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笃纪抬头望着天际。但是芳朗知道笃纪的眼睛看到的,不是蔚蓝的天空,而是十年前的记忆。
“在那天之前,就算比输了你我都很清楚自己输的原因。不是加速、减速出了错,就是转弯的幅度不对,要不就是选错了轮胎,弄错了圈数。就算当时有悔有恨,但是我依然有信心,只要修正错误就可再次争取胜利。但是那天……”
笃纪以手掩住了回忆过往的双眸。
“但是那天却不一样……。那天的比赛真的是完美极了,我自认为没有一丝缺点。真的一点输的迹象都没有。毫无疑问方格布纹旗是属于我的,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笃纪突然紧缩起自己的十指,仿佛要把自己的眼珠子剜出来。
“但是,等我有所警觉时,你已经紧贴着我的气流……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过强风超越了我……。我追不上你了。无论我多么的努力,还是……我表现的那么完美,结果还是被你追过去了……”
笃纪的娓娓道来,让这椿十年前的往事也在芳朗的眼眸中重现。没错,那是芳朗第一次真正的赢过笃纪。
在某层含义上来说,12岁是笃纪和芳朗二人生命中的转折点。在那一年,芳朗的身高第一次超过了笃纪。在那一年,芳朗的车速变得快如斩风一般。也在那一年的夏天,芳朗第一次拥抱笃纪。
“我不想承认,但是我想你是明白的。芳朗……,在那场比赛中,在那滑动的气流中,你……你知道自己是个胜利者。你知道这样,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我,你知道可以制服我,可以支配我……”
“不!”
芳朗急得大叫。
“不是的。我拥抱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是因为爱你爱得发狂,所以才拥抱你。”
芳朗边吼边粗暴的扯下笃纪覆在脸上的双手。
“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我现在想拥抱你,也是因为爱你。我从来就不曾把你当成战利品。因为我根本没有赢过你,你是我的……”
“你胡说。”
笃纪激动的否定了芳朗的说法。
“我自己非常清楚,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我不能让你坐拥这样的我。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样的我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你迟早会厌倦这样的我,而离开我……因为我赢不了你……”
“……”
芳朗无声地看着笃纪消然落泪。
芳朗真想对笃纪大叫“你误会了!”。可是在心灵的另一角,他完全能体会笃纪的心情。
芳朗知道自己疯狂的想得到笃纪,但是如果两人易位而处……。
不管如何,十年前闯入笃纪的滑动气流,第一次超越笃纪的那一瞬间,芳朗依然记忆犹新。
那一刹那,对笃纪,对芳朗,都是那么重要……纵有痛苦的回忆,芳朗对笃纪的爱却始终纯净无瑕,不染一丝尘埃。
“笃笃,我……”
“我知道。”
芳朗想进一步陈述自己的情感,却被笃纪阻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十年了,我不能再懦弱无能的躲进你的怀抱里……”
笃纪有此觉悟,其实是最近的事。
事实上,从小即受到芳朗宠爱有加的笃纪,由于他的个性使然,根本不会想到其中的缘由。
笃纪只知道芳朗想要就配合。因此即使受到捉弄,笃纪还是任由芳朗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
“那个时候的我,幼稚的可以,什么都不懂……,不,应该说我不想懂,故意装作不在意,把自己全数交给你。或许我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逃避现实……”
面对芳朗的强梁压境,笃纪总是半推半就。形式上先拒绝一番,再装作莫可奈何地接受芳朗的爱抚及侵犯。其实这才是他所期待的。
或许在无意识之间,笃为只有用这种方法才可以绊住芳朗。
……我爱你!笃笃……
因此,听到芳朗的热情召唤,笃纪并不是没有反应。
“芳朗……”
对笃纪而言要在芳朗面前坦白自己过去的一切真是难堪到了极点。
可是笃纪还是要告诉芳朗。
包括两年前的那椿意外……笃纪微微颤抖。
如果可能的话,笃纪希望将这个秘密永远永远埋藏在心里。他希望栖息在风中的魔神永远……
“我真的敌不过你。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追不过你。两年前的那椿意外,让我认清了这个事实。因为那椿意外,我碰到了魔神。发生意外的那一瞬间……我碰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魔神……”
“笃笃……”
当笃纪的口中吐出“魔神”二字时,芳朗情不自禁睁大了上眼。
因为去年的八耐赛结束的那天晚上,第一次主动亲吻芳朗的笃纪,曾经提到这两个字。
……你果然是我的魔神……
“我一直在逃避。我一直追,拼命的追,追到毫无招架之力……,我明知道自己的无能,却一味地逃避。我一直以你是我的半个身体,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来说服我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事实。”
笃纪低下头,将视线落在膝上。
在坚信芳朗是自己半个身体的信念下,笃纪和芳朗维系着亲密的关系。因此当笃纪认清这不过是自己个人单纯的认定,而且更是一个遥远的梦幻时,他痛苦的无以自拔,并直坠绝望谷。
所以在芳朗警觉到笃纪不对劲之前,笃纪已经心灰意冷地决定放弃赛车手的人生了。
“但是,你不允许我这么做。你不许我逃避现实,将自己幽禁在童年的梦幻中,所以你安排了八小时的耐久赛。是你把我唤回到风中的世界。”
笃纪紧握着拳头,用力敲打自己的膝盖。
“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我明知赢不过你,可是却必须向你挑战。体会我这种心情吗?芳朗!”
