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伯也跟着叹:“昨个儿上朝才夸了淳王,今个儿又骂他狼子野心,听说淳王下朝后那脸色都不能看了。”
卫老太君点评:“老糊涂了,太作。”
事实证明,皇帝作起来,没有上限,更没有下限。
上朝时,大太监抬出圣旨:封宁王为太子!
满朝哗然,宁王捂着胸口差点儿倒下去,太出乎意料了,太难以相信了,天上掉馅饼啊。
淳王裕王脸色相当的青,但忍着没吭声。
没几天,他们就木了,幸好没吭声啊。
才三天啊,礼部和宗人府还没就太子上任仪式上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宁王的太子服还没完成,老皇帝又来一道圣旨:废宁王,改立淳王。
宁王很愤怒,但淳王也没开心,甚至裕王都捂住了额头。
老头儿作出了新花样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花样作
宁王还摆了几桌宴呢,淳王自己都没加个菜,对着恭喜声,皮笑肉不笑呵呵几下,大家都等着看皇帝后招呢。
又过了几天,淳王被废了,裕王成了太子。
裕王都懒得做样子,麻木接了旨,都没多看那明黄圣旨一眼。
大臣心里同时喊了声:果然如此。
该干啥干啥。礼部和宗人府也不操心谁当太子了,反正仪式都一样,他们就事论事好了。做礼服的也不着急了,下次换成九皇子,这身量差得大,他们啊,不着急。
后来,裕王下了台。
宣布废太子圣旨时,满朝寂静,没有噤若寒蝉,大家都等着下一位呢。
老皇帝冷笑:“不是个个都要当太子吗?不是个个都盯着朕的龙椅吗?好啊,朕让你们都过过太子的瘾。过够瘾了没?不够就再来一次。”
三位皇子面无表情,心里不仅仅是恼羞成怒,他们想的已经不再是怀柔的手段了。
大臣们也不说话,您直接宣布下一任太子是谁吧。
老皇帝今个儿有新玩法。
让人将贵妃叫来,看了眼站在阶下离他最近的九皇子,小小少年有些不安和茫然。
笑了笑,问盛装打扮隐隐激动的贵妃:“朕欲立九皇子为太子,爱妃以为如何?”
贵妃毕竟是个以夫为天教导长大的妇人,有野心却不够理智,一听这话,美丽的小脸庞就涨红了,盈盈美目泛起水光,激动的。
可惜,她没看见两边大臣们暗暗讥讽的表情。
“臣妾,全听圣上的。”
“好。”老皇帝很欣慰:“爱妃深得朕心,朕也舍不得你,待朕殡天,爱妃随行吧。”
哈?随葬!
贵妃小脸唰就白了,泛着灰。
宁王淳王裕王同时翻白眼,看吧,老头儿现在是怎么折腾怎么来。
九皇子也白了脸,无措看向生母,似乎吓坏了,又似乎暗含期待。
大臣们观望着。
终于,贵妃开口。
“九皇子幼小,不敢越过皇兄们去。”
九皇子低了头,没人能看到他的神色。
皇帝挑眉:“哦?朕有意封九皇儿为太子,贵妃这是要为他拒绝了去?”
话说的太明白就成了刀。
贵妃心里暗恨,看向九皇子,却看不清他低垂着的脸上的神色,不由骂了声老畜生,临了临了还不忘来挑拨他们亲母子一把。
“皇儿,”贵妃幽幽唤了声,引得九皇子看向她,似无限心痛般道:“要谦让要恭敬,师傅们不都是这么教你的吗?”
若不是儿子还小,有些事她怕他露了痕迹,哪里怕皇帝挑拨的。
九皇子深深看她一眼,跪倒在地:“皇儿不敢。”
贵妃也忙跟着跪下:“圣上隆恩,但九皇子不合适为储。”说到最后一个字,很是深沉。
母子俩拒绝了。
皇帝眯了眼,看他们半天,才开口道:“还算有自知之明,起来吧。”
贵妃咬碎一口银牙,暗道,等你落到我手里那一天…
如此氛围下,百官也没心思说朝政了,左右都是熟手,大家商量商量也就处理完了。这继位人选,才真正心焦啊。
退朝,皇帝起身先走,众人才爬起来往外走。
韩谦走出大殿,站着未动,抄着手落在人群后头,眯着眼睛看着通向后宫的宫道。
贵妃正拉着九皇子的手一步一步走着,微微侧头正说着什么。
忽然,她回头望了眼,扫视人群,最后看到韩谦,一怔。
韩谦一笑,微微点头。
贵妃有一瞬间的疑惑,但立即回了个微笑,复回过头拉着九皇子快步离开。
九皇子似有所感,也匆匆回头,正对上韩谦目光。
韩谦奉上一个更加善意的微笑。
九皇子也笑了笑,比他生母可真诚的多。韩谦愣是看出了他的轻松来,唇边笑意便更深了。
燕平侯等到儿子,径直问:“你可看出什么?”
