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多是因为江湖纷争,这个朝廷恐怕管不着。
但是崔诗敏还是不松口,咬定是崔诗雁私通土匪将她绑架,还扬言要杀她,裴赫虽然感恩崔诗雁要帮他请功,但是他也是清楚的,丞相对于崔诗敏这个女儿的爱护,还有裕王确实不受朝廷重用。
相比之下,还是要多顾及崔诗敏的想法才是,裴赫有些无计可施,只好说下次再审,定会给出满意的答复。
裴赫审案向来不爱用刑,虽说他做官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得过且过,也见不得太血腥的场面,否则晚上容易做恶梦。
崔诗雁道,“大人稍安勿躁,想必妹妹对我有些误会,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对付七八十人,明明是大人和状元郎足智多谋,才将这帮土匪拿下的。”
她又看向崔诗敏,“妹妹也吓得不轻吧,怎么净说些胡话,姐姐是不该丢下你先走,但是姐姐见妹妹被喂了药,迷迷糊糊的,恐怕自己也力敌不过,这才连夜来到衙门求助,并非有意抛下妹妹……”
“你少来这套。”崔诗敏可不想再听她假惺惺的了,她一咬牙,“好啊,既然你说你不是他们的同伙,那你说,你是怎么逃到山下的,又是怎么知道这衙门在哪的,凭什么那群人要放了你!那个卧龙坡地势复杂,你又是怎么下山的!”
崔诗敏连续好几个问题,就是想镇住崔诗雁,让她无话可说,但是崔诗雁却完全没有改口,“来县衙的时候,我就跟裴大人说过了,我在马车上被劫持了之后便被迷晕了,迷迷糊糊被抬到了山上,之后发生了打斗,我又昏了过去,醒来就在山下,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妹妹就是不信呢?”
郭郁尘觉得这么听起来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既然人已经平安无事,可为何崔诗敏还要咬着崔诗雁不放呢?这些事情分明都是那些袭击的人做的,关崔诗雁什么事?
再说相比崔诗敏的说法,崔诗雁说的明显靠谱多了,崔诗雁这么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以一敌百呢?
郭郁尘只当她又开始胡搅蛮缠,有些怒了,崔诗雁脚还受着伤,连夜来衙门求助,居然还要受到崔诗敏百般刁难,郭郁尘觉得她太无理取闹了,开口说道,“敏敏,此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裴县令也说了,之后会问清楚的,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相爷他们该等急了。”
虽说已经写了信件回去,说有事情耽误了,但拖久了吴氏难免担心,崔诗敏眼中还有怒色,分明是还不满意,不过看在郭郁尘的面子上,她只好答应先回京城。
等崔诗敏去拿东西的时候,郭郁尘悄悄来到崔诗雁暂时休息的地方,却被珍儿挡在门外,“你来做什么!”
“你们家小姐呢?脚伤可好些了?”
郭郁尘往屋子里张望,却被珍儿拦住,“你可不许进去,我们小姐在沐浴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郁尘一听这话,即刻有些心猿意马,“崔小姐辛苦了……”
“再辛苦也没有二小姐辛苦,为了给我家小姐抹黑,什么都想得出来!”
“让珍儿姑娘受委屈了……”郭郁尘讪讪一笑,顿觉得对崔诗敏的印象又差了那么几分。
“我不委屈,我是替我家小姐委屈,还好现在离了相府,不用受这些苦了!”
郭郁尘看的出来珍儿这些话不假,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罐药膏来,说是给崔诗雁的,然后才离开,珍儿哼了几声,收下了回屋,“姐姐,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我已经吩咐珠儿了,她会好好办的。”崔诗雁理理衣裳说道。
怎么不上天
马车才进了城门,就听到街上的老百姓纷纷热议状元公文武双全,聪慧过人,微服出巡结果英雄救美的故事,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身临其境。
“别看我们状元郎长得俊俏,更是身手不凡,袖子一掀,那是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知道前天那场雨不,就是郭状元下的,听说他有一根如来神笔,随便一挥就是山崩地裂,轻易不能拿出来……”
“我还听说这个新科状元一到了山上,就显出文曲星的真身,浑身发出金光,照得那些土匪动弹不得。乖乖束手就擒,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是噼里啪啦,那些土匪全都跪地求饶啊!”
“那可不,全凭状元郎大显神威,否则那些恶人哪里能尽数拿下!”
