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看见杨哲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拳头紧紧的攥起来,脸上表情也变得狰狞,“怎么了?”
杨哲恨恨道,“没事儿。”
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任昊的预料中。
他找到范范这里来,杨哲并不诧异。
任昊记忆力特别好,他之前见过范范,刚才从电话里听到范范的声音,再照过来,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是,他居然能料到自己不肯跟他回去,连行李都准备好了,这个认知让杨哲突然间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爱着他时,只觉得这样的相知非但是难能可贵,甚至是哪怕桑海桑田思藕断,也要穷极一生去珍惜爱护的。
可是现在心里满是被他算计后的忌恨,再见到他对自己如此了若指掌后,杨哲只觉得任昊益发可怕起来,甚至连报复的心都生不起来,只希望得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有什么瓜葛。
事业得意
手机闹铃响的时候,杨哲习惯性的闭着眼睛摸索手机,注意力却放在耳朵上。
预期中厨房里叮咣响的动静没有发生,杨哲迷惑的睁开眼睛,发了会呆才想起是在范范家里。
昨日的事情重现在脑海,杨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睡醒了还是仍在梦里,又坐着怔忡了会儿,彻底清醒了后,才从跟他差不多长的沙发上爬起来。
腰酸腿痛脖子疼。
走了两步路,才发现应该最疼的脚踝反而没那么疼了,居然可以正常走路,在原地蹦了两下后,杨哲默默给范范点了个赞,果然不是蒙古来的。
从行李箱里翻出洗刷的东西,简单的捯饬了一下后,本来打算跟范范道个别,在推开卧室门见他在床上抱着被子幸福的吹着小呼噜后,反而不好意思了。
默默关上门,杨哲提着行李箱悄悄走了。
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这大概是自己最低调的一次出差了。
其他几个同事却不肯低调,上了高铁后,纷纷吆喝着打牌。
杨哲本来没什么心情玩牌,但是怕一闲下来就想到那些不愿去想的人和事,于是就把座椅转过去,加入到他们的双升队伍中。
打了一会儿,估摸着范范起床了,杨哲趁着打牌的空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先是表达了对他赖床上班迟到的强烈谴责,随后PS了一下,对他其貌不扬但是疗效显著的黑玉续断液进行了一定的赞扬。
所谓欲扬先抑。
发完短信后,叹了口气,脚扭伤了好医,心被扭伤了如何治?
“师兄,该你出牌了。”何至见他发完短信就开始发呆,忍不住提醒道。
自己居然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杨哲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把手机揣口袋里,看了一下始出牌的上家出了一对黑桃K,淡定的掏出了一对黑桃A。
“我擦!这怎么可能?”下家老刘瞪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杨哲,你太贼了,刚才你先出牌的时候怎么留着对A不出啊?这不合理!”
何至跟杨哲是对家,本来对迫出了对黑桃10,正在嘟着嘴怨念,立刻开心的不行,“怎么不合理了?这是出奇制胜,赶紧上分上分,”喜滋滋的看着杨哲,“咱这下可以升两级了吧。”
双A都没出,老刘就敢甩双K要么是没记牌,要么是挺傻的冒险,杨哲本来没觉得什么,听到何至这么一尖叫,突然想起那个经常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大学时寝室四个人打牌时都抢着跟任昊做对家,一是记性好能记牌,二是数学好会算分,三是手法诡异牌路邪乎,比如他即使手里有A也不会在拿到出牌权后直接出,往往算计着大家手里都只剩下分的时候才抛出来,每次出大牌,都是满载而归。
牌品看人品。
其实,任昊骨子里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吧,只是以前没算计到自己头上,即使打牌时也往往是和他做对家,没怎么被坑过,所以才一直忽视掉。
只是那时觉得任昊聪明机灵脑子活,现在心境不同,同样的事情早已是另一番滋味,益发的唏嘘自己眼瞎了不是一时半会儿。
胡思乱想着,杨哲也就难以一心一意的打牌,手里随着牌,思绪却时不时的就飘到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去,输了也没反应,赢……那更是没发生过。
双方差距越来越大,何至偷眼看了他好几次,本来想提醒他好好打牌,见他心事很重,还以为是即将跟常州市委领导开会的事情,也就不敢开口,两人一路输着,到站的时候,对手已经打到K了,他们还在最开始赢了的那盘4上。
“师兄,”何至把扑克牌收起来,抬眼看杨哲脸色也不太好,安慰道,“别紧张,还有我们呢。”
被他这么一叫,杨哲这才回过神来,迟了两秒“哦”了一声,本来想说自己不是紧张,但是懒得解释,也就没说话。
其他几个一起来的同事却被何至这么一喊给忽悠了,本来还因为来之前华辰把大权交给杨哲而有点不忿,现在见他即使在玩的时候也这么忧心忡忡,也就都释然了一些,没之前那么抵触了。
杨哲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就更不想解释了。
到站了以后,杨哲才掏出手机,只有范范的回信,“自从有了电子产品,锦旗都变成短信了,别用脚过度,否则就得服用百旋回转丹了。”
又看了眼收件箱,真的只有范范的短信。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杨哲在心里把自己暗骂了一顿,难道自己刚才还在指望着任昊短信道歉么?
