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手被攥紧,她低头,迎上皇甫曜抬头看着自己的目光,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摩擦。
她知道他以为她在为他们逝去的孩子而难过,心虚地别开眼睛……
电梯好不容易到了一楼,人们陆续走出去,乔可遇推着皇甫曜出了住院部的大门。
临近中午,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皇甫曜舒服的眯起眼睛。
春天到了,公园里已经见到新绿,空气清新,散步的病人也多起来。
一群穿着病服的孩子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护士正向小朋友们发着爱心气球。
粉色的心形气球,映着绿色的草地,掺杂着孩子们的笑声,让人觉得格外有活力,心情似乎也被感染的好起来,围观的病人脸上都带着舒心的笑容。
乔可遇将皇甫曜推过来时,正远远看到这一幕,便在草地上站了一会儿。
虽说是春天了,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微风里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的凉意。皇甫曜穿得单薄,便扯了扯盖在腿上的毯子,却愈加掉了下去。
乔可遇只好蹲下身子,为他盖在腿上。
手却被皇甫曜抓住,他问:“小乔儿,你还在为那个孩子的事恨我吗?”
乔可遇闻言心里一颤,想到他以为孩子没的那天,坐在自己家门前的情景,更加不敢抬头,更不敢告诉他那个孩子其实没有死。
如果说恨,也只是怨他让晨晨早产,让晨晨受了那么多的罪而已。可是每当晨晨因为打针而哭得撕心裂肺时,她又何尝不是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恨自己招惹了他皇甫曜……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唇张了张,却是喉间艰涩,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维持这样的姿态,良久相望。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姐姐。”
乔可遇感觉自己身后的衣服被揪住,她回过头,见到一个小女孩站在她身后。
手里拿着几个粉色的心形气球,一脸甜笑地望着她。蓝白相间的病服罩在小女孩身上有些宽松,所以显得她身子愈发的瘦小。
“姐姐,我的气球漂不漂亮?”女孩看着她问。
乔可遇看了眼她手中的气球,唇角扬起笑,回答:“嗯,漂亮。”。
那女孩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又问:“姐姐喜不喜欢?”那样的表情有种引诱的味道,但是这个孩子做起来,却让人觉得分外可爱。
“喜欢。”乔可遇看着她,看着骨碌乱转的眼睛,很好奇她打什么主意。
“哥哥,哥哥,你的女朋友说喜欢哦,要不要买给她?”女孩拿着气球凑到皇甫曜面前。
皇甫曜唇角溢出笑意,目光从她鬼精灵的脸上划过,又看了一眼乔可遇。
而乔可遇终于弄清她的意图,因为她的话而脸上显出尴尬。
“11块钱一支,象征一生一世,很便宜哦。”女孩继续做着推销。
乔可遇听了觉得一阵头疼,不知道这才几岁的娃娃从哪里学来的话,倒会做生意。今天又不是情人节,赶紧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把纸币塞给她。
“钱给你,汽球不要了。”
“那怎么可以?我妈妈说做人要有诚信,她是这里的护士哦。”小女孩看着她认真地说,还指了指现场一个发汽球的女护士。
然后笑眯眯地收了钱,眼珠又转了转,瞟到皇甫曜脸上,抽了一支汽球插在轮椅上,说:“既然姐姐花了钱,那就是送给哥哥的,妈妈说有爱心的人都很会幸福。”眨眨眼睛,也不等两人说话,便喊:“哥哥,姐姐再见。”说完便跑开了。
“阿缘,我有钱给你买巧克力了!”不远处又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他们看到那女孩抓住另一个穿病服的孩子,声音无比兴奋。
两人对望一眼,乔可遇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皇甫曜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拔弄着那只气球,唇角漾出笑意。
这时乔可遇身上手机的突然响起来,她接了电话。对面传来护士的声音:“乔小姐,大少该做检察了。”
“好的。”乔可遇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对皇甫曜说:“我们回去吧?”
皇甫曜点点头,乔可遇推着他。
那支心形气球就挂在轮椅的扶手上,乔可遇犹豫着想摘下来,又觉得这样有些太较真,显得自己更别扭,便由着它去了。
――分隔线——
彼时,皇甫老宅
付璐琦开着新换的红色兰博基尼驶进别墅,车子开在别墅前的喷泉旁边停下。推开门,七公分的尖利高跟鞋踩在地上。
“少奶奶。”管家急忙迎上来。
付璐琦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迳自走进去。自从他上次听皇甫曜的话撞了她的车后,她便格外的看他不顺眼。若不是有皇甫御护着,早就将人打发走了。
从外面进来,她在楼下的客厅环视了一圈,见到皇甫御正坐在复古式的沙发上品茶。
“爷爷。”付璐琦叫着走过来。
“回来了,坐。”皇甫御抬目,招呼。
“好。”付璐琦虽然在这家里嚣张,但是在皇甫御面前还是有所收敛。坐下来后,将挎包搁在身侧,问:“伯母不在?”
