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忍不住开玩笑:“你多大啊?看着挺小啊……”
南风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我……已经二十了……”
这时从书房里传出一个不悦的声音:“苏克你什么时候搞户口调查了啊?!”
苏克朝南风撇着嘴耸了耸肩,转身马上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哎呀,秦大爷,小的来迟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秦子晋摘下平光眼镜,盖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都十三点整了,我昨天说过要你十二点之前来的吧?!”
苏克赔笑,“陈岩他不放人……”
“滚!少拿肉麻当有趣。”秦子晋丢给他一个文件夹:“我妈说这个要让我管管看。”
苏克好奇地翻了几页,一脸憧憬道:“哇哦,你妈也太相信你了。在中国的第一家分公司就交给你,啧啧啧……”
“去,那是大爷有实力。”秦子晋踢了苏克一脚站起来朝站在门口的南风道:“你去把我交代的那些资料整理好,五点之前拿给我。”
南风应了声然后带上房门出去了。
苏克看着掩上的房门突然皱着眉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选南风当你助理啊?他也还是个大学生吧,能帮到你什么啊?”
秦子晋重新打开笔记本,把键盘敲得啪啪响,头也不抬道:“做事认真,听话,比起我妈给我安排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头子好多了。”
“是吗?”苏克淡淡地看着他盯着屏幕认真的脸,继续道:“你不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挺像宁小言么?”
听到“宁小言”三个字,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止,秦子晋蓦地抬起头,冷着脸看着苏克,“你提他干什么?”
苏克皱着眉看着一脸不快的秦子晋:“没干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不值得。他一声不响就跑得无影无踪,你说你干吗老记着他啊,连找个助理都……”
“你…他妈说谁记着他啊!”秦子晋有些粗暴地打断了苏克,过了下又叹口气道:“你乱想什么呀,我选南风真的只是因为他认真老实,跟宁……跟他没关系。”
“真的?”
秦子晋点头,看着前方的虚无苦笑了声:“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怎么也都过去了。那个时候太年轻太傻了呗,谁没有个傻逼的时候啊……”
苏克冷笑一声:“宁小言就不傻啊~他比你聪明多了!”
“苏克!”秦子晋皱着眉看着他,脸上的黑云又厚重了一层。
苏克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不再多言,看着面前这个已经俨然成熟了的秦子晋暗自摇头。无论过多少年,他都没办法忘记那个时候秦子晋的表情。
那种平静到诡异又空茫脆弱到极致的神情,苏克就只看到过那么一次。
送走了苏克,豪华奢侈的总统套房里就只剩下秦子晋一个人和散落在寂静空气里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他浅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液晶屏幕上的各项数据资料,脑子里却不停回响着苏克说的那句“干嘛老记着他啊”。
高清的液晶屏幕上的那些黑色数据就像成群结队的蚂蚁,密密麻麻地堆在秦子晋眼前,让他没由来一阵心烦意乱。他忍不住踢了一脚实木的办公桌,然后重重地将电脑“啪”一声盖上,起身到冰箱里拿冰水灌了一大口才觉得脑子没那么混沌。
这时敲门声响起,秦子晋知道是南风。“进来。”
“刚刚有您的快递。”南风将印有纽约邮戳的邮件递过去给他。
秦子晋点头接过,不太耐烦地拆开,一枚精致的戒指从里面滚出来掉落到地面,戒指上面手工镶嵌的小颗钻石反射着午后微弱的阳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是……”南风蹲下去捡起戒指,却被秦子晋一把抢过:“你干什么?!”