“贵妃说,九皇子不适合为储。这话,很有意思。”
不适合为储,适合直接为帝吗?
燕平侯更谨慎些:“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哦,只是说明她贪生不想死罢了。”
父子俩周围没了别人。
韩谦低低笑道:“她自然不想死,她要做垂帘听政的太后呢。”
燕平侯倒吸一口凉气。
“你看出什么了。”这是肯定的问句。
“是。我一直盯着这两位瞧,皇上与贵妃答问时,九皇子有些失望,跪恩时语气带着心灰,毕竟年幼,养气功夫不够。贵妃话里有话可说是我的揣测。但一个皇子错失太子之位,不可能才从大殿出来听得母亲几句劝慰就变得轻松且自信起来。”
没错,九皇子方才对他那一笑,眼睛亮亮,分明是听了什么高兴的事。这事盖过了他不能当太子的噩耗。比如,贵妃有把握让他当皇帝。
燕平侯眼睛一亮:“钟家真与贵妃联手了。”
“是啊,之前或许九皇子不知道。但今日皇上这么明显的离间母子俩,贵妃必须要说了,不然便是做了太后,九皇子心里存了这个疙瘩,她未必真能享那尊荣。天家无情啊。”
深吸一口气,韩谦道:“柳家好大的野心,父亲,我们要动作起来了。”
柳家便是贵妃的娘家。贵妃不可能自己与去钟家联络,必然是她唯一信赖的柳家牵线搭桥。
燕平侯道:“放心,我已经让宫里的人手开始布置。哦,你记得吗,柳家与你妻子的娘家范家,也有亲,还比较近,也走动起来吧。”
韩谦深思却是摇头:“此时未免太着急了不好看,也太显眼。况且,皇后外家,太后外家,很少不被皇帝介怀。儿子觉得,咱家只忠于皇帝便好。”
燕平侯想了想,是这个理,贵妃和柳家暗地里勾结钟家,九皇子长大了谁知道心里怎么想呢,若是学了如今这位的性子,那可有得好戏瞧。
“那走吧,回家再好好商议商议。”
韩谦却站住脚。
“父亲,我还有事,我——”
燕平侯盯着他:“去金家?”
韩谦点头。
燕平侯不知说什么好,和离了,自己儿子也惦记着人家,可他又不能拦着,谁让他家欠了人家呢。
“你去吏部找金大人,不要登门了。”
都和离了。
韩谦却不愿:“毕竟外人不知道,正常来说,我上门才合适。”
燕平侯瞪他:“你就不怕被打出来?”
“总能说上几句话。”
这是宁愿被打了,燕平侯气得吹胡子,甩袖子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爱咋咋吧。
韩谦就去了金家,金家父子自然不在。金夫人让人赶他走,他就在门外守着,门房也没法赶啊。
金夫人气了阵,喊人:“找老爷回来,把人打发了,以后让他别上门了。”
她对韩谦,真是以前多满意,后来就多痛恨,尤其知道了女儿遇难内幕,更是迁怒。更有一层复杂的心绪,她也想过,若是没这些破事,韩谦与女儿还有外孙女如今该多美满。
索性,见也别见。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冤孽
金夫人等到金大人打发了韩谦回来,重重拍桌:“他又想干什么?!”
金大人却是神色复杂的叹气,挥手让人都退下。
“怎么?”金夫人眼皮子一跳:“他还想把汐儿再娶回去?不行!”
金大人失笑:“怎么会,他是来…唉…”
韩谦如今面对金大人没了以往那种浮在表面的内疚自责,但金大人看得出来,韩谦内心更放不开了,不由头疼,韩谦这个样子,让他不忍心,又怕将来渁竞天回来恢复身份再纠缠不清。
可他又不能直说,我女儿早看不上你了,你死了这心吧。
只得端着冷脸问他有何贵干。
韩谦沉吟,先是建议金大人带着一家人回老家旅游一圈,好好玩个三五月的再回来。
金大人就瞪他。
韩谦自己都脸红,若是别的时候倒也罢了,此时京里气氛一触即发,皇帝会放金大人的行?离京是不可能了。
韩谦又道,家里多请些护院吧,他给找,找功夫好的。
金大人明白了,前女婿知道京城要乱,不放心他们。这心里更五味陈杂起来。便说了几句,表示自己也看出动乱苗头,家里已经有准备。还半客套半真心,让他自己也小心。
韩谦笑了,坐了会儿,又暗示了几句九皇子和钟家,因他也只是猜测,没法说实了。万一没猜对呢?
金大人吃了一惊,卫老太君也给他送了消息,知道周围兵力有异常,但没想到是九皇子。
神色便郑重起来,反而嘱咐韩谦,金家倒还好,一直是天子直臣,谁上位对金家应当没什么大影响,便是新帝不用,他们也能荣归故里。韩家却是不好做,因为燕平侯与老皇帝的干系,怕是讨不了好。
韩谦行了一礼,认真道谢,反让金大人不好意思起来。临走,金大人忍不住,还是又嘱咐了句,让他小心行事。
毕竟是他外孙女的亲爹,万一将来有用呢?
