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自己的食指,指甲盖上十分干净,根部微微发红,手中却没有那一片熟悉的羽毛。她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地气祈祷。
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千万别辜负我,东乌。
东乌那日整治完了岳思远,告别了朱老爷以后,便飞奔出府,前往追击朱羽的踪迹。炉石早有后招,在掳走朱羽之后,他便布下了障眼法。心急之下,东乌被这障眼法玩弄了好几个来回,等到跳出迷魂阵之时,炉石已经不知去向。
不过东乌毕竟是东乌,破解了迷魂阵之后,他不再盲目的追击朱羽的踪迹,反而第一时间通知了泷焰。泷焰立即排兵部将,将手下的众小兽安插在了朱家镇周围,以防九婴和远古邪灵的突袭,暗地里也监护着朱汐的行踪。
面对着苍茫大地,东乌头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当务之急,必得先找到炉石有可能去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九婴的巢穴了。然而九婴十分狡猾,藏身之处十分隐蔽,要想找到这个巢穴,难度不亚于找到炉石。
不过,还有一个人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那便是朱汐。
顾虑到朱家夫妇的感受,东乌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现在箭在弦上,她是唯一的线索。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是只能这样做了!
月色下的东乌眸光深沉似海,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翠绿的玉箫,对着明晃晃的圆月吹了一支奇怪的曲子。这曲子风格奇特,更像是某种兽族的召唤语。短暂的吹奏以后,东乌将玉箫收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腰间,而后目光一沉,向着朱府的方向飞了过去。
朱府里,织锦点燃了一根熏香,小心翼翼的插到了小龛里。袅袅的青烟在空中缓缓升腾而起,不久,小小的室内便盈满了这撩人的香气。
织锦却皱着眉头,心中似乎藏着心事,并不是十分开心。犹豫再三后,她慢慢的走到了床前,轻轻地撩起了面前的帷幔,只见朱汐正穿着薄纱睡衣,面色安宁的斜靠在床上。
好一副媚人风骨。
她蹙了蹙眉,把目光从书中抬起来看了织锦一眼,柔声问道:“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妥吗?”
织锦笑了笑,说道:“大小姐,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今个,夫人身边的吴大姐来传话说,夫人许是昨天受了二小姐的刺激,又开始头痛了,她来问问您,看看您上次的人参还有没有。”
朱汐略一停顿,问道:“娘又病了吗?”
“听说是呢。”
谁知朱汐却并没有很惊讶,反而笑了笑,又靠回床栏上看书,头也不抬的说道:“既然娘病了,就嘱咐她好生修养吧。娘身子弱,如今是吃不得那人参了。”
看见朱汐这般态度,织锦颇觉不妥。她站在床前犹豫良久,掀着帷幔的手竟迟迟没有落下。朱汐不禁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
织锦吞吞吐吐的问道:“大小姐,二小姐前两天丢了,老爷正急得上火,而夫人现在又……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帮一帮老爷的忙?”
“帮忙?呵!”朱汐挑眉轻笑,“我一介弱女子,能帮什么忙?为今之计,我好生生的待在房里做我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添倒忙,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你要是心疼妹妹,那就去吧,我放你去。”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织锦浑身一颤,连忙说道:“不不,大小姐自有大小姐的思量,是我擅做主张,胡乱出主意,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
“知道就好!”朱汐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到时候,可别又来编排我的不是!”
织锦连连赔罪,这才有惊无险的退了出去。
从前的大小姐虽然不好相处了一些,但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好奇怪,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织锦摇了摇头,终究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相之前
织锦摇了摇头,终究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没走几步,大门口伸进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织锦抬头一看,见是绿棠。绿棠冲她勉强笑了笑,说道:“织锦姐姐,我是来传话的。刚才路过老爷的院子,他派我过来知会大小姐一声,老爷要见她。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呢!”