转念一想,他凭什么没点道歉的举动?自己不原谅他是一回事儿,他妈的不敢认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杨哲心里又是满满的怒气。
想必也不是不敢认错,是知道认错也没用,所以才不做无用功吧。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何至碰碰他的肩膀,看着前面道,“师兄,接站的人,那边儿。”
杨哲抬眼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举着他们公司的牌子,旁边站着个一副官样儿的人,赶紧快步走过去,暗暗告诫自己,工作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糟心的事情不能再想了。
接站的人是招商局的局长徐辉,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杨哲的身份,亲自来了不说,一路上很是殷勤,也看颜色的很,本来开口叫了声杨处,见杨哲面色变了变,赶紧改口叫杨总。
“杨总,我们书记安排了午饭,咱们先去宾馆还是先去饭店?”徐辉帮杨哲打开车门。
对于杨总这个称呼,杨哲也不想再纠正,反正也是随便叫的,不说可能还没人关注,一说反而更像当回事儿一样,也就随他了,“先去书记那里吧。”心想,调研安排并没有书记接待这么高层次啊,疑惑问道,“怎么书记拨冗接待了?”
徐辉笑了笑,“之前不知道杨总您亲自来,差点怠慢了。”
他说的含蓄,杨哲却是明白了,原来是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才让市委书记也出动了。
何至凑到他耳边说,“事儿肯定是好办了吧。”
杨哲却不这样想,若是他们把自己当成那种玩票性质的公子哥儿,反而不肯谈正题就麻烦了。
到了饭店后,发现市常委班子都在。
何至紧张的不行,拉着杨哲问自己应该坐哪儿,待会儿怎么说话,其他几个老员工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本来都是做技术出身的,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见到这个阵仗,都有些忐忑不安的看杨哲。
杨哲安抚了几句,就被书记拉到主客的位置上,热情的谈论起来。
果然如杨哲所料,书记引导着话题,从海外局势到国内改革,从政界传闻到明星八卦,宾客谈了欢庆,却始终不往正题上切。
杨哲知道其他几个人指望不上,只好自己制造机会,终于抓住他说美国民间火箭的话,把话题引导科技创新上去了。
“现在的科技创新还得靠民营企业,我们园区……”书记终于顺着杨哲的提示慢慢开始上道了。
“我们也正是因为贵园区对科技创新企业的高度重视,才在市领导的指示下,来这里调研。”杨哲抓住机会,把此行的目的交代了一下,还把此行的意义提高到两地政府的高度,顺便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书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着道,“杨总客气了,调研的事情我们自然是极力配合。”眼睛往徐辉的方向飘过去。
他刚才一口一个老弟,现在把称呼也变了,杨哲心里明白,他是知道自己不是来玩闹的了。
坐对面的徐辉领会上级的眼神,赶紧接话道,“杨总之前把调研提纲发过来了,打算下午去园区座谈。”
把事情挑明了以后,席间的谈话也明显有意义了许多,杨哲把公司的大概和未来的发展规划挑着书记感兴趣的方向简述了一下,本来没打算谈正事的书记被吊起了兴趣,认为他们这个项目特别适合常州市的未来发展,跟隔座的市长说道,“这个可以入选我们科技兴城的项目计划了吧。”
杨哲再接再厉,把之前测算的关于项目可能带来的税收、吸收的就业一并说了,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说的几个市委领导都挺动心。
“下午的座谈安排在楼下的会议室,”书记对秘书吩咐了一下,“把我下午三点的会往后推半个小时。”
杨哲没想到此行规格这么高,本来他以为能争取到市长的时间就很不错了,兴奋之余庆幸的想,幸好自己准备充分,倒也不怕形成突然改变安排。
