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跟女朋友分手了,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刘艳有些夸张地说:“不信问你哥,我们哪次回家,见他正常过,不是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就是趴在地上,他屋里那点儿值钱的东西,恨不得全啐了。”
叶若黎还是不大相信:“不会呀,柳森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怎么可能分手呢?”
“估计是霍思傍大款了。要不柳森不能那么痛苦。”刘艳口无遮拦地说。
“你别那胡沁,又不了解情况。”叶若刚制止刘艳。
叶若黎被嫂子说的有点儿含糊,联想到柳森一直不接电话,该收的钱也不来收,说不定真出了什么问题,这年头,发生什么都不是不可能的,想到这儿,叶若黎跟刘艳说了句:“嫂子,那你见到他告诉他,来店里一趟。”叶若黎想了想,“你就说,店里的装修出了点儿小问题,让他来处理一下,顺便把尾款结了。”叶若黎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要是真像嫂子说的,也借机会劝劝柳森。
这段时间,柳森不论谁的电话,一概不接,小崔找他、施工负责人找他,尾款结算的也找他,霍思在柳森这儿消失了,柳森却在大家眼里消失了。霍思的诀别信是在周末的中午由快递公司送来的,昨夜的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柳森迷迷糊糊的接过信笺,一看是霍思的,神志马上清醒过来。柳森快速地在单上签完自己的名字,刚要打开,又犹豫起来,柳森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的酒瓶,一口把酒瓶中的酒全喝了下去,他想给自己留点幻想的空间,哪怕是短暂。柳森打开信封,霍思那清新秀丽的笔迹跃然纸上:“森哥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那里有我的音乐梦想,有我想要的生活。如果我伤害了你,请你原谅,真的很抱歉。爸妈就请你多关照了,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的缘故,迁怒于父母的,拜托了……”
《城·事》二十三(2)
工程、尾款,现在还重要么?没有了霍思,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柳森发疯似地跑到音乐学院女生宿舍楼,根本不顾看楼大妈的阻拦,闯进霍思的宿舍,宿舍里所有的人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柳森见霍思的床铺已经空空如也,霍思真的走了,真的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她去了美国,去寻找她的音乐梦想了,可他柳森的梦想呢?他还有梦想吗?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柳森跟被挖空了一样,他还曾幻想着霍思的回心转意,还曾等待着她的归来,可她竟连个面都不见,就走了,真绝情啊,柳森想想就禁不住流眼泪,柳森坐在五月花酒吧,眼前晃动的好像都是霍思的影子,他知道自己喝多了,醉了,醉了好啊,醉了才能让他看到过去的霍思。
“服务员,酒。”柳森招呼着服务生。
服务生跑过来,看着柳森醉眼朦胧的样子,说:“先生,您已经喝得够多的了。”
柳森醉眼惺忪的看着服务员:“怕我不给钱啊?”
柳森把兜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塞给了服务员。服务员闪躲,钱都落在了地上。柳森看着散落的钱,笑了:“还有不喜欢钱的,钱是好东西啊,赶紧捡起来。”柳森趴在地上,开始捡钱,柳森一边捡一边流泪:“思思,是我不好,我不好,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服务生见状,把柳森扶起来:“先生,您没事吧?”
柳森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后,没说话,手机落在了地上。
柳森被叶若刚架回家的时候,已经人事不醒,安顿他躺下,刘艳心里颇为不平衡,心想这叫什么事,白天累的要命,晚上还得伺候他,非亲非故的,叶若刚不这么想,柳森是妹妹的朋友,也就是自己的朋友,人谁也保不齐不遇上个大灾小难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他见柳森醉得不轻,便对刘艳说:“这样,今晚我就在这屋看着他,你先睡去。”刘艳瞪了叶若刚一眼,说:“他是你什么人啊?这么上心?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刘艳说完,一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森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见叶若刚守着自己,很是过意不去,便说自己没事儿,让叶若刚回去睡,叶若刚告诉柳森,说妹妹的餐馆装修出了点儿问题,让他抽空过去看看,帮着处理一下,柳森说好,明天就过去。
叶若黎在餐馆见到柳森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哪儿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疲惫,憔悴,一副落魄的样子,难道爱情如此伤人?
