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制造- 第59部分

　　
　　“廖少说，如果你愿意和他一起吃饭的话，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Al　Ⅻ掏出手机看了两眼，又重新放回口袋。
　　
　　“会路过大卖场，要停下买些东西吗？”
　　
　　“不用，直接回去。”
　　
　　“好，我知道了，Al少爷。”
　　
　　“叫我Al就可以。”
　　
　　Al　Ⅻ见司机应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拉紧西装外套，闭上眼睛，后仰脖子休息。司机先生以为Al　Ⅻ是因为冷，还把车内的暖气打高了些，事实上，Al　Ⅻ只是不想再开口。越是和人类沟通，就越控制不住想要更多，就会越想更深入人类的世界，越想了解他们，而自己的处境也就越危险。
　　
　　廖韫飞的车，Al　Ⅻ就见过一次，照片在大脑里，不会出现任何偏差，所以当他下车看到那辆车出现在眼前时，下意识地将手机又掏了出来检查。未阅读的短信，不请自来的有房门钥匙的客人，此刻正乖乖在家门口等着，不过也不会等很久，司机会告诉他，他们多久会到，而门口的毯子坐着，也不会冷。
　　
　　“我路过，然后想你快回来了，就上来看看，第一天还习惯吗？”背靠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侧着头，带着淡淡地微笑。这样的画面冲击进大脑，尽让让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走过来的人，带着温暖的气息，扶上额头的手掌，暖得发烫，Al　Ⅻ退后两步躲开，眼神也回避了，注视着门边的那个购物袋，还有露在外头的嫩绿的菜叶。
　　
　　本不是你的错，却还是为此付出代价和承受非议，人类行为的模式常有雷同，结果可能不同，也可能一样。受过伤的人，哪怕只是意识里伤过，就会像惊弓之鸟一样，时刻提醒自己那样的痛。保护自己，于是本能地躲开，像是反复被同一样东西电击后，你会自然地远离所有与之相似的物体。
　　
　　“很好，工作不难，周围的人也很友好。”在两人之间建立起心理和躯体间的屏障后，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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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Ⅻ终于抬起头，神情自然，也挂着浅浅的笑，客套有礼，带着陌生。“谢谢，不过，下次不用买东西过来了。”
　　
　　廖韫飞盯着Al　Ⅻ看了数秒，说道。“修白跟我讲，大家都很喜欢你，我相信……你在那里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发展空间。……修白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着有些不靠谱，不过本质上不坏，他……”
　　
　　“廖韫飞。”Al　Ⅻ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是，也是。”廖韫飞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是去翠阁吗？”
　　
　　“差不多是到S街最热闹的时候了，听说TC今天晚上会有一场special　show。”
　　
　　“你会去？”
　　
　　“同行免入。”说到这里，廖韫飞立刻想到了和还是小荦的荦荦相识的情景，轻咳了声。“修白会去。”
　　
　　“Special　show……TC又有新人了？”Al　Ⅻ小声说了句，眉头都拧了起来，没有留意眼前那个把自己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的人，此刻的脸上，就写满了不解和担忧。“也好吧，就都过去了。”
　　
　　“荦荦。”
　　
　　“嗯？”
　　
　　“你知道TC不久前有过一场special　show吗？那场的主角是一个叫Al的男孩。你知道他最后是和谁离开的吗？你在TC呆过，一定也知道卫嵘吧？他是卫苍晋的哥哥，你是知道的，对吧？”
　　
　　“那又如何？”Al　Ⅻ谨慎地看着廖韫飞。“翠阁如果有很特别的人，冯修白如果要，你不顺水人情？”
　　
　　“荦荦。”廖韫飞走进一步逼近Al　Ⅻ。“那个Al，长得和你，和小荦，一模一样。”
　　
　　“我记得我们说过这个，你有你的结论，我没有否认，今天为什么还要再提？”
　　
　　“你记得我们说过的所有话？”
　　
　　“当一个人不停质疑你的时候，我想你不会轻易忘记。”说完，Al　Ⅻ绕过廖韫飞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开门。“我有些累，不便请你进来坐坐，再说，妨碍他人挣钱是不厚道的，你还是快过去。”
　　
　　“荦荦。”廖韫飞转过身，面对着Al　Ⅻ的背影。“我不是他。”
　　
　　“谁？”Al　Ⅻ忍不住回头，眼前的人过于认真，所有的话里藏着秘密，能猜透，又不想知道。
　　
　　“那个住在你头脑里的人，某个可怕的阴影。……荦荦，我不是他。”
　　
　　“这不重要。”Al　Ⅻ将门推开。“重要的是，我再不会被影响了。”
　　
　　“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再不被影响，为什么背对着我说话，为什么把我关在门外。”
　　
