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那你别多说,咱都明白的眼神,蓝怡便没有侨情下去,接着问道,“我出门少,与四婶儿没打过几次交道,她待旁人也是这样么,还是只针对我?”
“怎么说呢,四婶儿性子本就好事儿要强,爱占点小便宜。二嫂嫁进来后,你和二哥的日子是咱们这几家里过得最好的,偏她又从你这里捞不到什么好处,难免的眼气。”杨氏又转眼想了想,“还有一点,就是四婶儿把七弟当眼珠子疼着,二嫂说了七弟就等于戳了她的眼珠子。”
蓝怡点头,“这点我也想到了。为何七弟独自在家读书。不去县里的县学呢?”在大周学制中,各村的义学乃属蒙学,收八岁以上的孩子入学读书。孩子们在义学中读四五年,读的好的、家里条件过得去的,会被家里人送到县学或州学接着读书。县学除了蒙学外,还设博士、助教学官,教授更深一步的正统之学。周四发家既然想让周卫江走读科考这条路,该送他去县学才是。
说起这一点,杨氏眼神微妙起来。“送过的,四叔四婶儿在七弟十二岁时筹银子送他进了县学,没想到没去三个月他就自己回来说什么也不肯去了。爷爷问他为何。你猜怎么着?”
蓝怡想了想,“莫非是七弟与县学的同窗起了矛盾?”
杨氏缓缓摇头,“不,七弟说。县学的饭太难吃。他吃下去后身体难受,夜里也睡不好,根本无法安心读书……”
蓝怡闻言,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那就由着他不去了?”
“爷爷气得打了他一顿,七弟死活就是不去。”杨氏撇撇嘴,“四婶儿见七弟果真瘦了一圈,心疼儿子就不再送了。七弟不去县学后。拜在县里的一个开私塾的先生门下,每月会去私塾读几天书再回来。据四婶儿说那先生夸七弟心眼通透,一点即透,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呢。”
周卫江心眼通透她还真没看出来,“时候不早了,四弟妹还要去溪边洗衣裳吧,我也该回去了。”
杨氏点头,“二嫂,还有点事儿想问问你呢。二哥盖房子,用了多少银钱你可晓得?”
年底周二发的小儿子周家老六周卫鸻成亲后,按说是可以给几个儿子分家了。分家后,周卫鹏夫妻要带着孩子要搬出去另起炉灶过自己的小日子,杨氏早就盼着这一天,只是不敢明面上说罢了。
“四弟妹,你也晓得你二哥那个脾气,这些事他是不会跟我说的。”蓝怡说的是实话,周卫极盖房子用了具体多少银钱她真的不晓得,“不过,盖房子后不久又操办亲事,掏空了你二哥的钱匣子这一点我是晓得的。”
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不过杨氏还是嘿嘿笑道,“二嫂果真有本事,成亲这才多久,家里的钱匣子二哥都交给你了。”
其实,他成亲后马上就交给自己了。
蓝怡抿嘴一笑,“四弟妹,虽不晓得花了多少银钱,但我也知道总归是花了不少的。你不如让四弟直接问他,盖房子的好些用料什么的,咱们都不晓得。”
杨氏点头,其实她已经催过几次让周卫鹏去问周卫极,但是周卫鹏不肯,说是凭他们手里这几个钱,盖不起来。
杨氏不死心,这才想着问问二嫂。而且,虽说周卫鸻成亲后就可以分家,但是公公之前提过,要分家也得等圈了院子盖好新房子再说,周卫鸻成亲的花费、两套新院子的花费,算公里的。
按着村里一般人家的规矩,常见的三间堂屋、东西厢房、圈院子的总共花费,应在十贯上下,两套院子也就是二十贯,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花销。且盖房子还需要筹备不少东西,买米做饭等,零零总总地加起来又是一笔花销。若是起两套周卫极那样的院子,是绝无可能的。
周二发夫妻已经算开明的,虽说现在还没有给他们分家,但是两个成亲了的儿子若是自己干点什么小买卖或进城做工,赚得钱是不用交公里。杨氏这几年下来攒了几个钱,但是都花在买山坡种牡丹上还欠了蓝怡七贯余钱。若不是去年他们进山采野果,加上卖凉皮的赚回的钱,到现在堵不上这个口子。
现在只盼着山坡的牡丹快点结籽,再能卖上个好价钱。
“二嫂说的是,”杨氏站起来,“王二叔家明年春天翻盖房子,想必起的大院子比你和二哥的院子差不了,这两年王家日子越发红火了。大院子一起来,就把村南老王家比下去了。二嫂,你说郑寡妇好端端的不过,怎么就能干出偷人的事儿呢。”
蓝怡没有接话,带着文轩随杨氏一起出门,告辞回家。郑寡妇的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郑寡妇的丈夫去世后,她想寻找新的归宿,这没有错,周围的人也没有阻止她改嫁的意思。可是,错就错在她不自爱,轻易就将身子交给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她,也终归是个可怜人,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起郑寡妇与自己过不去的源头,她也曾看上过周卫极呢。
蓝怡不禁有些好奇,那时未刮去大胡子的周卫极和他的破院子,是怎么被郑寡妇相中的呢?(未完待续。)
第四二四章 买卖田地
堂屋的八仙桌上,铺展着糊窗户用的白色油纸,刘氏扶着纸卷,蓝怡用绳子量好尺寸,再用炭笔在之上坐好标记,取剪刀按标记把油纸裁剪成适合的尺寸。
“窗户大了,油纸用的也多。”刘氏看看堂屋的木门框相连的左右两扇窗户,“嫂子,堂屋带窗户是敞亮了,可过冬冷起来咋办啊?”