“叶姐,哪儿出问题了?”柳森环顾了一下店里,眼神也是落寞的。
叶若黎给柳森倒了一杯茶,看了看他说:“没出问题,是一直联系不上你,听嫂子说你”
柳森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大愿意说自己的事情,叶若黎识趣地转移话题:“尾款拖了你这么长时间。”叶若黎把装着尾款的信封推到柳森面前,柳森说了句:“不着急,现在不缺钱。”柳森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别样的凄楚,是呀,钱现在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霍思的学费不需要了,阳光琴房也不需要了,一日三餐就是他全部的需要了,所以他不着急来结款也不是没道理的。
叶若黎听得出柳森话语里的无奈,她知道一个生意人若对金钱失去了应有的敏感,要么是豁达了,要么是颓废了,没有了心劲儿,显然柳森是后一种情况,但叶若黎不想去揭柳森的伤疤,便问:“生意不错吧?”
柳森摇了摇头:“不知道,好久没过问了。你呢?”
叶若黎知道柳森不愿多聊自己,甚至有意封闭,便顺着柳森的话说:“还行,就是两边忙活,有点吃不消。客源一直挺稳定的。”
“那就好,叶姐,没什么事儿,我回去了。”柳森说完,起身要告辞。
叶若黎有些担心柳森的状态,禁不住叫了一声:“柳森。”
柳森回过头来,叶若黎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说了句 “没什么事,你多注意身体。”
叶若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柳森醉酒驾车发生了车祸,被送到医院,叶若黎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叶若刚着急地向叶若黎描述当时的情形,车祸就发生在他家楼下,柳森的面包车是在往小区拐的时候跟一辆捷达迎面撞上的,幸亏当时两辆车的车速都不快,叶若刚是从餐馆回家的时候碰上的,受了轻伤的捷达车车主还不依不饶,说全是柳森的责任,拐弯也不打转向灯,交警说赶紧先把人送医院再说别的。
《城·事》二十三(3)
医生见叶若黎来了,以为是柳森的家里人,一边让叶若黎去办理住院手续,一边问叶若黎:“怎么喝这么多酒?”
叶若黎只好说:“可能是心情不好。”
医生摆弄了一下输液管:“心情不好,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叶若黎看着昏迷不醒的柳森,十分担心:“医生,他一直没醒,会不会?”
医生看了看叶若黎:“我跟你说,丈夫心情不好,跟当妻子的有很大关系。”
在一旁的叶若刚一听,知道医生是误会了,赶紧替叶若黎解释:“医生,您误会了,她是我妹。”
医生很奇怪地看着叶若刚,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逗,谁也没说她不是你妹呀:“我也没说她不是你妹啊?”
“不是,您刚才不是说” 叶若刚越着急,越不知道怎么说好。
叶若黎见哥哥着急的样子,就说:“哥,你先回去吧,去给他找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具什么的,明天一早送过来。”
叶若刚不放心地:“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在这儿守着?”
叶若黎嘱咐哥哥:“不用,还是我在这儿吧。您明天让嫂子和小莫都早点儿去店里。”
“那你能眯会儿也眯会儿,都这么晚了。” 叶若刚嘱咐妹妹。
“知道,您快回去吧。”叶若黎送哥哥离开。
医生见叶若刚走了,冲叶若黎说:“你哥可真逗,还以为我误会你们是一家的呢。”
“我哥不是那个意思,我哥是说您误会我和他了。” 叶若黎满脸绯红地朝柳森看了看。
医生不好意思地:“哦?他不是您先生啊?”
叶若黎给柳森掖了掖被角:“是个朋友。”
“那还不是一样?男朋友吗?” 医生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不是,就是一般的朋友。” 叶若黎说。
医生看了看叶若黎,又看了看柳森:“以后你可得劝你这个朋友少喝点儿酒,太危险了。”
叶若黎还是有些担心:“他怎么老睡着?”
“没事儿,是麻药的作用,不会有危险。” 医生说:“只是皮肉伤,是睡着了,不是昏迷。”
叶若黎还不曾在医院里照顾过病人,自己唯一的一次住院也是生孩子的时候,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睡觉,生怕自己睡着了,柳森有什么事情,叶若黎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守着,不时地观察柳森的情况,想想柳森也真是可怜,那么凄惨的身世,又遇到这么个负心女友,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北京,真是不容易,在外人看来,当个小老板似乎很风光,自由自在,可叶若黎深知其中的甘苦,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房租水电人员开支,容不得有半点儿的松懈,业务多了忙死,没有业务愁死,这就是他们这些白手起家的小老板的现状,生意上的压力,有时还能挺得过去,因为你有动力,有努力的目标,就像她自己,为了孩子,能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安逸的生活,苦点儿累点儿都不算什么,如果没有了这个支撑,就没了努力的方向,就会懈怠,就像现在的柳森,除了借酒浇愁,还能做什么呢?
