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身行了一礼,笑看着皇帝,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几乎没有一丝的皱纹,只是皇帝的眼中却从未有过她的影子。
“皇上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完全不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皇后已经想不到皇上已经多久没来这凤藻宫了。
皇帝看着她,没有动,就这么深深的看着她,坐在了小炕上,也没有让皇后起身。
“你深夜去了天牢到底去做了什么。”听到这话,皇后一笑,温柔的声音响起。
“臣妾,只是去看看故人之女而已。”
“你大胆!”皇帝沉声低喝,大掌狠狠拍在小桌之上,震得那乘着血燕的碗勺都发出清脆的响声,皇后看了一眼那桌上血燕,笑的讽刺。
“皇上为何发怒?是臣妾做错了吗?”皇后问道,一双眼睛柔柔的看着皇帝。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都与她说了什么!都给朕说出来!说!”皇帝喝道。
皇后深深地看着皇上,忽而惨然一笑。
“臣妾什么都没做,只是告诉她,她的母亲曾是太子妃,她的父亲不是司凯锋,她与皇上是不可能……”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宫殿,皇后的脸偏了过去,嘴角带着丝丝的血色,可见力度之大。
“你可知道你再胡说些什么!”皇帝盯着她,满身全是压抑的怒气。
小沈皇后缓缓回过头来,也看着眼前的男人,琉璃灯下,十几年前英俊的男人鬓角已经布满了银丝,脸上也不知何时被岁月留下了丝丝的痕迹,他也老了啊。
小沈皇后痴痴的看着他,皇帝的眼中划过一丝的厌恶。
“皇上,您可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秋宴?臣妾深深的记得,当初您身着太子蟠龙金服,头束金冠,看着谁都是笑的温柔,您可知道,臣妾在那时起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您吗?
可是她出现了,她占据了您所有的关注,您可知道,您的目光里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没人能够比得上,她是那么的美好,当您与她大婚之时,您可知道云都城中有多少女子芳心破碎,就连臣妾也在闺房之中哭了许久。
本以为已经没有了希望,只是上天还是给了机会,只是这时候姐姐却还在。
不过那又怎样?姐姐还不是芳年早逝,终于到臣妾了,臣妾终于能成为皇上您的妻子、您的枕边人了!”皇后说到这里笑得有些癫狂,一双眸子里漫上了水雾。
只是对上对面之人那双冰冷的眸子,皇后忽而灿然一笑。
“只是到最后,臣妾才发现,不管是姐姐还是臣妾,都是一个笑话!
您心中就埋怨的吧,埋怨沈家的女子占了她的位置,使得她无法归来。
您是怨恨的吧,除了与姐姐的那场意外,所以至今都不给沈家女子一个孩子!
您是爱她的吧,所以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您深深的藏起来,包括她曾经用过的碗筷,您都仔细收藏着!
可是皇上!您到底有没有看过臣妾一眼!臣妾一直在等着您啊!”说到最后小沈皇后有些声嘶力竭,这个娇贵的女子,这个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女子,此刻竟是这般卑微的跪在地上,仰望着面前这个几近穷极一生也追寻不到的男子。
皇帝不说话,甚至连一开始的怒气都没有了,面无表情。
小沈皇后悲凉一笑,眼中泪水终于滑落脸庞。
“皇上,您的心为何这般狠!她已经死了啊!您宁愿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一个死人,都不愿给我们一个眼神吗!皇上!”
“沈氏、你配吗。”皇帝冰冷的话语让小沈皇后呆住了,可是眼中的泪水却是不停的滴落,不停地滴落……。
“当年那件事情,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晓,要不是看在沈家,你以为你还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后位上,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上?沈氏,当年她为何会失踪你心知肚明。
朕会留你到现在,你以为只是单凭一个沈家?若不是她为你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对她评头论足?”皇帝的话彻底让沈氏呆愣住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他是如何知晓的?这件事情就连她的姐姐都不知道!
“怎么?吓到了?沈氏,你那拙劣的手段,恶毒的嘴脸,让朕看你一眼都觉着恶心,既然你喜欢做这个皇后,那朕就成全你,只是除了这个后位,你什么都别想得到!”皇帝的语调平静极了,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般的看着皇后。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沈皇后哭笑,笑的不可自抑,癫狂不已。
“皇上,即使您再怎样,她也还是死了!当初她没有选择回来,死后她进的也会是司家的祖坟!”小沈皇后笑到,只是不想皇帝也是一笑。
“你怎知,她不会与朕在一起?”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沈皇后泪水都已经忘记了流,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皇帝,耳边全都是他刚刚的话语。
“她是太子妃,她也会是唯一的皇后。”
“皇上,您不能、您不能这样做!”小沈皇后震惊的看着皇帝,摇头,上前抓住皇帝的龙袍。
“不能?那朕就让你看看,朕是怎样做到的,这世态变化,夏恒终究还是朕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恒?一瞬间小沈皇后终于明白了皇帝是什么意思,他是要除掉世家氏族啊!
