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长了,就连这胃口都一天比一天好了。
热汤、热饼一下肚,程景初舒适地呼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安玉善在汤里放了什么药,他的味觉竟似恢复了一般,鲜香之味跳动在自己的舌尖上,让一向自制力过人的他喝了一碗又一碗。
安玉善这次熬煮的杂碎药汤不止程景初喝上一口就喜欢,安家大人孩子都喜欢,就连一向饭量小的郑氏都喝了两大碗吃了一个饼呢。
“三嫂,玉善妹妹做饭可真好吃,比府城酒楼的大厨做的还要好呢,我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肉汤,还能治病,她可真厉害!”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许云红彤彤的笑脸上都是对安玉善的崇拜。
经过安玉善调制的药膏涂抹,现在许云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而且自从来到了安家,她就再也没生过病,身体也是越来越健康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山桃花,粉嫩红润的。
安玉璇一边和许诚把晾晒的药草都整理好,一边笑着说道:“玉善现在做饭的确是越来越好吃了,新点子也多,不过云妹妹你也不差,绣出来的绣品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比不上的。”
“三嫂,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许云被安玉璇夸得羞红了脸,原本在许家她就是个害羞的性子,这两年生活的巨变让她的性子稍微外放了一些,但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许诚在一旁看着妻子和小妹说笑闲聊,脸上也是温润的笑容,这样温馨有爱的农家生活他已经越来越喜欢了。
“请问……可是许诚家?”就在这时,门外渐渐变黑的夜幕里响起一个许诚、许云有些熟悉的声音。
“哪位?”安玉璇打开院门看到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身着藏蓝四季花锦缎长袍,腰间束着镶玉的宽带,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
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不过都用带帽的披风遮住了面容,因此看不清年纪和容颜。
“姑娘你好,我叫许泽,请问这可是许诚家?”许泽问的有些小心,而且有意多看了安玉璇两眼,如果他没看错,眼前少妇装扮模样的女子应是许诚的新婚妻子。
“泽叔?”许云推着许诚也走到了门边,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许诚惊讶极了。
“许诚,许云,见到你们可真是太好了!”许泽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许诚赶紧把人请进屋内,这许泽是他的族叔,原本与自家的关系称不上亲近,只是山鱼绣庄出事之后,别的族人不是落井下石,就是有多远躲多远,只有这位族叔用钱暗中买通了乌半仙,否则他们兄妹根本不可能活在这世上。
只是,半年前,许泽突然下落不明,许诚又不敢贸然打听他,担心许杰父子得知许泽这些年暗中相助他们的事情会对许泽和许泽的家人不利,心里一直悬着一块大石头。
“三公子、小小姐!”还没等许诚和许云从见到许泽的震惊中缓过来,跟着许泽来的两个人拉下了遮风帽,这两人更是让许诚、许云大吃一惊。
“二管家、夏蓉,你们……你们没死?”
二管家许南是山鱼绣庄的家奴,他是许诚的父亲收养的孤儿,因机灵能干后来成了山鱼绣庄的二管家,而夏蓉是许诚大嫂身边的一等丫鬟,他还以为那场把许家几十口烧成灰烬的大火连他们也没幸免呢。
“三少爷,小的没死,小的还活着!”许南早已经泪流满面。
山鱼绣庄的那场灾难,他不但没了主子,连妻子儿女也被许杰派来的人杀死了,要不是为了保住许家的一点儿血脉,他早就找许杰去拼命了。
夏蓉也是泪水涟涟,她的爹娘也死在那场大火之中,这两年为了躲避许杰父子,她和许南也没少受罪。
“三少爷,宁少爷还活着。”许南又告诉许诚兄妹一个更“爆炸”的消息,他口中的“宁少爷”是许诚大哥的儿子,也是许诚兄妹剩下的唯一亲人。
许泽三人的到来带给许诚、许云太多意料之外的“好消息”,他们一直说话到深夜,而安玉璇并没有打扰他们。
这天夜里,许家来人的消息安玉璇并没有对家人提起,不过许诚倒是找到了安松柏和尹云娘,告诉他们许泽的存在。
又过了两天,也是在夜里,许泽专门带来了礼物去看安松柏和尹云娘,还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许杰不知从哪里打通了关系,如今从峰州知府一跃成为了大晋朝京城里的从三品大员,再过两天举家就要搬离峰州去京城了。
“这个恶贼,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听到许杰青云之路走得顺畅,许诚恨得能咬碎一口牙。
为什么老天爷不睁眼,好人不长命,坏人的日子却过得如此风光!