吃到最后,书记凑到杨哲耳边道, “有什么政策需求,下午座谈尽管提,别的不敢说,地价、税收方面,保证没有比我们更有诚意的。”
扭头问了问旁边的市长,“咱们高新区土地开发成本是多少来着?还有那个优惠政策。”
“40万一亩。”市长明白书记的意思,“咱们这边现在对高新企业有3到5年的税收优惠,重大项目还有奖励。”指了指坐对面的秘书,“回去把高新区的文件给杨总发一份。”
书记凑到杨哲耳边,“这个普惠政策,咱都可以按最高标准走,别的需求都还可以再提,至于土地出让金,到时候咱就把程序走一遍,回头再返回去。”
”
杨哲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最难搞的两块儿居然就这样一句话给搞定了,心里也就有了底,诚恳道,“咱是互利双赢,我们这边也给市里算着帐呢,以后咱可是一块儿地上的一家人,可不能亏着自家人。”
书记被他一番话说得有点动容,一个劲儿的拍着杨哲肩膀,说他说到自己心坎儿上去了。
吃完饭,书记说他们来回跑太折腾,直接安排了几个房间让他们午休。
徐辉带着他们去房间的时候笑着说,“让我们书记这么重视的,杨总您还真是第一个。”
杨哲被他们捧得越高,就越不敢怠慢,午休时间也不敢休息,把之前整理的稿子又重新改了一遍,一直改到徐辉来接他们。
准备充足,双方又都极有诚意,下午的座谈特别顺利,比华辰当初的最好的预期都好了不少,杨哲自己得意的不行,虽然脸上依旧不显山露水,却是一扫之前的抑郁,意气风发起来。
何至趁着空闲,忍不住总结,男人果然是靠事业滋润的。
杨哲听了后哈哈笑,心想,这话的确不错,一连几天都忙着后续调研,白天对付各路人马,晚上沾着枕头就睡,的确是一点儿女情长的心思都顾不上。
这种容光焕发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临走的那天。
工作都完结后,书记安排旅游局的人带他们出去转转。
杨哲他们几个本来就无事一身轻,到了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坐在茶楼里,仰看浮云,垂首绿波,纷纷感叹这才是生活。
“别那么夸张,”杨哲见何至只管大口呼吸,话都不讲,跟他开玩笑,“小心回去醉氧。”
何至吐了吐舌头做鬼脸,见杨哲脸上难得现出丝放松的神色,凑上前悄悄道,“师兄,以后子公司开了,您过来坐镇么?”
杨哲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子公司明年开始运营,而任昊也是明年转到公司里去。
虽说子公司在外地,两人不用整天打照面,但是,自己若是子公司的负责人,总免不了跟任昊汇报工作。
再怎么公私分明,杨哲也不认为自己能心平气和、毫无芥蒂的跟任昊在同一家公司共事,而且,他还是自己的上司。
辞职告别
因为何至的一个问题,回去的路上杨哲一直有点恹恹。
这份工作他的确很喜欢,可是,想到以后会带来的不愉快,杨哲就直觉的想要逃避。
如果说利用程羽然和冯达让自己在婚礼上颜面无存让他大为光火、极为愤怒的话,那么任昊不择手段得在自己醉酒后强上了他,然后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行为,则如一股鸟兽皆悲的寒意,将杨哲的满腔怒火直接冻结在化不开的玄冰里。
若他不是自己的交至好友,大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一无所有,若他不是自己的心头所爱,万不必如此逃避狼狈不堪。
上辈子他是砸了多少庙宇神佛,才换来这世如此的背叛作弄?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杨哲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心想,天下之大,除了那个破庙,难道还能找不到盛下哥这座大神的地方了?
被这股气势助着,杨哲也顾不得华辰发短信告诉他们可以休息一天的福利,出了机场就直接打车奔向了公司。
到办公室的时候,华辰正在打电话,看见杨哲后明显的惊了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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