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竞天有些生气:“拿我当外人呢。”
卫同赔笑。
“那你和爹想出什么法子来了?”
“爹说,他会与朝廷周全。”
渁竞天挑眉:“爹说?那你呢?你想的法子是什么?”
她可不相信卫同这家伙什么法子都没有。
“咳咳,我,我法子也不错呀——”卫同眼神飘忽,就是不肯说。
渁竞天福至心田,恍然道:“你是想去西炎那边抢?”
卫同胸膛一挺:“我爹他就是太保守。”
渁竞天无语,老公公太正直,他能守得住大密不被西炎抢走一粒粮,却也约束着大密将兵不越雷池一步。
兖城,被水匪们带歪后那是头一份,牛啊羊啊没少往回牵。可老公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让抢的瓦城没了牧民的水匪们跑到他那边的边境去抢,也愣是没让手下兵跟着一起摸鱼。
不过,既然能收下水匪们的孝敬,想来,老公公也不是太墨守成规,难道,是自己不好意思做?
看眼卫同,很是不解,卫同这小子是怎长成这样的?难道是跟着自己以后变异了?近墨者黑?啊呸,近朱者赤才对。
“可眼下这水灾一起,朝廷怕是顾头不顾腚啊。”
卫同点头,没觉得渁竞天说话难听,他爹那里绝对是头。但是,显然,眼下,朝廷必须先顾着的不是头。
脸上一黯,眼睛却贼亮:“我就说,还是得去西炎那边抢。”
“那你先劝服爹啊。”
卫同又泄了气。
水匪们开口,纷纷表示粮食是得给卫国公留着。
卫同感动不已,站起身作揖道谢。
老水匪砸吧口烟嘴,挥挥手:“又不是冲你,咱是为了卫国公为了持莅傩铡!
卫同身子一顿,笑嘻嘻的还是把作了一半的揖给作完了。
年轻水匪碰碰老水匪的胳膊,挤眉弄眼:这可是寨主的心尖尖。
老水匪斜他一眼,不怎么高兴,不是他说,这寨主夫君也太年轻了点儿,毛头小子靠的住不?到时人跑了受伤的还不是自家寨主啊。就不能给他脸,得看牢了他。
卫同感动媳妇的心意,也没问有多少粮食,立即给卫国公去了信,吧啦吧啦一通说,您儿媳多孝顺啊,您儿媳多大方啊,您儿媳多有远见呐,您儿媳怎样怎样,把渁竞天给夸了个天花乱坠,最后一句,您儿子多有眼光啊。
卫国公看了淡淡一笑,感觉他这个儿子生了就是赔给渁竞天的,也不知前世他欠了人家姑娘什么。但说起儿媳这一贴心举动,卫国公心窝子暖暖的,破天荒找了几个将军喝个小酒。
他正头疼呢,西炎的动静有线人传过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该到的军需没有到,他几次上折子去催,也知道朝廷在紧锣密鼓的张罗。可这水灾一发,呵呵,他心口哇哇凉,都想着自己掏钱去跟老百姓买粮去了。
这下,后顾之忧没了。
正喝着小酒,亲兵通传:桂将军求见。
这桂将军正是朝廷派来的右路将军,从小兵起就跟着钟大将军,是不折不扣的钟系人。他来西边,正是为了帮钟大将军揪卫国公小辫子的。大将军说了,等把卫国公扳倒,西边军权拿在手里,这大密半壁朝廷都是他们说了算。
野心够大,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当下,一个络腮胡愤愤放下小酒杯:“没得那厮来扰兴。”
另一个凶恶的汉子做了主:“国公爷忙着呢,不见,让他走。”
亲兵转身出去了,接着外头传来桂将军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国公爷忙啥呢,这酒气这真香,几位将军喝着过瘾吧,嘿嘿,有没有娘们儿助兴啊。”
大营之中岂可进女人,这人是要给他们扣屎盆子?
几人大怒,就要起身出去找他拳头算账。
卫国公拦下他们,平声道:“让他进来,来人,再添一副酒筷。”
“什么?国公爷?”
