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家兴他们跟淦光耀说了些保重的话都回去了,倒是淦清海因为眼睛景象出乎自己的意料,一时不尴不尬忤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也没事做?”淦光耀对长子长媳道。对孙子淦伟奇一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想是以前被这不争气的孙子气坏了。
“这不是担心老爷子的病么,本来昨晚儿想陪在这,神医说不能受打扰只有回去了,天一亮他爷儿俩起床就往这赶呢,饭都没吃。”卞玉琼陪笑道。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卞玉琼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至于穷到每天喝稀粥的程度了吧,以前听淦伟奇说老爷子饮食习惯改了自己还不相信呢。
“好了,现在爷爷身体恢复了,咱们之间也就没什么账要细算了,你们都回去吃早饭吧。”淦伟文冷冷地道。
“好,你老好好养着,等有空我们再过来看你。”卞玉琼拉了拉丈夫和儿子的衣襟,一家人难堪地回去了。
“好歹是你大伯,别没大没小。”待淦清海一家走后,淦光耀对淦伟文呵斥道。
“有个当大伯的样我才好把他当大伯待啊,也不瞧瞧他干的哪是人事。”淦伟文气哼哼地道。
“平时来往得不是那么勤,彼此缺乏了解沟通,有点小矛盾在所难免。”令狐安平截住了淦伟文的话头,拿话来劝解淦光耀。
“怎么不跟你神医师父一起回去啊?”淦光耀很随意地问道。
“你老不刚好么,这时候不在你身边哪是我这种孝孙子干得出来的事啊。”淦伟文呵呵笑道。
“嗤,说得比唱得好听。”
“董事长这话说岔了,阿文绝对是唱得比说得好听,要不然怎么会到处都有‘锦衣卫’啊。”令狐安平开玩笑道。
“哗众取宠跳梁小丑,有什么好炫耀的。”淦光耀不以为然。
“真是的,早告别歌坛了,现在我可是一介商人,华鑫的执行董事,你老就别总翻那老黄历了。”
“哦?你还知道自己是华鑫的执行董事么,我原以为你现在定位为江湖郎中呢。”淦光耀好笑地道。
“你们二位慢慢聊吧,我去公司了。”淦伟文随便扒拉了几口,逃也似的窜出了门,老爷子怎么病一好就爱念叨起人来了。这段时间趁在庆源呆的机会,跟王处华好好合谋合谋,把公司里的奸臣细作一网打尽。
“真不知道臭小子是怎么想的,干什么都没个长性。”淦光耀对令狐安平唉叹道。
“哪有啊,”令狐安平笑道,“阿文唱歌不是挺有出息的么,不是考虑董事长的感受,现在肯定没哪个明星有他的人气高。”
“那一行毕竟不是正经行业,早脱离早好,我就想不明白,这刚把公司打理得稍微有点样子又折腾开了,学什么中医,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跟中医扯上关系。以前吧,我本以为读大学要花钱帮他,没想到一考就考了我中意的大学,很好,心里高兴得要命,没想到臭小子还没读到一年就辍学去卖唱了,哎哟,当时那是气得差点吐血。跟个小丑似的在台上丢人现眼了几年,又毫无预兆地说不想继续卖唱了,要从良了,试着让他打理打理公司,说实在话,对他的表现也很是满意,又没想到,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改学什么中医,我算是明白了,他纯粹是跟我过不去,想着法子折磨我血压,我也学乖了,随他折腾去,不恼不怒,省得自找罪受。”令狐安平对淦光耀来说不但是老下属,现在更多的是身边难得的挚友,有些话也只能找他唠叨唠叨。
“不是我说风凉话,董事长也该知足宽心了,阿文再怎么折腾,干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实事,做人的品性也正直,你瞧瞧卞家的卞俊晖,年纪轻轻就横遭不测,再看看卞俊峰,也是不学好,只怕是要在牢里呆到头发白了,不说别家,阿文比淦伟奇总是胜出千倍万倍吧,就是在淦伟华淦伟平淦琳他们中,阿文应该算是对你最孝顺的吧,眼前有个关心自己的人就不要再吹毛求疵了,想想这几天阿文那着急上火的样我都看得难过,为了让你醒过来,他可是不惜赌上了自己全部的股份。”
“唉,你说的倒也在理,做人是不能太心贪,怎么说以前我对他都没对其他的孙子一半好,没想到他却是最孝顺的一个。”淦光耀点点头叹道。
“小少爷昨晚可是一直陪着董事长的,后来是被太司机和宋政抬进了他自己的卧室。”陈妈对令狐安平道。
“是啊,虽然平时阿文老跟你作对似的,其实最关心你的还是他。”
“他奶奶也常说他秉性良善,想想也是难为他了,从小就没享受过父母的疼爱。”淦光耀长叹道。
“董事长现在也该考虑考虑订遗嘱的事了。”令狐安平突然说道。
“嗯?”淦光耀一怔,“你认为我快寿终正寝么?”
