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名扬踉跄了一下,哀嚎,“你居然背着两百斤的东西还不累。”
林子谦不理他,快走几步到前面的摊子上买了五斤老姜,用一条绳子系着两个大纸包挂在脖子上。
刘名扬看愣了,他快走几步追上去,大喊,“林子谦你既然不累就帮我分担点儿吧!”
早上来的时候是空荡荡的马车,下午回去给塞得满满当当,连追云的脚步都明显慢了。
烈日依旧,土黄的乡间小道上,不时便有几辆满满当当的马车匆匆忙忙从旁边驶过,掀起一阵阵的黄色烟尘。
“咳咳。”刘名扬咳了好几声,“早上都没有看到这么多人。”
“他们这都是听说了洪城流民的事件,正在往外面跑。”马车里面塞得东西太多,林子谦也不得不和他挤在一起赶马。
“这次事件真的很严重。”王宏一直闷不作声,这时说了一句,“你说皇上知不知道?”
“皇上肯定是知道的,就是看他一时半会儿能不能够想到我们这些地方的人,看他能不能尽快安置我们,如果能够尽快派军队来就好了。”林子谦说。
刘名扬苦笑了一下,“军队?军队来了你就能保证他们不逼我们捐军粮,或者是每家出一个男人从军?除非皇帝英明,并且将军贤明,否则我们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块混乱没有法制的地方。”
沉默片刻,大家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突然,王宏说,“我们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囤积足够的粮食和水,既然国家靠不住,我们就得靠自己。”
林子谦:“必要时,我们都能够躲进去的地方。我虽然个子矮,但力气够大,有人抢东西,我也能够出一份力。”
“还要准备武器,菜刀镰刀,不拘什么都行。”刘名扬说,“虽然我力气不大,但是我相信我哥哥会尽力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好,到时候我们几家就在一起,相互帮助。”王宏最后说话,神情严肃,颇有几分王坤的影子。
一路无话,几人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但天还没黑,往日宁静的村庄此时是闹哄哄的,家家户户都在讨论战争、流民、粮食。
粮食被运送到了林子谦家里,只有他家人少地方多,还在村子最里头,安全。
接下来几人又拉着王坤去了村长家里,这时候,开了一天的会的刘必贵正在灶前烧火,猪肉烧土豆的喷香传得老远。
“哥!”刘名扬还没走近就大喊,这个时候回到家里能够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和等着你的家人,是最能够放松他们紧绷神经的方式了。
几人走进他们家的院子,瞬间觉得肚子在咕咕叫,现在镇上到处都是人在抢粮食,哪里有人能够静下心来摆小吃摊子?
“都回来了,吃饭没?”刘必贵是知道他弟弟今天去镇上的,看到他们就知道今晚的饭菜不够了。
王坤是不会做饭的,今天中午就吃得烧饼夹烤肉,大夏天吃这个又干又硬,所以他们是都没吃晚饭。
林子谦和刘名扬熟了,本来还想推辞的,但是今天抢东西太耗费体力了,香喷喷的饭菜诱惑太大,他直接点点头,“谢刘叔。”
他一开口,王坤也面无表情的说,“麻烦你了。”
刘名扬已经抢着上前掏了碗盛饭,狼吞虎咽的说,“真好吃,林子谦你快来。”
王采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撸起袖子,“饭菜不够,我再来做一点吧。”
“不用,饭菜做多了,本来是准备明天不开火的,现在应该刚刚好。”刘必贵说着又从厨房端出来一叠烧饼。
饭不够,吃烧饼,菜不够,夹酸菜酸萝卜,几人都狼吞虎咽的,好不容易吃饱了,饭菜空了,桌子上也是碗筷一片狼藉。
几人帮着烧了热水洗碗收拾桌子,然后坐在灯火昏黄的屋子里。
“今天买了多少东西?”刘必贵问。
“差不多有上千斤的米面,还有一些油盐。”王采华说。
林子谦:“如果加上我们今年的冬小麦收成,应该足够吃上两三年的。”
“今天一早我就让村子里的人拖着十辆牛车去镇上了,每人能够分30斤的粮食。”刘必贵抽了一口烟枪。
“今天镇上,米已经涨到12个铜板一斤,面是10个铜板一斤,而且好多米面铺子都已经卖空了。”王宏问,“刘叔,你说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
“我也不知道!”刘必贵叹了一口气,“我得到的消息是,晋王假死逃脱,足足准备了一年,且麾下大将乃名将王猛,足足有十几万的大军追随。皇帝上位三年,没有任何亮点但也不是昏庸帝王,且他足有几十万的大军可供调遣。晋安是整个中部地区的交通枢纽,他们得到了晋安,气势大振,此次北上,朝廷不太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大败晋王,更何况夺回他的根据点晋安。别忘了,我们在晋安以西。”
“难呐!”