卫国公眼神一闪,几人一愣,卫国公做了个手势,几人挑眉,立时换了笑脸。
国公爷终于要动手了。
桂将军进来,原以为会见到对自己怒目而视却又不得不忍的场景,谁知,却看见那几个凶悍的男人对着自己笑,笑得跟狼尾巴花似的。
桂将军后脖子一凉,总觉得自己不该进来。
“桂将军,”卫国公轻轻点头:“坐。”
桂将军立即站直了,不自觉低头:“国公爷。”
说来也怪,钟大将军自有威仪,严肃冷厉,手下人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饶是他自十几岁就跟在钟大将军手下,也不敢随便开口。
但卫国公却是全然不同的模样。与钟大将军比,可以称得上文质彬彬儒雅温和,他来持莺蟠游醇拦⒒鸬哪Q永炊际呛秃推摹5褪钦庋推奈拦媲埃创硬桓曳潘粒拥奶嵝牡醯ā
若说钟大将军是山林之王的老虎,吼一声地动山摇,那卫国公仿佛是卧着的一头巨兽,不动却危险无处不在,让他有种错觉,只要一冒犯了他,他只要轻轻的手一挥,自己就要万劫不复。
很快,桂将军就会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夜半追踪(一更)
半夜,浑身酒气的桂将军突然睁开双眼,眼底清明,哪有一丝醉酒的痕迹?他翻身起来,贴在门边听了会儿,无声而迅速的走到柜子前翻出一套夜行衣换上。心里冷笑,这么拙劣的手段,未免太瞧不起人。
从进入大帐那几个人没呲他时,他就觉得不对。后来,他们更是合伙敬他的酒,当时他还以为他们是想把他灌醉嘲笑他。可后来,随着时间过去,他余光发现张猛脸上隐隐的焦急,顿时惊醒,不是那么回事!留心观察,几个人总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往外头看,好似着急去做什么事情,却又无法走开。
桂将军计上心头,立即醉的不省人事。
被搬回自己的营房,他听到张猛吩咐了声:“你们将军若是醒了,立即来报。”
桂将军冷笑,报什么?好让你们知道我醒了,你们好把狐狸尾巴都收起来?
幸好自己酒量海大,喝了那么多他们应当不会怀疑。
换了夜行衣的桂将军用被子枕头在床上堆出人形,从窗户悄无声息翻出去,丝毫没惊动守在门口的卫兵。
他先后去了几人的营房,贴在后边小窗下听了许久,很肯定,屋里没人,站起身望向卫国公房间的方向,心下犹豫,卫国公不可小觑,他不能保证去偷听不会被他觉察。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回去?
眼角黑影一闪,桂将军立即跟上去,往大营外而去。他跟踪锁迹是一把好手,在北边时,多少次发现齐军异动。他有自信能跟上去而不被发现。
出了大营,在一处背人的凹地,桂将军似融化在阴影里一般,听到下头有声音传来。
“那厮睡死了去吧?”
“睡死了,放心,那亲卫早被我拿住了,只要他醒来,立即会有人给咱送信。”
桂将军咬牙暗恨,他们竟然收买了自己带来的亲卫。又恨那亲卫竟然敢出卖自己,想着等回去就结果了他。
“今晚咱的线人就把东西带过来吧?”
“是,早前传信就说东西得了,只是出不来,今晚就能送过来。”
“呵呵,等东西拿到手,咱再把那醉猫的手指头一按,呵呵…”
“看那姓钟的还敢嚣张。”
“不把他抄家灭族。”
桂将军出了一身冷汗,好毒的心思。他们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好了,好了,快去吧。咱可得给国公爷好好出一口恶气。”
“成,那我去了。”
说要去的这个,正是张猛的声音。
“快去,快去,兄弟们带人后头接应,保管东西安全拿回来。”
漆黑的夜幕只有零星几颗星,桂将军远远跟着张猛到了离着大营不远的镇子上。
小镇并不大,几十户人家的模样,桂将军来过这里,这几十户都是生意人,做大营里将士的生意,战事激烈的时候包袱一裹后撤,过了战事再回来,并不是安定的住户。也因此,这小小的镇子也算繁华,卖吃卖喝卖玩,依附着大营倒也盈利。
张猛并没有直接进镇子,而是继续前行兜了好几个圈,桂将军跟着绕了一圈后沉吟,直接埋伏在小镇口等,果然张猛又回来了,确定身后无人跟着,才进了主街。
桂将军心里冷笑,贴在墙角旮旯追上去。
一直追到一家铺子后头,张猛身形一闪进了去。
桂将军更是肯定有鬼,那门竟是虚掩的,张猛都不叫门自己进去的,可见里头是约好的。
在院墙下站了会儿,桂将军才从墙头翻进去,幸好夜色黑,他动作飞速不会被人发现。才一落脚,脚下有些软,桂将军慌忙扶住墙僵住了。
并没动静,桂将军才放开呼吸,鼻端被一股怪怪的味道钻入,像是草木半干半湿的那股怪味。脚底轻轻踩了踩,俯身抓了把,凑在鼻端一闻,恍然,是草药。放在墙角,想来是需要阴干。
正在此时,屋里有豆大火光摇曳,桂将军借着那一丝光亮,绕过院里晾晒草药的木架挂帘草席来到窗下。
里头有两个人的声音。
“我的爷,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您还嫌我慢呐。”
是个陌生的声音,想来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线人。
接着是张猛的声音,很是不虞:“老子早不想受那只乌龟的鸟气了,西部边关是卫家的天下,他姓钟的想插一手就插一手啊,哼,看老子不废了他们的爪子。”
桂将军静静听着,心头冷笑,看你骂爷爷,等大将军收拾了你们一群莽夫。
“哎哟,越气越急不得,您几位爷这么催,小人差点儿就暴露了,伺候了您们这些年,就不能为小的着想着想?”
