹,你们放心,昔日的金颖儿死了,以后我一定踏踏实实过日子。”
“好好好。”金夫人连说三声好,不甚欣慰。
渁竞天交待要出去一趟,便带着金诚离开,也没说去做什么。
“说实话,当初郭氏是手下人安置的,过后回了我两次,我没放在心上,后来就没再关注。当然,我没那恶趣味,可没把她关在圈里当畜生使。”
金诚:“便是把她当——那个,也不能抵去她犯的罪。”
第一次是使手段逼死金汐儿,第二次就是直接亲自动手要杀人了。
跳下船,渁竞天听领路的妇人说几句,对金诚道:“走吧,还要翻几座山,里头没河道,得走过去。”
山路并不很难走,三人蹦蹦跳跳在小道上行进,妇人一边讲着那家人的情况。
“家里有个老娘,一个儿子,两个出嫁的闺女。儿子今年得…快四十了吧。家里穷,娶的晚,前头那个留下三个孩子没了。郭氏是正经嫁进去的,也生了俩了…”
“男人嘛,哪能没个脾气,除了听老娘的话,听姐妹的话,脾气大些,有时候动手,也没啥毛病。乡下男人不都这样嘛…要跑来着,打过几次,后头生了孩子,死心了…真没别的差的,不贪不懒不嫖不赌…也不是爱打婆娘的人…就是家里穷啊…”
山头并不高,杂七杂八闲聊间,就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窝在山腰上的小村庄。
渁竞天道:“行,你在路口等我们吧,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妇人指了院子,渁竞天和金诚就做贼似的过去了。
渁竞天给自己和金诚弄了个伪装,站在别人的视觉盲区,他们却能全面观察的一个角落。
似乎家里没人,只郭氏一个。
金诚差点儿没认出那个布衣木钗,仿佛老妇人一般的乡妇是郭氏。
只见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肥大衣裳,正在院子里收衣裳。那些衣裳大大小小十几件,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皆是带着补丁的。
只见往日里连帕子都不会自己洗的郭氏,麻溜利儿的摘了衣裳叠好了分别抱到几个屋里。才出来,听得一声啼哭,又进了一间屋子,再出来时,后头背着一个,前头抱着一个,嗷嗷待哺。
算算日子,郭氏来这里也才三年吧,生了俩。
渁竞天瞠目,看眼就坐在院子里石头墩子上解衣喂奶的郭氏,再看眼金诚,那眼里意思不要太明显,兄台,您的种子有问题啊。
金诚气闷,这个时候不要胡想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都吃过奶,郭氏才理好衣裳,屋里传来苍老的咳嗦声:“咳咳,水。”
郭氏立即把两个孩子都用布条固定在身上,转到破棚子底下倒了碗水送到一间屋里,还听得她喊娘的声音。
应该是她的新婆婆了。
金诚不由复杂,郭氏从来是被伺候的,何时给他娘端茶倒水过。
“快去烧饭,莫饿着我儿和我孙子。”
郭氏又出来去了灶下,也不知做的什么,金诚只看颜色,便知晓那是以往郭氏连看都不屑得看一眼的粗茶淡饭,如今她却做得娴熟。
一个汉子扛着锄头回来了,三个大小小子跟着,后头还跟着俩村妇。
郭氏迎上去,接锄头,递凉水,还跟着俩村妇打招呼:“大姐,三妹。”
两个粗野的妇人阴阳怪气略过她,往婆婆屋里去了,少半刻,就听得婆婆在屋里喊。
“烧好菜招待我的两个儿,把你绣的帕子都拿来,我的儿要。”
郭氏为难看男人。
男人粗声粗气道:“没听到娘吩咐?还不快去?”
郭氏喏喏又跑回灶下。
两人在角落里默默看着,等到两个村妇吃喝痛快了,空手来满手归,郭氏独自一人收拾桌子,才悄悄出了院子。
很明显,这一家子都可着劲儿的使唤郭氏,把她当下人呢。可金诚却没看到郭氏有多怨毒,反而非常柔顺。
渁竞天一语点破:“被人打怕了呗。被富贵浇灌出来的恶毒心思,到了这穷乡僻壤,她没钱没人没权,还没她说话的余地,可不就歇菜了。”
穷,能让人变得贪婪,富,又能让人满足?
金诚莫名想,若是自己是个强硬蛮横专制暴力的,是不是郭氏就不敢了?
“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大哥,你看过了,也该放心了。我不过是把她所拥有的优渥条件给剥夺了,看,她一样能过得很好,只要她安安生生,我手下也说了,这家人就是穷,但也是老实的人,她这辈子未必就不能好。”
渁竞天恶劣想,不知道郭氏会不会做梦梦见以前的富贵优越,半夜会不会梦醒哭泣。
哼,嫉妒小姑子分了你夫君的关爱?换成这样的夫君,你还嫉不嫉妒?嫉妒你小姑子陪嫁多?好呀,看你碰见两个被婆婆偏疼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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