一身浅青厚秋衫裙的蓝怡数数剪开的油纸,也有点担心,虽说防潮做的好,但这毕竟是新房子,冬天怎么样还不好说,“也没有别的法子,再冷了就多费些柴烧炕,堂屋也点上炭火盆,应该能成吧。”
刘氏凤眼一挑,摇摇头,“嫂子你回来那年,我和文远搬到南院的新房子住,三九天的潮气大,白天我都不愿下炕。嫂子你比我还怕冷,等数九的时候再看吧,不成就让周二哥花钱从城里买木炭回来,多烧几个炭火盆。”
“嗯,到跟前再说吧。”蓝怡应下,她的确怕冷,不过她并不觉得大窗户一定会让她更冷,窗户大了可以照进更多的阳光,想着冬天白日里坐在炕上晒着暖和的太阳,她就觉得舒服。
太阳,乃是个神奇的存在。夏天阳光直射,并没有多少阳光能直照到到炕上;冬天则不同,冬天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面积要大很多,有阳光在的地方,就有温暖。以前的蓝怡就爱极了坐在窗台上抱本书晒着,舒适得很。
剪好油纸。蓝怡和刘氏把八仙桌移到窗前,又搬了一把稳固的椅子放在八仙桌上,蓝怡踩上去。揭下窗户上旧窗纸,用抹布浸润窗户木棂格子上的已经凝固的浆糊,然后一点点擦去,重新抹上浆糊,把新的窗纸换上。
“嫂子,多抹点,帖结实了。老话不是说么。针尖大的窟窿,斗大的风啊,留一点缝都是透风的。”扶着凳子的刘氏叮嘱道。
蓝怡点头。细细涂了浆糊,把窗纸贴上,仔细用手压了一遍,“好了!”
新换的窗纸透光性好。加上今天又有太阳。屋内显得格外透亮。刘氏看看睡在炕上的三个孩子,小声说道,“有些老房子小,晚上睡觉怕进风就直接档块木板睡觉,天亮了再拆下来,这样肯定防风隔寒。”
“不成,那太憋闷了。”蓝怡想想就难受,“还是帖了窗纸再挂上窗帘好。”
刘氏扑哧一笑。“嫂子,你这挂窗帘的确是个好法子。但你晓得村里人怎么说么?她们说你这是嫁妆里布料多,挂出来显摆,搞得家里跟卖布料的店铺一样。”
蓝怡也乐了,笑着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她们说去吧,我自己觉得舒坦就成。”
“嫂子说得对!”刘氏单手托腮,望着窗帘和窗纸,“我让林远也带点窗纸回来换上,二妞扭前几天又把窗户的窗纸捅破了。”
在村里,窗户纸是整齐还是破旧也是这家人的日子过得好坏的标志之一,但凡过得去的人家,窗纸破了都是要及时更换的,且入冬也到了换窗纸的时候。
“三弟今天回来么?”
刘氏点头,“走得的时候说了回来的,嫂子找他有事?”
“嗯,三弟若回来的早,就让他过来一趟吧。”蓝怡想着让他告诉梁进小七来了,不过想休息几日再回去,“对了,你娘和二弟那里,没事吧?”
刘氏抿嘴,“嗯,总算是没惹出什么乱子就走了。”
蓝怡点头,至于林远和刘氏是怎么和他们谈的,这些事情她也不想多问。不过看刘氏此时的情绪,想来只能算是暂时解决了。
“嫂子,你知道么,我娘和我二弟能这么快走,还有一个缘故,就是因为郑寡妇。”刘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郑寡妇在山坡上撞石头发了狠话,当天夜里我娘就做噩梦惊醒了两回,直说要去庙里求平安符驱邪呢。嫂子,你说真的是郑寡妇惊了龙王么?”
