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哥你要是喜欢,我跟老板招呼一声,待会儿给你包好带回去就好啦。”雷振轩道。
“你看你,说得我倒像个强盗,看见什么好就非要塞进自己口袋似的。我是说,这尊雕塑放在这里很好,很相衬。我要是自己想看,多来看看就好,何必一定要带回去?”
“你是想来看雕塑,还是想来看这里的小姐啊?”雷振轩毫不与他客气,调侃道。
Tony拿手指点点他,也不以为忤,当即大笑道:“连这都被你看穿,真服了你。”
雷振轩话音刚落,会所的小姐就鱼贯而入。个个低胸短裙,风姿妖娆,身材惹火。
她们一左一右坐到各位大佬身边,莺声燕语地,甫一坐下就周到地服侍起老板们吃喝。
雷振轩环视一圈,只见桥本脸上还不是很满意的表情,便朝那翻译道:“请帮我问一下桥本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翻译与桥本低语一阵,转头来道:“桥本先生问,这里除了小姐,还有没有其他的公关?比如,男性的公关?”
雷振轩一听,即会意的笑了,招招手叫来了会所的经理,不一会,就有两个漂亮的男孩子被带进来。
桥本看见他们,却皱皱眉,像是仍不满意似的。翻译帮他转译:“桥本先生说,他来之前,听说香港有一间高档会所,叫昊文会,里面的男公关都是顶尖的。听说澳门也有分店,却不知道开在哪里?”
Tony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道:“桥本先生啊,这就是你消息不灵通了,昊文会已经结业三年啦。我也是听人说得多,但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想想,真有点可惜啊。”
“哦?我听说那昊文会好像也是新义和的产业,既然名声这么大,生意又这么好,不知道为什么不继续经营下去?听说新义和的那位方先生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这样做倒是令人难以理解。”桥本先生道。
一直不说话的徐先生这时也插口道:“破旧立新吧,社团换了一任当家,总要换一个局面。你说是不是,何少爷?”
他们说话时,何子文只低头顶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前些天Aidan留在他手上的伤口未愈,依然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想起自己最初到台湾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光景。寄人篱下,免不了要听些刺耳的话。刚开始何子文适应不了,动辄与人拳脚相向,自己身上也常常折腾得五劳七伤。后来得到雷振轩看重,背后有了人撑腰,与人冲突就逐渐变少。
他原以为自己是怎么也不会习惯这样的场面,没想到有些话听多了,竟也能有了免疫。现在不用雷振轩特别按着,他也能太太平平坐定。只不过这时被徐先生点名,却没有借口再逃了。
何子文放下酒杯,碰巧,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何子文从来没有见过,似乎是澳门本地的手机。他通常不会理睬这些来路不明的来电。但这一次,他却觉得有兴致听。
何子文笑笑指住自己的手机,欠身道:“真不巧,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实际他是根本对电话来源毫无好奇,推门出了包房,麻木地按下通话键,然后像模像样地把手机贴在耳边。
“喂,是我。”电话那头像是斟酌了一下称谓,终于道,“文少,我是阿锋。”
何子文驾车奔驰在西湾大桥上时,酒意已经完全醒了。他放下车窗,让夜风从两边灌进车内。带有凉意的气流包围在他身边,让他神智清明。
余志锋在电话里说强叔的死有蹊跷,是有人特地布局,他查到了部分线索,却无法拼凑出真相。余志锋说要跟他谈一谈,如果何子文对调查强叔的死还有兴趣。
临走前,何子文挂掉电话,看了包厢门一眼。房间里已经开始点歌,节奏强烈的舞曲,是时下最新潮的韩国歌。徐先生的歌喉令人不敢恭维。
何子文想了想还是不进去告辞,给雷振轩发了条简讯,就关掉了手机。
前阵被砸坏的跑车已经送修,他暂时开雷振轩的车,替他通知了司机等候在会所外面。
车子下了桥,转弯,绕过几个住宅区,就是僻静的老区。这里灯火昏暗,人烟稀少。大概警察私下约见黑道是要避人耳目的,他余Sir也不想给人看见自己与之前的大佬还藕断丝连。
何子文把车停在路边,低头讪笑。余Sir?
