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知点点头,说道:“是的,不用担心。”
白清明看着欧阳知,其他的疑问暂时战胜了对欧阳知的变化的好奇,继续问道:“我记得……情势如此危急,我们是怎么逃回来的?”
欧阳知摸摸他的头,说道:“有人及时就了我们。”
白清明问:“谁?!夜殊?大风?皓月?!”
欧阳知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的寄托。白清明也安静地看着他,却似乎看不到他眼里传达的意思,但却感应到了事情变化的因素。
他伸出双手,玄月刀跑了出来了,平时用到的工具都一股脑地跑了出来,唯独不见了那把白虎剑,他双手开始颤抖起来,突然抓住欧阳知的手,问道:“他回来了?对吗?他回来了,是不是?!他在我身上拿走了他的剑,是不是!”
欧阳知又失望又开心,轻轻叹了口气,拍拍白清明微颤的手,默默点点头。
白清明收回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颤抖转移到肩膀上,压抑的声音,压抑的情绪。
“为什么他找我?为什么他不要我了?为什么他不回来我的身边?”
欧阳知无奈地看着他独自悲哀的呢喃,说道:“你要相信,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接下来,白清明每天都像是在等待中度过。
有时,阮梓壹和夜殊出门,就会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门边。放空的神情,对着门的眼睛,无不反应他在等待着,至于等着谁,所有人的心照不宣。
阮梓壹和夜殊都不忍心去打扰,大风和啊和更不敢在他面前打闹,虽然众人都很想去安慰他,但他们知道,无补于事。
就像回到了那个时候,白清明刚刚进入公馆住的时候,他也是呆呆地坐着,没有知道他想什么事情,却都知道,他在想谁。
脆弱的神情,仿佛经不起任何打击,让人看了心生不忍,却无能为力,怜悯到了极点。
欧阳知一直默默地看着他,在看得见的地方,在看不见的地方。
皓月问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欧阳知说道:“他已经忘记我的样子了,即使我直接告诉他,他也会不可置信,逃避开来。我明白,他一定是记得我的,只不过埋藏得太深太深,需要他自己想起来,然后我再出现,这才是对他的最大弥补,这才能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皓月无奈地看着他,无奈地说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不是吗?”
欧阳知点头。
“清明,去休息一下吧。”
欧阳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白清明的身后,轻轻叫道。
白清明转身看着他,说道:“他会来的,是吗?”
欧阳知默默看着他,并不作答。
白清明看着他,眼神却似死水般沉静,过了好一会,欧阳知无奈转身,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小不点。”
白清明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眼里慢慢瞪大,绽放着光彩,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小不点?”琥珀笑眯眯地看着蹲在香炉旁边,使劲地,不知在捣弄着什么的小孩子。
小孩子皱皱鼻子,说道:“你香的分量放太多了,我受不了。”
说完继续捣,琥珀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小小背影,说道:“我还不知道,原来西王母的身边除了青鸟可化人形外,连一块小小的白玉也可。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捣完香,把香炉盖子一盖,说道:“我没有名字。”
琥珀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就是那个炼丹会烧焦炉子,煮茶会打烂杯子的白虎神君。”
“咳……”琥珀摸摸鼻子,西王母前几天让青鸟送来一块小小白玉,他只当观赏用,便时时戴在身上,却不料这块白玉通晓灵性,可化人形,自己那些糗事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叫琥珀,西王母把你赠与我,那你以后就得跟着我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白清明可好?”
小孩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随便。”
“你不问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为什么?”
“清如碧泉,明如镜。”
小孩学着他摸摸鼻子,淡淡说道:“哦。”
……
琥珀一直觉得,西王母的这份礼物,是他收过的礼物当中最美好的一份。
“哎呀!茶杯又摔破了。”
“我来扫。”
“哦!我的衣服被哮天犬咬破了。”
“我来补。”
“有你真好啊,清明。”
“到底你是小孩,还是我是小孩……”
“呵呵。”
本已埋葬的记忆被挖掘出来,竟然还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如同亲身再次经历一般,拨动心弦。
白清明轻轻叫道:“琥珀。”
欧阳知早已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白清明的声量提高了:“琥珀!”