“笃笃……”
所以我下了赌注。我愿意为曾经在札路布尔克林发生的滑动气流而赌。因为失去了赛车的舞台,我活不下去。明知不可为而为。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超越你,否则在强风中,将无我容身之外。“
芳朗想到这十个月来,不,应该说是这两年来,笃纪独自和恐惧在缠斗,一颗心即痛得纠结在一起。
“我厌恶那个在赛车场上一面追着你跑,却一面在床上等着你温存的自己。每当你对我说爱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象只摇尾巴乞怜的狗,对着你说等等我,不要抛弃我……,一想到你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我就不住地心惊胆战。我好害怕你发现我是个懦弱、无能、没有骨气、没有价值的男人。我真的好害怕……”
笃纪紧握的双拳不断发拦,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在膝上。
“我只想追过你,我只想和你平起平坐。我希望你能够象小时候追着我跑。所以在南非GP赛中,当我切入你的滑动气流那一瞬间,我……”
笃纪想起了违规的擦撞意外。
“我知道那种行为是违规的,我知道那么做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我知道这会让你和冠军绝缘,我知道稍有个闪失,你可能会残废、可能会丧命;但是,我就是想超越你。当我切入你的滑动气流的那一瞬间,我情愿死,也要超越你。我就是想超越你……”
笃纪痛苦的泣血告白。
笃纪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震撼了芳朗。
为了要超越自己,笃纪竟然如此的执着。
芳朗好想伸出双臂安慰笃纪。可是这么做,并不能减轻笃纪心中的痛苦。
“笃笃……”
不知所措的芳朗,只能轻轻唤着笃纪的名字。听着芳朗的呼唤,笃纪露出了笑容。
“但是,我真的很高兴。芳朗。当我撞倒了你的机车,你气得用拳头狠狠揍了我……如果体力可以的话,我也想回手。我真的很高兴。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是对等的。我知道被你当作对等的男人,我的下场会很凄惨。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真的揍了我……”
“笃笃……”
笃纪的这番话,让芳朗觉得晕眩。因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所钟爱的人,竟然有此洁癖,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坦诚面对自己的情感。
“笃笃,从以前到现在,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看着笃纪的眸子,芳朗开口了。
“小时候,我上赛车场的目的,就是为了追逐你的背景。你知道吗?我是为了追逐你,而参加赛车的。”
芳朗的双眼仍然直视着笃纪。
“我一直一直都想超越你。所以我也忘不了你刚才说的十二岁那场小型车赛。因为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以实力赢过你,而非靠你的失误,侥幸胜过你。”
想到这椿令人缅怀的插曲,芳朗不禁怀念的眯起了双眼。
同时,又想起了南非GP赛时,绿色旗子就要撤去的那一瞬间。
因为那一瞬间,芳朗突然觉得有股强风直袭他的背部。
为了确定风从哪里来,芳朗猛然回头,差点误了起跑的时机。
回过头的芳朗,看到了直盯着自己背部的笃纪。
“笃笃……!”
