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板大忙人一个,今天登门有什么急事么?”奚子恩伸出手迎了过去。
“特来感谢神医救命大恩,一直没抽得出时间,神医莫见怪。”
在奚子恩的介绍下,万继刚一一和家里老人们问了好,前呼后拥的,奚尊孔客气地想把那些人都请进客厅,万继刚却说不必,自己跟着奚家老小进了屋,把那些西装男全留在了外面,濮夏莲赶紧去厨房准备烧点心待客。
“从建瓯过来挺远的,万老板没必要这么客气,几次三番的派人来致谢。”昝行方对万继刚道。
“老先生误会了,我公司所在的城市和庆源隔壁,离这并不远,建瓯那只是一个分公司。前段时间实在是忙得脱不了身,早该过来致谢的。”
“我替你治病是收了诊金的,花钱看病,万老板不要有什么负担,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无形中把我诊所的门槛抬高了,害得别人误解,不敢上门求医呢。”奚子恩委婉地道。
“话虽这么说,但救命大恩哪能以钱来衡量,不上门亲自向神医道谢,心里不安呐,”万继刚爽朗地笑道,“这次来也没准备什么别的东西,听说神医去庆源时常是坐客车的,十分不方便,我有个开车行的朋友,所以也没先征求神医的意见,为神医选了辆银色的车子,不知道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说一声,我让他派人带资料来让你选。”
奚子恩一听,心里暗道,怎么我时常去庆源你都知道,难不成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嘴里客气地道:“你一而三的送这送那,我们心里也不安啊,再说了,我就一乡下郎中,一没驾照二则出门得少,实在没必要,万老板还是开回去吧。”
奚尊孔奚成义也觉得万继刚是被钱烧成了高烧,都劝他把车开回去。
“神医放心,我派个人当你的专职司机,工资我负责,神医包他食宿就行。”万继刚态度甚是诚恳。
昝行方向奚子恩使了使眼色,奚子恩沉吟半晌缓缓道:“专职司机就不必了,车子我留下吧,下次万老板要是有时间,想来坐坐聊聊天,我们随时欢迎,就是别再破费了,我想你也知道的,家里什么都不缺,日子过得挺宽绰。”
“晓得晓得,”万继刚自顾自的说道,“神医扎根山村几十年,难道不想去城市发展发展?”
“既然是在这扎下了根,就不好再挪窝的,一挪就伤了根,伤根难免就要伤身。”奚子恩淡淡地道。
“世界变化一天一个样,精彩有趣的东西越来越多,在城市生活条件应该会好一点吧。”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在乡下呆惯了也不太想走,今后要是有要搬去城市的理由,到时再说吧。”奚子恩笑道。
“万老板一路走来,觉得我们这里的环境怎么样?”昝行方插嘴问道。
“好!山青水秀,没遭现代化建设破坏,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呢。”万继刚点头称赞道。
“世人都在追求幸福安康,其实脚步走得太快了很容易错过自己所要追求的,迷醉在声色犬马中也容易把自己的初心给泯灭,繁华并不一定是人生的精彩,”昝行方对万继刚建议道,“万老板要是不急的话,等下吃了点心我们带你到附近山头走一走,放松放松下心情,乡容村貌也有它迷人的地方。”
“好说好说,能跟老神仙们一起去走走,晚辈求之不得。”
万继刚虽然事务缠身,但还是挤出了两个多小时跟着昝行方几个老人在四丫头山溜达溜达了一圈,与昝行方聊得甚欢。
送走万继刚,一家老少围着停在内院的那银色车子瞧了半天,尤其是昝行方和濮夏莲,十分的兴奋,恨不能坐进去立即上玉龙街兜兜风。
“都不会开,搁家里岂不是一坨费铁。”汪玉涵看着车子摇头笑道。
“恩这么聪明能干,花个十天半个月不就学会了,腾出个时间去县里学吧。”昝行方说道。
汪玉涵想了想,说道:“要不我问问小楚有没有空,让他来教你,听怀亮说,怀瑜那小子技术没得说,没结婚前常跟一班狐朋狗友飙车。”
“拉倒吧,叫他来教恩,两人不打架就念阿弥陀佛了。”昝素云一句话给否决了。
“要是没和你大哥翻脸多好,让他周末来教你。”奚尊孔埋怨道。
