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食宿由我负责,不需要你操心。”冯沅冷厉的唇线微微放松,露出个柔和的弧度,揉揉他的脑袋,“想养我,你还得努力几年。”最起码也得舍得活虾投喂吧?
许慕眨眨眼睛,养冯沅?这个目标好远大!
吃过晚饭,冯沅便带着许慕下楼散步消食,顺便熟悉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住的小区东西各有一个门,东边是正门,就是许慕这两天出入的那个,门口有片开发完备的商业街,超市,快餐店、电影院、ktv、百货商店一应俱全,交通线四通八达。西门则与n大相对,夹着条四米来宽的小吃街,街两边密密麻麻的开着上百家各式各样的小吃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原本正是小吃街热闹的时候,可惜这会儿n大还没开学,所以人气萧条,略显冷清,许多铺面甚至索性关店跟着学生一起放假。
n大的侧门就在小吃街上,冯沅计划带许慕进去逛逛,没想到假期门关得早,七点过后就锁的严严实实,无奈的两人只得由南向北的沿街溜达。
重庆火锅,兰州拉面,武汉热干面,贵州小食,粤式茶餐厅,台式卤肉饭,东北炖菜馆,西安肉夹馍,山东煎饼,南京鸭血粉丝汤,扬州炒饭,沪式炒面,新疆羊肉串,几百米的街面,愣是被东西南北中各地小吃挤得满满当当,拼凑出一张完整的全国美食地图。
“这家的牛肉粉丝汤肯定合你口味,前面门口挂着红色灯箱那家,他们家的小笼包不错,每天四点半的时候来就不会排队。”冯沅带着滔滔不绝的气势边走边给身边的吃货介绍,“对了,沿着小吃街往南走到头,马路对面的玉带湖公园,门口有家专卖蟹粉小笼和虾仁鲜肉生煎包的,每锅只卖两百个,我跟宿舍里一个哥们都喜欢吃,可惜抢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幸亏吃饱才出来。”许慕看得目不暇给,要是饿着肚子逛这里,非得馋死人不可。
“开学后,每月最后一个周六的下午,这里会有服装设计系的学生在这里摆摊卖手工制作的t恤,每件都是唯一单品,均价三十,有些还不错。”冯沅扬起下巴,隔着铁栏杆点指学校里面的一片长廊。
“你还会买地摊货?”许慕惊讶了,冯沅唯一让他不能苟同的就是花钱如流水的毛病,小时候买棒棒糖都挑一只能买人家一把的那种进口货,简直就是“只买贵的”这四个字的最佳代言。
“为什么不能?我在这儿买过件t恤,胸口的机器人图案是用废弃金属片、纽扣和拉链拼凑出来的,非常有蒸汽时代的感觉,创意特别棒。”冯沅挑眉望着那片夜色里有些模糊的长廊,侧脸轮廓映衬在明明灭灭的霓虹灯招牌里雕塑般完美,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紧身t恤,隐隐勾勒出胸腹平坦的线条,劲瘦的腰肢收紧在黑色的牛仔裤里,两条长腿笔直挺拔,愈发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惹得路过的姑娘频频侧目小声议论,还有装作自拍的模样偷拍的。
许慕看着他,眼里带着一如既往的羡慕,呆愣了几秒才垂下眼皮皱着鼻子嘟囔,“我以为你只喜欢贵的。”
“不会是我妈跟你说的吧?”冯沅转过头,昏黄的灯光在他眉骨和山根间投出片好看的阴影,“我的消费理念只有两个,第一,我愿意买单,第二我买得起单。既便宜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便宜没好货。”许慕脑子一抽,无比顺溜的接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冯沅微微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就能遇到。”
许慕眨巴眨巴眼睛,黑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半条街的灯火,无奈又羡慕的道,“那是你命好。”
“我当然命好,小时候还有算命先生说我是司水的神仙转世呢!”冯沅自负的应了句,夹着些孩子气的得意,拍拍许慕的脑袋,“你听话点,可以分你一半。前面那家店的乳酪酸奶你保准喜欢,赶紧祈祷还没卖光吧。”
冯沅说的那家冷饮店面积极小,小到不足两个平米,临街放置着台一人高的冰柜,店内除去冰淇淋机和操作台,仅能容纳店员转身而已。
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站在店门口扒着冰柜门看得起劲。
那小孩长得唇红齿白,分外可爱,圆溜溜的脑袋上只有层青黑色的发碴儿,身上穿着件灰蓝色溜白边的长衫,腰间用红绳挂着块长条形的乌木坠子,背着个黄色的小包袱,脚上是古朴的黑布鞋,除了没有戒疤,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小和尚。
他乌黑的眼珠盯着冰柜里那排五花八门包装纷繁的乳酪酸奶,面色纠结的咬着手指头。背后的小包袱里,探出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猫,那只猫通体乌黑柔亮,只在额头正中间有撮心形的白毛,全身的被毛就像用上等水墨一笔笔晕染而成,带着点软软的蓬松感,看上去就手感极佳。小猫下巴和一只前爪搭在小和尚的肩膀上,一双金色的眼睛焦急的眨巴着,胡须抽动,馋得不要不要的。
许慕朝四边看了看,没发现其它类似装束的大人。这小和尚自己一个人来的?
