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中就能看得出来。
伊人对我和若虞的事了如指掌,不用想也是若虞告诉她的,她知道景然,知道婧如,知道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比如说脑筋急转弯,坠崖,我和若虞种下的小菜园,还有菜园里那棵只开花不结果的葡萄树。我就在想,这需要多少个日夜的畅谈才能够了解的如此详尽!
她坐在我病床边和我说话,若虞就心神不定地倒水时溢出了杯子,又手忙脚乱地把花瓶碰到了地上了,一弯腰又撞翻了杯子,接着他就在这一连串的事故中被玻璃花瓶的碎片划伤了手指,他“哎呀“了一声,那个伊人很快地蹲了下去,把他划破的手指放在她的嘴中吮吸了一下,她说这样可以止血。若虞马上紧张地抬起头看我,他看我漠然地转过脸去,就拉了伊人站了起来,说:“伊人,你该走了,我送你出去。”
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了她的手往病房外走,伊人挥手和我说再见,我不知道她是在故意炫耀还是如她表面般那么纯真,我只知道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就要把我生生地吞没。
42 新年快乐
我悄悄地离开了医院,没有告诉我的父母,也没有告诉若虞,我又回到了景然那里。在出租车上,我的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短信的滴滴声也不绝于耳,我却不敢去接,也不敢去看,我怕若虞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会毁掉我所有的希望,虽然我知道那希望微弱的如火柴燃起的一点点的火焰,瞬间就会熄灭,但至少它是希望。
第二天若虞找来的时候,我正在和景然玩扑克牌,我们面前放了一堆的零钱,我半蜷在沙发上那个属于我的被窝里,虽然暖风机是开着的,我还是觉得很冷,我不自觉地会想起那个在家乡的冬夜里,我和若虞和衣躺在一条棉被里说了一夜的话。
景然看我又在发呆,就敲桌子说:“西西,该你了,专心一点,小心一会把你自己都输给我了。”
我笑着回了一句:“把我输给你,你敢要吗?”
景然愣了下,但随即微笑说:“不敢,我怕你的眼泪把我淹了。”他看我要说话,马上打断了,说:“不用狡辩,以为我不知道吗,昨晚是不是哭了一夜,今天早上枕头都是湿的。”
我不服气,就还嘴道:“我流口水,不行吗?”心里又不舒服了起来,就扔了手中的牌,说:“不来了,总输给你,没意思。”
景然也放下手中的牌,顺手拿了根烟点着了,抽了一口才试探着问:“西西,你这几天是不是去见若虞了,不是为了我和若虞吵架了吧。”
我心不在焉地说:“没有,你就别自恋了,我铁西西绝不为了男人吵架。“
我明显地说得没有底气,引得景然一阵低笑,说:“西西你是属鸭子的吧,就嘴硬,等那一天若虞移情别恋了,我看你只怕要哭死过去。“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头就猛然一紧,揪心地疼着,疼得我皱眉,景然注意到了,一步跨了过来把我的头靠在他肩上问我:“西西,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间房子本来就小,沙发就在一进门的地方横放着,景然只以为是收水电费的,胳膊一伸就拉开了门,嘴上还说着:“不是告诉你……”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默默地把手从我的肩下抽了出去,起身慢慢地退在了一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若虞站在门口,他只怕是误会了那一幕,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离开,反而是走了进来,放了一包药在桌子上,回过头对我说:“西西,你不要命了也要为你父母想一想,为……”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喉结动了动,就转了话题:“这些药是叔叔婶婶让我送过来的,你要按时吃。”他蹲了下来,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艰难地说:“西西,你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健健康康的,否则你让我怎么忍心离开你?”
