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道:“你知道怎么出去?”
盛文昭道:“碎魂洞每月十五就会开启通道,我附身在魂器上进来的。”
“你为何要进来?”他不信碎魂洞这样的地方会上世界地图,盛文昭知道每月十五又知道附身魂器,一定刻意准备好的。可是归魂境里有什么令他图谋?
盛文昭冷冰冰地说:“和你没关系。”
突然翻脸的态度让温故微微一怔,记得上次他翻脸似乎是为了……“和吕恒有关?”他盯着盛文昭,果然从他脸上找到了一丝不自在。
盛文昭刀子般的目光刷刷刷地划了三刀:“我警告过你,不许你再和他纠缠。”
“为何?”两人暂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眼刀子又没什么实质伤害,温故老神在在。
盛文昭道:“像他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根本不配拥有朋友。”
说到吕恒的过去,温故也无话可辩解。
盛文昭见他不说话,心里痛快了:“他这样的人,本该活在无限的悔恨之中,日日夜夜饱受煎熬!飞升成仙又如何?做下的罪孽,他就算是死,不,就算是魂飞魄散也难以消除!”
温故见他双眼发红,忙道:“冷静,我教你一套清心咒……”看来回去要把清心咒批量印刷了。
盛文昭突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摇蛊状的东西,往地上狠狠一摔,那东西撞在地上,滚了几圈,到温故的脚边,却丝毫未损。
温故伸手去拿,又被盛文昭抢了回去。
盛文昭抓着摇蛊,用力地往地上砸,疯狂的模样,与乔奣有的一拼。
温故舔了舔嘴唇,脑海中浮现仲世煌生气时的模样。都是生气,仲世煌生气就要帅气得多,砸东西也比他砸得好看。想着想着,他又萎了。碎魂洞如此古怪,能够顺利出去还未可知。
盛文昭砸了半天,停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摇蛊,半天才道:“你说,他杀了这么多人,怎么敢心安理得地活着?”
温故道:“他旧时的事,我委实不知,也不知他如何想。不过我认识的吕恒,为人谦和,待人和善,他为你办喜宴的那次,是真心的,他真心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真心……”盛文昭低头,一张脸皱在一起,恨声道,“我这一生注定活在仇恨当中,每当我与雨馨在一起,脑海中想的都是当年他杀进喜堂,血流成河的情景!你要我们怎么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你告诉我啊!”
温故无话可说。
盛文昭又说:“你知道雨馨怎么死的吗?我入了魔道,修炼的时候会产生魔气,她受影响,病死了。我走上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如果回头,对不起更多人。”
温故知道他钻进牛角尖出不来,劝是白劝,仍忍不住说:“你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吕恒前世欠下的孽债自有人追偿。”他是苍天衙的人,知道天道运行的规律,倒是敢这么说。
盛文昭道:“若能追偿,他怎么当的神仙?”
温故语塞。他相信吕恒飞升必有缘故,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你看,要报仇,只能靠自己。”最后两字被一阵孟飞吹散,盛文昭吃了一口风,眼睛一瞪,站了起来。
温故见他一脸警惕,不敢怠慢,跟着站起。
“到时间了。”他说。
温故道:“你是说碎魂洞开的时间?”
盛文昭拿着那个“摇蛊”:“等我说走的时候,你就附身在这个魂器上。”
温故惊讶地看他。
盛文昭道:“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当然要互相帮助。”
温故十分感动:“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盛文昭撇撇嘴角,神色却没他那么乐观。他与山主认识时间不长我,为人却知一二,那人嘴里说由他们自生自灭,背地里必定耍手段,他见过碎魂洞开的样子,知道要在山主眼皮子底下进出有多困难。
他的紧张感染了温故,温故猛然想起一件事,暗道:若是今日他们折在这里,真相说不定就石沉大海,自己须得问清楚才好。“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问你。你与乔奣是什么关系?”
“乔奣是谁?”
“翁于桥。”
盛文昭看着他:“算半个师父吧。他教了我魔功和阵法,却没有收我为徒。”
温故道:“治疗系异能者是你们杀的?”
盛文昭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审问我?”
“不,我只是不想当个糊涂鬼。”
盛文昭想:这事与他没关系,动手的也不是翁于桥,他与温故正处于合作阶段,说出来更能坚固两人的联盟,利大于弊。于是就说了:“一个叫赵铭的人。”
温故皱眉。如果凶手在翁于桥、盛文昭和赵铭三个人中让他选,他希望是翁于桥。反正翁于桥黑得人神共愤,债多不愁。
盛文昭道:“你认识他?”
