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过了年你十九了吧?”
蔡翠萍白了江心儿一眼,“做什么,你这口气怎么跟我妈似的?”
江心儿腻到蔡翠萍身上,干脆挑明:“姐姐,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要不要干脆妹妹给你说个好婆家呀?”
蔡翠萍俏脸涨得通红,推开牛皮糖一样的江心儿,嗔道:“你个丫头,做媒就好好做媒,拿我说什么事?看你,才一年功夫,就三姑六婆的很了。”
“好啊姐姐,你歧视我的行业哦!”
江心儿借势撒娇,再次腻到蔡翠萍肩头,“我可是好心啊,我就不信姐姐想着不嫁人?难道你要巷子里那些多嘴的邻居一直背后议论你么?快啦,说说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我好照着你的标准给你留心。要知道,我金百合的那位师傅可厉害了,她手头有好几本未婚男女的资料,要在里头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怕也不难呢!”
蔡翠萍见江心儿认了真,摆出了正经要做媒的架势,真是哭笑不得,一指江心儿的脑门道:“你且别说人家,我看你第一个就是多嘴的邻居!”
江心儿顿时叫起撞天屈来:“冤枉死了,我发誓我不是为了媒人红包,帮你说成我最多不收你们的银子。我只是希望我的好姐姐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姐夫,也希望我蔡大娘不再为你担心,高高兴兴的。”
本以为蔡翠萍只是怕羞而已,这么姐妹间贴心的私房话说着,她也肯定会就坡下驴,答应了自己给她保媒。
谁知道说着说着,蔡翠萍竟是面色有点僵了,语声也硬了起来:“妹妹还真是敬业,不过我的事还真不劳妹妹烦心了。妹妹要是没有别的话说,姐姐我就不留你了。”
怎么会是这样?
蔡翠萍一向也只是说,她要嫁的人,必须由她自己看了才行。而蔡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对于女儿这个要求一直都是默认了的,所以才拖拉着到女儿十九岁。
听江嫂说来,邻居们对一个十八九的姑娘至今不嫁还是颇有微词的,也在背后怪蔡家两口子太过宠女儿。都说婚事是大人做主的,哪里能由着她胡来。
可不管怎么说,从来没听过蔡翠萍对嫁人一事反感,最多是以前跑上门介绍的人家都没看上。
怎么如今给她说起这事都会翻脸呢,江心儿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聊了几句,好姐妹间竟然还闹僵了,真叫人郁闷致死。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嘟起嘴来连话也不想说。
“心儿过来,我做了点心,要不要吃点?”
江嫂见江心儿没多久就回来,有点诧异,要知道江心儿和蔡翠萍以前很多话说。这次分开了那么久,本来以为她会半夜才回的。
“不吃了,我胃口不好。”
“这孩子,怎么去了趟蔡家变成了个瘟鸡。”
江心儿蔫蔫得打不起精神:“娘,我去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跟你说。”
不顾江嫂在身后哎哎叫着,自顾回了房间去休息。
夜已深,江心儿却是了无睡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直愣神。
越想越觉得蔡翠屏不对头,看这种样子要不是曾经受了什么刺激,就是心中有了意中人,却怕家里不肯答应。
只怕江心儿或者其他媒婆来说了合适的人家,父母会逼着她去嫁人。不然以她们姐妹的交情,断不至于说翻脸就翻脸。
穷人也有三门亲,大年初一早上,走亲访友,串门拜年,大家都忙了个不亦乐乎。
老邻居之间,在新年里也都是客客气气互相问好拜年,江嫂夫妻带着江心儿和江小舟去了对门蔡家。江心儿眼睛一看蔡翠屏,蔡翠屏的面色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江心儿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上前亲热挽着蔡翠屏道:“姐姐,我给你们拜年来啦,欢迎不?”
见她心里丝毫不存芥蒂,蔡翠屏也大方了起来,忙着请大家坐下了,然后拉着江心儿道:“我劳驾一下妹妹,帮我一起给江叔江婶子倒茶。”
躲在厨房,蔡翠屏见四下没了别人,给江心儿赔礼:“妹妹,前儿姐姐实在是过分了,没能体会妹妹的好心,还拿不好听的话来气妹妹。你不会见怪吧?”
“哎呀,那都是去年的事了,现在什么都是重新开始了,你还提什么旧话?你也知道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哪里记得那些。”
两人把话说开,端着茶水点心出来,蔡大娘笑着道:“我家翠儿自小一个人,也没兄弟姐妹的陪伴,总是孤单些。小时候的心儿呢,也不太肯多说话,两人虽好,倒是不如现在这般。看她们两个,似亲姐妹一般呢。”
其实江心儿心头还是弥漫着疑惑,却是不便再去打破刚修复的友谊。也许,蔡翠屏真的有什么难言的隐私,现在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好在彼此向来亲和,总要慢慢找机会问了出来,再帮她完成了心愿才是。自己好歹做了媒婆这个行当,亲若姐姐的蔡翠屏,自然是希望她有个好夫君可以相伴一生的。
第四十章半夜捉贼
那日江心儿正收拾随身衣物,新年过完,不日就要回金百合做事去了。
江嫂在外间抹抹擦擦,一边和江成说着闲话。
“他爹,街坊们都在议论呢,夜里后巷老是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偷盯上了我们这块儿。”
江成道:“你这个人,听风就是雨,我们这里都是什么人?谁家有多少余钱似的,小偷要盯也是去盯大户人家啊,来我们这里要么是笨贼!”
