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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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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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容仍是叹息。

番蒙人手握如此有利的形势,又如何肯放弃唾手可得的漠北六州!

看来这一场恶战是无法避免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蒋轲这一趟抢功之旅,竟然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而未来即将面临的惨痛局面,陆清容甚至都不敢去想。

这一瞬间。她眼前忽地闪过陆呈杰的身影,那个从小就格外稳重的兄长,那个被父亲和母亲寄予厚望的兄长,那个不善言谈却以他特有的方式关心着自己的兄长……难道就要与全军将士一起,成为蒋轲贪功冒进的牺牲品了吗?

对陆清容而言,来到大齐十数年,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亲人即将离去的哀伤。

一时间,陆清容再难做到乐观。

许是身怀有孕的缘故,她只觉得情绪有些失控,一阵悲伤袭来,难以抑制地冲击着她的心神。

全身冒汗,眼前一黑。

下一刻,陆清容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可把蒋轩吓坏了,连忙高声喊绿竹去传话,让墨南去请徐医正。

迷迷糊糊之间,陆清容隐约能感觉到周遭的杂乱之声,却并不真切。

徐医正很快就到了,一番慎重的诊脉过后,方才对着满脸焦急的蒋轩劝道:

“世子夫人并无大碍。孕期的女子,本就常见气血不足,况且世子夫人往日便略显瘦弱,想来是前几日奔波劳顿,今日再被什么刺激了一下,方才至此。”

前几日,陆清容为了尹屏茹被诬告的事,劳神操心不说,还跟着去刑部大堂折腾了一整天;今日也的确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徐医正毫无询问,就把情况说了个**不离十。

蒋轩更为深信,同时心里颇为自责,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口无遮拦地说那么多……

“那她何时能醒过来?”蒋轩担忧道。

“再过一刻钟,也就差不多了。”徐医正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嘱咐道:“待世子夫人醒来,尽快把这药熬好服下,可保近日无忧。世子夫人的身孕已经六月有余,等过了七个月,这种症状自然就会消减,无需担心。”

蒋轩总算松了口气。

徐医正写好了方子,交给绿竹去抓药熬药,又陪着蒋轩等到陆清容转醒,方才告辞离去。

陆清容刚醒过来,仍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听着蒋轩在耳边的温声劝导……

只愿这三天之内,皇上真的能说服番蒙使臣放弃漠北六州才好!

自知希望渺茫,陆清容尽量让自己不再多想。

正在此时,徐医正突然又急匆匆地返了回来。

面对蒋轩和陆清容的满脸疑惑,徐医正尴尬道:“我真是有些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一个重要的禁忌!”

第五百零四章 契机

陆清容和蒋轩面露好奇。

徐医正略显歉意地说道:“世子夫人从不随意用药,这个我是知道的,故而刚才就忘了提禁忌之事。这次倒与药材无关,只因方子里有一味人参,服用过后,忌食海味、萝卜等物,亦不可饮茶,否则人参的效果将会受损,难尽其用。”

蒋轩听得认真,连忙把绿竹喊来又嘱咐了一遍。

陆清容仍有些虚弱,只简单谢过徐医正便罢。

待到徐医正告辞而去,陆清容则将这番叮嘱抛于脑后,只想着自有绿竹帮着注意,便也没当回事。

至于刚才让她担惊受怕的漠北战况,此刻的陆清容和蒋轩,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因为他们都清楚,短短三天之内,无论是番蒙使臣的坚持,亦或是皇上的心思,都不太可能受到旁人的影响了。

无他,皆是形势所逼,只能如此。

而三日之后最可能的状况,就是大齐假意议和,再暗中派兵驻守漠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突袭成功,把被俘的将士救出来,若是运气不好……

陆清容不敢再往下想了。

到了第二天,蒋轩出府半日,回来时表示双方仍在僵持,尚无人妥协。

让陆清容意外的是,蒋轩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孙一鸣那边有了进展。

“你是说承平侯招供了?”陆清容稍显惊讶。

“是。”蒋轩淡然道,“承平侯亲口承认。指使他威胁周贵去诬陷你母亲的人,并非吕妈妈,而是吴夫人。他亲笔写下证词。也画了押。”

事实早在意料之中,陆清容只是没想到,承平侯居然这么快就说了实话。

“孙大人用了什么手段?别是对他用刑了吧?”陆清容好奇道。

“那倒没有!”蒋轩失笑,“孙大人经过探查,知悉承平侯被吴夫人攥着的那个把柄,其实无非就是大齐与番蒙相安无事的那些年,承平侯跟安乐伯一起。曾经暗中与番蒙人有过一些生意往来,虽然上不得台面,却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吴夫人定是早先从安乐伯那边听说了这事。如今安乐伯已死,她便没了顾忌,拿出此事来牵制承平侯。”

陆清容立刻明白过来:“若是换了旁人,自然不会受她控制。偏偏承平侯府曾经出过宋世祥那个投敌之人。他才担心再受牵连……只不过,孙大人连这事都能帮他摆平?”

