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逼近,苏俞“蹭”地从石椅上跳起,小脸刷白。
迟歌被苏俞惊得向后退了半步:“俞俞?”
苏俞猛地转过头,惶惶然看向迟歌,牙齿深深咬进下唇。
迟歌皱眉,正要问苏俞怎么了,门边响起成蓉满是惊喜的叫声:“迟大哥,俞俞,你们已经来了!”
苏俞来不及转头,迟歌已侧转身去:“蓉儿。”
跟在成蓉身后的蓝衣男子英眉微皱,视线越过成蓉头顶看向院内。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晕晕乎乎的~
狭路相逢
跟在成蓉身后的蓝衣男子微微皱眉,视线越过成蓉头顶看向院内。这毫不经意的一眼送过去,视线便再也收不回来。蓝衣男子整个人如被雷电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有些费力地辨别着那个身影。
是她?
不,不可能……
不是她,又是谁?
烙在他心中无法忘却的清灵大眼,俏鼻薄唇,连那一缕垂在耳旁的散发都未曾改变。
是她。
蓝衣男子忽然别开头去,身侧双拳紧握,紧紧闭眼,仿佛眼前之人,他……恨之入骨。
成蓉小跑两步走至迟歌身前:“迟大哥,俞俞,我还以为你们没这么快呢。”
迟歌笑道:“我们直接过来的。”
成蓉转头看向苏俞,有些奇怪:“俞俞,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白?”低头看了眼她死死握紧的两手,心里一动,抓起她的手,掰开紧握的手指,一看之下不由惊呼一声:“呀!”
苏俞缩回手,抬头看向成蓉。成蓉满脸歉疚:“俞俞,对不起,先前鞭子伤到你了吧?萧大哥那时有很好的药,我让他给你拿药。”转头看向门口:“萧大哥-”
萧君远深吁了口气,缓步走进院内,眼睛死死锁住苏俞,面色倒比苏俞还白了几分。
迟歌不着痕迹地往前迈出半步,半挡在苏俞身前,微微欠身:“在下迟歌,萧公子,幸会。”
萧君远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迟歌,眼中探究与凌厉之色交错而过,颔首道:“在下萧君远,迟公子,幸会。”
成蓉“扑哧”笑了:“你们都这么严肃做什么?萧大哥,他们是我今日才新认识的朋友。”成蓉有些不好意思:“萧大哥,因为一些误会,我把俞俞的手给伤到了,你那里不是有清肌药么?”
萧君远心里一紧,视线下移,下意识地要去牵苏俞的手。然而他的手才略微一动,苏俞已经猛地将手背到了身后。萧君远身形微震,抬眼去看苏俞。
苏俞脸色仍然苍白,人却已平静下来,她甚至扯出了个微笑,静静看向萧君远:“苏俞,空中木为舟之俞,萧公子,幸会。”
萧君远忽然侧过脸去,片刻后方艰难转回头来:“幸会,愉……俞姑娘。”
成蓉左看看右看看,几步将萧君远拉至一边,低声道:“萧大哥,虽说我随便把朋友领回来……不太好,但我与他们俩真是一见如故,你别板着脸了,好不好?”
萧君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成蓉。
成蓉一跺脚:“邀请他们住下的话,反正我已经说出去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萧君远抽回被成蓉拽着的衣袖:“不,蓉小姐,他乡结遇新友,这是好事,并无甚不妥之处。”
萧君远转回身来往迟歌苏俞的方向走去,步子刚迈开两步又滞在了原地。前方,一身浅绿衣裙的苏俞正垂首而立,迟歌掌中托着苏俞的手,似在耐心哄劝着什么。
萧君远脸色一白,身侧双手青筋暴起。
迟歌转过头,放下苏俞的手,冲着萧君远微微颔首。萧君远大步走近:“蓉小姐凡常并不喜交友,二位想必不凡。初次见面,晚间我会略备薄酒,到时再会。”说罢衣襟轻撂,转身大步而去。
成蓉看着萧君远的背影直咋舌,转头冲星儿道:“星儿,萧大哥怎么了?”
星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小姐。”
成蓉转回头来,脸上又是阳光灿烂:“不管了,迟大哥,俞俞,我们住东院,你们就住西院好了,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苏俞木然坐在床边,呆呆看着叽叽喳喳的成蓉和浅笑应和的迟歌,半晌无语。
成蓉笑着拉过苏俞:“俞俞,这武威山庄景致十分漂亮,现下时辰还早,我领你们去转转。”
苏俞摇头:“蓉儿,我有些不舒服,不如你与公子去吧……”
苏俞话音未落,门外响起禀报声,星儿转身往门口走去:“小姐,我去看看是谁。”
不一会儿星儿领了名中年妇人进来:“小姐,这位是武威山庄专司女眷医药的王医护。”
“啊?王医护,你来干什么?”
“蓉小姐好。”王医护敛身行礼,又问道:“请问哪位是蓉小姐贵客苏俞姑娘?”