江嫂撇嘴:“那是你睡得死,别说大家伙都说听到了,连我昨夜也恍惚里听见对门好像有人开门出来似的。”
“要是真有小偷,大早看到蔡大娘也没听她说丢了东西啊。都不要说了,传来传去的,弄得人心都乱了。我就最不爱看你们几个女人在一起嚼舌根,是是非非全都是你们弄出来的。”
江成难得正经端了丈夫的模样,敢于说自己老婆几句。
江嫂白眼一翻丈夫,大声道:“知道你胆子小,所以故意说不信。我懒得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我给小舟做饭去。”
半夜开门声?江心儿心里打了个咯噔,昨夜一觉醒来仿佛是三更时分,她确实也迷迷糊糊听到巷子里有谁家开门,虽然很轻,却也不像是梦里。
对门就是蔡大娘家,既然没被偷掉什么东西,那又会是什么状况呢?
不知如何,江心儿心头突然闪过蔡翠屏近来有些反常的模样,多了一丝疑问。
入夜,心儿仿佛是多了点心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隐约间,巷子里好像有门悄悄打开的声音,江心儿一个激灵,猛然坐了起来。
侧耳倾听时,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的样子。
难道就是江嫂所说的小偷?还是另有什么蹊跷?为什么声音偏偏出自对门蔡家?江心儿的脑子里顿时挂满了问号。
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外面巷子被月光的清辉照得透亮,倒是可以清楚看见所有的事物。
就在街角转向小竹林处,分明是两个人的背影闪过,一个高大一个苗条,能清楚判断是一男一女。
“蔡姐姐”三个字差点就从江心儿的喉咙里冲出来,幸亏她够镇定,总算生生把一声呼唤咽了回去。
呵呵,原来不是小偷哦,却是赤裸裸红果果的奸情,怪不得近来的蔡翠屏如此神神秘秘。哼哼,待我来探个究竟,江心儿心底嘀咕着,脸上挂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自己已然是个职业媒婆,此事又关系到要好姐妹的终身大事,江心儿顿觉全身好事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敏捷地闪出自己家门,才感觉到室外的寒意,鼻子痒痒的差点就要打喷嚏。死命捂着鼻子,把即将喷薄而出的一声“啊嚏”给生生憋了回去,才没惊动蔡翠屏和那个陌生男子。
冷死了,做盯梢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江心儿裹紧身上的外衣,心底不停哀叹,蔡翠屏也真是的,冻死人的天气,居然学人半夜幽会。
蹑手蹑脚跟着绕过屋宇,在那片竹林边,站定两人在说着什么。可惜,蔡翠屏面对江心儿这边,那个神秘的男人却始终只有一个背影。
如今心头江心儿最疑惑的就是,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按说蔡家对女儿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抱着宽容的态度,允许她自己参与意见。并且在众亲戚邻居指指点点说蔡翠屏至今不嫁的时候,也帮着顶住了压力。那么,只要是蔡翠屏真心喜欢的,又没什么大问题的男子,一般都可以光明正大和父母提出,又何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
不满足于猜测,江心儿的脚步往前挪了又挪,几乎忘记自己是来偷看的。
果然,蔡翠屏尚且感觉不到,那男子却是十分警觉。轻轻把蔡翠屏扯到身后,冲着江心儿的方向喝问:“谁在那偷偷摸摸的?”
晕死,被发现了。
江心儿摸摸鼻子厚着脸皮索性走到两人面前,笑道:“这话似乎该我来说吧,蔡姐姐,你半夜里偷偷摸摸和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蔡翠屏定神见是江心儿,一张脸儿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简直无法和她对视,一股劲地把头往下低。
那男人个头比蔡翠屏高了大半个头,面目白净十分精神,尤其是一双眼睛,很是炯炯有神。他看着江心儿,皱起眉头,眼神中倒有七八分怒意。
不错么,长得算得上帅,嗯嗯,还有点眼熟。
江心儿毫不示弱与他对视,还带着探究仔细打量着这个清秀修长男人。
不顾男人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到天边去的表情,她大大咧咧凑到蔡翠屏的身边,用胳膊肘子轻轻撞她:“姐姐,姐姐,抬头啊!”