“他是我师弟。”温故叹息。
盛文昭有点讶异。
温故耳朵一动,又一阵怪风刮来,比上次要厉害得多,他闪身让开,风又去之无踪了。
盛文昭神色凝重:“要开始了!”
他的话仿佛号令枪,一声令下,诡异的风就开始东一道西一下地神出鬼没地穿梭,而且越吹越厉害,很快,将火把都灭了,好在盛文昭带着夜明珠,丢了一颗给温故。
温故刚接过来,就感到脚踝、腰肢和肩膀一紧,好似被什么东西圈中了,像个粽子一样被捆了起来,朝洞口的方向扯了过去。他下意识地看向盛文昭的方向,却看到一片黑暗。
光突然在通道那方亮起。
温故只觉身上一紧,人悬空而起,落入一个怀抱。
光照着抱他的人,正是山主。
山主道:“再给你一个机会,选择我。”
温故捏着捆在腰际的绳子,淡然道:“山主若真心给我机会,就放我走。”
“那就休怪我!”山主冷笑一声,身体猛然一转,将他推了出去。
温故手指如剪,扯开绳子,双脚一用力,牢牢地钉在地上。此时,风呼呼地刮着他的脸面,吹得十分厉害。他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山洞中一道光极亮,那风正是从光亮的中心吹出来。
他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就是出口?
果然,山主说:“出口就在眼前,怎的又不去了?”
温故心中一凛。山主既说休怪他,显是要下毒手,怎么可能好心将他送到出口,这光亮必有古怪。
山主拂袖,一道劲风袭来,推着他往光亮处送。
温故有了防范,哪肯就范,后脚跟一转,借着风力滑了开去,撞在石壁上,手里挥出绳子,卷向山主的脖子。
山主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你竟敢与我动手?!”
正文 第78章 逃亡之路(中)
比绳子粗两倍的藤蔓突然从山主身后伸出来;卷起麻绳,用力甩在温故脸上。温故侧身让开;被甩的石壁被打出一条深痕;落下几块碎石。
光看痕迹;就知道他动了真格。
温故眼睛四下乱转。进归魂境的只有魂魄;暮海苍月不在身边;没有趁手的武器;剑招无法发挥;他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山主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藤蔓一击击空;迅速又卷了过去。
温故换了具不顶用的身体;躲闪狼狈;渐渐被逼到光亮附近。
山主身后又伸出三条藤蔓来;与先前一条一起,分左右上下思路封住温故的退路。
温故退问可退,干脆顺势迎上,双手抓住一条藤蔓,用力一拉。
山主下意识地站住身体,温故借力,抓着藤蔓往前冲出几步,然后双手舞动,借手中藤蔓将上下两条藤蔓挡了回去。山主身后猛地又钻出几条藤蔓来。
温故眼睛一花,脸上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腰更被其中一条藤蔓卷住,倒提了起来,朝光亮甩去。光亮处风发狂般地吹,从脚踝一路往裤子里吹,直通下巴。温故眯了眯眼睛,手生出一股力道,不顾抓着藤蔓的手掌磨出血痕,抬手将藤蔓往光亮处甩去!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
他手中的藤蔓竟失去拉扯的力道,如断线风筝,轻飘飘地就扯了过来。温故脚朝着光亮,头顶对着山主,看不清楚发生何事,眼见着要进光亮中去,腰部突然被扯了一下,被斜撞到山壁上,擦着光亮过了。他被撞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托着脱臼的胳膊站起,看向山主。
山主与盛文昭各占一边的山壁,互相对峙。
山主冷着脸:“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了?”
盛文昭道:“你肯放我出去,我才来得动手。”
山主道:“来是你哭着喊着自己要进来的,不是我逼你的,既然进来的,就别再哭着喊着想出去!”
盛文昭道:“我以为归魂境对付魂魄有一套,谁知道是绣花枕头烂草包!”
山主变色:“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好意思夸口?”
山主被气得发抖:“简单?锁魂蛊要是简单的话,就不会名列禁器榜了!这东西把魂魄锁进去容易,要不要出来却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以为这东西炼制出来是为了给你拘魂的吗?”
盛文昭看他的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
“这是用来拯救散魂的!”山主气笑了,“不懂功效也敢拿出来使,真是不知者无畏!”