“行了行了,你这不是安全过来了。放心,我那几位哥哥带着人打掩护,绝对不会让你被发现喽。”
“那多谢几位爷了。唉,咱这样的身份不好混呢,不是大密人也不是西炎人的,走哪儿都被人瞧不起。”
桂将军心里了然,这是两边百姓结合的后代了。
“别废话了,单老子给你的好处就少了?快把东西拿出来。”
接下来,没了话,悉悉索索的声音。
桂将军心里猫抓一样,到底什么东西?
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张猛一把抓过去。
线人急得低声叫道:“哎哟张爷,您那手劲儿可大,这几张纸小的得来不易,您轻着点儿。”
纸?
桂将军闭眼根据声音判断了下屋里两人的位置,壁虎一般贴在墙上一寸一寸爬上去,爬上小高窗一角张着眼睛看。
屋里并不很昏暗,正是张猛,和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果然长得大密人一般瘦削的身材,五官却像西炎人一样分明。
张猛手里拿着几页纸,光线不够光明,正调整角度细看。
桂将军眯着眼睛,上头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看不清,但那纸却有些特别。两个巴掌大小,白色纸面,上头和下头却各有一条黑边两指宽。
桂将军皱了皱眉,难道这是西炎那边的纸?怪模怪样。
这时,线人指着那黑边道:“张爷您可看清了,这花纹可是守将才能用的。”
张猛点头:“谅你小子不敢糊弄我。”
“哪敢啊。”线人谄笑道:“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国公爷啊。咱念国公爷的恩,有人欺负到国公爷头上,张爷不说小的也得尽份力。”
张猛满意,笑呵呵一张一张仔细看:“写的不错,字迹没问题吧。”
线人撇嘴:“张爷您可真敢想,小的再本事也不敢让西炎守将给写这个啊。”
张猛猛的放下纸,怒道:“那有个屁用!”
“哎,您着什么急啊。”线人无奈,指着给他看:“您看这纸上,每一张左下角这印,正是仪贺的私章。”
第三百五十六章 通敌叛国(二更)
仪贺?桂将军心头一跳,仪贺正是西炎有名的大将之一。张猛他们弄到仪贺的私章想干什么?
张猛去看,果然,每一张上头有个怪模怪样的印章样儿。
笑道:“你小子,厉害啊。这个都能搞到。”
线人笑的得意又谦虚:“这个不难。那仪贺对女人可是宽松的很。再说,他们那里不像大密一样讲究,私章就是个玩意儿,到处扔,没什么用。可大密不一样啊,只要能代表身份有些事啊就说不清了。”
“正是。”张猛点头:“等我回去,把那醉猫的手指头往上头一按,这通敌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了。”
桂将军恨得直咬牙,竟是打的这般主意,难怪要把自己灌得醉死过去。
呸,还以为卫国公多正直,不过如此,哼,如此不堪的卫国公早该给大将军让道。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把那“罪证”给毁了。
“什么人?”张猛猛的站起来。
是前头店里,似乎是什么被碰倒的声音。
“我去看看,把信收起来。”
张猛把纸放在桌上,立即往前头去了。
线人一慌,下意识要把信往怀里塞,随即停下,眼珠子乱转,在屋里四处打量,显然,他是熟人,拉开一个柜子,手伸进去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把信塞了进去。
才关上柜子,张猛进来,沉着脸。
线人大惊:“被发现了?”
“没。对面西炎人不安分,想偷袭,兄弟来报信。”
线人跺脚:“我可怎么办?天亮发现我不在,一定会有人举报。最近那头查得严。”
张猛笑道:“你怕什么,我这就送你过去。”
线人苦着脸:“您送我去死呢。”
“我带兵过去打一架,你趁黑摸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线人再一跺脚:“快些快些,我媳妇孩子还在那头呢。”
线人推着张猛往外走,桂将军忙翻到了屋顶上。
“小的把东西放柜子里了,张爷回来自己找吧。”
随之是张猛应声。
两人出了院子,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声音,周围一片静谧。
桂将军翻下进了屋,两人走的急,屋里灯台未灭,倒省得他费眼了。
迅速来到那处柜子前,拉开,桂将军想骂娘。
怪不得藏这里头呢,这里头全是一沓沓的尺高的纸,有药方子也有账本子,满柜子的纸,这可怎么找。
桂将军没立即翻找,略一思索,先搬了一沓看着不怎么整齐的出来,放在桌上,取了一扎厚,一手捏着一侧,另一手掰着另一侧一拱一松,纸张唰唰唰的绷直,孔雀开屏般。
时间太紧,他不能一张一张找,那几张纸上下两头黑,这些药方子却是全白的边,只找有黑边的就好。
这一扎没有,桂将军将药方倒扣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