“摆不摆得平另说,起码孙大人也知道了这事,就算是去皇上面前告状,孙大人的力道只会比吴夫人更强……”

这一回,陆清容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的。

这种威胁之事,陆清容并不擅长。

“昨日番蒙使臣才进京,今儿个孙大人就有了承平侯指证吴夫人的证词……想来。是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吧?”陆清容隐隐有几分激动。

多年以来,吴夫人恶行不断。早年是趁着蒋轩年纪小、无力抵抗,销毁了不少证据,同时一直有以吴太后为首的吴氏一族撑腰,使其更显有恃无恐。

从最初姜夫人的遇险、病逝,到后来蒋轩和尹屏茹接连被诬告,其间还有加害立鹃、致死唐珊之类的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除了触怒皇上的那次以外,其余罪行都尚未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次通过清潭寺一案,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陆清容心里盘算着,即便其他的证据仍不好找,单凭清潭寺这十条人命,就够吴夫人偿命了吧……

蒋轩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跟着点了点头,才接着道:“正是如此。孙大人的原话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起初,蒋轩还有些犹豫。

毕竟漠北形势堪忧,蒋轲生死难料,这都让蒋轩难免分心。纵然这皆是蒋轲的鲁莽导致,他终归还是自己的亲兄弟,更何况还有那些并无过错的将士们……一时间,蒋轩的心思更多都放在了漠北的事上。

孙一鸣却十分坚持,表示一码归一码。吴夫人的罪行证据确凿,趁着蒋轲身陷敌营之际,皇上气愤之余,非但不会对她有丝毫回护,说不定还能当机立断判下重刑。而吴夫人本就罪有应得,蒋轩亦不必有何愧疚。

“所以我已经与孙大人商议过了,明日由他进宫面圣,将案情如实告知皇上。”蒋轩说道。

陆清容微一皱眉:“为何要等到明日?”

“一则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恐怕无暇召见;二则孙大人也想再试一试,看能否从承平侯身上寻些别的线索,毕竟吴夫人身上的案子,远不该只这一桩……”

蒋轩说完,旋即站起身来,又道:“我还要再出去一趟。皇上今日召了几个人进宫,包括大舅舅也在其中,估计是要讨论漠北之事,若是回来晚些,你莫要等我,按时用饭,早些歇了才是。”

陆清容一一应下,想要起身相送,又被蒋轩按回了沉香木罗汉床上。

陆清容只得靠坐在那里,目送他离去。

蒋轩刚走,绿竹紧跟着进了门,手里捧着黑漆托盘,其上的釉瓷药碗还冒着热气,正是徐医正昨日开的方子。

绿竹先把药放在罗汉床中间的小桌上晾着,才回道:“刚才沁宜院来了个丫鬟,说是吴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我自作主张把她打发走了,说您身子不适,昨儿才刚看过大夫。”

陆清容并不意外,想来是吴夫人也知道了漠北的事。

“说不定一会儿吴夫人就亲自过来了……”陆清容想着。

绿竹稍有踟蹰,仍如实道:“世子爷之前放了话,不让吴夫人随便走出沁宜院。”

陆清容叹了口气,看来吴夫人是真的怕了蒋轩,八成还会以为今次漠北的事就与蒋轩有关……

清者自清,陆清容管不了她怎么想,也不想管。

此时桌上的药温度正好,陆清容从绿竹手上接过,憋着一口气,一饮而尽。

仍觉得苦涩难耐,她顺手就要拿过蒋轩剩下的那杯茶,压一压这味道。

绿竹连忙制止:“徐医正说过,您现在不宜饮茶。”

一边说,一边把陆清容手里的茶杯夺了去。

陆清容失笑:“这吃药就是麻烦,还要想着那许多禁忌!”

绿竹忍不住埋怨:“也是您太不小心,不把太医的话当回事!这茶倒是还好,万一喝下去,不过是会减轻药效罢了……”

“若是什么相克生恶之物,能要了命也未可知!”陆清容笑着替她补上了后半句。

倏忽之间,陆清容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不出来了。

第五百零五章 药渣

陆清容突然问道:“前年两位姨娘拿来的那些药材和药渣,可还留着?”