“啧……平时走到哪都受尊敬受欢迎,没想到你也就这人缘啊,说到哪个哪个跟你是冤家。”濮夏莲取笑道。
“跟他们学他们会发给我驾驶证么,还不得通过驾校考啊,等下我去跟奚勇吱会一声,这段时间让他老婆帮忙照顾下家里的饮食。”奚子恩对家里人说道。
“你去驾校学开车要奚勇送饭到家里干嘛。”濮夏莲奇怪地问。
“也不能就我一人去学啊,你和老爹在家里算是年轻的了,咱们三个一起去学。”奚子恩狡黠地道。
“什么……你抽风呢,我跟你爹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老头老太太学什么开车。”濮夏莲下巴都差点惊掉。
“谁规定五六十岁的人不能开车了,赶紧趁这几年还年轻学吧,等过了六十再想学也麻烦了,得体检什么的。”奚子恩呵笑道。
“年轻你个头。”濮夏莲在儿子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平时用车的机会少,家里多几个人会开,车子的利用率不就高么,省得放在那闲置,老爹老娘开出去走亲戚不也是很有面子么。买车子跟娶媳妇是一样的道理,得经常使唤,不使唤它就会变成古董展览品,就成了负担而不是帮手了。”
“没错,恩前半句话说得有道理,你们俩个一起去学吧。”昝行方赞同地道。
“爷爷真是的,什么叫前半句有道理,没见过你这样护犊子的,臭小子说的哪是正经话,”濮夏莲笑道,“问题是我一个半文盲,人家能让我学么。”
“又不是让你考大学,能看得懂交通标识就行,再说这些年来老太太好学上进,普通话说得好,字也识了不少,在村里一辈的老妇女中,你算得上是半个教授了。”奚子恩欠扁地道。
“去吧去吧,我实在是上了年纪,要不然也会跟去学。”昝行方哈哈笑道。
“是啊,太公身体康健着呢,要不也一起去,指不定接受能力比我还强,上手比我还快呢。”
“臭小子,你想让我上新闻联播啊,我可不喜欢曝光。”昝行方笑骂道。
“新闻联播?一百多岁的糟老头学开车,都称得上老妖精作怪了,只怕是会上焦点访谈。”昝素云笑道。
淦伟文知道奚子恩要去学开车很是高兴,说他会派个司机来专门教他。
“你还能给我发驾照啊,别麻烦了,凭本医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脑子,学开车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呵,这话倒不假,”淦伟文担心地道,“只是最近有点脱不了身,要不然我去教。玉龙街没有驾校么,大老远的跑去县城,一来一去多不方便啊。”
“离得也不太远,有摩托车呢。”
“不是说太公他们远路不准你骑摩托车么?”
“这次不同,后面载着两个监督员呢,特批了。”奚子恩笑道。
“学会了可要经常到庆源来见我。”淦伟文歪腻地道。
“凭什么呀?凭什么要我经常去看你,你是玉皇还是阎罗王,非得要本仙瑾见你啊。”
“哼,你来了才几次呀,加起来还没我去你那十分之一多。”
“嗯?是么,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
“嗤,你都在跟周公喝茶怎么会知道。”淦伟文没好气地道。
“哈……原来你小子暗恋我许久,一直在玩鬼子进村的游戏是吧。”
“是是是,暗恋你许久了,你虚荣心满足了吧。”淦伟文这头气得翻白眼。
一说到去县城学开车,奚尊孔濮夏莲还没出家门就开始紧张,结果让他们长舒一口气的是学车并没想象中的那么难,除了笔试濮夏莲考了三次才通过之外,路考什么的都有人家指点或是代考,去县城的次数加起来还没到一个礼拜全部都通过了,只要到时候去领驾照就行。
昝行方没想到学得这么快,再三叮嘱奚尊孔他们三个别急着开车上路,等慢慢摸熟了车子再说。奚尊孔又把连襟舍庆国请了过来,让他靠着书屋建了个车库。也不知道万继刚是神仙呢还是掐指会算的术士,奚子恩他们的驾照刚发下来,他就派了个名叫许晓林的年轻西装男开了辆半新不旧的车子来,说是陪他们爷仨练一个月的车。
有许晓林一旁陪练,三人的技术突飞猛进,濮夏莲握方向盘的手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奚子恩有驾摩托车的经验,学起来自然要快得多,奚尊孔濮夏莲在西装男耐心细致的指导下,半个多月之后终于可以慢慢上路了。