“我……只是……想捡起来。”南风垂下头,被秦子晋莫名的怒气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秦子晋擦了擦戒指,然后将其放进了西裤口袋里,反应过来见南风一脸被吓到的小动物模样才察觉自己反应过于激动,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呃……我刚不是骂你。你出去工作吧,没事了。”
南风始终低着脸,闻言点了点头才耷拉着肩膀往外走。一向自我为中心惯了的秦少爷看着南风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心虚了,于是友好地拍了拍南风的肩膀笑了笑:“你被误会,我真不是骂你。”
南风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脸,呆呆地看着秦子晋漂亮得不像话的笑容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哪怕是隔得这般近,也叫人挑不出一丝瑕疵,反而你越靠近就越容易被这张脸庞的轮廓迷惑,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陷进那双淡到透明的眼仁里。
“你怎么了?”秦子晋皱着眉问。
南风这才反应过来,死命摇头赶紧跑了出去。
来自左胸口的剧烈撞击告诉南风,他的人生有些不一样了。
秦子晋有些莫名地看着南风慌慌张张的背影,摇摇头又拿起桌上的邮件,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dear;这枚戒指妈妈在你床底下找到了,我想它对你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他低垂着眼睛看着纸条,然后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放在眼前看了许久,直到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才拿开。他想要将戒指套到无名指上,然而却卡在第二节指骨那里怎么也下不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枚原本应该是宁小言的,自己那一枚早已经不知所踪。
秦子晋对着从百叶窗里漏进来的阳光苦笑了下,“宁……小言……”
作者有话要说:伦家肥来了~~~
48
48、Chapter 3 。。。
秦子晋被门铃声吵醒,拿过床头的闹钟看了下时间,七点半。他揉了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才掀开被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南风正提着一袋早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怎么这么早?”秦子晋打了个哈欠,错身让南风进去。
“嗯,”南风把早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下午不是要正式去公司上班了么,我早点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秦子晋似乎还没太睡醒,恍了半天神才想起来今天的确是他正式上任的日子。“你今天没课?”
南风乖巧地点头:“大四了没什么课……先吃早餐吧,我去干洗房取衣服。”
秦子晋点点头,拉开早餐袋子瞅了瞅,然后不高兴地皱眉,“这什么啊?你要我吃这个?”
南风讶然地看了眼秦子晋不高兴的脸,然后低头看了看里头的热豆浆和油条蒸饺,有些委屈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这些……”
秦子晋眉头皱得老高,但是看到南风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最后只是不太耐烦地扬了扬手:“我先去洗个澡,这个……先放着吧,你去帮我把衣服取回来。”
南风咬着唇点点头,扁着嘴看着秦子晋高大的身影闪进浴室。
他忍不住抬起手比了比秦子晋的身高,比自己足足高了大半个头,大概有一米九吧。南风挫败地摇了摇头,看着倒映在玄关玻璃上自己模糊的身影,总觉得厌倦透了。
简单的黑色短发,皮肤尚算白皙,五官清秀有余但不出众。一定要说优点大概也只有那双眼睛,宝石一般黑亮深邃,透着一股子宁静的感觉。一米七五很正常的身高,偏瘦但不孱弱的身材……南风悄悄叹了口气,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才转身往外走。
秦子晋沐浴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调到正在播财经新闻的频道。秦子晋无聊地看着两位主持人讨论金融风暴的原因以及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瞟了眼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豆浆,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某个冒着寒气的冬日清晨,他曾穿着睡衣跑到楼下的早餐店里买宁小言最喜欢的张记的豆奶和大麻花。
冬天的时候谁都不想早起,宁小言会在被子里踢一踢秦子晋告诉他该吃早餐了。秦子晋从来不是勤快的人,所以继续卷过被子睡觉。这种时候宁小言总是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然后说:“我身上疼……”
一句话胜过一切。秦子晋会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穿衣服:“行,我伺候你。”
宁小言捂着被子笑得狡黠,然后懒洋洋地朝秦子晋的背影摇摇手臂,闭上眼睛继续眯着。秦子晋则抓着钥匙钱包屁颠颠跑到楼下,哈着森冷的寒气跟一堆大妈大爷挤着买早餐。
想到这里秦子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拿过那杯豆浆握在手里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满嘴的浓郁豆香。不过还是没有当年那家的好喝。
秦子晋放下豆浆,起身去冲了杯咖啡,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秋雨。