欧阳知带着那憨厚又温柔的笑容,转过身,应道:“你这傻孩子,我不是就在这里吗?丢三落四的往往是我,这次终于轮到你一回了。但是你怎么能把我丢了,怎么能把我落下了呢?”
白清明两行清泪流下,失声叫道:“琥珀!”
欧阳知伸出手,其实白清明每叫一声,他的心就狠狠地抽痛一下,如同没找回记忆之前那种莫名的疼痛,他温柔地笑道:“快点过来,清明。”
白清明不在是那个淡如水的白清明,他失去了泰然自若的理由,他找回了千年前还在琥珀身边幸福满足地生活着的白清明,他撕下那个对一切漠不关心的面具,把内心那份连自己都恐惧着的脆弱都展露出来,是的,这是琥珀的白清明,只属于琥珀的白清明。
白清明狠狠地扑过去,投入到那个怀抱,他等待已久的怀抱,世上最令人安心的怀抱。
“琥珀,我好想你。”
“我也是。”
——
撕心裂肺的哭声,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连阮梓壹和夜殊回来,阮梓壹被吓了一跳,问道:“谁在哭啊?”
夜殊愣了一会,答道:“白清明。”
“哈?清明哭了?!他哭了?!”
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像是糖果被抢走了一样。
“他为什么会哭。”
“估计是发现,欧阳知就是白清明这个事实了。”
阮梓壹瞪着他,说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夜殊把头转过一边,说道:“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察觉不到?”
“哪里明显了?!”
“呃,就是欧阳知回来之后,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场啊。”
“……”
这种时候,谁又忍心去打扰他们两个呢。
皓月召开家庭会议,没叫上他俩,这次会议异常严肃,当然,祇时也不在场。
他缓缓说道:“据白虎说,被混沌吸走的力量已经被他全数夺回,崇水也是重伤。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趁混沌没有白虎的力量支撑,趁崇水没有恢复,这次,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消灭殆尽!”
阮梓壹举手提问:“提问老大,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混沌呢。”
皓月笑笑说道:“哼哼,这个我自有办法。”
夜殊举手提问:“提问老大,当年混沌如此难对付,我们这次真的胜券在握吗?”
皓月说道:“混沌当年这么厉害,靠的还不是白虎的力量,白虎经过千年的沉睡才得以恢复,即使混沌再养精蓄锐,他身上的力量起码有一半是属于白虎的,当他失去这股力量的时候,就是他死到临头的时候!”
大风举手报告:“报告老大,我和啊和已练成鸳鸯三重天,绝对天下无敌。”
啊和一个手肘顶过去,淡淡说道:“别乱说话。”
皓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夫妻搭配,干活不累,我相信你们,要好好表现哦。”
“……”
刚刚踏进大厅的欧阳知听到这么一段诡异的对话,在考虑是否要进去,谁知夜殊大叫一声:“啊!欧阳白虎!”
欧阳白虎……
欧阳知摸摸鼻子,最终还是选择踏入那道门槛,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奇怪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西王母:《山海经?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
(哎呀,不是伪更,而是我发现这个少了好几百字,必须回头改一改,明更明更!因为这几天生孩子去了,啊,不对,是去看生孩子的人去了,被三姑六婆烦到不行,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吃饭牙疼,床板硬就算了,外面工地施工,那打桩机一直: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个不停,好想shi)
☆、时间,究竟谁在选择?
“我们在讨论作战计划。”皓月把两脚盘起来,整个人窝在用坐垫和靠枕垫得软软的椅子里,手里抓着鸡爪子。
欧阳知想了想,刚刚不是听见了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什么的么,难道是他听错了?他说道:“这是我见过的最轻松的作战计划讨论会了。”
“混沌虽然没到气数已尽的时候,但此时反击,却是最佳的时候。”皓月放下玩笑的语气,放下鸡爪子,徐徐说道。
欧阳知问:“当初……祇时是怎样沉睡的?”
“最主要还是混沌的冲击,到现在为止,小白的天石虽然还没集齐,但应他记忆觉醒的感应,正在慢慢地修复,当初混沌视小白为公馆最重要的守护者,认为没有小白,公馆就会失去保护的结界,想要吞噬,易如反掌。”
“但,公馆的结界,是以祇时自身作为本体而建立的不是吗?”