“……”
满京城都在天花乱坠说着卧龙坡土匪被剿了的事,虽说卧龙坡离京城有些距离,但是大伙或多或少都被龙霸天欺负过,一听说他被抓了,个个高兴坏了,连忙问说怎么被抓的。
这一问不要紧,那回答的却是五花八门,但多数都跟一个人脱不了关系,那就是最近京城很有名的郭郁尘,也不知道是哪里流传出来的,都说是新科状元大显神威,联合青阳县的县令合力擒拿的,过程更是精彩绝伦,恨不得将郭郁尘说成天兵天将。
不过说归说,自然有些人认为夸大其词,徒有虚名,于是说道,“哪有那么厉害!这么牛他啊。”
有人回到,“瞎囔囔什么,人家就是天上下来的文曲星!”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噗!”珍儿听着外面的议论,越听越觉得好笑,“姐姐,这传的是不是太夸张了?”不过真像珠儿的风格,做事总是这么咋咋忽忽的。
“怕什么,就是要夸张。”最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崔诗雁笑笑,她让珠儿找了些写书的,一大早就出来满大街唠嗑,加上上次的传言,不怕郭郁尘不出名。
这么一来,看崔诗敏还敢说她一个打十个,恐怕恨不得找人将郭郁尘捧上天了。
另一辆马车上,崔诗敏听着外头这些说法,突然觉得这功劳落在郭郁尘的头上也不是那么坏,有了这次的头功,他也能早日升官,那样自己也更有面子些。
就是要便宜崔诗雁了,只好等下次再找她算账——定要把这次受的耻辱通通讨回来!
由于相府和裕王府是不同方向,两人的马车便分开了,崔诗敏的马车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她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只见几个大汉堵在相府门口,嚷嚷着要钱。
“你们二小姐让我们去绑人,说好了给钱的,想不到堂堂相府小姐也赖账啊!”
“就是,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你们二小姐叫出来,我这里有她给的信物!”
几个护院已经取来了棍棒正要赶人,要趁老爷早朝还没回来赶紧将人轰走,不然成什么样子。
只是一幕不仅被崔诗敏看到了,也被同行的郭郁尘看到了,崔诗敏一听就大事不好,还没来得及解释,郭郁尘已经下马过去了。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几个人停下来看向郭郁尘,其中一个人说道,“可不是嘛,那崔家二小姐雇我们办事,却害我几个兄弟被打了一顿,怎么着也该赔点医药费吧!”他还扬了扬手里的帕子,确实是崔诗敏的。
郭郁尘一听便知道事情的原委是怎么回事,崔诗敏自己雇凶却不慎遇到土匪,还强行嫁祸给崔诗雁,这个女人何止刁蛮,简直蛇蝎心肠,他拿出身上的银两说道,“这些钱你们拿走吧,不要再过来了,嘴巴闭紧点,否则下次你们运气可没那么好。”
这些人原也想不到能要到钱,几个人互看了眼色,拿了钱便飞速地跑了,这可是相府,有一次就够了,他们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崔诗敏下了马车,一脸委屈地走到他身边,“又不是我做的,郭郎你给他们钱干嘛!”
郭郁尘不想看到她这张嘴脸,微微一辑道,“就当花钱消灾,既然相府已到,郭某就不陪小姐进去了,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崔诗敏同意不同意,骑上马就走,只留下她一人在原地绞手帕。
她招来崔老三,低声道,“那几个人,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是,小姐。”崔老三即刻命人去寻人。
拿了钱的几人颠颠手里的银袋子,还以为在相府门口闹会被赶跑呢,想不到还真如那位贵人说的,指着二小姐要钱便可,还得到了双头的好处,只是京城可不能继续呆了。
不要钱
“这些天还是少站立行走为好,新的骨头筋肉都还没有长出来,当以休息为重。”
崔诗雁回来后就被达婴请来把脉了,听她说完这些,达婴一脸愁眉不展,“是我不好,劝不住王爷他……”
“昨晚喝酒是有些……无妨,我受的住。”燕云西打断他的话,然后看向崔诗雁,“我听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没事吧。”
“王爷这么折腾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崔诗雁一回来就听珠儿抱怨王爷出去喝酒才来不及通知,原来真有此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纵情声色,真是不叫人佩服都不行啊。
达婴欲言又止,燕云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怎么瞧着王妃像是吃醋。”他抬手摸摸下巴。
“就王爷的醋坛子,我哪吃得消啊。”崔诗雁边取针边示意燕云西卷裤脚,看情况确实好了不少,这次的拔毒应该不会再那么痛苦了,达婴有了经验,连忙下去端热水。
“我怎么觉得王妃有事瞒着本王?”
“打住,王爷又忘了不是……”
崔诗雁刚想提契约的事,燕云西乖乖缄口,“好吧……”防备心还是这么强啊。
燕云西静静地看崔诗雁施针——有些痛。
“李顾那边如何了。”崔诗雁问道,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知道被燕云西审问得怎么样了。
果然见他摇摇头,“油盐不进,上次审问无果,我便将人关着,倒是照吃照喝,就是什么也不说。”
“能吃能喝就好,说明他还不想死,有的是方法让他开口。”崔诗雁扬扬嘴角,燕云西感到一股寒意,开始考虑今后还是少惹这个女人生气才好。
崔诗雁见他神情古怪,挑眉道,“李顾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便是。”
“本王有些想不通,你与这李顾有何冤仇?”