小沈皇后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看着皇帝嘴角的笑容,看着皇帝无情的眼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您怎能、您怎能……”
皇帝看着地上的女子,冷笑一声,起身,将她抓在自己衣摆上的手慢慢挣开。
沈氏的手落在地,手指反射性的抓着,但手中已经空落落的,什么都已没有。
就在皇帝走到了门口之时,小沈皇后终于回过神来,大声的向着门口喊去。
“皇上!您口口声声说爱她,不也是把她的女儿当做对付世家的武器吗!若是她知道了,恐怕百年之后,也不愿接受您吧!”皇后喊着,这段话终于换住了皇帝。
“终究还是什么都比不过您的皇位。”小沈皇后嘲讽的说着,笑着。
半晌,皇帝回过头来,看着她。
“沈氏,你终究还是从未了解过朕。”意味深长的看着小沈皇后,皇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衣袍衣角在半空中划过一丝冷硬的弧度,是那么的绝情。
“娘娘!娘娘!”奉秋从门外跑进来,当看到那地上的女子,大惊失色。
“娘娘您快起来!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奉秋看着眼前瘫坐在地上的女子,眼中全是惊恐和担忧。
她从小伴随在主子的身边长大,从未看到过主子这般模样,好似失了所有,没有了活着的希望。
“奉秋,他疯了,那个人死了,连着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但是活着的人却疯了,都疯了……”小沈皇后小声的说着,趴在地上眼泪珠子般的滴落,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门口,动也不动,眼底疯狂慢慢上涌。
“娘娘,凤体要紧啊……”
“疯了,都疯了……”
凤藻宫陷入一片死寂……
烟花笑,外面一片繁华,热闹不已,人来人往,瑰脂香粉,笑语相谈。
竹妃坐在楼中一处,看着下方的景象,满满都是悠闲之色,玉手轻动,怀中琵琶发出叮咚脆响。
轻叹一声,回过头来,还未将手中琵琶放下,竹妃脸色悠然一遍,看着那出现在房间之中的人。
“属下参见大人!大人您怎么来了?”竹妃单膝跪地,恭敬的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
“竹妃你的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主子可就不得不考虑换人了。”男子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声线有些粗,竹妃面色一变。
“属下自知办事不利,只是那对方实在狡猾,连连留下虚假踪迹,迷惑属下,属下已经连连损失多人,实在是……”
“竹妃,你知道那人在主子心中的重量,两天了都没有结果,此次确实是你失职,随后自去领罚,尽快调查,竹妃你可明白?”男子最后重重的说了一句。
“属下明白!”竹妃一脸的凝重。
“竹妃,话不多说,将来那位只能是我们仰望的。”说到此,竹妃猛然抬头,眼中划过撼然。
“您是说……”
男子点了点头,身影转瞬消失。
“小姐?!”门外,中年女子桂娘进来将女子扶起来。
“是主子?”
竹妃点点头,转身坐在椅子上面,看着窗外长叹一声。
“桂娘,动用夏恒全部力量,去找。”竹妃说道,桂娘一震。
“小姐?!”
“快去!”看着竹妃严肃的脸,桂娘一顿,应声退下。
房门关上,竹妃一双眉目满是严肃。
“主子,为了她不惜暴露自己,值得吗……”
……。
将军府中,灵堂。
老将军站在无数灵位前,站立许久,许久无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进来一人,正是司凯锋。
“父亲,儿子不孝。”司凯锋一进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看着前方好似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的老人,看着那有些佝偻的背影心中满是愧疚。
“锋儿啊,我早就应该猜到,你那般对待懿儿,是有原因的,只是去没有想到……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司老将军苍老的声音传来,里面有着深深的疲累。
“父亲,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对不住列祖列宗,对不住娘,对不住弟弟,对不住列祖列宗。”司凯锋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看着前面的身影,又看着那无数灵位。
“你的错?到了如今,你也还是不忍心怪她吗?也罢也罢,从一开始你来求我还有你娘让那个女子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定是你最重要的人,此生的劫,你从不求我,却因为那个女子开了口。不曾想那女子真的成了劫,不仅是你的劫,更是司家的劫!