“去A市了。”皇甫御回答。
付璐琦低眸,她听韩少玮说过,聂兰似乎想让皇甫曜攀什么军区参谋长的亲,想必是去奔波了。
思绪翻涌,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视线调向皇甫御问:“不知道爷爷这么急叫我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皇甫御皱眉:“你难道昨晚没有看新闻?”
“什么?”付璐琦一脸茫然。
皇甫御暗中将眉皱得更紧,说:“刚才公司打来电话,阿玮的工厂被封了,阿玮也被法院带走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话语间的急切,难免带着责怪的意思。
她与韩少玮订婚后住在老宅,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也知道她不成大器,若不是有付家的背景,这样的女人他万万不会让韩少玮与她订婚。
不过话说回来,韩少玮比皇甫曜还是差了些,也总是不成气候,让他操心不完。这不,又出了事。
“什么?”付璐琦面露吃惊。
“我问你,前阵子皇甫集团关于生产材料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皇甫御问。
付璐琦咬了咬唇,似乎犹在考虑,所以并没有回答。
皇甫御摆摆手,对答案并不感兴趣:“算了算了,现在还是想办法让把阿玮弄出来,其它的再从长计议。”
“那爷爷想怎么做?”付璐琦问。
皇甫御抬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下,说:“小琦啊,这事牵扯到皇甫集团,我也是曜儿的爷爷,总也不太好出面。你和阿玮是未婚夫妻,我听说你爸在法院有些关糸,你看能不能让他说句话?”
付璐琦咬着唇想了想,说:“那我打个电话问问。”
“好。”皇甫御点点头。
付璐琦站起身来,回房去。
进房先开了网页,这条的新闻已经炒得火热,加上有关部分的介入,新闻一直有人跟进,现在简直沸沸扬扬,各种说法众说纷纭,所以很容易找到。其实韩少玮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只是不怎么关心罢了。
她倒是没想到韩少玮这么快败露,暗骂他没用,但是想到皇甫御的话,还是想办法先将他捞出来才是。正准备打电话给父亲,外面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她心烦地叫。
“少奶奶,有你的快递。”佣人进来,递上一个快递包。
“好,下去吧。”付璐琦拿过来。
佣人出去后,她面露疑惑地看了看,才将蓝色的快递包打开,里面掉出一些照片。
内容是韩少玮与人在茶馆会面的照片,那个男人一身上灰色条纹西装,带着个黑边眼镜,坐在韩少玮对面。
她皱眉,因为这照片上的记者有些眼熟,似乎是前些日子爆她生活糜烂丑闻的那个记者。照片上也有时间,正是爆出照片的前两天。
有一种可能在心上涌起,怀疑渐渐扩散开来,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强压着心里的震动,将东西快速收入包包里,急匆匆地出了门。
车子出了皇甫老宅,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拐进安阳的社区,涂着亮钻的指甲急切地按着安阳的门铃,几分钟后门被开启。
安阳看到她站在门外,虽然面色冷凝,但眼神复杂。最后终究松开握着的门把,迳自往回走。
付璐琦看他的态度咬着唇,踏进门去,然后将门板关上。
“什么事?”安阳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付璐琦此时也顾不得计较他的态度,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开在茶几上。
安阳扫了一眼那些照片,眼神微动。伸手拿了其中一张,眉皱得死紧:“我当初就说过这件事让你别冲动,要查清楚的。”
“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付璐琦摇着他的手腕,也有些追悔莫急。
“那韩少玮那边怎么办?”安阳问。
付璐琦皱眉,回答:“皇甫御原本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不过现在你先帮查清楚这个,他没做过最好,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也不会放过他。”付璐琦眼睛微眯,透着一股阴狠劲。
安阳眉皱得更紧,事到如今,她与韩少玮暗中做了多少事?
如今再算这笔帐,又哪里那么容易?
——分隔线——
医院里,乔可遇一直在照顾皇甫曜,兰嫂也只是送个饭来,总说老宅最近很忙,搁下饭便匆匆地走了。
这天,皇甫曜挂着点滴。
乔可遇在一边守着,皇甫曜大概是累了,也许是药物的关糸,没多久便睡着。
她为皇甫曜新换一瓶药液后,觉得病房里有些闷,与门口守着的人交待了一声,便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回来时见守门的两人并不在。心里一阵紧张,走过去正想推开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
门本来就是虚掩的,从门缝里可以看到皇甫曜坐在病床上,点滴架子上的药瓶已经空了,静脉置留针垂在地面上。
床前站在拄拐杖的老者,她虽然只经见过一面,但是以前常在皇甫集团的内部杂志上看到,可以肯定是皇甫御。
本来想要退开,却突然听到皇甫御拐杖戳地,吼声激动:“曜儿,就算他千百个不对,你就不能顾及亲兄弟的情份?”