韩谦心满意足的走了。
金夫人听了直拍桌子:“冤孽哟,冤孽。”
金大人直发愁:“这孩子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没以前那样拎不清对着女人滥好心。这我才担心呀,他放不下汐儿,以后女儿回来了,他得知真相…还不知闹出什么来呢。”
韩谦最近在政务上的表现,他也留意了,这孩子脑袋一清明,立即变身狠角色啊。沈家吃了几次闷亏,都逃不了他的手笔。
夫妻俩对着叹了半天,也没个法子。
金夫人想着这个,又想起那个,掉了泪:“至少这个没生命危险,可颖儿还在宫里呢。京里要乱,宫里就是战场,咱的颖儿该怎么办?”
大女儿金颖,还是老皇帝的嫔妃呢。
金大人直抓头发,那是内宫,他能伸进手去?便是卫家也不好使啊。
“应当没事,颖儿的月华宫和冷宫没差了,又偏僻,不会有人惦记着那里。”
金夫人心疼的直砸枕头:“冤孽,都是冤孽。”忽而眼睛一亮,抓住金大人:“你说,要乱了,那咱有没有机会把颖儿接出来?”
金大人想,除非皇宫被祸祸塌了。
金夫人又哭:“皇上不是点名贵妃陪葬?他要是也让颖儿陪葬呢?咱颖儿还没长成就进了宫,一进宫就被关起来,怎么就这么命苦。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两个女儿一个都没顺顺利利的。呜呜——”
金大人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听着那一抽一抽的哭泣声,同样的心如刀绞。
他的大女儿啊,他该怎么办?
月华宫。
这里只住着一位嫔妃,玥嫔,金颖儿。
小宫女拎着食盒进来,转过几道布幔,她已服侍玥嫔几年了,但每次霍然见到那道美丽的身影,都不由自主的发痴,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金颖儿在赏花,听得背后脚步声,清冷柔媚的声线如琴弦拂动:“放在那里吧。”
小宫女停下,将饭食摆在桌上成花形,屈膝行了一礼,安静退到一旁。
玥嫔喜静,不爱跟人说话。也不喜欢别人太靠近她,因为——
小宫女无声一叹,娘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怪病,若不是被人害了身有异味,这宫里谁能盖过她的倾世容颜去?便是贵妃,便是皇后,也能做得。
如今,却冷冷清清独自住在偏僻的月华宫里,幸好娘家不容小觑,不然早红颜枯老。
想到这,小宫女眼光一闪,再一次被坐到桌子前的美人晃花了眼,想,娘娘莫非会仙法?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滞,淡雅高洁的人儿没有一丝老去痕迹。娘娘今年几岁来着?看着仍是少女一般。
娘娘,是仙子下凡吧。
小宫女在胡思乱想,大宫女清梨走了进来。
“又走神了,这蠢丫头,还不快下去。”
小宫女吐吐舌头,显然是不怕清梨的,低头退出屋子。
清梨摇头笑:“娘娘容貌,就没一个不看呆去的。这丫头一呆几年,可见心思单纯。”
金颖儿轻扬嘴角:“来,陪我用些。”
清梨是她的心腹,陪她进宫,这些年一直不离不弃,为她做事,两人同岁,宫里大放时,她不愿出去,自己梳头当了姑姑,要一辈子伺候金颖儿。
清梨早习惯了金颖儿身上的异味,坐到旁边,并未动筷,而是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老皇帝,真的不行了。”
金颖儿手一顿,眼里恨意划过,总算要死了吗?
可是——
一滴清泪滑下如玉脸颊,看得清梨这个女人心都要碎了。
“那又如何?我这一生,总要葬进这深宫里了。”
清梨飞速望眼左右,尽管知道她们这里如同冷宫,但此刻仍是不自禁的紧张。
“小姐——”
私下里,清梨仍是喊闺中称呼,金颖儿也喜欢如此。
“你看——”
清梨的手在桌面下,绕到金颖儿面前。
金颖儿低头一眼,骇得猛抬头,泪都飞了出去。
“这,这是——他,他他——”
清梨点头:“是公子的人找到的我,说公子一直都在等着时机救小姐出去呢。”
金颖儿控制不住,捂着眼睛无声落泪。
“他,他,终于还是…来了。”
清梨轻轻吐了口气,眼睛也湿了:“当年,公子说一定不会放弃小姐,这些年过去——公子没有说谎呢。小姐,您的苦难,到头了。”
“他,他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清梨摇头:“毕竟是在宫里,哪敢多说一句,那个人低着头塞给我这个,就跑了,只听一句,等消息。”
金颖儿猛的抓住清梨的手:“你说,他,是不是,来了?”
清梨有一刹那的失神,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呀,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不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吗?说不准,是来了。”
金颖儿颤抖不停,自己这辈子还有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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