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宝宝也更好了些。
十八日后,蓝怡一行终于进入登州地界。
这时已是人间四月天,蓝怡望着明媚的阳光和景致,泪流满面。nnd,别说是飞机或高铁,就是乘坐那最慢的铁皮火车,二十日时间也要来往两地几十趟了!
好在出了东平地界后便没有遇到可疑的搜查之人,蓝怡跟着夏婉一路,投宿等事都由家仆安排,她的户籍路凭都未用到。因此可说出了青山镇,便没人知晓她的行迹,安全性大了很多。
后来蓝怡才知晓,因为这近一月的耽搁,她错过了等候之人,与王家断了联系,使得王管家等人以为她们主仆三人路上发生意外,行踪不明。
进入登州之后,穿过两个县便到了黄县,蓝怡要去的黄县北沟村离县城约步行一个时辰的距离,尚不算十分偏僻。黄县只是大周的三线小城市,人口不多,经济也不算发达,但是民风淳朴,自然地理气候也不错,可说是个适宜生活的地方。
夏婉的娘家在黄县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县内不少的店铺买卖都是夏家的产业。夏婉是夏家家主嫡出的女儿,嫁的夫君也是有前途的官家,所以夏家对她这次回想省亲十分重视,刚刚跨入登州便有人接着,在黄县县城门口又遇到了一大帮子等着的家人奴仆,前呼后拥地进了县城。
“妹妹,安顿好了后,得空了便到夏府来看看我,我是要住些日子的。”临别之时,夏婉拉着蓝怡的手依依不舍。夏婉知蓝怡生计艰难,本想送些银两用度,但她也晓得蓝怡不会收,只临别赠了几样珍贵的药材,让春草和六子送她们母子回乡安顿。
辞别夏婉后,已到了未时,蓝怡并未急着赶路。而是在县城南不远寻了一间小客栈住下,拿出二两银子托六子帮她去打听北沟村王林山家的情况,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随后,蓝怡带着春草和宝宝住进客栈的客房,请小二将羊笼子卸下来,喂了青草。蓝怡对这宝宝的移动恒温奶瓶是比较在意的,一路上草料不差,是以这山羊产奶并未因赶路受到什么影响,足够供应宝宝和夏婉饮用。
六子不愧是夏婉身边得力的小厮,办事十分利索,天黑之前便将蓝怡想要的信息打听了回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初遇宇儿
北沟村不算大,约有百来户人家。王林山家是北沟村的外来户,王林山的爷爷孤身一人到了北沟村落户,娶妻生了两个儿子,王林山的爹爹乃是长子。王林山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均已去世,现在北沟村中他的家人只余下二叔一家住在村里。王二叔育有两子均已成家。王林山的舅舅家住在离北沟村不远的花家村,他舅舅家中人口不少,王林山的母亲花氏行四,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一个幼弟。
“父母均已去世,自己便没了正经的公婆,不用考虑什么婆媳关系了。”蓝怡窃喜一番,请六子坐下喝茶后接着问到:“六子,最近可有人到北沟村寻王林山或他的家人。”
“回夫人,小的仔细打听过。倒还真有。”六子拍拍头,觉得有些奇怪。
“哦?可听说了是什么人?”蓝怡面色虽未变化,但心中掀起了几番波澜,不知是敌是友。
“据村里人讲,半月前有两个年轻人来寻过王秀才,说是他的同窗,这两人还在黄县住了十日,后又去了村里打听王秀才或其家人是否回乡,然后才退了房离开黄县。”六子又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这两人倒也奇怪,两次打探消息都是傍晚前去,也只去王秀才的二叔家门口问问,听说没回来便走,未曾多问一句,也未留下什么话。”
蓝怡听后沉思片刻:“外子同窗中有几个交好的,这两位既住在客栈之中,应不是本地人。六子,可麻烦你去打听一下这二人住在黄县哪家客栈,乃是何人?我怕他们寻外子有要事。”
六子呵呵一笑,露出两侧的酒窝,颇为得意地说到:“小人晓得夫人可能会想知道这两人的情况,特进了县城打听了一番。不瞒夫人,这黄县的几家大客栈都是夏家的产业,小人还算有几分人脉和脸面。”
“六子,你莫唬夫人,你哪来的什么脸面,不过是仗着顺叔的脸面罢了。”春草笑骂道,她与六子都是夏家家生的奴才,彼此什么情况都十分清楚。
六子听春草之言,两眼望着她嘿嘿直笑,多了几分傻气。春草见他这般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瞪大眼睛,鼓着小嘴哼了一声,耳朵却悄悄红了。
“春草莫闹他,六子能想到去打听消息,尽心尽力地替我母子奔波,我感激不尽。”蓝怡未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她关心的是六子打探到的情况,“这两人是什么个情形?”