“他诬陷我是妖怪,这还不够吗?”
“就因为这个?”他怎么有些不信?
崔诗雁懒得解释许多,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还有一事……”他拿出怀中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什么?”崔诗雁看着那一摞纸。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地契和转让合同,已经签字画押了,再一看地址,居然是满香楼!
“这是……”想不到她就那么一说,燕云西真可以搞到手。
“刚好跟太子提了一下,满香楼最近生意不好,他本来也想转手,就让给我了。”
“多少钱?”这恐怕是要还的,不过能盘过来也是好事。
“。”
“?”还能有这么好的事?好歹是京城的地皮,再怎么冷清,那也不能啊。
“都是一家人……”燕云西想了想,蹦出这么一句来。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崔诗雁摇摇头,别回头那个太子又来找什么麻烦。
“他上次不是也说了,欠着你一份人情,就当是还你的。”过程挺无耻的,燕云西也不想说。
崔诗雁不置可否,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燕云西又道,“我去看了一下,店面确实有些旧了,得重新上漆,厨房那边估计要翻修一下才行。”
“这些都是小事。”比起整个楼的价格,区区翻修的银两算什么。
燕云西看她高兴,也跟着微微一笑,“打算拿这个店开什么?”
“嗯……开个客栈吧,暂时还未想好。”自然是不能开俞记了,否则燕贤佑得看出她跟俞记有关系了。
“你喜欢就成。”燕云西的眼里盛满宠溺,其实他要这个店是有私心的,万一崔诗雁以后真的离开裕王府了,起码还有个去处,再说了有个店在京城,她总会回来看看的。
天是不是有些热
夜色正浓,崔诗雁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干嘛?”大晚上的一个个不睡觉跑到她这边做什么?比谁的眼睛大吗?
“母后。”燕季舒蹦蹦跳跳地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分外讨人喜欢,笑嘻嘻的,小嘴倍甜,“季儿想跟母后一起睡。”
仔细想想,是有段时间没见燕季舒了,他前段时间又中了七绝散,怪可怜的,她摸摸燕季舒的头发,“那今晚你就留下吧。”
然后又看向不远处的燕云西——好了孩子我留下了你可以放心回去睡觉了。
想不到燕云西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还朝她笑笑,崔诗雁默——有什么好笑的,嘴角抽筋了吗?
她将燕季舒带到床上,头也不回地说道,“臣妾就不送王爷了。”一个大男人怎的天天那么矫情呢?
却不料燕季舒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她,“母后,我想和你跟父王一起睡。”眼神亮闪闪的,格外真诚。
睡!睡泥煤啊!崔诗雁忍住骂人的冲动……她是不是听错了,呵呵呵呵……
燕云西幽幽开口,“上次答应季儿一个愿望,前几天你去上香了,听说你回来后,季儿非吵着跟你一起睡……嗯……加上我。”
“……”
崔诗雁反对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燕季舒一对大大的眼睛充满渴望,小狗般可怜的眼神泪汪汪的,“母后不喜欢跟季儿一起睡吗?上次说好答应季儿一个愿望的……”
这……上次明明是燕云西答应的吧,她哪有答应,可是看燕季舒这么可怜的神情,又觉得不忍心伤害他,反正今天也够累了,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怕什么,崔诗雁转念一想,终于是默认了。
燕季舒给了燕云西一个鼓励的眼神,燕云西笑呵呵地爬上床了,蹭蹭他的小脸蛋,“季儿这就高兴了?”
“嗯,父王的腿可以走路了,季儿更高兴。”燕季舒笑得十分开心,他印象里,父王从来没有站起来过。
“季儿还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父王的腿就不能再站起来了,知道吗?”燕云西勾勾他的鼻子。
“知道了,父王。”燕季舒被他逗乐了,咯咯地笑出声。
站在一旁的崔诗雁突然觉得这一幕无比温馨,燕季舒就那么窝在燕云西的怀里,燕云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温柔,他像一个普通的父亲宠爱着自己的孩子,眉眼中尽是宠溺。
突然,那对好看的双凤眼对上她的眼睛,琉璃般的眼眸在灯光下星光点点,深不见底,崔诗雁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虏获了。
轻咳了几下,崔诗雁灭了灯火,睡在最外头,一开始燕季舒还很激动,叽叽喳喳的说一些有的没的,崔诗雁在一旁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