刘必贵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既然大战很有可能持久,我们这里离晋安不近但也不远,朝廷要收回晋安,这里肯定不会缺少混乱。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囤积粮食,加强防卫,最好能够有藏匿粮食和人的安全隐秘的地点。”刘名扬说。
“不,囤积粮食,加强防卫固然重要,安全隐秘能够藏人的地方更加重要。”王坤说,“流民不断,我们不可能一直守护这里不被侵扰,要做好放弃这里的准备。”
“放弃这里?你的意思是,进深山?”刘必贵看了王坤一眼。
王坤:“深山为虎神所栖之地,里面的猛兽从来都不缺,反正我独自一人是不敢进去的,除非有林清制作的散发猛兽厌恶味道的药包。”
大家都望向林子谦,林子谦点头,“我能够保证猛兽都不近身,但是极度危险的除外。”
以他和白虎的关系和自身的武力,后山之内应该没有什么不长眼的猛兽,除非能够和白虎抗衡的,像青蛇鹰王一样。
王坤点头,“这样也就够了,最好能够找一处隐秘的山洞或是地洞,我们在里面,只要粮食充足,离水源够近。”
“可是这样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呢?既然它本身就很隐秘,我们就很难发现,更何况是在这么近的时间内。”刘名扬看向大家,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地方?”
大家一一摇头,最后都望着林子谦。
林子谦很纠结,目前看来,白虎的山洞是最符合的,但是现在白虎在沉睡,不宜打扰,而且他也肯定不会容忍这么多的人在他的地盘。
可是除此之外的地方,虽然有合适的山洞,却没有足够的隐秘性,如果他推石块挡住洞口,那样也不方便出入。
“你上山采药,也没有碰到过吗?”刘必贵问。
“其实我和林清上山,碰到过一些山洞,但是都不够隐秘。”王坤说。
“什么地方?”大家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到哪里去要走十多天的路程,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很不好走,有一处高高的峭壁要爬上去,绕路的话还要再走三天,中间还有一处河流要穿过,河不深但是挺宽的,中间还要躲避各种野猪、狼群、各种狩猎的野兽。”
猛虎村后的深山,一片绿色波涛绵延望不见边,猛虎村谁都不知道山的对面是什么,是大河还是草原?有没有人居住?是陈镇还是山村?
除了路途是在太过遥远之外,更是因为里面数不尽的危险,有碗口粗的巨蟒、有成群的野狼、有山猪、有狗熊,有森林特有的瘴气、时有时无得迷雾、断裂的悬崖峭壁、剧毒的花草、蛇虫……
传说中,虎神就是猛虎山村的守护神,防止后山的猛兽过来,保护着猛虎山村。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那里,大家都不会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刘名扬兴奋的说。
“不行,太远了,我们的粮食那么多,如何能够都运过去?”林子谦摇头。
“再说如果战事停歇,我们住那么远根本得不到消息,也不利于我们的粮食用完了去取,走十几天呢,如果我们这里的粮食要吃完了,还要带上十几天的干粮上路吗?”王宏也不看好这个地方。
“确实太远了,最好是三四天的路程,有水源,够隐蔽。”刘必贵点头,“还有什么地方吗?”
“我上山还是不多,其他的地方要么很近,要么容易被发现。”王坤摇头,“林清最熟悉这些了,每次上山他都能够找到山洞过夜。”
林子谦沉默片刻,“明日一早我就上山去寻找,我采药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些地方,说不定有合适的。”
“最迟十日之内,你要回来。”刘必贵吐了一个烟圈。
“子晋和马大夫这两天我会看着的,你不要担心。”王坤拍着他的肩膀,“找不到也别急。”
“要小心。”
几人这就散了,林子谦回来洗漱收拾一下,就到马建国的房间里,把事情说了一下。
“放心去吧,林子晋交给我了。”马建国笑着看他,“你也长大了。”
“恩。”林子晋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股强烈的不安,“米面收在厨房和地窖里,蔬菜后面也有,厨房里还有酸白菜酸萝卜和腌肉,要是不想做饭就去隔壁王婶子家里吃。”
“好了,知道啦,可别小看我,我可是养大了两个徒弟呢!”马建国笑。
之后林子谦又对着林子晋嘱咐了一遍,林子晋撅着个嘴抱着他不让他走,林子谦不放心,又对小白说了一遍,之后林子晋才开始收拾东西。
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屋顶,林子谦有点睡不着,如果白虎在的话就好了,他对这里这么熟,一定能够找到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
这样一想,又有些想白虎,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没有他在身边大呼小叫的捣乱,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啊!