秦山峰去世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雨,只是到后来变成了冰雹,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那天晚上他回到他们的房子里,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和黑暗。空荡荡的房子像是一架森冷的棺木,让秦子晋全身都打着冷颤。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把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透,甚至连床底下衣柜里都没有放过。失望和心痛像是咆哮的海浪朝他扑涌过来,到最后演变成空洞的麻木,整个人像是在梦游。
这样的情景在秦子晋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所幸每次他惊醒的时候宁小言安静的睡脸就会出现在眼前。只是,真实发生的时候,那股沉重的窒息感却是从所未有。
咖啡的热气喷在被雨浇得冰冷的玻璃上,模糊了一小块。秦子晋淡淡看着玻璃上的水汽散去又累积累积又散去,然后另一只手中戒指上的碎钻烙得他手心发疼。
南风拿着一大堆衣服推开门,看到秦子晋的侧影突然就没再动,只是提着那些昂贵沉重的衣服站在那儿。他认识秦子晋已经一个多月,除了严肃认真工作的秦子晋,他见过最多的是发脾气的秦子晋。像这样安静忧郁的大老板,南风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发丝凌乱衣冠不整,但完美如雕塑的俊美轮廓和高挑完美的身材让秦子晋看起来依旧气质不凡。对于同性恋者来说,能遇到这样的同性,三生有幸不足以形容。
南风轻咳一声,将衣服放下,不自觉地放轻声音道:“今天出席会议的有公司的大股东,还有总公司来的人……他们似乎对于您刚刚毕业这一点不太满意……”
秦子晋闻言回神,淡淡地点头将咖啡杯递到南风手中,“我知道了。我先换衣服去公司开会,十二点以后你再来公司……现在,先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晚上之前叫人把东西搬到之前买的房子里。”
“我知道了。”
……………………
周末时,巴黎的天空终于放晴。
宁小言从餐厅下班正好是下午四点,太阳斜斜地照在塞纳河畔,在两岸风格各异的小店内洒下暖黄的光芒,让来往的人流和车辆看起来也有一种闲适慵懒的浪漫色彩。
宁小言其实谈不上有多喜欢这里,却也不讨厌。
越是繁华发达的地方,遗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小情绪和空虚失落就越多。每一个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大概都或多或少会对面前的高楼产生一种畏惧感和渺小感,那些庞大如钢铁水泥森林一般的建筑群,总是带着一股太阳也晒不散的冷意让人也跟着疏离起来。
只是幸好巴黎这种感觉并不太强烈。这里随意烂漫,没有太多的束缚,也不会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只是宁小言那种由心而生的漂泊感让他总是没办法真正地打心底里爱上这个地方,哪怕它再美再精致。
从楼下的面包房里买了刚烤好的长条面包,宁小言直接走上那间有些古旧狭小的阁楼。
阁楼门没有锁,宁小言皱眉疑惑地推开门放轻步子走进去,本来悬着的心在看到床上躺着那个高个子黄皮肤的人时终于放下来。
他放下手中的黄皮纸带,走过去推了推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起来,小心感冒。”
床上的人不耐烦地翻个身,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宁小言,原本英俊的五官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宁,你回来了……”
宁小言皱着眉点点头:“小林,下次记得关门,我这里已经不能再被偷了。”
“我知道了。”小林向树揉了揉脸,然后吸着鼻子跳下床直奔桌上刚出炉的面包。
“莱恩教授要我告诉你,再不交作业他就把你从他的班上开除了。”宁小言把速溶咖啡倒进马克杯里,然后加热水拌匀,递了一杯给狼吞虎咽吃面包的小林向树。
小林向树满嘴的食物,从桌上的画夹中抽出一个素描本递给宁小言:“都在这儿呢。昨晚通宵赶的,现在非常困。”
宁小言接过翻了几页,脸上全是赞赏之色:“不愧是教授最喜欢的学生,这些设计棒极了。”
小林挑眉,一脸的受用神色。“那当然,不然我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也这么好,哈哈。”
宁小言笑笑忍着没有反驳他,自己美术和设计的启蒙的确是来自于他。
小林是宁小言来巴黎之后的第一个室友。那个时候虽然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日本人,但同为亚洲人也差生了些亲切感。小林为人豪爽直率,待人真诚,当然那些不怎么遭人待见的不良习惯要除开。知道宁小言是同之后,也一切如常,并没有如宁小言预想般的排斥。宁小言从来不讨厌开朗阳光的人,所以两人一直相处得不错,过了这么些年,小林恐怕是宁小言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小林在服装设计方面天赋惊人,总是能画出叫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宁小言之所以喜欢上设计,多半也是受他的感染。
“那个……他回中国去了?”小林突然问。
宁小言从素描本中抬起头,“你说谁?”
“你男朋友啊,姓顾对吗?”小林继续嚼着面包,若无其事地问。
宁小言放下素描本,正经道:“我说过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不信。他一定喜欢你,宁。”小林朝他眨眨眼睛,笑得意味深长:“上次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明就一副吃醋的样子。”
宁小言瞅了他一眼没说话,这时小林睡足吃饱了来了兴致,于是蹭到宁小言身边,脸贴着宁小言的耳朵,轻声道:“美人,你看少年我怎么样?可符合你心中王子形象?”
宁小言有些恶心地推开他脏兮兮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