盛文昭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怎么把魂魄弄出来。”
山主道:“很简单,他自己愿意出来就出来了。”
盛文昭道:“放屁!要是自己愿意出来就出来,他为什么不出来?”
山主没说话,就瞅着他笑,笑里还藏着刀,这刀还没有鞘。
盛文昭深吸了口气道:“不用敷衍我。他不可能不想出来,一定是这个蛊锁住了他。”
山主在归魂境呆太久,外人见太少,像这样冥顽不灵的大概没见过,眼神闪了闪,才道:“你想要将他弄出来,倒也简单,我有办法,但条件是你把他拿下!”
温故接好自己脱臼的胳膊,淡然道:“你若是有办法,就不会拖到今日。”
山主道:“吾乃归魂境之主,区区小事焉能难倒我?”
温故对着盛文昭一点头:“能难倒的。”
“废话少说。”山主的藤蔓又舞动起来。
盛文昭跟着动起来,却是朝温故来的:“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试一试!”
温故躲闪他与藤蔓夹击的攻势,“你疯了?”
“我绝不能让他独自在蛊里逍遥!”盛文昭说的时候,眼睛发直,里头透着狠劲。温故知道劝说不了,干脆闭上嘴巴,一门心思躲闪。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等山主察觉自己与盛文昭联手比单独攻击更没效率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那团光亮突然涨开一轮幻影,又接着缩小,又胀大,又缩小,如此反复五六次之后,光亮猛然缩小成一个a4纸大小的口子,清风徐徐吹,清新的空气从里面出来,还带着花香。
明明是极舒服的,温故头脑却一阵恍惚,耳边隐约听到盛文昭大喊:“这就是门,就是现在!现在是门最稳定的时候,再过会儿就来不及了!”
锁魂蛊被丢在半空。
盛文昭正要附身上去,魂魄就被凝住了。山主用凝魂镜照着他和温故,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温故感觉到魂魄在清风的吹拂下竟有分离之兆,连忙心神合一,用魂修的功法凝聚魂魄。
一条藤蔓卷住锁魂蛊,送到山主面前。
盛文昭看得目眦尽裂。
山主不理他,拿着锁魂蛊看温故:“等我把你的魂魄打散,就把多余的魂魄锁在这里面。等你想通了,再放出来。”
温故专心运功,没理他。
山主想了想,又摇头:“罢了。还是算了,以前的小草也很好。傻就傻吧,总归有我。”他不知想到何事,竟露出甜蜜的笑容。
盛文昭身上突然爆发魔气,脸上青筋直爆,好好的一张俊脸竟涨成朱红,眼珠子也往外突。
“不要!”锁魂蛊里突然飘出一个身影,对着盛文昭道,“此时不宜使魔功……”
他话未说完,魂魄就被凝魂镜凝住了。
盛文昭的脸慢慢恢复如常,动了动身体,转头看看温故又看看他,笑了笑,说不出的阴森:“师兄,你总算是出来了。”
那魂魄自然是吕恒。
吕恒呆呆地看着他:“你是……”
盛文昭道:“我在碎魂洞里呆了这么久,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若不是和山主一起演这场戏,你恐怕还龟缩在里面不肯出来吧?”
吕恒讷讷道:“见了我,也是让你生气,何必再见?”
山主将锁魂蛊丢给吕恒:“你的归你,我的归我。”他说着,看向温故。
盛文昭笑道:“应该的。”
山主转动凝魂镜,放开吕恒,只对着温故,手指划过镜面,镜子闪过一道光,光打在洞壁又斜到温故身上。温故只觉魂魄想要爆炸一般,魂修的功法也不管用了,三魂七魄不由自主地从身体里钻出来。
吕恒看着盛文昭得意的笑容,脸色一黯,身体挪了下,挡在温故面前。
温故、山主和盛文昭同时一惊。
温故嘴唇一颤,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盛文昭失声道:“你做什么?”
山主虽然立刻收手,但是那道折射的光依旧持续着。
看着自己魂魄慢慢消失,吕恒神色平静:“我一直以为,只要虔心赎罪,总有一天会获得你的原谅。现在才知道,是我太自以为是。”
“你前世受我所累,今生又被我害得坠入魔道,我给你的,你不要,而欠的,愈加多,怕是永远也偿还不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得偿所愿,除去心魔。”
说到此处,吕恒眼睛终于流露出歉疚和不舍。
“小师弟,对不起,是师兄害你。”
“师兄错了。”
盛文昭整个人呆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脑袋空白一片,眼前的画面完全无法连到脑海里,更无法分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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