换做以前他大概绝不会再看余志锋一眼。这世上何子文最看不得容不下的就是叛徒,以前手下人但凡骗过他一个字,都不会再在他眼前出现。如今余志锋一个电话,他竟能好端端过来,何子文觉得自己真的变了。这一切,大概要多谢方俊铭。
他下车,按了电子锁,然后循着面前的骑楼找余志锋所说的门牌。才走出几步,身后一声巨响。一辆房车从斜刺里窜出来,正面撞到他刚挺好的车上。车上的报警铃呜呜直响。何子文额上青筋一跳,转身回去。
他走近肇事的车辆,见车里的人带笑,隐隐觉得不对。再转身,发现身后已有两个大汉堵住去路。其中一个低笑:“不枉我们跟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你落单。”
何子文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块浸了药水的手绢捂在口鼻上,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甚至来不及闭气。失去意识前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句“弊!好像不对……”
他们把何子文的手脚抬起来,塞进车内。车辆重新发动,急速倒车。车胎擦地,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余志锋冲到楼下,只来得及见到那辆车在街角绝尘而去。
他刚才在楼上听到撞击声便第一时间下来,可绑匪的动作太快,夜色又黑,匆忙中只来得及记下对方车牌。
余志锋立即打回警局,叫同事调查那班人的来路。
“是大圈的车。”同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道,背景听得见键盘不断敲击的声音,“有情况吗?最近大圈动作很多,局里人手都几乎调动不过来。你知,刚才新马路那边多了几单械斗,伤亡不少,上头把人全都拨过去了。陈Sir,你这边情况急不急,能不能等一阵?喂?喂喂……”
余志锋掐了电话。坦白讲,像何子文这样的身份,又不是无辜良民,在警方的营救优先级上恐怕排不上号。更何况如果动手的是大圈,就算出动了警力,也极有可能奈何不得。在澳门这个地方,能与大圈制衡的势力,余志锋只知道一个。
三年前那个人愿意倾尽全力去救何子文。只是不知道,现在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直升机在夜色中靠近地面。螺旋桨带起的气流横扫过楼顶平台,桨叶高速转动的声音震耳欲聋。方俊铭站在楼顶上,强风带起他的衣摆,黑色的衣襟在夜里猎猎摆动。他双手插在口袋,凝视着直升机缓缓降落,脸上是一贯的沉着镇定,笃定自信。
直升机停稳后,即有保镖上前开门,一个棕发碧眼上了些年纪的鬼佬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踏上停机的空地。方俊铭迎上去同他握手,用英文同他问好。
鬼佬拿美式的英语回他:“好久不见,我的朋友!要不是前几天董事会突然有事,我应该更早到达的。哎,临时改期,连直飞的航班都买不到,还要从香港换直升机。你知道,对香港机场,我可是有不好的回忆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Steven。那不过是个意外,不是每个美丽的女孩都会利用别人的善意,把藏有毒品的行李让人照看的。再说,这件事已经顺利解决了,你也没事了不是吗?”
Steven爽朗地笑起来,拍拍方俊铭,道:“是啊,这多亏你!我在美国的法律顾问果然没有推荐错人,不是你来的及时,恐怕我还需要在警察局里多困几个小时。你知道,那种滋味真是不好受,他们的咖啡,尝起来像屎一样。”
方俊铭笑道:“你太过奖了。以Steven你的身份地位,就算没有我的出现,警方也不会不分轻重,胡乱冤枉的。我所做的不过是一些手续上的琐事,并没有什么功劳。”
“哈哈,Jonathan,你真的跟我其他的法律顾问不一样!他们总是做了很小的事,却喜欢标榜自己的能干,你却相反!听说你们东方人喜欢谦虚,并以此为美德。果然真的如此!我实在是很喜欢你。”Steven说罢,热情地揽过方俊铭,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方俊铭并不喜欢同人有肌肤接触,但那鬼佬的身份特殊,在拉斯维加斯的几间大型赌场都占有大量股份。方俊铭这次请他,也是深思熟虑过才开口,对这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自然是能忍就忍。
Steven当初一口答应他来,方俊铭也都有些意外。不过他想澳门始终是块炙手可热的淘金地,全世界的富豪都打算来分这块蛋糕。Steven是个老道的生意人,如果是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热心。
其实,原本方俊铭的打算,是首先促成姚凯仪到济州岛开大型度假村式赌场。这单生意需要的资金投入十分巨大。他知道姚家早已预备在澳门填海区开设赌场,同样也需要大笔现金。所以这次请Steven过来,是希望邀请他对澳门的项目注资,解决资金的问题。作为交换,他会成为外方的代理人,分管澳门赌场一半的项目。
方俊铭知道姚家一向喜欢吃独食,但如果他促成了姚家向韩国进军,作为回报,自己的要求也更容易得到满足。这件事他虽没有向姚凯仪透露过,但方俊铭想她在商场打滚多年,自然会明白什么是等价交换。
只不过现在进军韩国的计划要搁浅,方俊铭却无法推翻之前对Steven的承诺,劝他不要投资澳门。像这样的富贵人物,你开了一次口,一辈子便有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轻易回绝,很可能便再不会有下次。
方俊铭仍是保持微笑道:“Steven,上次提议的计划,可能有小小的变动。”
“哦?难道你不想开赌场,要改开养老院了吗?”Steven玩笑道,口气仍是一派玩世不恭。
方俊铭从容笑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之前说要和姚家出面与你合作,现在,我希望能由我自己与你合作,不知道你的意见如何?”