夏日的天亮的很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简单吃了饭出发的时候,天就已经大亮了。
林子谦背着采药的药篓一路狂奔,惊走一片飞鸟。
林子谦最先看了白虎,白虎还是老样子,他静悄悄的趴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做美梦一般,“还是你最悠闲,这种时候还能够舒舒服服的睡觉。”
林子谦心中腹诽他,走的时候还是依依不舍,万一最后村民都上山避难,再来看白虎就难了。林子谦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啊,我很想你啊!
雾气缭绕、脆嫩欲滴,瀑布这处的景色还是如此美丽平静,不过很快,这里就会被打扰了吧。战争的到来,将影响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背井离乡,而大自然也会遭受一场掠夺,药材、野果、嫩叶……相信到时候,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会被吞进肚子。
林子谦绕着山体狂奔,足足时日之后,才再次返回此地,采摘了无数药材,背篓中装不下了才下山。
短短十日,村民已经惶惶不可终日,大门禁闭,护卫队巡逻,庄家伏倒一片,田中水已干枯,露出板结的开裂的黄土地。
林子谦回来,首先回家,看了林子晋,将药材全部交给马建国,然后找了王坤王宏一起去刘必贵家里。
“你可算回来了!”刘名扬最先看到他,一下子蹦起来,“我去找我哥。”
刘必贵推开院门进来,黝黑健美的皮肤上面流淌着汗水,刘名扬围着他推着他往里进,“哥你快点儿!”
林子谦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递给刘必贵,刘必贵看他了一眼,接过,“谢谢!”他咕咚咕咚喝完,“臭小子,你还是我弟波!”
“我急嘛!哥你快点儿!”刘名扬夺了水瓢一仍,推着刘必贵往里头走,他刚才问了,林子谦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你找到了?”刘必贵脱了草药拿着扇。
“恩,离这里有四日路程,是一处山洞,里面很大很深,常年有滴水,到时候我们把洞口堵上,也能够在里面生活,不出来。”
“把洞口堵上?不出来了嘛?”刘名扬挨着林子谦做,问。
“洞口堵上,一片漆黑,我们怎么生活?上厕所怎么办?”刘必贵问。
“山洞很大,里面很深,我们可以选择一条道上厕所,一条道煮饭,一条道睡觉,黑的话只能点蜡烛,烧柴的话会有烟。”
几人沉默,这就是他们以后的生活吗?在不见天日的山洞中?
“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守在这里,村中五百个人,大家齐心协力。”刘必贵说,“我已经在组织巡逻队了,希望在把我们逼上山之前,一切都结束。”
当天晚上,就有流民闯入了村庄,幸亏巡逻队发现,敲锣打鼓,大家一起把他们抓了起来。
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大多是青壮年,个个蓬头垢面,衣服一条一条的,发黑发灰,完全看不出本来样子。
十几个人被拿着镰刀锄头的大汉团团围住,后面还有不少村民,登时跪地求饶,哭天抢地,“我们也是农民,家里打仗,房子没了,家里人都死了,一个村的结成一伙,就怕被人打劫,我们也是饿得受不了了!”
“放了我们吧,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
村中人都不是恶人,他们只是在守护村庄,不让流民入侵,防止有人趁机抢劫,抓到人了,也不会杀人,现在他们哭的这么惨求饶,就心软了。
刘必贵上前,那几人一看村人的反应都知道他肯定是村长,一个个的爬过来抓住他的腿哭,鼻涕眼泪一大把,全擦到他身上去了。
“要走可以,你们发誓,再也不到我们村来了,再也不抢不偷我们村的东西了。”刘必贵说。
“我发誓我发誓,我再也不来你们村偷抢东西了。”十几人立马跪在一起右手举起发誓。
刘必贵虽然不大相信他们的誓言,可毕竟他们也不能滥杀无辜,只好就这么放了。
林子谦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村子大,在村头敲锣鼓,当场就把人全部抓到了,就没到这边来敲。
连续十日的劳累,林子谦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大早起来林子谦就开始积酸坛子,新鲜的蔬菜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带走吃完,他要准备好酸坛子,将蔬菜变成能够随时带走存放的东西。
积完酸坛子,林子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