绿竹有点犯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指的是陈姨娘和卫姨娘拿来的,当年姜夫人病逝之前所用的药材,以及熬剩下的药渣。

“都按照您的吩咐,仔细留着呢。”绿竹回道。

“快去拿来!”陆清容立刻吩咐。

绿竹虽有纳闷,却也不多问,直接去了。

陆清容一个人静静坐着,心中思绪万千,理也理不清。

昨日徐医正的叮嘱,以及刚刚自己与绿竹的对话,不停在她耳边回响,让她意识到一个之前可能忽略了的问题。

她曾经把姜夫人当日所用的药材整理成一张方子,为此询问过大夫,甚至自己还翻了好一阵医书,始终没发现这方子有半点问题。

现在想想,自己一定还是有所疏忽……

这时,绿竹已经捧着两个药包回来了。

陆清容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跟前的小桌上,分别拆看。

其中一包是剩下还没来得及熬的药材,另一包则是熬过之后的药渣。

那包药材,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显得格外干枯,但保存得还算好,起码形状和颜色都很真切。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陆清容整理方子的时候,就是让人用的这包里的药材,而没有去动另一包霉烂过后风干的药渣。

当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个是熬药之前的模样,一个是熬药之后的模样,原本就是同一个东西,肯定是哪个容易分辨就用哪个了!

实际上,谨慎如她,当时担心两位姨娘的表述有误,还是大概对比了一下的,只是并没发现什么区别。

然而这一次,陆清容可是仔细了许多倍。

只见她的目光不断在药材和药渣之间移动。认真对比着。

绿竹在一旁有些纳闷,便也跟着一起看,却始终不得要领。

“夫人,您这是在看什么?”绿竹终于问道。

“看这二者有何不同……”陆清容呢喃着。眼睛仍不停歇。

绿竹得了提示,但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陆清容同样如此。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预感是不是错了……

就在即将放弃之时,陆清容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区别。

在那包药渣之中,其中某一味药的比例。似乎与另一包药材之中很不相同。

药方之中有一味红参,陆清容由于研究过那方子很长时间,至今仍记得。

此时再看,方才注意到药渣之中像是红参切片的东西,仔细对比发现,竟是比药材之中红参所占的比例多了许多倍!

陆清容也拿不准,这到底与姜夫人的病逝有无关联。

毕竟只是红参,就算用量稍多一些,总不至于到致死的程度……

“先把药渣里的红参都挑出来吧!”陆清容吩咐过后,便与绿竹一同同手。

待到将药渣之中的参片尽数挑出。放在了一处,陆清容顿时发现了异样。

虽然形状类似,都是像小手指指甲盖的大小,薄薄的片状,但仔细对比,颜色却有细微的差别。

绿竹同样看出了端倪,不由嘀咕着:“好像颜色一个深一个浅……会不会不是出自同一支参?”

陆清容的直觉告诉自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她拿起两片颜色不同的参片,端详了许久。

只见颜色略浅的那个,表皮呈暗棕色。断面只是微微发黄,由于是熬过之后的药渣,陆清容猜测,这断面或许本该是白色的。

那就很可能不是红参了……

陆清容当即把药渣中的两种参片都取出一些。吩咐绿竹包好,拿去给墨南,还是按照上次的办法,悄悄出府找个药铺询问。

傍晚时分,墨南回来禀报过后,陆清容心中可谓悲愤交加。

她强忍着让自己沉住气。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侯府前院的药室……

蒋轩今日回来得极晚。

亥正一刻,蒋轩蹑手蹑脚地走进内室,生怕吵醒了陆清容。

却不想,此时陆清容仍待在灯光昏暗的内室外间,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蒋轩内疚之余,还带着一丝责怪之意:“都说让你早些歇了,怎么还执意等着我……”

话说到一半,当他看到沉香木罗汉床中间小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顿时停住了。

那两包药材和药渣,蒋轩同样记忆深刻,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旁边还放着两本像账册一样的东西,配着陆清容那满面戚然的神情……蒋轩心中瞬间腾起一阵寒意。

“发现了什么问题?”蒋轩沉声问道。

陆清容深吸了一口气,道:“之前咱们疏忽了,都没去关注那包药渣。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发现那药渣与药材竟有不同,其中多了一味药……”

“多了什么?”蒋轩的声音略显颤抖。

“地棉根,也叫九信草,用量不甚,便有毒。”陆清容言简意赅。

“所以……母亲当年,是中毒身亡……”

蒋轩的声音极轻,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只见他紧握双拳,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抓来的药材还好好的,熬的时候却生生多出了一味毒药,可见这毒药一定是从府里来的了!”

“地棉根倒也不能算毒药,只要配用得当,亦是治病良方,只不过,母亲所用的汤药之中,其剂量过于大了……我今日去前院的药室看过,那里就有地棉根。”陆清容拿起上面那本账本,“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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