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视线扫了两人相握的手很快就移开，米诺则盯着不放。
“你有计划可以跟我说，我一直都站在你那边不是？”米诺不甘地抱怨。
“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我也不知道。”埃斯帮盛千曜补上一句，得到米诺白眼一个，他只好苦笑。
“你愿意请我搜集水岛的意识流，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加入计划？”米诺似乎无法接受盛千曜的说法。
“说到这个……你是不是在水岛的意识流里参杂了什么？”
水凡早上被惊醒的影像浮现，盛千曜语气增了分阴沉。感觉水凡再度想挣脱，他增加了手中力道。
50
即使嚣张如米诺，遇到亚尔卡发怒也惧畏几分。他瑟缩了下，随即重新挺起胸膛。
“没有，当初你指定的那几个地方，有什么我就收什么。”一副不要污蔑他的样子。
米诺有没有说谎，盛千曜……“亚尔卡”最能分辨。
眼前的孩子说的是实话，那意识流中的危害性灵波是出自谁手？或是……他未恢复的记忆里遗漏了什么？
“……意识流是你收集的？”水凡发出蚊子般的音量，放弃了将手收回。
双手相触的温暖逐渐降低，他甚至觉得房内有点冷。
盛千曜曾为亚尔卡，他早有意识或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被人算计再算计让他很受伤。从人界相识吵闹到灵界相依为命，他以为他们好歹……算是“朋友”。可惜，当现实的茧被一一撕开，留在其中的，只有愚蠢无知的自己。
“是“亚尔卡”收集的。”盛千曜仍是温和的，但近如水凡才能嗅到嗓音里细微的紧张。
“你不就是亚尔卡？”白目如米诺，兴致很高地反驳。
“咳……”埃斯尴尬地掩嘴咳了声。
盛千曜脸色由不佳转为很不佳，冰冷的眼神射向米诺，后者马上装出无辜表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盛千曜试图向水凡解释。就算自己求侥幸动用了那个机关，也没道里不为自己辩护。
“嗯……”不能说自己从没意识到，但赌气也不会改变什么，水凡呐呐回道：“你们继续吧！”瞥了其他人一眼，他也有点尴尬。就像大家在讨论一个大绯闻，但绯闻对象是失忆前的自己。很微妙的感觉……
好吧！至少现在他有发言权了。
“水岛回人界后，我一直期望能再见他，但收战遥遥无期……”盛千曜松开手，起身走到歪斜的书柜前，“有司法部的阻拦，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和话的内容不同，他的语气冷静到透着诡异。
为了稳住立足点，盛千曜切割出自己与亚尔卡，强迫自己忽视一切激动情绪。
艳红的灵能忽自他手中迸出，木头碎裂的巨响倏地回荡房内，他自露出的墙里徒手挖出几本书。
水凡眼尖地发现那跟书库里水家日记很相似，大概就是遗失的那五年记录。
盛千曜垂着眼，目光停驻在陈黄的书皮上，意识有一瞬被另个自己拉去，“等到逼近了绝望，等到想毁了这里的一切，好不容易派去的人才弄到这几本日记……”他握着书皮的指尖骤缩，在最后一刻抓回了自己该有的意识。
回到水凡身边，他眼神有些恍惚地将书递给水凡。
“人界的书已毁，转化成了灵质留下，你想看吗？”
水凡有一瞬间很不想接手。
他终于体会了盛千曜恢复记忆时的矛盾，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以前的身分与现在无关，但事情真的到自己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挣扎。
人要面对事实，这跟硬盘不够大就不要超录节目一样，他最后还是在“众”目光中接下了水岛日记。
室内鸦雀无声，变相地催促他动手翻阅。
他吞了口口水，不甘愿地翻阅起来。
大体上文字逻辑还是跟在人界看到时一样混乱，自称换来换去，有用的没用的内容混杂一起，水凡为自己的“前前前……世”感到汗颜……这不会是家里把水岛日记藏在书库底的原因吧？
家丑不内扬。
翻到某页，他乍然停下动作，目光留滞在某个段落。