六子听到蓝怡的感激之词,倒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正色说到:“这两人来自东平,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一个叫做赵成图,一个叫做赵成青,他们来自东平。掌柜的说这两人住了十日,白日出去傍晚回店,行色匆匆,话十分少。掌柜的还说这两个人不是读书人,而是行商,他们走时还从城里收了一船的货带着。”
“行商?外子平日与行商并无什么过深的交往,只不知他们寻外子何事了。”蓝怡沉思片刻,这两个人半月前到达黄县,又足足停留了十日才走,应是来寻依柔母子的。不过他们既然收了货物乘船离开,怕是真的走了,自己算是与这二人错过了,不知他们是敌人的爪牙,还是王管家的心腹。
“六子,你也累了吧。我已让店家给你备了吃食,让春桃带你过去吧,今日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再去北沟村。”蓝怡将宝宝从春草的怀里接过来,笑着对二人说到。
六子和春草点头退下,一前一后走出蓝怡母子的客房,不时传来春草呵斥声和六子的傻笑。
蓝怡听着,忍不住露出笑意,她将宝宝举高,玩笑道:“青葱年华,无论你是贵是贱,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宝宝,娘的心肝,再过十三四年,你也就有自己的故事啦。到时娘也老了呢,宝宝还要娘么?”
宝宝伸着两只小胖爪子摸着蓝怡的脸,留着口水笑得开心,嘴里只“马马”的叫着,蓝怡也不在意,只当他是在叫妈妈。
第二日一早,蓝怡带了宝宝起床,发现春草早已候在门口,大家一起下楼吃饭。
春草给蓝怡母子热了羊奶,这时,便听旁边吃饭的男子对身旁的五六岁的男孩说话,声调甚是难听,“宇儿吃过这顿好的就要随着婆婆去京城学本事啊,好好听话就能大把地赚银子。二叔可是找了好久才给你找了这好去处,宇儿可不能有了银子就不认二叔啊。”
蓝怡转头看看那男子三十岁左右年纪,穿着尚算整齐,只是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笑得十分猥琐。
那叫做宇儿的小男孩,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巴掌大小脸上五官清秀,只是眼泡肿着,小眼也红红的,看起来是刚哭过。蓝怡见这孩子的手腕和脖子上都带着淤伤,像是被人虐打的痕迹,再看他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忍不住皱皱眉。
“这二瘸子造虐啊,他大哥刚死才几天,就要把侄子买到那腌臜去处,孩子还这么小,这不是要他的命么?”隔壁桌传来窃窃私语,传入蓝怡的耳朵。
“听说京里不少贵人好男童,抢手得很。他定是赌输了银子不敢让那凶婆娘知道,才把主意打到这斜处。可怜这孩子还不懂事啊。”
“我可听说这孩子是丧命星,一落地就克死了娘,这不又克死了他爹,谁敢留着!……”
“也是啊,只是……”
“来来,多吃点,待会儿不兴哭,知道不?”二瘸子将自己碗里的粗粮面捞了两根夹道宇儿碗里,顺便将宇儿碗中的肉丝夹起,塞进自己嘴里,“你要是去不了京城,可没法赚银子!”
“你个死孩子,不会吭声啊!”二瘸子见宇儿低头吃饭不搭理他,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宇儿的头。
宇儿习惯了挨打,只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春草握紧拳头一脸悲愤,用力地咬着嘴唇,不敢言语。蓝怡皱眉,深呼吸了两口,看看怀里宝宝清澈的眼神,忍不住一阵阵发寒。
若真如隔壁桌所言,蓝怡不敢想象这叫宇儿的孩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她自认不是什么圣母,但是自从穿越以来,带着宝宝这段时日让她生出了为人母的感情,听不得小孩子哭,更看不得小孩子受苦。
看着店里的几人并没有伸手的意思,这帮人不必救下个小猫小狗,是要有很大的责任和风险的。现在她自己前途凶险难料,又能帮他什么,说不定给他带来的是更大的祸端。
“nnd!就算是跟着我逃难,也比被卖入那肮脏的去处要好!”蓝怡唾骂一声,便站起身来,把宝宝交给春草,走到那猥琐男子面前,脑中闪现暴力的一幕,恨不得一脚将这恶心的男人踹到桌子底下。
“这位大哥,这是要把孩子送去哪里?”蓝怡平静地问道。
二瘸子抬头看着蓝怡,猥琐地目光在她胸前扫了几圈,“小娘子问这做甚,我的侄儿自然是去个好去处。小娘子要想知道可以跟去看看,不过怕你不好意思进去啊。”说完,二瘸子**哑笑,似钢丝划过玻璃,刺耳得很,旁边也有两人跟着哄笑。
蓝怡握握拳,忍者气接着问:“你且说明白,要将这孩子送进去什么去处,我却去不得?”