那个时候,他们两之间,的确有风吹起。这股只有他们两个感觉到的风,似乎来自一个固定的方位……
风总是严酷的劈开两人的世界,但也总是将他们粗暴地席卷在一快。
12岁的那一天,切入笃纪滑动气流的芳朗,第一次尝到了……
“就从那一天起,我尝到了被追的快感。”
神色平静的芳朗,内心充满了自信。
“笃笃,你知道被你追逐,我有多痛快吗?一想到你在我的背后,卯足干劲盯着我的背,我的心就情不自禁的亢奋……”
芳朗似乎想到了那一瞬间,竟然中断叙述,微微颤抖。
“当我切入你的滑动气流,超越你的机车时,那份感动真的是无以言喻……”
激动的芳朗再次中断说明。
“芳朗……”
瞬间,笃纪也惊讶的不知如何接腔。
因为芳朗所说的,和自己在札布尔克林所亲身体验的,正好不谋而合。
比赛场上的笃纪和芳朗,就象玩着追逐游戏的两个小顽童。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有倒转的强风……
“笃笃,风是为我们而吹的……”
芳朗的话,让笃纪不寒而傈。
SUGO的比赛,笃纪得到了冠军,但是笃纪并不兴奋,因为这场比赛没有芳朗。在德国的GP赛,笃纪上了颁奖台,心情仍然HIGH不起来。因为芳朗因机车故障,中途退出了比赛。
对笃纪而言,只有芳朗在的时候,风才会在赛车场漫天飞扬。
因为能够破风飞驰的只有……
“芳朗……”
在那一刹那,风在笃纪的内心开始蠢动。
笃纪的正前方,只有直视着笃纪的芳朗。
是芳朗再次牵引着笃纪回到如千人斩的强风中。
因为芳朗就是栖息在疾风中的魔神。
而深深为魔神着迷的是……
“芳朗……”
笃纪再也无法自魔神的手掌中逃脱了。
和芳朗相互凝望,笃纪决定面对徐徐增强的风。
因为一切的答案在风中。
“笃笃……”
魔神的指头悄悄爬上了笃纪的脸庞,接着在风中以冷冷的唇夺走了笃纪温热的气息。
……我爱你……
听着耳边的低语,笃纪还是找不到适当的回话。
笃纪只知道,此刻溢满心中的热流是真的。
“啊……唔……!”
跨骑在芳朗腰上的笃纪,一面难为情的呻吟,一面紧搂着芳朗的脖子,微微痉挛。
芳朗卷起笃纪T恤开始入侵的大手,毫不客气的抚摸着笃纪敏感的肌肤。
“笃笃……”
“啊……啊……”
笃纪的后蕾随着一声声的呻吟声,发出渍渍的潮湿之声并开始收缩。
“啊……啊……”
笃纪更主动的扭摆着腰部,象在央求芳朗的爱怜。
卡布利欧虽然放下了遮阳板,但是对于竟然会和芳朗,在大白天人来人往的海滨做出如此淫靡的举动,笃纪还是无法置信。
但是在交缠中,笃纪已分不清何者是自己的身体,何者是芳朗的身体了。
“啊……啊……”
笃纪的情欲被挑到了最高点。魔神深深地迷惑着笃纪。
在官能之风的煽动下,欲望的火熊熊燃烧。
“芳朗……”
呼唤着魔神的名字,笃纪纵身跃入已形成漩涡的风中。
不久之后,夜幕开始低垂。在无人的尼斯海边……“芳朗,都是你这个浑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纵情的结果,换来一身不知如何处理的污秽。笃纪哭丧着脸,瞪着仍然若无其事的共犯。
如果在回家的路上,有人看到全心全意这付狼狈相,或许又要见报了。
“跳入海里洗一洗吧!”
“少胡说八道!”
心满意足的芳朗,搂着笃纪,悠闲地伸个懒腰。
“可恶……!”
为什么每次清醒时,自己总是陷在如此难堪的局面。
为自己的不定性而恼怒的笃纪,此时跨在芳朗的腹部,象极了一只海马。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笃纪忍不住先将芳朗一军。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除非你把身边的事打点完毕,否则我不会让你碰我一根寒毛。记住了!”
“……身边的事……?”
芳朗似乎完全不了解笃纪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史堤法诺。史堤法诺!”
笃纪气得大叫。
得到解答之后,芳朗才“啊!”一声恍然大悟。但是下一句话,却让笃纪为之疯狂。
“我和史堤法诺只搞过一次。”
“管你一次、十次都是一样。”
怒火上冲的笃纪,再也按捺不住,推开车门即往外冲。
在这种情况下,笃纪得先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自己是史堤法诺的话,一定无法忍受芳朗的滥情。
“决定用海水清洗了?”
“少罗嗦!”
跑过无人的海滩,笃纪跃入了海中。
在人为的破坏之下,这里的海水已受到轻微的污染。但是用来降温,洗涤污秽,却叫人通体舒畅。
“芳朗!”
笃纪对着站在水边,看着自己冲洗的黑色影子,频频呼唤。
“最后一场比赛,我不会输的。”
对笃纪和芳朗来说,现在最头痛的并不是史堤法诺的问题,而是即将在阿根廷所举行的最后一场GP赛。
“有拼劲是好事。但是千万别再撞我的机车了。笃笃!”
“混蛋,知道了啦!”
芳朗的提醒,让笃纪觉得难堪。而接下来的这一句话,更让笃纪觉得刺耳。
“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才是”撞“的专家。”
“什么!”
在下一瞬间,站在海边的芳朗,当然被泼了一身的海水。
破风疾驰的冲劲……笃纪和芳朗之间,又刮起了新的强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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