设备处的仪器开发始终没有结果，战事又将拖延下去，好后悔……要是当初留下就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他……？
这句话的后面又变成描述灵能局的工作细节，如果不知道水岛和亚尔卡的关系，这段话就和之前那些小说停刊的碎碎念相差无几。水凡又翻了两本，在正事、胡言乱语中，真的同样穿插了很多类似的句子。
但最终……直到水岛提到自己身体不佳，到……换了家主记录者，亚尔卡的名字都不曾出现过。
是因为不适于张扬吗？
水凡胸口蓦地抽痛了下，才以为是错觉，猛烈的剧痛就侵袭而来。那样的痛……像有人拿石头猛砸他心脏，不至搅烂不罢休。
很难受……他直觉压上心口，呼吸像溺水中般困难。
“水凡！”
有人抱住弯腰缩起身体的自己，水凡知道是盛千曜。
一股温暖的灵能渗入肌肤，但无法阻止他因疼痛引起的意识恍惚。那瞬间，水凡以为自己还在早上的梦境中，那么痛苦，那么无奈……还有……那么后悔？
……很想吐……
水凡差点以为胃里的东西要冲口而出，疼痛倏地消失无踪，像水面的泡沫，啵一声不留波痕。
“……”
如果脸上不是还挂着清泪，水凡会以为那短短的几秒都是错觉。
狼狈地抹去脸上水痕，他直起身体，连想大骂都找不出对象。
“不舒服要不要回房间休息？”盛千曜惊愕的表情还未退去，幽深的眼眸中闪过几许光芒。
不可能的事他不期待，但他如何能不期待……
“不用。”水凡坚持。他妈的痛都痛过了，现在回去不是白痛了！？
而且他的有机体并没有心脏病，等他回人界，这种怪状况应该不会再发生。
他坚强地翻完三本日记，赫然发现最后一本上并没有标明日期。
书皮翻开，他一目二十行地扫过第一面，接着马上合上书皮。
“……”
他的脸一定很红，因为他又觉得房内温度升高了。“……我回去再看。”
这……才是真正的“水岛日记”。一个记录了完整灵界回忆、和亚尔卡互动细节，甚至情话绵绵的日记。
水岛不是他，他也不是水岛。
所以身为第三者，看到这么露骨的东西谁不会脸红啊！？
“你看完啦？借我借我！”白目米诺很不适时地向水凡讨书。
伸出的小手，两秒后被盛千曜瞪了回去。
“小气！”很明白会被拒绝，米诺没有太伤心。
“喂……”水凡小声地开口。
“不舒服吗？”盛千曜移回目光。
“继续说你拿到日记后的事。”他要赶快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没有忽略掉埃斯盯着他手上日记的目光。
搁在水凡身上的手没有收回，盛千曜继续说道：“……水岛的日记让我下定到人界的决心。送了一些亲信去灵管局和人界，花了很多年才完成一切规划，新的有机体，新的灵体身分。”
“人界有谁帮你？”水凡终于听到他在意的点。
“水家。”事已至此，隐瞒也无用。
“……”打击，二次打击，“整个水家？”原来他被老爸老妈玩弄得这么彻底……
他妈的到底除了他，还有多少人了解真相！？
“部分。只有水岛留下的几个亲信，和我派去渗入水家的手下。”
“……”水凡抬眼无言地望着盛千曜。
51
“……”水凡抬眼无言地望着盛千曜。
他们水家里到底有多少奸细，才能演出这么浩大的闹剧？
盛千曜看透水凡想法，软下声调，“只有几个。剩下的……全靠水岛亲信的帮忙。”
水凡“喔”了声，勉强相信那是语误。他脑袋转了转，“……等等，你说亲信，水岛的亲信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帮你做事？一开始的原生灵失踪、送我们到灵界来，不是单单几个亲信就能办到的吧？”
“人类确实无法活这么久，但原生灵却可以。”盛千曜指出其中盲点。
米诺毫不遮掩脸上的佩服，“喔！的确是……原生灵最开始就是我们送去的不是？”他骄傲说着，顺道挪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水凡一惊，用目光向身边的人求证。
盛千曜顿了下，“也不是全部。上次大战前，我们确实送了很多灵体过去，战后自然就没用了。”
埃斯再次清清喉咙，干笑附和：“很多原生灵已在人界扎根，不再是战时为灵界服务的卧底。”
水凡微眯起眼。他再相信就是笨蛋。