“你?”Steven浅蓝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方俊铭,微微挑眉道,“你知道,我可是不与一般人合作的哦?除非,他在当地是最强的。”
方俊铭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要看Steven说的最强,是什么定义了。”
“哈哈,钱我是不在乎的。以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收益,再建十座八座赌场都不是难事。关键是怎么运营?要知道开赌场可不像开一般的杂货店,没有足够的势力在背后撑腰,再大的投资都不会有收益。”
方俊铭是一点就透的人,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笑了笑,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新义和到澳门三年,就已经有现在的成绩。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全澳门只有这一个社团的名字。”
Steven看着他,竖起拇指,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好志气!我看好你,上帝也会祝福你的!”
方俊铭将他亲自送到楼下,让安排好的豪华轿车载他去酒店。Steven的住处由方俊铭亲自安排,不是在至尊金殿,选在了远离半岛的另一间豪华五星酒店。一切都是保密进行,姚凯仪绝不会知道。
目送轿车离开视线,方俊铭就听到身边的保镖的呵斥声。有人向他走近,但第一时间被他们拦住。
方俊铭转眼看了看,便挥手喝退他们,对那距自己十米开外的男人道:“余Sir,案子已经破了,这次来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余志锋道:“的确有事,看你办不办。”
在没有窗的房间里,时间也好像变慢。在这样的环境,究竟是日是夜,是阴是晴, 都无从知晓。
何子文从昏迷中醒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躺了多少时候,他只觉得额头生疼,或许是被扔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地板。潮湿的带有霉味的空气,不见天日的黑暗,角落里不知名的虫蚁发出的细琐声响。这一切闻到看到听到的,都同三年前如此相似。
何子文用力挣了挣,手和脚都被人绑住。他仍然疯了一样地挣扎,就算绳索把他手脚都斩断了都在所不惜似的,用尽生命挣扎。
他像重新回到那个噩梦里。那个他用了无数努力去遗忘的噩梦,那个让一切厄运开始的噩梦。
何子文发出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守卫过来开门,是个完全陌生的脸孔。何子文不自觉向后退了退,像一只随时准备与人搏命的恶犬,为了一线生机不惜孤注一掷。
“大佬,这小子,看来很难搞啊……确定要留他到早上吗?好不好现在做掉?”
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另一把声音,也是陌生的:“傻仔,你傻啊!现在杀他,拿什么引姓雷的出来!谁叫你手快,在车上看见人晕了就跟老大报信说得手!好彩老大现在走不开,但天亮就要回来验人啊,到时候交不出姓雷的,怎么算!”
“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搞错啊……明明就是这辆车了,又难得见到没有保镖跟,还以为能趁机立大功,哎,谁知,谁知……”
大佬的声音打断他:“去报信赎人那个死仔怎么还不回来,不要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会不会是人多,没有机会啊?听说,听说那间会所今晚有很多猛人,要是贸贸然闯进去,分分钟被人剁碎了喂狗啊!”
“他、他敢!”实则大佬的声音也没有底气,仿佛自我安慰似的道,“他要是敢,我就,我就剁下那个姓何小子的一只手!”
为什么不敢?何子文在心内道。
他与雷振轩非亲非故,当年初到台湾,雷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