　　“廖韫飞。”Al　Ⅻ站在门后，手拉着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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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留了一道大概一掌宽的缝平静地看着门外的人。“如果一个人想要开始往前走，这不意味着他立刻需要有一个同伴。他希望有独立的完全自我的时间，去把所有的事情理顺，去设定自己想要的未来，一个和他自己，真正和他自己有关的未来，也许……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刻，他会想要朋友，那也是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上，当他有了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定位，当他准备好了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生活的时候……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不是现在。……你能理解吗？”
　　
　　“只是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不贵重，看望朋友带一些，并不奇怪，你拿进去吧。”廖韫飞没有正面回答Al　Ⅻ，只是转身看不到脸时又说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的，在我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之前，我不会改变也不会停止。荦荦，小荦，Al，我说了，不管你叫什么，你在这里，而我……会找到你。”
　　
　　把东西装进冰箱，Al　Ⅻ蹲在地上感受着冰箱里的寒气，满满一冰箱的食物。他的冰箱真的不像是用来储存东西的，而是用来埋葬物品的。人类生活的必需品，他完全不需要，那么一个机器人的必需品又是什么呢？Al　Ⅻ从里头拿出一瓶牛奶，放了两天了，到凌晨就过保质期，打开盖喝了一口，就和水一样。
　　
　　只有死去的人，才可以叫人肆无忌惮地爱，只有想象中的人，才可以叫人毫无保留的迷恋，但是生活里，谁也无法和这样的人携手相伴一生，而不会在任何时候觉得空虚寂寞。
　　
　　周段方扶额站在角落，身边的朱瓷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着，两个人所处的地方基本上只是被主台上旋转的灯光偶尔扫到，算是TC最喧闹的场地里最为黑暗安静的角落。两位管事儿就那么躲在里头，一个无奈地拧着自己的眉心，一个强忍着憋着笑不动，尹奥接过服务生的托盘，没好气地塞给他们两杯酒。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先去回避下，没事儿别叫我，有事儿你们两撑着。”朱瓷揉揉笑得眼泪水都快出来的眼睛，将杯的酒一饮而尽后把杯子放回托盘，又拍拍脸色不悦的尹奥，转身走了。
　　
　　“他怎么了？”尹奥将托盘随手又甩回给了服务生，站在刚刚朱瓷的位置。
　　
　　“还不是三号。”周段方抬头看了眼主台，迅速将视线移开。“真相伤人啊。”
　　
　　“三号很有天赋，出来的Al系列里，三号的肢体协调性和身体表达是最强地，他没有撒谎，在这一方面，他确实有优势，只要你们不去想他下台后的状态就……咳咳。”尹奥半红着脸收回忍不住投向主台上猫一样灵动妖艳的主儿的视线，借着在场内四处闪烁的灯光观察了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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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人的反应。“反响比上次还好。”
　　
　　“这才是我郁闷的地方。”周段方饮了口酒，抬手向场边一开放包厢一指。“看到那个人没？”
　　
　　“看到了，不过表现出来的惊讶没有超过入迷的神情……三号知道他吗？”
　　
　　“他们分享彼此的记忆，对彼此遇到过的人会有某种所谓‘本能’的初始印象，庆幸，三号对十二并没有兴趣。……尹奥，如果你发现你的对手那里，有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男孩，你会怎么做？”
　　
　　“一模一样……我们国家人口资源那么丰富，找到几个身材相同的人不难。”尹奥指指自己的脸。“这个可以后天再改，连性别都可以改变，何况一张脸。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也许是有道理，也许……这是常人的逻辑，但是……”周段方的视线在冯修白和Al　Ⅲ之间不停转移。此刻的冯修白已经站起身，像魂被牵了绳一样往中央主台拉去，目光死死地锁在台上那个正攀在钢管上，对他勾着眼角，微张着仿佛被水撑满的莹润红唇，往外轻探着信子一样灵活的红舌的性感小猫。“当所有的可能都无法成立时，你不得不相信最不可能的事。我突然觉得……苍晋在等着被发现。”
　　
　　“为……为什么？”看着冯修白扔下外套，松开衬衫上半端所有扣子跳上台，牵起往后缓缓退缩的Al　Ⅲ的手将他拽进自己怀里，看着笑得妖媚又带着骨子傲气的Al　Ⅲ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又软软地贴上去用那口白得晃眼的贝齿啃住对方的耳朵时，尹奥晃了晃头，又给自己猛灌了口酒。“是不是过了？”
　　