只是锋儿,你明知道如此,为何还要将屈凜卫交给懿儿?!懿儿并不是司家的血脉吧!”司老将军忍不住回过身来,痛心疾首。
司凯锋愧疚的不敢对视司老将军的眼睛,低着头,但是这一副模样也承认了一个事实。
司老将军身子一晃,好似要晕倒,司凯锋已经赶紧起身上前搀扶。
“父亲!”
“跪下!你这个不肖子!”司老将军挣脱开司凯锋的手,狠狠地拍着桌子,震得上面的蜡烛都在狠狠摇晃。
司凯锋心中一急,赶紧跪在地上,除了母亲去世,他从未看到过自己的父亲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明赐那老东西要给那孩子另起名字,怪不得皇帝又为那个孩子更名改姓。原来你们都知道,唯独将我这个老不死的瞒在鼓里!
屈凜卫乃是司家根基,千百年的世家大族都汇成了这一支精锐,只传嫡系亲子!可是你却将司家都拱手让给外人了吗?!为了一个女人,你连祖宗都不要了!你这个不肖子!”说到这里,司老将军拿起身旁的烛台直接就扔了过去,砸到了司凯锋的额角,鲜血舀舀流出。
“父亲!”司凯锋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流露痛苦之色,司老将军转过身去,沉默半晌,忽而转过身来,满身的肃杀之气震慑到了司凯锋。
“司家绝不能外传!”听闻此话,司凯锋一惊,看着老将军。
“收回屈凜卫,另选继承人!”
“父亲!那懿儿……”
“别叫我父亲!她不是司家的血脉,知晓屈凜卫之人,只有一个后果,锋儿,不要叫为父失望。”司老将军一双老眼紧紧地盯着司凯锋,司凯锋看着自己的父亲,看到他眼底的杀气,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不是在开玩笑。
脑海之中出现那个女子的身影,司凯锋双手紧握。
“只怕父亲的打算要落空了。”闻言司老将军看向司凯锋。
“此话何意?!”
“因为儿子并无任何嫡亲血脉!”此话好比那晴天霹雳,司老将军看着司凯锋,手颤抖的捂上了胸口的位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儿子并无任何嫡系血亲!”并无任何嫡系血亲?!
“那柯儿还有远儿……”
“父亲,她是我的妻子,我要永远的敬她爱她,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了她去。”司凯锋沉声说道,老将军被这一番话狠狠的震惊到,刘氏生的孩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
“难道那对双生子?”司老将军说道,司凯锋却是缓缓摇头。
“父亲,他们的确是司家血脉,只是却不是儿子的,虽然司家嫡系凋零,但是屈凜卫中不少还是旁系血脉。
父亲您不要忘了,司家是效忠于皇上的。”效忠于皇上,连皇上都是看中的明昭,现在的决定权已经不在他们的手中了。
司老将军盯着自己的儿子,忽而一阵大笑,司凯锋看着,不语。
“好啊,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为了那个女子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锋儿啊!你为了一个从未得到过的女子这般付出,值得吗!”
“儿子无能保护不了她一生平安,但是对于她的托付,儿子只能如此。”司凯锋说道,司老将军听闻这话,眼底划过一丝深沉。
“你出去吧。”
“父亲?”
“让为父静一静。”司老将军坐在前方的太师椅上,司凯锋起身,向外走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父亲,我对她就好像你对母亲一样,而且,您舍得懿儿吗?”
舍得吗?舍得吗?!怎能舍得!
司老将军看着眼前的灵位,捂着胸口,眼中满是心痛。
“老婆子,我究竟该怎么办?”
司老将军对明昭的爱是真实的,突然知晓自己一直疼爱宠爱,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孙女竟不是自己的血脉,一时之间怎能接受的了?
司家的人口已经不多了,但骨子里还是宗族大家,有着自己的执着,有着自己的根本,有着自己的原则。
混淆血脉,背弃祖宗,这个罪名谁又能够担当得起?
司老将军在里面呆了多久,司凯锋就在门口站了多久,日转星移,时间过得飞快。
外界的不平静,外界的波澜,失踪的明昭却是分毫不知。
此刻,不知何处,一间极其宽阔的房间之内,全是白色,满满的都是白色,白色的屋子,白色的帘子,什么都是白色的,一个个透明的琉璃容器屹立在这宽阔的房间之中,若是有外人在此定会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里面全都是动物花草,甚至是人!
这里的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白色的明珠将整个屋子照耀的亮如白昼,一丝丝的阴影都没有,只是这样的房间却透着丝丝的阴冷。
一个女子忽然出现在这房间之中,终于给这个房间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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