冯沅直接跟店员点了两份原味的,店员去开冰柜门,小和尚乖乖退开一步,目光仍旧依依不舍的粘在冰柜上。
“想吃哪个?”冯沅大方的指指冰柜,“哥哥请你吃。”
小和尚诧异的抬起头,白皙的小脸蛋上浮现一丝赧红,赶紧摆摆手,口音带着浓重的乡音,“不用不用,俺不想吃。”他还没说完,包袱里的小猫便着急的用胖乎乎的爪子挠了两下他的肩膀。
冯沅跟许慕对视一眼,挑挑眉毛,“真的?”他刚才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真的,俺只是在和自己的贪念做斗争。”小和尚屈指敲敲小猫的额头,扬着奶气的下巴,一脸的郑重其事,小手却紧张的抠着胸前黄色的包袱结,停顿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俺有钱的,很多钱。”
冯沅&许慕&店员:………………
“那好吧,小师父你加油!”冯沅最先回过神来,尊重小和尚自己的意思,打算结账走人。
小家伙一板一眼的朝他拱手为礼,“无量观。”
许慕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你是道士?”哪家道士会把头剃得跟和尚似的?
小家伙满面正直的点点头,再度拱手,“正是,俺……小道崂山华盖派旁支华源门第四十六代首席弟子沈良。”
冯沅挑挑眉毛,幸灾乐祸的拍拍许慕的肩膀,“人家辈分比你高!”根据他们从小翻过的那些手抄本记录,许家正是崂山华盖派清虚门的一支,按照辈分算的话,传到许慕这里,已经是第四十八代。
“道兄是?”沈良懵懵懂懂的望向许慕,听冯沅的意思,他也是道门中人?
许慕哀怨的看了冯沅一眼,连忙跟沈良解释,“我姓许,祖上也出过道士,拜在华盖派清虚门之下,不过……到我这代已经……”
“道兄想是家传已失吧。”沈良努力板起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装出肃穆的表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没错。”许慕点点头,赶紧跟沈良道别,拽着冯沅溜之大吉,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是四十八代,要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执祖辈礼节。
沈良站在小吃街中央,望着许慕的背影喃喃自语,“清虚门许家?”
小黑猫懒洋洋的趴在沈良肩头,舔着自己胖乎乎的爪子,“他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
“怎么办?他好像被东西标记了。”沈良重新咬起手指,面色分外苦恼。
“这么好闻的味道,没妖怪惦记就怪了。”小猫慢条斯理的白了沈良一眼,“换做两百年前,我肯定也会去尝尝。”
“八步,记住你已经归入道门了。”沈良警告性的屈指,作势要弹它的额头。
黑猫把头扭向一边,几条长长的胡须在晚风中轻颤,“你再管老子叫这个蠢名字,我就挠花你的脸。”
第二天只有两件清平巷的到付包裹,许慕揣着七百块钱赶到巷口的时候,刚好十二点整。街面开张的店铺依旧稀稀落落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做生意,估计都是些有钱任性的主儿,路中间的地摊倒依旧人声鼎沸红火的要命。
许慕循着记忆很快找到昨天那位头发花白的摊主,剜肉般的把七百块钱递了过去。
摆弄着铜钱的摊主抬起眼角,“你要是觉得贵,也可以拿几滴……”
他还没说完,铺盖下的青条石突然震动起来,地摊上展示的瓷器钟磬齐鸣般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
许慕紧张的望向四周,怎么回事?不会是地震吧?
摊主立刻收了声音,痛快接过许慕手里的钱,将缺块釉面的瓷枕烫手山芋般的抛进许慕怀里。
瓷器大合奏般的响动立刻停了。
摊主长出口气,“宋代的民窑枕,现在归你了。”
“宋代?”许慕低头看看怀里的东西,这不是假货么?
“对,宋代。”摊主肯定的点点头,再也不肯解释更多,只催促他离开。
许慕赶着去送快递,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将瓷枕小心翼翼的放在后车斗里,要真是宋代的,就算破损也不止七百块吧?卖掉会不会赚些钱回来?摊主难道会做赔本买卖?