　　“四号和卫嵘正在度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卫嵘真的喜欢上了四号，太有可能了，不是吗？你有四号的所有数据，你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那就是卫嵘会喜欢的……所以……”
　　
　　“所以这样三号就是唯一的障碍，所以王总答应让三号出台，就是为了……牵绊住三号？”尹奥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说不通，他怎么知道冯修白会上去？……他的饮料里被加料了？即使这样……三号的身份是TC的牛郎，他是顾客，如果有什么，那也只是交易，那和四号与卫嵘的关系完全不同，而且……这说不通地，段方，三号和四号，是为彼此而造，他们不会分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不可能分开他们。”
　　
　　“这个世界上，尹奥，没有任何两个独立的个体是为彼此而造，只要他们可以独立存在，就并不是非要和对方在一起。”周段方放下酒杯，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如果你了解苍晋制造他们的目的，你就会明白地。他们是机器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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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第三个字是‘人’，他们并不陌生，并不神奇，他们……只是我们的一份子。”
　　
　　周段方和尹奥的对话被一片尖叫声和起哄声淹没，舞台上的人忘情地吻着彼此，肢体强烈地相互摩擦着，而空气中，喷洒着添加了特殊成分的水，淋在每一个围绕着主台疯狂的人身上，弥漫在空气中的信息素从打开的毛孔里渗透进去，融入循环中的血脉，鼓舞着每一个人在最强烈的原始本能召唤下行事。
　　
　　主台上的灯光渐暗，瞬间燃起烟花，喷一声巨响，原本在台上相拥的两人消失了，只留下一件亮闪闪的黑色马甲，被一位顾客抢了盖在头上。然后所有的灯亮起，大厅一片通透，人们互相看着彼此，一切又恢复正常，那个在台上引得人热血沸腾的少年，就如梦一般消失了。带着恍惚，意犹未尽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服务生送上的酒水，望着对自己笑得美好的TC少年。夜很长，演出结束，而血，还在烧。
　　
　　周段方和尹奥已经离开，TC的黄金时间正在延续。special　show是一场dream　show，没有谁会知道在最后，谁会有那样的好运，带走大家梦中的宝贝，亦或者这个梦醒来，让自己在另一个梦里自己流连。当天亮，他们离开，天暗下，他们再来，梦总是会有，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这是为什么，他们还会回来TC。
　　
　　而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制造。那是某个人的梦，为他人做的嫁衣。
　　
　　舞台下方，Al　Ⅲ坐在软垫上笑得正欢，冯修白猫着腰站在他对面，也跟着笑。
　　
　　“嘿嘿，好玩吧？他们都以为我们消失了呢，这是最最普通的魔术了呢。”
　　
　　“好玩。你……叫什么？”冯修白在Al　Ⅲ身边坐下，认真打量着他的脸。
　　
　　“Al。”Al　Ⅲ骄傲地抬着下巴，眼睛水水亮亮，刚才的那份魅惑勾引消失了，转而变得灵活顽皮。
　　
　　“你也叫Al？”冯修白挑了下眉。“TC有几个Al？”
　　
　　“对于你，有什么不一样吗？”Al　Ⅲ从厚厚的软垫上跳了起来，反手掸了下屁股。“冯修白，对吧？”
　　
　　“你知道我？”冯修白依旧坐着，有些惊讶地望着从小野猫变成小公鸡的Al　Ⅲ。
　　
　　“像你知道我一样，不过呢……”Al　Ⅲ坏坏一笑，双后背在身后，前倾身体，对着冯修白的脸，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唇，贝齿轻轻一扣，立刻又是一个夸张地吐舌头的鬼脸，大喊。“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冯修白闭了闭眼睛，又迅速搂住Al　Ⅲ的脖子，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自己和软垫之间。
　　
　　“干嘛？色鬼。”Al　Ⅲ转了转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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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手指戳了下冯修白的额头。“喜欢我吗？”
　　
　　“小荦在哪里？”
　　
　　“什么？”
　　
　　“小荦在哪里？”冯修白又重复了一遍。
　　
　　“小荦？”Al　Ⅲ眨眨眼，有些不服气地半撅起嘴巴，很快，将头偏向一边，噼哒噼哒地掉起泪珠子。
　　
　　“你怎么了？”冯修白晃了晃头，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人却没有移开。
　　
　　“你们都只关心小荦。”Al　Ⅲ吸吸鼻子，委屈地瞅了一眼冯修白，随即锤了冯修白一拳。“你们以为我们喜欢变成小荦的样子吗？你们以为我们喜欢当复制品吗？我们只是想做自己，过简单的生活，为什么都这样呢？……小荦不在了，他解脱了，可你们天天念叨着，还强迫我们像他，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