苏俞茫然抬头:“我是。”
王医护笑了:“苏小姐,萧公子交待,他方才见苏姑娘脸色不霁,命我来替姑娘好好看看,以免夜间因身体不爽误了晚饭。”
苏俞“刷”地站起身来,小脸涨得通红,心中如有巨浪翻滚,面对着王医护盈盈笑脸却不知这憋闷之气要往何处宣泄。
迟歌目光从苏俞脸上划过,上前一步,将苏俞拉至身后:“王医护,请代向萧公子转达迟某谢意,俞俞身体并无不爽之处,晚餐必会按时到席。”
王医护仔细看了苏俞几眼,点头:“苏姑娘若感身体不适,可随时派人去唤我。迟公子的话我会转达到,再会。”
成蓉看着王医护背影,嘀咕道:“萧大哥在做什么?我让他拿清肌药,他遣位医护过来作甚?”
苏俞心乱如麻,再无耐心与众人周旋,咬了咬唇,仰头对迟歌道:“公子,不如你与蓉儿出去转转,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迟歌静看苏俞片刻,叹了口气:“也好。俞俞,你好好休息,晚饭时分我来唤你。”
“嗯。”
苏俞怔怔看着迟歌与成蓉背影,成蓉嘴里一直说着什么,迟歌不时侧俯过头去,笑着回应几句。苏俞脑中忽然想起那夜苍山之上的情景,彼时那个以跪挽情的忧伤男子,当真是眼前这位迟歌么?看他如今言笑款款的样子……
苏俞闭了闭眼,仰面倒在了床上。或许念念不忘往事的,只有她自己吧。萧君远他看起来有多好,眉眼还是那样英俊,声音还是那样清朗,手段还是那样高明。你看,他早就想到了她会称病逃避晚宴,一早便堵住了她的退路。
苏俞甩了甩头,想这样多做什么,如今她是苏俞,又不是苏愉。
晚饭设在浅青院花园当中。园内秋菊绽放,扑面迎香,白日隐在枝叶间的灯笼内都燃起盈盈红烛,环境十分怡人。
有成蓉在,席上气氛倒是十分热闹。今日武威山庄庄主派人送了张红帖过来,上面录着此次大会中参加比武的人员名单。成蓉将红帖带上了桌,兴奋地对着上面的名字逐一点评起来。令在场众人略感惊奇的是,不管成蓉说到谁,萧君远总能介绍出个一二三来。
苏俞抬头看了萧君远一眼,见萧君远一直侧头看向成蓉,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萧君远眸色微滞,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成蓉说了半天,突然发现个问题:“咦,为何参加大会的人名字后面都列着归属门派,难道江湖散士不能参加比武吗?”
萧君远摇头:“往届确是如此,不过今年却略有不同。众所周知,圣上想借着此次大会契机,在武林之中甄选武中奇才。既是选才,自然不会将眼光只拘在这些门派当中,只要确有才华,谁都可以报名参加。”萧君远转头看向迟歌,忽然话题一转:“迟公子,我见你骨骼清奇,气息温厚绵长,想必身手不凡。不知迟公子是否也有在大会上一展身手之想?”
迟歌轻笑:“萧公子谬赞,武林当中人才济济,在下倒未曾有过逾践之想。”
萧君远叹气:“如此当真可惜。”又转头看向苏俞,目光在她面前盘中微顿:“俞姑娘,莫非今日这大闸蟹不合口味?”
苏俞神情微有些恍忽,咬唇看着盘中大闸蟹,抬起头来:“这些是专程从紫阳湖中捞运而来的吧?”
萧君远颔首:“不错。”
苏俞笑了:“你看,我一吃便能尝出其出处,可想我从前吃了多少。贪吃这毛病当真要不得,往日极爱的东西,如今看着也像是件折磨。”
萧君远右手一抖,刚刚端起的茶杯中有几滴清茶溅出,映在烛光之下的脸色立时白了几分。
成蓉奇道:“我曾听人说过,紫阳湖的大闸蟹可算得上是沐国水中四宝之一,便是养蟹人也是没有机会吃得上的,更惶论凡常百姓。俞俞你竟能将它吃到腻,迟大哥你家十分富足吧?”