蓝怡自然是不信的,含糊回道,“我不知道。”
刘氏接着低声说,“不管怎么说,郑寡妇这事儿确实见不得人,老郑家的人理亏也没敢闹起来,只呆了一夜就用车把郑寡妇拉出门了。不过我听李三媳妇说,他们出村就把郑寡妇抬到山里挖坑给埋了。”
蓝怡一愣,随即释然,“她毕竟是嫁了人,他们拉回去也不能把她埋进老郑家的祖坟,也只能把她葬在大青山里吧。”
“说的也是,这人啊,活着的时候大伙不怕,变成了鬼倒让人忌讳起来。”刘氏声音里透着一点惧意,“我都没敢问他们把郑寡妇埋在哪儿块,反正村南那一片林子我是不打算进去了,也就李三媳妇胆大吓不着,嫂子,你也别去了,省得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刘氏与李家乃是邻居,李三媳妇自然与她往来多一些。李三媳妇是老李头花了几百文钱从山里买出来的,胆子大,力气大,朴实能干,为了给自家男人治病,她经常一个人到背着弓箭和斧头到大青山里打猎采草药,胆子当然要大一些。
蓝怡点头应下,“嗯,去那片林子也只是因为以前去的多,熟悉些罢了。你们在周家村那些地,收成怎么样?”
刘氏听蓝怡问起这个,顿时喜上眉梢,“嗯,还成。嫂子,也不怕你笑话,我每次去周家村赶集都绕道那十亩地边上看看,望着那老大一片,心里头就觉得踏实。林远也和我商量说想等着年底分了红,再买点田。嫂子,要不然咱们一块买吧,用咱们赚的钱,买老大一片,干脆弄个庄子,雇些客户给咱们种着,嘿嘿,咱们有空就去转转。”
土地,是最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财产,蓝怡也有买田的想法,不过她还没有和周卫极商量过,“你这想法不错,不过怕是附近这几个村里没这样大片可买的好田吧。”
刘氏压低声音,“我听林远说,县城里的老程家出事儿了,他们家手里头的几个庄子要卖呢,就是不晓得咱们手里的钱够不够。”(未完待续。)
第四二五章 程家大少
黄县内的商家大户,要数夏家、程家、刘家三家,夏家和程家在船运上一向竞争比较厉害,这几年夏家无论在船只数量还是货物运输量上,都压住了程家。这里边有青山商记的一部分功劳,因为青山商记对外的东家乃是夏家的夏重潇。
不过,程家也并非处处不如夏家,在出海货运方面,夏家就不如程家,且程家这一代虽说有小七这样混日子的,但也有程自牧这样的奇才。程自牧在经商上的能力与夏重潇不相伯仲,且手段狠辣果决,凡他看中的生意买卖,据说没有拿不下来的,按说程家有他在,不应该沦落到卖田的地步才是。
小七也很少提起家里的事情,不晓得他此次要娶夏荷,是不是与程家生意出了问题有关呢?
蓝怡揉揉眉头,消化着王林远带来的消息。
梳洗完毕的周卫极,见到蓝怡凝眉思索的样子,担心问道,“媳妇儿,怎么了?”
蓝怡双手托腮抬眸,“卫极,程自牧是个怎样的人呢?”
听蓝怡提起程自牧,周卫极眉头动了动,仔细打量蓝怡的神情,“你没见过程自牧?”
“没有,夏大哥和小七也很少提起他,我只听说他颇有手段,能力也不差。”蓝怡接着问,“林远今日过来说,程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到了要卖庄子填窟窿的地步。我总觉得有些奇怪,程家怎么说也是积富大户。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再说,就算要卖他们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卖啊。这样岂不是会进一步影响生意么。程自牧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才对。”
周卫极熄灯躺下,将蓝怡搂在怀里,“程自牧这个人,不好惹。”
蓝怡是第一次听到周卫极这样形容一个人,不由对程自牧更好奇了,“他怎么个不好惹法?”
周卫极拧拧她的小鼻子,蓝怡一拍他的手。自从这家伙告诉自己他夜能视物之后,每次夜里谈论问题,自己的鼻子都得被他捏几遍!看她含嗔带怒的小模样。周卫极心口发热但却很严肃地说,“此人心机颇深,手段狠辣,很会利用旁人的弱点。一一。我晓得你和程自歌有几分交情。但就如他自己所言,这件事你不要牵涉进去。”
程自歌,乃是程小七的名字。
蓝怡垂眸,周卫极虽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家伙,但对她却甚少管束,而是由着她做喜欢的事情。这次他明确地说出“不要”两个字,可见他的担心。
“好。”蓝怡柔声应下。
周卫极听了心头一松,闭上眼睛用鼻子探索着她的幽香。
蓝怡被他火热的呼吸惹得发颤。推推他提醒道,“这几天不行……”
“我知道……”周卫极说完。大手移到她的小腹上,替她暖着。
感受到他顶在自己腰间的火热,蓝怡不好意思地错开一点身子,“只是有点凉,不难受的,你还是到自己被窝里睡吧,今天忙到这样晚才回来,肯定累了吧。”
“不累。”周卫极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纤细的手臂,“朝廷派来查看石窟的人到了,所以才拖到天黑才回来。”
上边派的人到了,周知县不敢怠慢,从公事到住宿饮食,样样都要安排好,周卫极自然也跟着忙碌。
蓝怡明眸睁开,“来的是什么人?石窟那里可去过了?”
“为首的是水部员外郎马荣。”周卫极知道蓝怡关心此事,便又解释道,“水部属工部四司之一,主管河渠、水监。除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