第三十三章:这画送你
“许诚,你别着急,现在不是和许杰他们硬碰硬的时候,这次许杰去京城,族里就更重视他们了,你要想对付他,还要从长计议!”
许泽认为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这一点许诚已经做到了,但对付许杰那样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对于任何势力都没有的许诚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这时万不可轻举妄动。
“许大哥说的没错,许诚,我知道你心中有恨,这仇是一定要报的,可你不能冲动,现在你也是有家有户的人了,做事情要冷静!”安松柏不是寻常农家汉,他也知道不让许诚报仇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不是能轻易忘记的。
许诚自己心里也明白,他隐忍蛰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伺机报仇。
他现在是一副残躯,本来压抑的报仇之心因为得知自家大哥儿子还活着的消息而变得急切起来。
他不想等了,再等几年又有什么不同,反而许杰父子的势力会越来越大,到那时他报仇还有望吗?!
所以,必须现在就行动起来,许诚决定先从许泽手里借一笔钱,他要重振山鱼绣庄。
安玉善只知家里来了客人是许家的,对于自己姐夫的家事,她也插不上手,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到程家给程景初扎针。
面对自家曾经的恩人的孙子,安玉善心情是平静的,在她眼里,程景初和普通的病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虽说他长得帅点儿、脾气怪点儿、人闷了点儿,但在大夫眼里,他作为病人还是很听话的,那种对于活着的渴望,连她都受感染了。
依旧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安玉善走到床边的时候,勿辰已经熟门熟路地将程景初的上衣脱了下来,瘦弱见骨的少年胸膛安玉善不用摸都觉得咯手。
安玉善每次都是半跪在床沿给程景初扎针的,要不然她这小个头站在床边扎针得趴在人家身上,好在这么久下来,程景初从未在她治病施针的时候睁开过眼睛。
换句话说,两个人以大夫、病人的身份相处这几十天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扎上针,安玉善就从床上轻轻下来,勿辰则规矩地守在一旁,起针是需要一刻钟之后,所以安玉善打算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等会儿。
紧挨着程景初躺着的床边一丈远有一张书案,安玉善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书案上摆着新添的文房四宝,最上面还有一张画好的画。
刚才没瞧清楚画的是什么,这时她有了好奇心,走过去看了一眼。
画风苍劲,一块厚重的大石头压着一株枯草,安玉善微微挑眉,还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画出来的,可见这孩子得老成成什么样子!
“这画送你!”没来由的,身后响起一个冷肃的声音,就像冬日崖顶的雪水划过裸露的岩石,清清凉凉的让人心里都跟着打颤。
“什么?”安玉善转头看去,诧异的眸子掉进一双深潭之中。
这少年有一双令人一见难忘的美目,可惜给人的感觉太过深沉了些,没有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青春稚嫩与朝气。
“这画送你!”程景初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她,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想,破例一次也是没关系的。
“哦!谢谢!”安玉善转头又看向那一石一草,直到给程景初起针之前还傻愣愣地看着那画。
站在床边陪着的勿辰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琢磨开来,公子今天有些奇怪,小神医今天也有些奇怪,那画有什么好看的吗?
安玉善将画纸叠好放进小药箱里,又给程景初起了针,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也没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了。
等她一转身离开,程景初没让勿辰帮忙,自己穿好了衣裳,然后起身坐到书案前,看着空白的画纸也发了会儿呆,他在想,刚才安玉善站在这里一刻钟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
回到家之后,安玉善将那幅画从药箱里取出来,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把画又放进了药箱的夹层里。
一幅画道尽了他的心声,巧的是,她竟然读懂了。
两日后,马东送来了酿制的新酒,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府城的一家大酒楼已经决定从他家买酒了,再过两天,他家的酒铺子也能重新买回来了。
同一天,许诚也把要开小绣坊的事情告知了安清贤和安松柏几人,他心里很清楚,从娶了安玉璇那一刻起,安许两家的命运就已经联在了一起。
“许诚,你可想好了?”安清贤心里也清楚,许诚的身份和经历决定他不可能安分守己地呆在山下村,许家的浑水或许从安玉璇被许梿绑走,安家人就已经多多少少地搅了进去。