所有人的都一愣,看来,除去未失忆前的祇时,还有皓月,白虎,其他人都不知这件事。
皓月点点头,说道:“是的,结界可以说是祇时小小的一部分元神,当年祇时侥幸不死,就是因为虽然混沌冲散了他的元神,但结界还在。小白虽然失了踪,但他的天石又曾为巩固结界而相联系。结界沾染了他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花上千百年的时间,终于感应得到,终是回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小白开始觉醒,而祇时的元神有了共鸣。”
夜殊恍然大悟,伸手紧紧地拽住阮梓壹的手,当初离开公馆很长一段时间,为的就是走遍大地,寻找小白。但哪怕是气息,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搜获过一点一滴,当皓月告诉他,说小白的转世已出现,所以立马赶了回来,当看到那个懵懂的少年,滂湃的思念几乎让他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立刻把少年带回公馆。
但是,那时候的阮梓壹,还什么都想不起来。
阮梓壹问道:“为什么,祇时会失忆?”
皓月眼神一黯,说道:“这我也不知道。”
欧阳知看着他,说道:“也许是祇时控制时间的力量转移到你身上的原因,失去力量的他,如同一张白纸。皓月,现在公馆的结界是以什么作为本体的?”
皓月一愣,看着欧阳知严肃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神,无奈笑道:“是我,而且我不能像祇时那样分离出来,祇时为公馆铺上结界时,可自由出入,但我不行。”
啊和失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这么长久以来都不踏出公馆的真正原因。”
失去结界的公馆,所有人都会看得见,都可自由出入,包括毫无法力的人类。无法想象若是有一些心怀鬼胎的妖怪,公馆会遭遇些什么。
大风也沉吟着:“怪不得上次你跑出来对付崇水,我就感觉不到结界的气息。”
皓月说道:“我总不能不救你们,幸好结界只消失了一下,公馆没受到其他的攻击。”
“既然是因为没有了力量而没有记忆,那么是不是皓月把力量还给祇时,那么祇时就可以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了?”
阮梓壹忽然说道。
大伙一愣,都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岂料欧阳知缓缓说道:“这恐怕要看【时间】的决定。”
阮梓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呐呐问道:“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时间并不是能让祇时彻底地自由控制的,至少,当初可以成为时间之神的,并不是祇时自身修炼而成,而是【时间】的选择,【时间】的任命。”
夜殊问道:“【时间】……是具有意识的吗?神?”
欧阳知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祇时一直很孤僻,天神们不太乐意接纳他,地神们也不太敢于接近他,我认识他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在……”
欧阳知看了一眼愣愣的皓月,说道:“他在遇到皓月之前,在遇到你们之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露出笑容的。”
“皓月,你知道【时间】的存在吗?”
皓月似乎是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轻轻地摇头,说道:“我也才知道这种事情,祇时从来没有提起过。我也很想把力量还给他,但可能就是如你所说的,这不是我想还就可以还。我也觉得,当初祇时沉睡,力量转移到我身上,可能并不是祇时的意愿,而是【时间】的选择。”
“不过,我们不是在讨论如何对付混沌吗?在混沌没被彻底消灭之前,其他事情可以搁后而谈。”
“嗯,混沌一定要先对付。”
……
翌日。
白清明难得的睡到晌午才起床,他从床上坐起来,眨眨眼,感受到了沉重的眼皮,然后突然想起,昨天这双眼流了多少泪。
他淡定地起床,淡定地洗漱。
仿佛,他还是那个一直很淡定的白清明。
正当他要推开屋门,要出去找点吃的时候,正好碰到欧阳知端着午饭刚要进来。
白清明眯着眼看着他。
欧阳知温柔地笑笑,问道:“醒啦?饿吗?”
虽说欧阳知突然的转变让阮梓壹他们都觉得很有冲击,但白清明却不那样觉得,他截然点头,说:“饿。”
欧阳知笑得更温柔了,笑道:“来,坐下吃饭吧。”
白清明摸摸鼻子,问道:“不是你做的吧?”
“确实不是我做的,小壹做的。”
“那我就放心了。”
欧阳知无奈,说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白清明白他一眼,淡淡说道:“从你以前的种种劣迹来看,不大相信。”
欧阳知伸手抚上他的后颈,白清明微不可见地轻轻颤抖了一下。从前欧阳知不会有的,那种历尽沧桑的独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