绿棠说完便走了,看着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织锦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朱汐似乎有些意外:难道爹这么快就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也许是例行提问。更何况,就算他现在怀疑自己,在东乌还没有回来之前,他不敢贸然把自己怎么样。
就算有这个心,多少还有些恻隐之心吧。不管怎么样,自己好歹是他的女儿啊……
想到这里,朱汐整理了一下心情,带着织锦往朱老爷的房里走了过去。朱老爷在书房里已经等候多时,朱汐敲了敲门,微笑着说道:“爹,您找我。”
“嗯。”朱老爷抬起头细细的审视着面前的大女儿,只见朱汐面色平静,笑容恬淡,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心里的判断。
“爹找我,可有什么事么?”朱汐也不坐,就这么隔着一张桌子站着,对面的朱老爷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和她相互对视。
朱老爷耐心的研着磨,漫不经心的在宣纸上写着毛笔字,一边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两天你娘病了。你向来最孝顺她,有空的时候多去瞧瞧她。”
“好的,爹。”朱汐一面应着,一面忍不住去看朱老爷写的字。只见宣纸上是一个大大的“仁”字。
朱老爷叹道:“这两天,你妹妹中了岳思远那小儿的奸计,到现在为止还下落不明。老夫住持家里家外的一众事物,总归是有些力不从心。汐儿,你若是得空的时候,也该为我分担一点。”
朱汐微微一笑,说道:“爹说得是。爹爹有什么活计吩咐下来,汐儿一定替您好好去做。”朱汐虽然说着话,目光却仍旧在朱老爷的手中。只见朱老爷慢慢的运着手中的笔,缓缓地落下了一个“孝”字。朱汐脸上的微笑顿时变得僵硬了。
“仁”和“孝”……
爹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朱汐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朱老爷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朱汐说道:“一说起你妹妹,我便想起了岳思远那厮。岳家派人来闹过了好几次,好在我都派人一一拦了下来。哼,他们说我虐待这厮,老夫便是虐待了又如何?若是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又怎肯透出这幕后的指使之人?”
听到这话,朱汐的目光终于变得凌乱了起来。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隐藏住了翻江倒海的情绪,关切的问道:“爹,这是真的吗?他真的把幕后之人说出来了吗?”
“是啊,”朱老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朱汐的目光,镇定自若的说道,“这人贼心很大,胆子却小。我才抽了他五十个鞭子,他才昏过去两次,这就松了口。汐儿,你想不想知道,他口中的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朱老爷的目光像一把利剑似的直直的刺着朱汐的心脏。她努力的咬着腮帮子,鼓起全部的勇气直视着面前的朱老爷,两人对视良久,她这才提高了声音问道:“爹,这人是谁?”
“你当真不知道?”啪的一声,朱老爷出人意料的把桌子上的毛笔啪的一摔,宣纸上立马现出了一朵墨色的花儿来。朱汐浑身一震,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却还是面不改色。
“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女儿,不知。”
“好!好啊!”朱老爷反倒被气笑了,他指着桌上的宣纸,质问朱汐,“这上面的字,你可认识?”
朱汐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爹这是和女儿开什么玩笑呢?这两个字,当然是念‘仁’和‘孝’了。”
“是啊,我女儿可真是博学多才!可是没想到我这博学多才的女儿,竟然是一个不仁不孝的小人!我朱某人何德何能,竟能教育出本事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朱汐紧紧地拽着拳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爹,您在讲什么?女儿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是吧?那老夫讲给你听!你嫉妒青阳玄月,陷害亲妹,是为不仁;欺上瞒下,不念亲情,是为不孝!你要我把你的罪状一条一条的念出来吗?岳思远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如实招供,包括你是如何给他出主意,如何绸缪细节,事无巨细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朱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件事早就在朱汐的意料之中了。听到老爹这么说,她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说道:“爹,现在的岳思远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他的心里恨透了我和妹妹,恨透了我们朱家的每一个人,难道他说的话,你也信吗?难道您不相信您的女儿却反而选择去相信一个混世子吗?”
“你倒找到了好借口!可是老夫又岂是这般好糊弄的?你的手段倒是玩得高明!朱汐啊朱汐,老夫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出,所以才早早的把你送进了道观里,只想你潜心修行,不要痴迷于一系腌臜的事情中去!没想到这两年多来,你修行未成,反倒变本加厉了起来!朱汐啊朱汐,你可真是好本事!”
“爹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我!妹妹丢了,汐儿的心里也很难受,可是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爹总不能白白的扣在我头上!爹,汐儿也会委屈的!”
“平白无故?你还怕我冤枉了你?”朱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朱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滑稽的怪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汐,你果真以为,老夫把你送进道观里去,只是出于对你的不喜?那你又可知,我为何对你不喜?那是因为,当年你做的那些事,老夫全都看在眼里!”