二瘸子嘿嘿一笑,将筷子伸进嘴里舔舔,“你这小娘子,听不懂人话不成。让爷们逍遥快活的好去处,你自然也去得,只是不知快活了谁啊。”
店里的几人听他说的这般直白,传出叹气声和淫笑声。宇儿还小,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低着头呆坐。
蓝怡证实了二瘸子果真是要将宇儿卖去肮脏之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犀利。
“我大周仁义兴邦、以孝治国,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更是连发诏令提倡孝悌。你私卖兄长之子,就不怕王法么!”蓝怡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正气凛然。
整个楼内鸦雀无声,古人怕见官,果然不假。
“我也是没有法子,这孩子还小,干不了活,我哪里养得起他!”二瘸子被蓝怡的气势镇住,诺诺说道。
“本朝有恤养之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你怎会养不起?!”蓝怡问道,恤养之策还是她在地志上读到了一两句,上边提到对于无父无母的十六岁以下孤儿或六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朝廷会下发一定的恤养银钱给养活他们的家庭,具体的恤养金额并未提及。
“那点还不够他的口粮!我大哥生病时掏空了家底,到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没钱还呢。这就是个丧门星,克父克母克亲,我可不敢让他进家门。”那男子觉得自己找到了理由,声音又大了起来。
宇儿一颤,眼泪滴到饭桌上,摔碎。
蓝怡冷冷地看着他,“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孩子的父母亲在天上看着,你就不怕下地狱么!”
那男子眼神闪躲,还嚷着是为了宇儿好。宇儿听到“父母”二字,慢慢抬起头看向蓝怡,他的小脸上挂着泪珠,眼神有了迷茫和期望。蓝怡觉得这眼神很像受到伤害的小狗仔,让人心痛。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断亲文书
客栈之内雅雀无声,宇儿滚落的泪珠摔在桌子上的声音和抖动的小肩膀让人见了怜意顿生。这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啊,本该天真烂漫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受到这样的磨难。
“你卖了多少银子?”蓝怡猛然问道,眼神冷冷地看着二瘸子。
“八两!”二瘸子下意识回答,四周响起惊讶的抽气声,看来这价钱已经不低了。
二瘸子懊恼自己嘴快,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他跟自家婆娘说是卖五两,本打算昧下三两还这几日的赌债。
现在已经坐实了二瘸子卖侄子的事情,蓝怡便紧逼着问到:“若我去官府告你不恤养幼侄、逼良为贱,你可知自己是何下场?”
二瘸子见事已败露,心里慌张,鼠目圆睁带着血丝地瞪着蓝怡:“我可是他亲二叔,怎会害他!你个小娘们知道什么,衙门是你家开的不成,想告就告么,进去了保管先扒你两层皮!”
搁下狠话,他一把拉起宇儿就要出去,宇儿不防,被他拉地险些摔倒。
这时春草站起来,抱着孩子走到蓝怡身边,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做了这等下做事,还敢满口胡言!这位夫人乃梅县县丞米大人的妹妹,岂容你胡言乱语!”
春草年纪虽小,但毕竟出身大户人家,见过的市面自然不少,骂起人来也是气势十足。
六子这时备好马车,进来见到情形不妙,但见蓝怡春草和一个农夫对立,便气势汹汹地走到蓝怡身后,扫了一眼二瘸子,春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六子听了,恭敬地给蓝怡弯腰行礼问道:“夫人,小人已备好马车,咱们随时可启程。这等小事不劳夫人动手,小人这就进城去夏府将夏管家叫来?”
说完,他又瞪了二瘸子一眼,一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的神情。
二瘸子下意识地放开宇儿的胳膊,脸上的皮肉抖了抖,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梅县在哪里他不知道,这县丞是仅次于知县的大官他是知道的,夏府乃是黄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他也得罪不起,这等人家要办了他,和碾死只蚂蚁差不多。
“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吧。”二瘸子塌腰屈膝,呲着黄板牙讨好地望着蓝怡和六子,后悔今日出门没看好时辰,碰到这一行人。
蓝怡没有理他,伸手轻轻拉过宇儿的手,取出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
宇儿偏头躲开,或许是感觉到蓝怡的善意,他并未将手挣脱。宝宝吃着小手,望着宇儿呵呵直笑,打破了整个严肃的气氛。
六子扫了一眼二瘸子:“夫人,您看这厮如何料理?”
蓝怡暗叹这权势果真好用,连六子和春草这两个家奴都比她端出来的架势强很多,她并未打算将二瘸子告官。就算告了,宇儿这孩子又能如何,还不是接着被虐待?
“五两,这孩子我要了。你写下断亲文书,自此以后这孩子与你再无任何关系,我便饶了你这一次。”
二瘸子正哆嗦着,听到蓝怡的话一愣,虽说五两银子少了些,但却比挨板子好多了。
“夫人真是活菩萨啊,宇儿跟着您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小的不识字……”
“少说废话!将这孩子的户籍拿过来。”六子瞪了他一眼,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