他终于说出他要离开我了,我努力地笑着,没心没肺地说:“你放心,我会很好的,很好很好,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我说着,声音已经哽咽,眼泪纷纷地往下落,滴在若虞手背上,他却再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很快地站起来,迅速地拉开门走了,仿佛多留一秒就会动摇他要离去的决心。
那扇门在我面前悄然合上了,那些我和若虞共同拥有的日子,那些欢笑,那些泪水,就此戛然而止。一年的时光,三百六十五天的日日夜夜,我的第一次,都抵不过伊人眉间的那一丝轻笑。
苏明哲为景然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他母亲的一个朋友那里做事,虽然职位低了点,薪水少了点,但他是唯一一个敢请景然去工作的人,但这件事是瞒着苏母的。苏母已带着玖儿去了马来西亚,苏明哲随后也会过去,他说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其实我很清楚,他还是担心他父亲的病,毕竟苏云天在他身上倾注了大半生的心血,也不是说恩断义绝就能真的断了的。
景然开始上班以后,我就又搬回了那间若虞为我父母买下的房子里。我那段时间里心情很低落,身体又一直不好,留在景然家里反而会拖累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每日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然后会抽更多的烟,见了我总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他说不出口,他一直觉得他没有资格来爱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这样也好,我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我需要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把过去像剪片子一样地一刀剪断。
我就在这样的心情下迎来了新年,去年的今天,我是和若虞一起度过的,我们一起贴对联,挂灯笼,一起放烟花,一起吃年夜饭,若虞哄得我父母和外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那将是我和家人度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我邀了景然来我们家过春节,景然不肯来,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他一向孤僻清冷,最不喜欢热闹。知道景然是北方人,我就央求母亲包了饺子然后用饭盒装了外面又包了层布保温,飞快地下楼打了车直奔景然家里。
因为是年三十的晚上,大街上格外的清冷,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偶尔有人放烟花,璀璨的烟花装饰了城市的夜空。街上已鲜有人经过,可我偏偏就看到了若虞,他停在路边买鲜花,手里牵着伊人,我远远的看到他在望着伊人笑,他的笑脸正迎着出租车的玻璃窗,
那条街道是花市,因为新年即将到来的缘故,买花的人自然就多了。车到那里行进的很慢,但基本上都是开车来买鲜花的人,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若虞也不例外,他付了钱牵着伊人的手过马路,伊人手里捧着他刚买来的鲜花,一大束象征着爱情的娇艳欲滴的玫瑰,我突然想起再过几日就是情人节了,何以今年的情人节会来的如此之早。
因为前面有车,出租车开得很慢,他从我乘坐那辆出租车前经过的时候不经意地望车窗里看了一眼,我们的眼神就那样不期而遇,我心头慌了一下,车子已经从他身边滑了过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我,我却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我想起他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笑的样子,我想起他在太阳下拥着我说:“西西,我们以后不要吵架,要做一对让别人都羡慕的夫妻。”我的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落,我的若虞,那个长不大的大男孩,那个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明媚几分的若虞,再也不属于我了,他的手心里将牵着别人,一路走下去。
从景然那里出来,我一路走回了家,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估计也是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听到霹雳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我看见天空上远远近近都有烟花升起,我茫然地坐在小区里冰冷的长凳上,低下头默默地流泪。
依稀觉得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又觉得不可能,谁会在这样一个合家团聚的时候像我这般发神经,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呵气成冰的冬夜里去想念一个早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人。
直到断断续续的鞭炮声过后听到有人说话:“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猛然抬起了头,果然是若虞,他定定地看我,太多的不舍,太多的心疼,让他的眼中隐隐有一团亮晶晶的光在闪动,他轻声问我:“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快乐?”