“哪有,”令狐安平哂笑道,“未雨绸缪总要好点,董事长不是根盛叶茂么,省得将来给儿辈们添麻烦。”
“你是怕老大老小联手欺侮阿文是吧。”淦光耀叹气道。
令狐安平接过陈妈递过来的茶,轻轻漱了下嘴,没接淦光耀的话说下去。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老大一家的歪歪肠子我也都知道,要是老太婆还在世的话,那肯定是要逼着我把股份全部留给阿文,不过再坏再不孝顺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得考虑他们将来的日子。这段时间是要好好想想身后的事,不能再拖了。”淦光耀黯淡地道。
“我准备彻底退休了,让索滨全部接手吧,他比我更有能力管理好公司。”令狐安平吹开茶杯中的浮茶缓缓说道。
“啊?”淦光耀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令狐安平,点了点头,“是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一辈子都在为华鑫打拚,弄得全身的毛病,我让小薛给你联系个好点的疗养院。你眼光一向不错,小翦小沈小郭他们都是你一手拉起来的,既然推荐索滨,那就索滨吧,我看他也是蛮有能力的……哦,对了,说到小郭,那小子是要帮他合计合计,不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啊,安平啊,你朋友的子女中有没有好点的闺女,给他介绍一个,别误了人家一生,你几个妻舅的子女中就没一个跟小郭相配的女儿么。”
“这事哪能咱们说了算啊,得小郭自己着急才行呐。”令狐安平笑道。
“哈……是啊是啊,瞧我这老糊涂。”
“董事长,我准备把股份还给公司,让公司拿来奖励现在的有功之臣。”
“这叫什么话,”淦光耀正颜道,“虽然定了人走股份留的合约,但那都是为了防止人才流失而制定的,你是跟我一起并肩战斗过来的,哪能受这条件限制,真要那样做,对像你这样一辈子扎根华鑫的人都这么刻薄,不是让公司的职员寒心么,这话提都别提。真要奖励公司有功之臣,我这自然有股份好安排。”
“董事长,你说那些股份对我有什么用,钱现在对我来说那跟纸就没两样,不愁吃不愁穿的,不如让给年轻人,为公司注入动力。”
“打住打住,那事以后再说,”淦光耀不耐烦地摆手道,“现在你帮我参谋参谋,怎么去谢奚神医才好,把我从鬼门关上带了回来,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这事不用你操心,让阿文和我去办就行。”
“也罢,有你操作我也省心。”
淦伟文中午回来之后就一直陪着淦光耀海阔天空地胡聊,没一点回公司的意思,淦光耀便问他怎么不去公司了,淦伟文说有舅舅他们在打理就行,没必要事必躬亲。看着滔滔不绝的孙子偶尔流露出神游天外的表情,淦光耀心下暗忖,这小子是不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心早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午睡的时候,淦光耀做了个梦,梦见了好长时间没梦到过的妻子恽花芝,老太太一直在向他哭诉,怪他没照顾好小孙子,淦光耀只是一味的道阿文现在挺好的挺好的,老太太好似不相信一般,仍在骂他对小孙子没上过心,最后说到气急处,身子竟然飘了起来,双手紧紧挟着淦光耀的脖子,嘴里骂道,死老鬼,竟敢害我宝贝孙子,骂完竟然张嘴向淦光耀脖子上咬来,刚张开却突然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淦光耀吓得一声大叫,醒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
守在外面的太剑平一听老爷子大叫一声,赶紧推门跑了进来,见老爷子满头是汗的坐在床头,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周管家陈妈宋姨和淦伟文也全都吓得跑了进来。
“没事没事,你们都去忙吧,刚做了个恶梦而已。”淦光耀挥挥手道。
大家仍担心,不敢出去。淦光耀说你们不出去我怎么能睡得着。淦伟文便把太剑平他们支出去了,说自己会陪着爷爷。
“你也下去吧,做个梦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就陪爷爷说说话吧。”
“没心思听你胡侃。”淦光耀瞪眼道。
“那就让我谛听你的教诲。”淦伟文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少卖乖,你哪次听过我的话。”淦光耀嗤笑道。
“老人家睁眼说瞎话了不是,又犯老年痴呆了不是,你要我考z大我就考z大,要我接管公司我就接管公司,哪次不是听你的安排啊。”淦伟文满脸的委屈。
“强词夺理,”淦光耀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一大把年纪为什么想去学中医?”