萧君远猛地转头看向迟歌,却见迟歌正含笑看着他,眼睛倒像是正等在他这里,方觉刚才动作有些失态。
迟歌却恍若未觉,视线转向成蓉,笑道:“蓉儿有所不知,我与俞俞也是相识不久,不过因了种种因缘,情份远胜于常人罢了。”
成蓉点头:“哦。”
星儿正把着酒壶转至迟歌身旁,闻言笑着接话:“迟公子,先前我听俞俞姑娘一会儿唤您为公子,一会儿又说您是她姐夫,我与小姐可真是有些被绕晕乎了。”
苏俞抬头看了星儿一眼,她觉得自己可能将这个丫头看得过于简单了。一路同行下来,这位星儿总能适时插话,问出的问题倒都像是她家小姐想问却不便问的那些。
迟歌轻笑着叹了口气:“俞俞淘气,一切随心所欲而来,至今对我的称呼已是不下于三个。”
迟歌每说上一句,萧君远的脸便又加白一分,额上甚至沁出层薄薄汗意。苏俞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各位,你们慢吃,我吃好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迟歌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萧公子,俞俞这几日跟着我四处奔波,想是累了,我先送她回去,随后再来敬萧公子几杯。”
苏俞“扑哧”笑了,转头看了看院门:“就这么一步路,你要送我?公子你往常可没这么体贴。”
迟歌跟着笑了:“倒也是。那么俞俞你自己过去。”
苏俞点头,又向着起身相送的成蓉和萧君远微微笑了笑,径自转身往小院门走去。
三人复又坐下,迟歌端起酒杯:“萧公子,我敬你。”
萧君远收回凝在苏俞背影上的怔忡目光,端起酒杯轻碰上迟歌手中酒杯,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晕乎中。。。
迷雾渐起
院内脚步声响起,苏俞翻了个身,凝神细辨。两个脚步声中,一个沉稳有力,一个有些飘浮不稳,显然回来的不止迟歌一人。
苏俞翻身下床,轻轻拉开房门,催动轻功,闪至房门外不远处的假山石之后。
幽幽月色之下,迟歌一身白衣如洗,缓步走在成蓉身侧。成蓉身形略显不稳,似微带醉意。
迟歌顿住脚步:“蓉儿,夜已深沉,早些回去歇息吧。”
成蓉仰头看向天空:“嗯,月亮都这样高了,是该回去了,迟大哥晚安。”待到头再低回来,忽然脚下一绊,人往前疾扑而去。
迟歌右手一伸,将成蓉揽在臂间:“蓉儿小心。”
成蓉倚在迟歌臂上直笑:“那我走了。”迟歌点头,刚要施力扶起成蓉,成蓉袖间忽然一闪,一支金鞭挟着劲风直击迟歌脸庞而去。
迟歌心下微惊,右手略一发力,将成蓉甩开,身形向后疾退,闪出金鞭可达范围。
迟歌眸色微寒,沉声道:“蓉儿别闹。”
成蓉冷笑:“谁跟你闹?”说话间手腕急动,金鞭在地上打出“噼啪”声响,紧追着迟歌而去。迟歌为了避免误伤到成蓉,并不敢出手夺鞭,只是一味闪避。成蓉得寸进尺,大有越战越勇之势头。几个回合之后,院内动静越来越大,“啪啪”的甩鞭声一声急似一声。
迟歌往右让开一步:“蓉儿,别玩了。”
“我说了没跟你玩!”成蓉看似十分生气,手下发狠,身旁一棵树上长得低些的枝叶被金鞭卷得七零八落。
迟歌皱眉,不再有耐心与她周旋,在成蓉金鞭再度挥起的瞬间,伸出右手微微一弹,一道细小亮光直逼成蓉右腕而去。成蓉腕间一麻,金鞭“啪”地掉在地上。
成蓉呆看了金鞭片刻,抬起头来瞪住迟歌,满眼不可置信:“你!”
迟歌上前两步,脚尖一挑,金鞭飞起。成蓉急忙以手接住,目中喷火:“你竟然用暗器打我!”
迟歌叹气:“蓉儿,若在白日,我倒可陪你耍玩一二。深夜闹出如此动静,若引得庄内众人前来,岂不十分难看?”
成蓉一跺脚:“我不管,你既然用暗器偷袭我,便休要怪我不客气!”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只精巧小哨,放入嘴中吹出一短一长哨音。
成蓉放下小哨,茫然四顾:“咦?”
迟歌一脸无奈:“原来方才那二人是你手下。”
成蓉大惊:“啊?你发现他们了?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没有把他们怎么样。”迟歌摇头:“我不过是一向不喜别人跟在身后,便让他们在院门外休息片刻罢了。抱歉,蓉儿,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
成蓉眼珠一转,不怒反喜,金鞭一抖收入袖中,几步上前拉住迟歌右手:“迟大哥,原来萧大哥说的是真的!”
“什么?”
“萧大哥方才在席上不是说你身手不凡么,原来是真的,你竟连那二人都能制住!既然这样,迟大哥,你也去参加武林大会好不好?”
“嗯?”
成蓉急道:“迟大哥,你若参加武林大会,说不定就被皇上选中了呢?这样你就可以跟着我们去盛阳了!”
“我……”
“迟大哥,我悄悄告诉你,皇上特派的所谓武林大会钦使,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真正能拿得了主意的,”成蓉压低声音:“其实是萧大哥!”成蓉见迟歌目露沉思之色,心下有些着急,继续劝道:“迟大哥,萧大哥方才在席上主动问你是否有参加武林大会之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可见萧大哥必是十分中意于你!迟大哥,你若去参加比武,十有八九会被萧大哥选中,你就去参加一下好不好?好不好?”
迟歌叹气:“蓉儿,我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席上的话,你也听见了。”
成蓉咬唇看向迟歌,大眼“扑扑”一眨,眸中顷刻蒙起一层水雾。
迟歌一愣,哭笑不得:“蓉儿!”
成蓉哽咽:“迟大哥,我都说至如此地步了,你……你还……你就上去试试,好不好……”
苏俞听不下去了,从假山后面闪出:“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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