柳森醒的时候,叶若黎还沉浸在这一片纷繁的思绪中,直到柳森嘴里不停地喊着水、水的时候,叶若黎才回过神来,把事先准备好的水拿过来,可此时,柳森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叶若黎只好先把水杯放到一边,然后把他扶起来,让柳森依在自己的胸口,当叶若黎刚拿起水杯时,柳森突然抓住叶若黎的手,喊道:“霍思,别离开我。”叶若黎被柳森吓了一跳,水杯差点儿掉在地上,赶忙把手抽回来,对柳森说:“柳森,你醒醒。”可柳森就是紧紧抓着不放,不停地喊着:“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啊?我哪儿不好,可以改。”叶若黎同情地看着柳森,觉得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怎么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叶若黎给柳森喂完水,让他平躺下。柳森喝了水,仿佛有了精神,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叶若黎,眼神迷蒙,借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熟悉,可又陌生,她是霍思么,为什么只有轮廓却没有灵魂,柳森使劲眨闭了两下眼睛,她不是霍思。柳森松开手,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叶姐,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
叶若黎告诉柳森你是在医院,是喝了酒出了车祸,好在伤势不重,养几天就好了,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 。。 。。
《城·事》二十三(4)
柳森盯着天花板,腿上一阵剧痛,他依稀记起来了,自己的车是跟一辆车撞在了一起,如果自己的生命就此完结了,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了?为一个抛弃自己的女孩,就这么送了性命,值得吗?
叶若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一边削着一个###,一边低声地说:“她要真是那样一个女孩儿,不值得你这样。”
是呀,她要真是那样一个女孩儿,是不值得他这样,可是她真的是这样的女孩儿吗?他们俩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难道假象可以维持这么长时间吗?可是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她怎么就这么无情地离开了自己呢,柳森真的想不明白,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霍思真的要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并且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他应该祝福她,可是他为什么就控制不住心痛呢?
柳森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就是全世界的感情都靠不住,我和霍思也不会有问题。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想把全世界都给她,只要你能做到。”
叶若黎把###递给柳森,柳森摇摇头,叶若黎把###放在一边,说:“慢慢来,你需要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叶若黎削了一小块###,递到柳森的嘴里,柳森艰难地咀嚼着,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淌下,叶若黎扯过一张面巾纸递给他,柳森抹了一把:“叶姐,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这么脆弱。”
叶若黎摇了摇头:“我理解你。自己努力的方向没了。”
柳森苦笑了一下:“岂止是方向没了,整个世界都被掏空了。都说幸福长着翅膀,抓不住,就会飞走,我现在不想抓住,我只想知道它飞哪去了,那样我就安心了,起码知道她现在很好,她现在很幸福。”
叶若黎安慰柳森:“也许她真的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柳森凄楚地:“但愿吧,我一直努力却什么都没做到,就让别人帮助她实现她的梦想吧。”
“柳森,你别想那么多,先把身体养好了。”叶若黎其实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柳森。
“我从小没了父母,也没觉得自己多可怜,霍思的父母对我很好,我甚至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这么一辈子,不离不弃,手牵着手,慢慢变老……”
叶若黎听着柳森似有似无地讲述着,有种莫名的感动,她替柳森掖了掖被子:“柳森,你说过,世上还是好人多。”
柳森点了点头:“我知道,叶姐,您就是个好人。”
叶若黎不好意思地:“你也是,好人一生平安。”
见柳森又沉沉地睡去,叶若黎才仰靠在椅子上迷瞪一会儿,她哪里知道,这天夜里,毛剑一个晚上都在家里等她,毛剑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马瑞涵去单位找他的时候,怎么就被叶若黎远远地看见了,看见也就看见了,那是马瑞涵非说从香港带了深海鱼油,要送给他爸爸妈妈,他去拿礼物,也能跟叶若黎解释得清楚,可偏偏,毛楠毛妮的幼儿园非要搞什么家园联谊会,让家长都出节目,这叶若黎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神经,非让他穿那件结婚时穿的红西服,说喜庆,打眼,这下可好,早被毛剑忘了的那封所谓的情书浮出了水面,叶若黎杏眼圆睁地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毛剑百口莫辩地说没怎么回事,小丫头有那想法,我也没办法,叶若黎哪里肯信,非逼他马上复婚,说自己没安全感了,这样下去,分房就差最后一个环节了,现在要是把婚复了,那不是前功尽弃、白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