“今年不才二十五么,那里就一大把年纪了。”淦伟文嘻笑道。
“少跟我打哈哈,说吧,为什么发邪疯要去刨树皮草根的。”
“什么叫刨树皮草根啊,我又不是山里的野猪。”
“快给我讲清楚去学中医的原因。”淦光耀抓狂了。
“不是喜欢么,再说,你年事已高,就算我学的是些皮毛不也能救救急么。”淦伟文嘟喃道。
“少拿我当幌子。”管他是真是假,能这么说,听起来心里也舒服。
“虽然是个老鬼,可我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哪能不上点心呢。”淦伟文不正经地道。
“我打肿你个兔崽子的嘴,说话越来越没个把风的闩了。”淦光耀佯怒抬手想揍,被淦伟文一把给抓住了。臭小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嘴巴油得紧,跟以前可是判若两人。
“我神医大哥说了,你老得住在一楼,现在就给你腾卧房。”
“先别扯搬卧室的事,我且问你,今天怎么把产品开发部的两名员工开除了。”
“哦,原来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少打岔。”
“没事四处打听我哥给你治病的药渣倒哪去了。”
“就因为他们打听我喝的药倒掉的药渣去哪了你就开除人家?”淦光耀不可置信地问。
“那当然,说明那两个老家伙是人家安插在公司的奸细。”
奚子恩赶到家时,家里人正准备吃早饭,奚子恩大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奚英一见神医回来了,赶紧去厨房拿碗筷。
“小周小徐他们呢?”见儿子一人回来了,濮夏莲问道。
“小徐在街上,小周他们四个回去了,我把车子开了回来。”
“两部车子都在家里,阿文不就没车开了么。”
“放心,人家公司里有的是车,操那心干嘛,一千多万的东西万一被他磕着碰着你不心疼啊。”
“少给我胡说八道。”濮夏莲心里嗤鼻道,你个没背脊骨的“妻管严”少在这拿腔作调,你以为老娘是瞎子呢,平时恨不得把心都掏给那位,一辆车算什么玩意。
“老娘呃,等吃完饭,你把车子里的药渣拿到果园去埋了。”奚子恩拿起筷子边吃边道。
“大老远的怎么把药渣给带回来了。”奚尊孔转头问。
“是怕人家知道你治病的方子吧。”昝行方笑道。
“不是,”奚子恩停下筷子道,“里面有味药是中华药典里明文禁止使用的,毒性很强。”
“好,我这就去埋了它。”濮夏莲一听不敢怠慢了,赶紧从儿子手里接过车钥匙就出去了。
“你从哪里能弄得到?稳当么?”奚尊孔担心地道。
“放心,不是从药铺弄的,没法子查。”奚子恩安慰道。
“阿文的爷爷得的是什么病,难不成是中了毒?”昝行方眉头一皱。
“嗯,暗毒。”
昝行方要奚子恩仔仔细细把淦光耀所中的毒说清楚,奚子恩便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昝行方没想到奚子恩会用烟熏法来烤药材治疗,忍不住狠狠夸了一番,濮夏莲心里虽然为儿子乐开了花,但嘴里却不住地假惺惺埋怨昝行方,说臭小子不能夸,再夸就飘上天了。
淦伟文不能过来了,奚子恩又说徐隆也累了让他歇歇,奚怀谷这天便没小课上,奚子恩让他去书屋跟村里那群小孩子一起玩,奚成义却说要带他去后园摘枇杷,奚怀谷雀跃起来,赶紧找篮子。
“老娘,我看咱家今年的枇杷结了不少啊。”奚子恩对四处找梯子的濮夏莲道。
“多倒是多,只是今年小暑都过了,天还热不起来,往年枇杷这时候早成熟了,今年成熟特别晚,到现在还有好多没黄呢,是不是因为今年闰五月啊。”
“家里人吃不了的,今年就别送给姑姑小姨舅妈她们了,像今天天气这么好的话,熟的枇杷多晒点枇杷干,要是天气不好,就熬枇杷露。”奚子恩嘱咐道。
“怎么一下子要准备那么多,全做药材?”
“嗯,像今年这种天气,肯定会有好多结核病患,到时候省得去别处采购。”奚子恩神叨叨地道。
“你神仙么,就能预测得那么准?”奚尊孔取笑道,“枇杷露熬起来可得要花不少精神。”
“过日子别埋起头来稀里糊涂的过,也要看看天,总结总结一年的四季气候,你看看老辈留下的民谚民谣,那都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像你这样睁着眼睛瞎混有什么成就,难怪埋在药材堆里几十年也没个长进。”昝行方反唇相讥。
“爷爷真是的,不就说了他一句么,至于这样埋汰我?说得我就像个混日子过的混混似的,臭小子他又不是皇帝老儿金口玉牙,随便说句话你就当个真,我们稍微教训教训他还不行啊,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日子没法过了。”奚尊孔委屈地喃喃。
“没法过咋的,你想离家出走?”奚成义哈哈大笑。
“可不就想,我是还没找到好的落脚处,等我找到了,立马打包就走。”奚尊孔蹲下身帮身边的奚怀谷系好散开了的鞋带。
“崽啊,你找到了跟我说声,咱爷俩一起去,我也看不过眼,太过份了。”奚成义声援地道。
“大弟也是,你瞧瞧,眼里只顾着一个,得罪了一大片不是。”昝素云笑道。
濮夏莲忍不住,照蹲着的奚尊孔屁股轻踢了一脚:“德性,你走啊,早走早好,省得我多烧一个人的饭。”
“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