我还能快乐吗?在他决定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已经再没有快乐了。我很想躲进他怀里大哭,我想求他回到我身边来,我想告诉他没有他我活得很辛苦,可是我什么也不能说,再也回不来了不是吗,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伊人,我也只能这样倔强地看着他,无声的流泪。
他看着我,束手无策,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默着在这新年到来的第一个凌晨里相顾无言。默默流泪。直到我父亲出来找我,他用棉大衣包住了直打哆嗦的我,叹气说:“西西,如果撑不下去了,我们就回去,回家乡,你妈不走,爸爸和你一起回去。”
我靠在父亲的怀里一边哽咽一边说:“不,爸爸,我们不走,我一会就好,真的,我会好的!”我擦了眼泪,回头对若虞说:“你走吧,记得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若虞已泪流满面,他喊了声:“西西!”我没有理他,而是紧抓住父亲的胳膊上楼,我怕我一松手,就会倒下。我甚至听得到若虞在我身后痛哭失声,可是这又能怎样呢,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再爱我,他舍不下的只是那种感觉,日久他会生厌,反而是伊人,能让他笑得像从前那般灿烂。
43 你会的已经很多了
我逼母亲拿出了所有的存折,母亲起初不肯,可是又拗不过我和父亲,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存款全部拿了出来。我们又托人卖了家乡的房子,可还是凑不够钱。我和父亲都认为,既然我和若虞已经没有了关系,就不该接受他赠给我父母的这套房子,毕竟买房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是地理位置优越,配套设施齐全这样的一个小区里,价位可想而知的高。
我想来想去,最后去找了苏明哲,因为他是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最有钱的一个,而且他是一个不会有太多想法的人,至少对我,始终能以礼相待。我希望他能借钱给我,苏明哲听我说了数目,有些微微的吃惊,问道:“你怎么会需要这么多的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不要问了,总之我有急用,我以后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我之所以不说原因,也是不想我和若虞的事情牵涉了苏明哲进来。
苏明哲一直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但也许是我恳切的样子打动了他,他没有再说什么就拿了张卡给我。我不想再欠若虞任何东西,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至少让他知道我不是个物质的人,我不需要他的施舍来生活。不管是房子,还是感情,都不需要施舍。
我把那些钱都存在了一张卡里,让门口的保安拿去给若虞,我躲在一边,看到没有多长时间若虞就从大厦里奔了出来,他拿着那张卡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我的身影,就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来打电话,我知道他是打给我的,只是我早把手机调在了震动状态,我屏住呼吸手里紧握着嗡嗡作响的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直等到他失望地回去了,这才汗津津地双手握着手机把密码发给了他。
我开始四处找工作,为了尽早还请苏明哲的钱,我白天在商场里穿高跟鞋带绶带做手机促销,笑到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的,晚上就到一家西餐厅里端盘子打钟点工,顺便卖洋酒拿提成。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只用十分钟的时间,然后用一个小时去挤公交车,七点半准时到工作岗位上,换衣服开早会听领导训话布置任务。中午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岗位上度过的,下午四点钟下班,换下衣服用十分钟的时间跑步到餐厅去,四点半正式换上餐厅服务生的衣服点名开始工作,晚上十二点左右下班,筋疲力尽地打夜班公交车回去。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可是一个月下来我发现即便是这样想还清苏明哲的钱还是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只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唯一的好处就是我没有时间去想太多的事情,每日里只想怎样讨客人喜欢多卖出几部手机,怎样让客人高兴多买几瓶价格不菲的洋酒,这样我就可以多那些提成,早日还清苏明哲的钱,这样我就又可以象从前一样的生活,继续做父母的寄生虫,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高兴的时候就做事,不高兴的时候就关起门来谁也不理。
我总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烦恼,远离是非,可是还是让我遇到了若虞。他带着伊人来吃饭,伊人打扮得光彩照人,黑色的晚礼服将她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该露的地方都露着,浓淡适宜的妆容,爱情的滋润,都放在她身上就恰到好处的演绎了一个成语:风情万种!
我相信他们没有看见我,因为若虞从挽着她进来到落座都是一脸幸福的笑容,就连点餐的时候,目光也一直没有从伊人脸上移开过,他也没有时间去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而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喜欢穿体恤穿运动鞋,喜欢背着包到处游走的若虞已今非昔比,他在伊人的打造下已完全熟识了那个属于他的阶层里的人们常有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言谈。
我在远离他座位几排的地方为客人点餐,倒茶,他原本不会看到我,更不会想到在离他不足百步的地方他曾经最心爱的西西正在为十几元钱的提成用他所不熟悉的笑容为客人推销酒品。
只是百密一疏,我没有料到的是在我拿着客人点餐的单子面带培训时规定好的微笑走向服务台的时候,若虞身边那个在水一方的伊人不小心碰翻了杯子,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是交完单子的,领班就指了指我,不容置疑地吩咐:“西西,你去帮10号台处理一下。”
我迫不得已,领命过去,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多月来的职业素养在我身上起了作用,我礼貌的向愣在那儿只会用目光看看若虞又看看我的伊人道歉,又帮她清理了桌面,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把眼光转向过若虞,可是他偏偏在我端着托盘想要离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抬头就迎上他悲喜难分的目光,心中的防线顷刻间就要倒塌,我一再地控制着自己,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声音低声说:“放开!”
若虞定定地看我,呼吸不稳,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