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电影结束了,李维打了个哈欠,思寻着下一场看什么。
滑动门打开,有条不紊地脚步声传了过来,在这个空间里轻轻回荡着,就像某个鼓点。
李维有些晃神,“克劳德……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时之间,空气中飘荡起红酒的醇香,幻觉一般。
对方彬彬有礼地一笑,“拿点东西。”
然后便视李维如无物一般走进了控制室里。
那种悠闲的心情忽然之间完全没有了,李维的整个神经都莫名地紧绷了起来。当控制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克劳德的脚步仿佛都踩在他的心脏上。
头顶上传来礼炮的声响,预示着新的一年来临。
“新年快乐,中尉。”克劳德朝李维挥了挥手,走向门口。
只有一句“新年快乐”吗?
不知道为什么,李维非常不爽起来。最近的克劳德忽冷忽热,总让人感到反复无常。李维实在看不透他了,克劳德的一切令他莫名烦躁。
“嘿!”李维叫住了他,却发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顿时觉得自己傻透了。
对方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优雅从容,“有什么事吗?中尉?”
他称呼他“中尉”而不是李维。
“我有哪里惹到你了吗?少将?”李维从来直来直往有话就说,面对克劳德他发觉自己经常被堵得慌。
“没有。”今天的克劳德穿着纯黑色的礼服,领口别着银色的方帕。就是这样简洁复古到几乎谈不上款式的着装,却因为他有了独一无二的风韵。
李维将视线挪回电影屏幕,那里正放着结束的音乐,舒缓而略带忧伤。那本来是一部快节奏的动作片,当一切喧嚣淡去,心灵却不一定找到归属。
“要不要和我跳只舞?”克劳德问,他唇角的浅笑令李维分辨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邀请。
“男人和男人跳舞多煞风景。”
“男人和男人就只能喝啤酒、斗殴或者在战场上并肩厮杀吗?”克劳德仍旧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男人和男人就不能拥抱、接吻还有□了吗?这是上帝的法则还是自然的法则?”
“克劳德!今天是新年!”
“中尉,今天是新年。你能和我跳支舞吗?你在介意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你。”克劳德朝李维伸出手来。
“你就不能编出一些更好的借口吗?”
“好吧中尉,你总是坐着,这样会引起静脉曲张,为了你的健康,和我跳一支舞吧。”克劳德的唇角仍然是包容性的笑容。
李维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永远是无理取闹。就算对部下做出暧昧的骚扰明明是克劳德的不对。
“哈……”李维侧过头去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音乐就快结束了,李维。”克劳德轻声说,“我们的时间就在踌躇中浪费了。你可以干脆一点吗?”
就在那一刻,李维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了克劳德的面前,一把抓住对方伸出来的手,“够干脆了吗?”
“我希望你再干脆一点。”克劳德笑了,李维从他眼角若有若无的笑纹中看见,克劳德是真的在笑。
“看看我们多么不般配。”
是的,黑色的军装与军绿色的迷彩服。
“这是冲突美。”克劳德带着李维轻轻转了一圈,他们几乎没有舞步,只是和着音乐罢了。
“对,我的冲撞,你的包容。”李维仰起下巴,略微有几分不羁,“你是我见过最大度的男人,克劳德。”
“我不大度,李维。因为我太享受你的冲撞。”克劳德侧过脸,李维丝毫不怀疑这个家伙在这样的气氛下要做些什么。
李维下意识就要向后仰去,但是克劳德的手掌却撑住了他的背脊。
“我只是想你靠我近一点。”
克劳德的侧脸贴在李维的耳边,那是一个拥抱,与□无关。
李维闭上眼睛,他觉得很宁静。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战机飞行员追求的是什么。但此刻的宁静让他甘愿从高处落下。
片刻而已,警报声响起,尖锐得戳破一切幻觉。
“所有飞行员请注意!入侵者来袭!请各就各位!”
“所有飞行员请注意!入侵者来袭!请各就各位!”
李维呆愣着看着克劳德转过身来,霎时间回神。
“马上为我填充氧气!”
克劳德飞奔进入控制室。
“妈的——这群外星猪连新年夜都不安分吗?”李维咬牙切齿,说不定入侵者就是看准了此时的防备松懈,所以来偷袭了。
舱门关闭的瞬间,李维忽然觉得好笑。
在他第一次驾驶纯色淑女出战的时候,为他做准备的人也只有克劳德一人。
研究室里的年轻人也赶过来帮手了,但是对系统最熟悉的却只有克劳德。
“氧气确认!”
“飞行系统确认!”
“攻击系统确认!”