“大爷爷,孙婿与许杰父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孙婿心里也清楚,许杰如今仕途顺遂,我与他斗犹如蚍蜉撼树,但即便要踏过刀山火海,孙婿也会义无反顾。只是,以后势必会因此连累到安家众人,我……我愿意和玉璇和离,她现在还是清白女儿身。”许诚有些说不下去,这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虽说有负安玉璇一片真心,但他也不想让安家陷得更深。
与许杰父子作对还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他可以死,但不能把安家几十口拉扯进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许诚,大爷爷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只是这些话以后莫要说了。你既与玉璇成婚,那便是我安家人,而且从得知你和玉璇有了婚书那刻起,我就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境遇,安家的老老小小也都知道,他们当初没有反对你和玉璇的婚事,就已经证明他们选择站在了你这边。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家人同舟共济便是,明哲保身那是对外人,不是对自家人。”
安氏一族几百年来族人团结和睦,就是因为安氏人从不抛弃自己人,不做令人寒心之事,有些行为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过于单纯痴傻,但却是安氏族人做人的根本。
安清贤是一族之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对许诚的事情安家人该怎么做,莫说许诚是安玉璇的丈夫,即便他和安家没有任何关系,大是大非之下,安清贤也会伸出援手的。
第三十四章:封安买铺
此刻,许诚只觉得一股热意直冲脑门,让他鼻酸眼热起来,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家破人亡之后受尽冷眼嘲讽和羞辱,诅咒过老天无情瞎眼,但安清贤一席话,安家人的真心维护,让他一颗千疮百孔的男儿心霎时间被暖意围绕滋润。
如果说之前对安家人还有保留,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彻彻底底地会把安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守护。
许诚要开小绣房的决定,很快安家人都知道了,尹云娘却还是有些担忧,即便许杰父子如今不在峰州,想必危险也没有完全解除。
“娘,您别忧心,诚哥说了,这小绣房先开在封安县,应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安玉璇安慰着心不安的尹云娘说道。
“娘,您怕什么,咱们正经做生意,不偷不抢的!”安玉冉也陪在一旁,她就不相信许杰父子还能翻了天去。
而此刻,正在自己的十亩药田里和安松柏、安玉若翻耕土地的安玉善,也在想着小绣房的事情。
虽然她缝针使得出神入化,可对古代的刺绣却是一窍不通的,别人用绣花针做女工,她却只会缝合伤口。
不过,她画画技术却是一流的,毛笔字写得也不错,到时候帮忙画个新奇的花样子还是能行的。
“小妹,这田里你准备都种什么药草呀?”安玉若还从未见哪家种地时间会这样晚的,再过几天就要到冬天了。
“桔梗、柴胡、白术、狗脊、党参……几种药材,再留一亩给山药,这些药材秋冬种植药效会更好。”安玉善早就想好先一种药材种一亩地,等到明年银子多了,再多买几亩,这样酿制药丸、药酒之类的她就不怕后续药材跟不上了。
虽说有些药材在外面的药铺里也可以买到,但那些药材炮制的不合她的心意,说不定还要她再费两遍工,倒不如自给自足,药效她也能全部掌握住。
“玉善,那山药要是能挖了,你大爷爷说先按照你说的方法储藏,明年春上咱们村每家都分一些,再按你说的来耕种!”安松柏起身扶着锄头看着小女儿笑道。
“知道了,爹!”安清贤想要帮扶山下村的村民,安玉善觉得是件好事,与其“一家富、百家妒”,倒不如大家一起发家致富,都是举步维艰的小老百姓,能帮就帮吧。
晚饭的时候,许诚说他已经从许泽那里借了银子,打算明天去封安县看看铺子,再去让安玉璇和许云选选绣线、绣布之物,如果有可能,再找找绣娘。
开铺不是小事,许诚双腿又不良于行,安松柏和尹云娘自是不放心,最后决定由安松柏、安松堂先陪着许诚一起去看看。
当天三人从封安县回来就有了好消息,说是益芝堂旁边正巧有一家茶水铺子要贱卖,在徐奎的帮忙下,许诚以八十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这家铺子还有个能住人的后院,依照许诚的意思,他打算搬到封安县上去住,既然决定复仇,他就必须要走出去结朋识友,踏出振兴山鱼绣庄的第一步。
没来由的,尹云娘就更担心了,许诚要是搬到县城,安玉璇自是要跟去的,虽说大女儿已经出嫁,可现在外面也不安生,封安县离着敬州府城又近,三教九流杂乱的很,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家里人也帮不上忙呀!
“云娘,你别担心了!”晚上,夫妻两个躺在床上,安松柏见尹云娘愁眉不展,就开始安慰她,“女儿已经大了,她也成家了,现在不仅是安氏女,还是许家妇,咱们也护不了他们一辈子,再说也护不住。”
“相公,我心里也明白,一个玉善就让我够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