朱汐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苍白了起来,仿佛突然被人抽走了浑身的血液一般。她咬紧了牙关,颤抖着问道:“爹说的那些事,都是些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摊牌
“什么事?哼!当年你妹妹为何落水,这件事你可说得清楚?”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朱汐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一直放在爹爹的心中。她嘴角微颤的解释道:“爹,难道你在怀疑我吗?”
看着朱汐的态度,朱老爷背着手站了起来,背对着朱汐而站,怫然说道:“你以为过去这么久,这件事便石沉海底了吗?哼,你妹妹那时从来不去水边玩耍,那时我便起了疑心。后来,我派人找到了那几个孩子,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有人说了实话。汐儿,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过这件事?只因为你也不是故意的,老夫也谅你年纪这么小,不会如此狠毒,所以便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谁知道后来……后来你又把羽儿骗去了荒郊野外,想叫她被野兽叼了去!都是老夫的错!若是老夫能够在最初的时候敲打敲打你,你也不至于变本加厉,成了这幅模样!”
听着朱老爷的话,朱汐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栏杆,织锦见她脸冒虚汗,捏着帕子想为她擦一擦,被朱汐伸手拦住了。
朱汐无力的说道:“爹,这些事……我都可以解释的……”
朱老爷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自顾自的说道:“这件事以后,我便对你有了戒备。但念在你是我朱某人的孩子,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又见你之后消停了一阵,便又放了你一马。谁知道你竟然还想过要对你怀孕的娘亲动手!汐儿,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却变得如此狠毒?是我这个当爹的失职,是我失职啊……”
说到这里,朱老爷颓然的坐倒在了椅子上,一张老脸上眼泪纵横。他伸手来擦了一把眼泪,再也不肯抬头看朱汐一眼。看着头发花白的朱老爷,朱汐的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爹爹其实已经很老了。
擦干眼泪以后,朱老爷又变回了那个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男人。他面色冷峻的说道:“你妹妹在哪里?只要你把她完好无损的找出来,老夫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对你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朱汐倔强的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朱老爷震惊的回过头来看着她,愤怒的质问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否认?”
“不,爹爹,”朱汐从身边的倚靠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端着双手,直视着朱老爷的眼睛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不否认。你刚才说的那些,的确都是我做的。我恨朱羽!我恨透她了!我恨不得让她去死,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活得更开心!”
这番话令朱老爷大吃一惊,甚至连旁边的织锦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朱汐的嘴里说出来的。
朱老爷缓了许久,这才说道:“你知道吗?当你说这番话的时候,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解到了你的所作所为,这些话似乎早已在爹的意料之中。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所以总是劝说自己,你总不至于泯灭了人性。没想到,我最不想听到的,你却偏偏说了。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天就把话敞开了说吧!哈哈哈!有趣,我朱某人的种,倒还真是没有孬种!”
此时,织锦浑身颤抖的往门口走去,似乎要回避。朱老爷大喝:“不必走!今天便叫你好好瞧瞧,咱们朱府这位大小姐美丽的皮囊下究竟藏着些什么腌臜的玩意!”
听到朱老爷这么说,朱汐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捏紧了拳头,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心要她死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朱老爷冷笑。
“对,没错!都是因为爹爹!在我的记忆中,从小到大,你便宠爱朱羽远胜于宠爱我!我也是您的女儿啊!从前的我也是乖巧懂事的啊!可是您却并不如何关心我!虽然我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但是跟她比起来呢?您督促她识字,督促她念书,却把我交给先生来管教;您从外面舟车劳顿回来以后,想要见的第一个人是娘,第二个人便是朱羽!朱羽要您抱,您便抱她,我要您抱,您却推说我长大了,不能再抱了!可是爹爹,我也只比她大了两岁而已,我也只是个孩子呀!您不爱我,您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所以,我嫉妒她!只有这样,您才会看我一眼!”
听罢朱汐的话,朱老爷兀自在冷笑,并讽刺道:“错了便是错了,又何必把这一切过错都往旁人身上推!”
见朱老爷不为所动,朱汐也跟着冷笑了起来:“您不信?您不信这样的偏爱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是么?从小到大,朱羽便是你们心目中的乖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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