“武器装备确认!”
准备飞行!
头顶的通道正要打开,就听见接连而至的爆炸声。
这些入侵者越学越聪明了,竟然学会了轰炸通道!如果准备慢的飞行员恐怕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堡垒,就被炸裂在通道里了。
李维蹭地离开了,在他飞离堡垒不到二十米远的空中,便看见一颗飞弹直落落炸入还未来得及完全封闭的通道。炸裂声随着震颤的空气,明明以纯色淑女的稳定性李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但是他的心脏却被死死掐住,当崩裂的火花绚烂开来,他全身一个颤抖。
糟了!如果炸进去的话……克劳德!
“Z区控制室请回话!Z区控制室请回话!”
李维试图联系克劳德,但是另一端永远只是忙音。
几颗飞弹惊险万分地掠过李维,一架战机飞到李维身边,对方飞行员愠怒的声音就快将李维的耳膜吼破。
“你他妈在干什么——”
是莱斯利。
李维没有回复他,而是迅速飞向空中,大弧度回旋,仿佛穿烤肉串一般,啪啪几声过去,便听见炸裂声传来。
整个夜空乱成了一锅粥。
莱斯利不断为李维制造机会,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减少敌人的数量,而这期间不少战机受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无法返航。
李维的心脏一直悬着,他时不时看向那个被炸开口的通道,冒着浓烟,受损程度是S级的,纯色淑女的控制室根本不可能没受到影响。
“克劳德?西恩!克劳德?西恩!你他妈的马上给我回话!”
李维得到的仍然只是一片忙音。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颤抖着,牙关紧咬,李维这辈子没有这么发疯过。
你们这群外星□!
纯色淑女的速度不断攀升,莱斯利已经跟不上他了。
李维就像燃烧中的利刃,划破黑夜,遇神杀神,势不可挡。
克劳德……克劳德……
眼睛在发酸,视野变得模糊,一切开始依靠直觉。
李维的疯狂惹起了敌人的注意,三架飞行器联手对李维进行围攻。李维拖拽着他们的航线,躲避着他们的进攻。
一直狼狈着跟着李维的莱斯利终于找到机会,黄雀在后替李维解决掉了其中的两架。
“李维?范佩尔!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而发疯!别把纯色淑女当成你泄愤的工具!”莱斯利的声音冰冷到刻骨,似乎是要刺进李维的心脏里。
啊,这是纯色淑女……克劳德的毕生心血。
我要和它一起去赢!
那些纷乱的思绪抽离出李维的大脑,模糊的视野开阔了起来。
“莱斯利!挂住那些家伙!”
“挂住”的意思,就是去挑衅敌人,然后引诱敌人追击自己,而李维则可以凭借纯色淑女的速度与攻击性能,解决掉那群渣滓。这样策略不能使用太久,被对方识破之后就不会再上钩了。他们转而去攻击李维。
这个时候,李维便会冷笑着通知所有战机“自由射击”。他不断拉长对方的轨迹,给速度不及敌人的友军制造机会。
这样的混战直到天光的时候,入侵者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但是不可否认如果再拖下去,K11很有可能再派不出战机,因为没有战机能够持续作战一整夜。
李维已经没有返航的通道了,而是借助莱斯利的通道回到堡垒。
一打开机舱门,李维便看见所有人员正在处理莱斯利过热的战机。
“莱斯利——”李维冲过去,“怎么还不打开他的舱门!”
“他……他是不是昏在里面了?”机械师焦急了起来。
克劳德可能已经出事了,莱斯利……莱斯利不可以再……
李维一脚狠命踹在机舱门上:“他妈的莱斯利——你给我滚出来——”
如果你有事的话,谁还能看住我?谁在我冲动的时候提醒我?还有谁能与我并驾齐驱!