盛千曜暖和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如果不是看我可怜，他们不会愿意帮这个忙。三界条约已给他们很好的生活，也获得他们的忠诚。”
“以裘芙菈女神之名起誓，他们和我们已没有关系。”他再补充。
至此，水凡发现自己是个笨蛋。
盛千曜接着解释，“灵能局有我的人是事实，但主要是原生灵的配合，才可能把一切导引至这里。”
米诺懒洋洋地打断，“总之，亚尔卡，你就是不管在灵界担心的我，跑去人界找这家伙！现在你打算留下来吗？”他不高兴地扫了眼水凡，“如果是为了你，我可以勉强跟司法部周旋。”身为拉拉拉族人，他对司法部有一定影响力。
闻言，盛千曜沉默了。他不打算留下，但无法确定回去的时机。
水凡见状心有不安，不予苟同地看向其他人，“喂……先说，任务既然是个幌子，那我先回去了！”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盛千曜冷绝的声音比他的理智还快出现。
水凡因为这突来的狠劲颤了下，盛千曜自己也不禁一愣，倒是埃斯和米诺像是习以为常。
回忆起梦中水岛的遭遇，一道凉意沿着水凡背脊窜上。
“那……”他鼓起勇气对上那双漂亮到骇人的眼睛，“那你要一起回去吗？”人在屋檐下，装和善，要装和善。
盛千曜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狼狈的歉意，“当然，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那个……”埃斯不适时地开口，“在你们决定之前……”
“抱歉，打扰您了！茶点送到！”
消失很久的伯弩，这时现身大门口。
高大身影出现当下，水凡马上被托盘上满满的茶壶与点心引去注意，什么水岛、亚尔卡的，都没有瓷盘上一块块奶褐色饼干重要。
“摆中间吧！”埃斯挥挥手。
伯弩在一片狼籍中，很快找到了可以当茶几的东西，并且把形形色色的茶具、点心排散开来。
水凡心里不禁佩服道，果然随从也不好当。
期间，水凡发现伯弩特别将几盘甜点放在米诺面前，看来是专与于自己主人的食物，米诺的脸色也因为那几盘甜食缓和许多。
摆放完毕，伯弩优雅地弯身，“各位大人请用。”
等伯弩退到一边，水凡马上抓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优雅地塞进嘴里。
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是他的胃在呼喊。以前生理课有教过，胃痛和心脏痛常混为一谈，他算是实际体验了。
正当众人在一片寂静中喝茶吃起点心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埃斯大人。”
水凡从茶杯后观察来者。矮矮小小，平头衬衫，一看就是跑腿样子的女孩。
“怎么了？里雅。”埃斯回应。
“会客室有您的访客。”
“名字？”埃斯对于里雅的报备感到奇怪。
女孩微皱起眉头，困扰貌，“一位叫“孔子铜像”，一位叫“水耀”，自称来自人界，要找埃斯大人您和……“亚尔卡”与“水凡”。”
米诺喀一声放下瓷杯，瞥了埃斯一眼，“不会是人界来要人吧？”
埃斯望向盛千曜与水凡，轻轻叹口气，“要请你们一起过去了。”
水凡咽下第三块软糕，在心中呐喊。不……他还没吃够！！！
结果盛千曜看他欲食不满，请伯弩和里雅帮忙携带茶点到会议室，同样的茶会，就这样原样搬到了一楼会客室。
会议室里，一身轻装的水耀和隔壁的石质孔子铜像也喝着茶，一见他们来到，眼角和唇角都弯了起来。
水耀率先举起手，“呦！水凡堂哥，这趟灵界旅行好玩吗？”
水凡眼角抽动了下，“死水耀！你就是那个变态亚尔卡送去的卧底吧？”
一阵钝痛自小腿传来。
米诺收回脚，自己拣了个位子坐下，“不要乱批评亚尔卡！尤其他本人还在。”
“没关系，我不介意。”盛千曜亲腻地摸摸水凡的头。
水凡瞪他一眼。
憋笑很久的水耀忍不住噗呲一声。
被冷落的“主人”埃斯不好意思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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