“你怎么会…”
蔡翠屏真是快要羞晕过去了,开口想问你怎么会跟过来,后面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哎呀,姐姐你就不要问我问题了,先给介绍一下这位帅哥是谁吧。放心啦,妹妹我可是做大媒婆的,你们这事啊,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办成!”
说着,又对着那男子挤眉弄眼,作都是自己人状。
那男子面上却是淡淡的颇为不以为然,仿佛对这个贸然出现的小女孩很是厌烦。
拽毛啊,江心儿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了。你好好的看上人家姑娘不去请人提亲,却把女孩子半夜三更里勾搭出来,万一被发现的人不是自己,岂不是坏了蔡翠屏的名声。
可见这也不是什么负责的好男人,愤愤然给他打了个五十分,顺便冲他翻了个白眼。
“东峰,你别这样,她是我对门的妹妹,江心儿。”
蔡翠屏定下神来,看着男友和江心儿之间的火药气息,只能出声为他们介绍。
“心儿,他,你没认出来吗,就是白日里在街上卖胭脂丝线的货郎,他叫黄东峰。”
怪不得看着熟悉,却是近来常在附近走动的货郎。过年时节,姑娘媳妇的都会给自己添点胭脂水粉或者镜子木梳之类,江心儿回家后也曾在他手中买过几样东西送给江嫂。
没想到的是蔡翠屏那么挑剔的对待自己亲事,一直都没有看得上眼的人,到头来喜欢上的,竟是个居无定所的货郎。
准是怕家里人竭力反对,所以蔡翠屏才会隐瞒着所有人和他偷偷交往,并且拒绝别人给她说亲。
什么闹贼了,有响动了,所有的疑团终于都解开了。可是,要怎样帮助蔡翠屏说服家里人答应把独生女儿嫁给一个货郎,看来着实是个难题。
第四十一章失踪
“哦,原来是货郎哥啊,幸会幸会。”
看在蔡翠屏的面上,就主动打个招呼好了。
谁知那黄东峰平时卖货的时候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今夜却似变了个人似的,脸色沉沉,颇有几分凶相。对江心儿抛来的橄榄枝愣是不接,板着脸来个不理。
什么东西啊,至于那么拽么?
江心儿几乎要骂出声来,刚想说什么,那人转过头对着蔡翠屏语声倒是十分温柔:“今天有外人打扰,我先走了。外面冷,你赶紧回屋吧,免得冻着。”
说着,那人将手往后一背,作势就要离开。
“你站住!”
江心儿见他要走,又见蔡翠屏被吃得死死那副德行,火气再次窜上来。
“你是不是男人?”
“哦?这事轮到你去验证么?一个小姑娘家家,说话倒很犀利么!”
“你是想玩玩就走的吗?”
江心儿继续咄咄逼人。
“此话怎讲?”
“你也知道,姐姐对你到底如何,可总这么隐瞒着家里大人,不是白白耽误她的青春吗?你作为一个男人,似乎也太没担当了吧?要不是我和姐姐交好,我还不管这个闲事呢。我是媒婆,你说吧,该怎么办?只要你开口,我帮你去和蔡大娘提亲。”
“心儿,你别说这个。”
蔡翠屏被人当着情郎的面提起亲事问题,更是羞不可抑,拉拉江心儿衣襟,让她不要再说。
“这事我会和翠屏商量,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有办法说服她父母么?”
江心儿被噎得一楞,再要回话,黄东峰却已扬长而去,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
他怎么这样?江心儿愤然瞪着黄某背影,飞出几道眼刀。
“我们回去吧。”
蔡翠屏挽起江心儿的胳膊,低声劝道:“他脾气有点古怪,你别生他的气。”
“姐姐,你呀,也实在是太包子了。要是被人知道你半夜里偷偷出来约会男人,你还要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那些老娘们的口水就会把你淹没的。还是快拿个主意出来,我是铁定帮你的,让我来说服你爹妈。”
“谈何容易,我爹妈虽说给我自己选择夫婿的余地,却也不会答应让一个到处漂泊的货郎娶我为妻。更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是他未提出要安排你的终身么?”
蔡翠屏低下头去,黯然无语。
“他也太不像话了吧,怎么一点男人气也没有?姐姐你可想好了,是不是真的要和他在一起?”
蔡翠屏不语,眼睛里却满是爱恋的光芒。
江心儿也是无话可说,就这眼神,什么都明白了。
“那好姐姐,你一定要搞定他,让他答应求婚。其他的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做吧。我明天就要回金百合了,在那等你的好消息。”
“心儿,拜托你了。”
回到金百合已经好几天了,江心儿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回不了原位。如果真如蔡翠屏所说的那样,姓黄的只是因为自卑而不敢提亲,那么在她包拍胸脯去做蔡家思想工作后,好歹也该有个积极的表现。可是,怎么等也没等来蔡翠屏或者黄东峰的任何消息,连半个影子也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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