“滚出来!莱斯利!”李维狠命地踹门,如果莱斯利真的昏在里面了,希望他能醒来稍稍一下按开舱门。
30、挂念
“砰——”地一声,舱门微微弹起,李维猛地将它拉开,看见莱斯利满身汗水,发丝几乎贴在脸上。
“莱斯利!”李维紧张的要命,去拍他的脸,直到他缓缓转过头,大力咳嗽着呼吸起来,李维才松下一口气。
他向后退了两步,瘫坐在地上,“你这个王八蛋——”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太累了睡多了两秒而已……”
医疗兵已经赶了过来,给莱斯利戴上氧气,将他送去医院了。
李维转过身,疯跑了起来。
现在是整个K11最忙碌的时刻。到处在抢修受损的壁垒,医疗队也在输送受伤的飞行员。
无论是哪里,李维都要挤出一条路来。
在这急需答案的时刻,李维觉得自己就要崩溃。
克劳德……克劳德……
那枚飞弹几乎直落落炸进通道里,李维很清楚控制室一定被炸了……而克劳德就在里面,他才帮他准备好氧气调试好系统,他问他是否所有装备都准备好了,但是李维太心急了,连一声“确定”都没有回他。
终于来到了Z区。
所有研究人员忙的不可开交,正在检测所有研究资料,每个人的脸上带着悲痛的神色。
李维咽下口水,冲进最里面。
而他发觉,整个控制室是完好无损的。一群人都坐在各自的全息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我在做梦吗?”李维喃喃自语。
倒是莫里斯站了起来,兴奋地朝他招手,“嘿,李维!你现在一战成名了!你一个人搞定了十六架外星飞行器啊!可忙坏我们了!”
“什么?”李维皱起眉。
“分析你的数据啊,顺便搜集莱斯利的。现在假设有另一架纯色淑女,你们两个一定会更加辉煌!”莫里斯撇了撇嘴,“就是克劳德太心急了,非要我们马上就开始分析,战事才结束,就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下吗?”
“克劳德……他在哪里!”李维几乎冲上去拽住莫里斯的领子。
“他……他在隔壁研究室里啊!你不知道我们马上要从Z区搬到地下了吗?蒙特尔中将说要保证我们的绝对安全……”
李维放开莫里斯,冲到了隔壁研究室,指纹辨别竟然不让他进去。
“开门!克劳德!”李维用力踹在门上,还没吼上两句,门就开了。
克劳德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电子资料,全息显示铺满他面前的空间,李维甚至看不见对方的脸。
“克劳德——我呼叫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话!”
对方抬起眼来,缓缓开口道:“因为炮击令联系暂时中断了,你不知道Z区的第一层防护被炸裂了吗?从你出去的通道。”
“哈?”李维蹙眉,“被炸裂的只是第一层防护吗?”
“当然,所有通道都是双向门,当你离开Z区的时候第一道门关闭,然后第二道门也就是壁垒外的那道门开启……”克劳德忽然停了下来,撑着脑袋关闭了所有全息图像,他和李维之间再无任何阻碍,“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吧?以为我挂了?”
两秒钟的沉默之后,李维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很好笑?”
“确实很好笑。”
克劳德的回答令李维的拳头握紧。
他因为担心他,好几次差点被敌人的飞弹击中,难道这样的心情只配被称为“好笑”吗?
“你在空军学校里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吗?没有人告诉你双向门的事情。”克劳德的目光里有一种近乎宠溺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李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过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你必须遵守的原则,那就是一旦飞离了堡垒,你就不该再回头去想任何人了。”
李维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你没事就好了。”
“今天敌机那么多,是你使用Z…02的好机会。”
“我忘记了。”李维走向门口,此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可笑。
就在他离开的刹那,整个人被克劳德从后面抱住了,背脊抵在对方的胸膛里,炙热的感觉蔓延开来,仿佛自己要被燃烧起来。
“你在干什么,克劳德?”李维不敢动。
“我几乎要放开你了,李维。”克劳德的吻轻轻印在他的颈间,没有粗鲁与强制,只不过在述说心事一般,“我在想,你是属于天空的,把你禁锢在我的怀里,和杀死你没有区别。”
李维覆在克劳德的手上,他没有想到克劳德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思,没有高傲只有无奈。但是他还是缓缓将他的手掰开,“不要有多余的留恋,克劳德。你也是从不牵挂的家伙。”
他们都是军人,而李维太了解自己,挂念的感觉会让他畏首畏尾。每一个战机飞行员所想的不应该是如何回来,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给敌人带来重创。
克劳德看着李维的背影,笑着问他:“你知道地球是圆的吗?”
“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站在这样一个圆球上却不会掉出去吗?”
李维不耐烦地回答:“当然是地心引力啦,你真当我白痴吗?”
“你要我放弃我的地心引力,难道我不该把你当白痴吗?”克劳德淡淡地笑着,似乎在说这样直白的比喻你都听不懂,那你就真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
李维的眼睛莫名地再度酸楚了起来。
我是一个军人,是一个空军,驾驶着速度最快的战机,于是我要面对更多的敌人。
也许我不曾爱过任何人,当一切骤然结束的时候,我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李维,所有的一切都有结束的一天。”克劳德覆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李维颤了颤,似乎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克劳德洞悉。
“如果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你,也许你在天空中会更加自由……但是什么牵绊都没有了,也许你会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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