皇甫曜的轻笑传来,声音里带无比嘲讽:“亲兄弟?他与韩少琛才是亲兄弟吧?”
“你——难道他这样不是你逼的吗?”皇甫御质问。
“爷爷错了,我反击才是他逼的。爷爷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回到皇甫家的,你自己答应过我妈什么?”皇甫曜望着他,目光凌冽。
这句话似乎堵住了皇甫御,让他有气撒不出来。语气收敛了些,苦口婆心地说:“曜儿,爷爷没有别的要求,他现在被法院拘着,公司可以不要。你就当顾及皇甫家的颜面将他保出来,总不能让媒体看笑话。”
“爷爷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付家吗?”皇甫曜问,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似乎别具深意。
皇甫御定定看着他,付璐琦平时与韩少玮处理还不错,也处处帮衬着他。这次也不知怎么了,本来还答应的好好的,却迟迟不见动静,这两天干脆连老宅都不回来了,打电话也只是敷衍,不然自己也不至于亲自到皇甫曜这儿来。
此时又见皇甫曜的反应,让他不由猜测,难道是这个孙子又耍了什么花样?
“曜儿,你拉拢了付家?”他试探地问,眼神犀利。
皇甫曜笑:“我只是让韩少玮自食恶果而已。”
“曜儿,他可是你亲兄弟。”皇甫御盯着他的眼神严厉起来,似乎指责他太过冷血
“爷爷,我也是你的亲孙子。”皇甫曜的声音也高昂起来,透着一丝尖利。
“曜儿,你爸爸的公司和所有东西都给你了,我难道对你还不够好?”皇甫御望着他,表情痛心疾首。
皇甫曜也回视着他,菲薄的唇划开一道弧度,却是从未有过的冷色,他说:“若非如此,爷爷当年也不会想置我于死地吧?”
说得好听,当年若是不想借助聂家的势力,又怎么会交给他?若是当年聂家没有那个能力,他与母亲如今也不知过得什么。
“什么?”皇甫御闻言,眼眸极跳。
“那年的绑架案,难道不是爷爷让人干的吗?”
病房内外一片安静,那些话很清晰地传过来。门外的乔可遇闻言倒抽了口凉气,害怕地捂住嘴巴。
、124 早晚都是要走的
“那年的绑架案,难道不是爷爷让人干的吗?”
病房内外一片安静,这句话很清晰地传过来。门外的乔可遇闻言倒抽了口凉气,震惊地捂住嘴巴。
皇甫曜这句话并不是试探,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的爷爷,口吻十分笃定。
皇甫御被他的眼神震慑,惊慌从他一贯沉着的老眼中闪过,神色随即便恢复镇定。大声喝斥道:“你听谁胡说八道?”
声音虽然极力保持平稳,但是隐含一丝过份的尖利,终归是泄露了一丝不自然。
皇甫曜看着他的反应,没有再回答,唇角勾起嘲弄的笑。
皇甫御眯着眼睛回望着他,室内的气氛已经渐渐变了味道。似乎某些东西,如同一直在地下涌动的岩浆,即将喷发出来。
乔可遇透过门缝看向病床,皇甫曜的腿还伤着,蓝白相间的病服穿在身上。只看到侧面的脸和修剪有型的短发,凉薄的唇角轻勾起,带着惯有的冰冷和阴狠。
只是这一刻,却让她的心骤然窒紧!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乔可遇回过头去,看到皇甫老宅的管家走过来。那人向她无声地微笑着颔首,臂弯间搭一件高档的老年外套。
乔可遇也回以颔首,慢慢离开病房门口,朝着走廊那头走过去。
皇甫老宅的管家则上前轻敲了门,皇甫曜爷孙俩几乎是同时间收敛了表情,这才同时看过来。
门由外推开,管家扫了眼病房内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出不对劲,只看向皇甫御微笑,提醒着:“您3点约了尚医生,时间怕是要来不及了?”
皇甫御闻言抬腕看了一眼表,转头看了皇甫曜一眼,才点点头。
管家则向皇甫曜弯腰行了礼,上前来搀住皇甫御,两人出了病房。
乔可遇站在不远处看到皇甫御被搀出来,她并没有回病房去,而是在走廊处拐了角,选择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乔小姐。”身后传来唤声。
她回头,看到是守在皇甫曜门口的人。
“乔小姐,大少正找你呢。”那人说,对她的态度还算恭敬。
“好的。”乔可遇应着点头。回眸又看了一眼窗外,仿佛是叹了口气,才举步走向病房。
两个守门的人站得笔直,她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皇甫曜病床前搁置着笔记本,不知道是在处理公事还是在浏览网页,神情看起来与平时并无差别。
皇甫曜听到声响也抬起头来,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