“您好,请问“铁牙”先生在么?有他的快递。”许慕敲敲三十九号的铺门,礼貌的询问着桌子后面翘着二郎腿听京剧的青年。那人染了头非主流的灰白色头发,眼神锐利,肤色黧黑,胳膊上虬结的腱子肉几乎要撑破衣袖,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他手里捏着把三四十公分长的断刀,正在用指腹轻试刃口。
“放那儿吧。”平头不耐烦的用手里的断刃指指门口的木头柜台,上面横七竖八的堆放着不少把或黑或黄的刀剑,皆是红斑绿锈,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到付件,需要付12块钱。”为了那个坑爹的评分系统,许慕努力挤出个微笑,依旧把快递抓在自己手里。出门前,老板娘特意叮嘱他,如果对方不肯付钱,至少要把包裹拿回去。
“你敢跟老子要钱?”那人抬起头,横眉立目,凶光毕露。
“到付件……就是需要收件人付费的。”
青年猛的踹开桌子站起身,桌腿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凄厉的响动,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铁塔似的,压迫感惊人。只听“嘎嘣”一声,青年示威似的徒手将手里的断刃折成两截,丢到许慕脚边。
至于么?为了十二块钱还要杀人不成!许慕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对于钱的问题却坚决不肯退让,“不付钱就不能收货。”
青年两步跨过去,粗暴的捏住许慕的脖子,杀气腾腾的瞪着他,“再啰嗦老子强暴你!”
………………
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想过作为个男人有一天还要考虑贞操危机。
许慕瞠目结舌,彻底呆住了。
第六章 满街奇葩
“打铁的,你又想欺负人?”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蓦的出现。
“哼!谁让他味道这么讨厌!”那青年发出个重重的鼻音,不甘心的松开快递小哥脆弱的脖子。
劫后余生的许慕大口喘着气,发现门口站着对面墨意阁的老板,昨天买盔甲的那位。
“别忘了这是哪里!”
“知道了!老子可没说要杀他,不算违规。”青年嘟囔着,暴躁的抓了两下头发,随后粗鲁的自许慕手里抢过包裹。
“咳……咳,快递费12块。”许慕弱弱的提醒他,脖子上还带几道醒目的红印。
“老子没钱!”青年理直气壮的回了他一句,气呼呼的坐回去。
没钱???
许慕瞪圆眼睛,大哥,你是土匪出身的么?买东西用抢的!
他正估算着自己再把包裹拿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就被那位眉眼清俊的书画店老板拎着衣领轻松拖出店门外。
“小子,要钱不要命啊?”老板用眼角扫了许慕一眼,松开手,示意他赶紧走人。
“可……”
一把柳叶状的匕首自两人间不足一掌宽的间隙穿过去,“噗!”的戳进小三轮车后斗,扎进去足有半指深,刃尖闪烁着冷兵器特有的寒光,浅绿色的快递回执联在匕身上迎风招展。
要不要这么凶残!
许慕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铁板都能穿透,这玩意要是扎在自己身上……他心里的阴影面积陡然拖得比长城还长。
“别说我欺负你,那把匕首就当快递费了。”店内的青年趾高气扬的说道。
可以说不么?
虽然那把匕首看起来肯定比十二块值钱,许慕还是更想要钱。
十二块钱,他送十二份快递才赚得回来。
匕首能有什么用?
可惜,他拔了两次,都没把那把匕首拔出,只得抽走快递回执单,委屈的接受这桩强买强卖的“交易”。
走到六十二号送最后一份到付件的时候,许慕心里还是心惊胆战的,生怕里面再冲出个“土匪”。
幸好,这次应门的是位肤白貌美的姐姐。美女似乎没睡醒,满头的金发在阳光下看起来略微有点蓬松毛躁,她睡眼惺忪的接过许慕递过来的包裹,便迷迷糊糊的拔了根五六厘米长的头发递给许慕。
“您好,到付费用是36块。”许慕小心翼翼的解释。
“我知道,帅哥,剩下的大半根是送你的。”美女大方的把那根金色的头发塞在许慕手里,打着哈欠关上了门。
许慕:………………
快递小哥风中凌乱的站在门口,几个意思?这头发里还包含小费?就算这半根金发是金子做的,它也不值36块吧!
许慕赶紧再去敲门,刷着朱漆的木门被他敲得砰砰作响,声如鼓震。
只听“咯吱”一声,他面前的门没开,倒是隔壁铺面打开半扇门。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蓝衣青年抱臂半倚在门板上,满头凌乱的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眉间带着满满的愠色,眯着双凤眼挑剔的打量了两秒,冲着许慕邪魅的冷笑,“小子,再吵我就强暴你!”
强暴?
许慕被他阴寒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你妹!这条街的男的是不是都有神经病?
哪有这么威胁人的?
“得了便宜就赶紧走,少在这儿闹腾。”男人拧眉扫了快递小哥手里的头发一眼,打着哈欠单手甩上大门。
占便宜?
许慕顺着他的目光垂下头,半根头发抵36块钱,这是哪国的物价!!!
许慕抱着个塑料袋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他今天没有带背包,只能找个塑料袋把瓷枕和装着凉白开的矿泉水瓶装好抱在怀里,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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