昝素云过生日那天,庆源的楚家、静家以及奚子东全家都赶了过来祝寿,楚氏兄弟静开阳奚子东一见奚子恩那辆新车都惊得眼球差点脱眶,尤其是奚子东见他老爹老娘把那车当拖拉机玩,更是吃惊不已。
“才个把月没见,没想到神医表侄就能开车了,这车你买的?”楚怀瑜围着那车一脸的羡慕。
“我又不大感兴趣,买这劳什子干嘛,一个患者送的。”奚子恩说起话来一副淡然的样,其实见楚怀瑜那艳羡的眼神心里爽得要命。
“送的?!我额亲娘,谁这么大手笔啊,”楚怀瑜不可置信地道,“乖乖,要能换上这车开开,我这辈子算是功德圆满了。”
“你想要咱辆换换呗,开什么车不是开。”奚子恩貌似很大方地道。
“真的,你舍得?”楚怀瑜眼冒狼光。
“这车……很贵么?”濮夏莲迟疑地问道。车子的牌照后来都是万继刚派人办理的,这车前后花了多少钱奚家确实不知道,也没问万继刚。
“是有那么豪华,现在买的话,这个系列的一千两百多万可能还很难买得到,说实在话,咱们全省也找不出几辆你这种价位的车。”楚怀亮不露声色地道。
“天菩萨,一千两百多万?”濮夏莲嘴巴都合不拢。老天呐,好几次差点把车子撞上墙,一千两百万就废在我手上了,这难道是用黄金打造的么,怪不得上次给诊金给得吓人,原来真是有钱的主啊,真不知道姓万的是什么意思,出手这么大方,生怕吓不死人,唉,要是换成现金给我们多好,一千两百万应该能堆满所有的屋子吧。
“家里再买辆七八万的车吧,这车你们就别开了,让他年轻人开。”奚子东虽然一眼瞧得出这车是豪华车,但具体值多少哪会知道,一听楚怀亮的话,顿时也傻了眼,想到这么好的车子在他爹妈手下横冲直撞就心疼,简直是人参当作萝卜用。
“子东说得有道理。”濮夏莲抚摸着车窗十分爱惜地道。
“家里又不是开运输公司的,要那么多车干嘛,再贵也是用来代步的工具,放在那不用又不能生崽下蛋。”奚子恩眼瞅着他妈那副心疼的神态就想发笑,现在知道爱惜了,不知道价的时候不是把它当拖拉机用么。
“不识好歹。”奚子东冷哼了一声。
“神医刚不是说跟我换车开么,不会反悔了吧。”楚怀瑜厚脸皮地道,刚说完就被他妈江美娟暗暗地掐了一下。
奚子恩笑呵呵地看着楚怀瑜,正想开口,昝行方抢先说道:“我最讨厌窝在车里动不得手脚,这车子坐着很是舒服,比他们的车空间要大得多,老胳膊老腿伸展方便。”
“我也觉得还是自己摸过的车上手快,那就不换了。”奚子恩调皮地对楚怀瑜笑道。你那辆不到百万的车想跟我换,还真是心野嘴巴大。
晚上,淦伟文打电话来时心情有点低落,奚子恩便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淦伟文漫无边际地聊起自己以前在歌坛发展时的陈年往事来,有过尴尬有过风光,有过激情也有过迷茫,颠三倒四的没个条理,想到哪说到哪,奚子恩也不打断他,静静地听着。
“哥,你不会嫌烦吧?”淦伟文见奚子恩一直好脾气地在听着,心下讶然。
“哪里,我很喜欢听些时事八卦的,来看病的都知道我爱咶舌的毛病呢,与外界接触的媒介少,通过与患者聊天才知天下事不是。”奚子恩轻笑道。
“还把我当你的患者啊。”淦伟文很不满。
“当然是啊,不过你是我的特殊患者,”为了调节淦伟文的心情,奚子恩恶心巴巴地笑道,“治愈你心的孤独我才不寂寞,治愈你心中创伤我心留下疤痕。”
“咦,哥怎么会听过这歌呀。”淦伟文大出意料。
“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过些歌,也不记得是哪里听来的,是你唱的么?”
“不是,不过你也见过唱这歌的人。”
“是么,谁呀?”奚子恩哪记得那些个明星。
“上次不是去建瓯接你么,记得坐在万继刚旁边的漂亮女子啵?”
“当然有印象,在为万继刚治病的期间,她一直陪在万继刚身边的。”
“你刚才念的歌词就是她唱的。”
“哦,原来如此,我说呢,第一眼见她就觉得有点眼熟呢,是叫容嘉嘉吧。”奚子恩从自个老妈嘴里时常听到过这名字。
“嗤,你也就知道个容嘉嘉,容嘉嘉已是过去式,她都是我的前浪,早被拍死在沙滩上了,万继刚的那个姘头叫杨妃贞,听说过么?”淦伟文嗤鼻道。
“没听过。什么姘头的,难听死了,说不定万继刚还没成婚,人家在谈恋爱呢。”
“谈恋爱?嗤,都可当她爸了。”
“我还被你喊成大叔呢。”奚子恩佯装生气地道。
“呵……不提她不提她,”淦伟文心里莫明一暖,对奚子恩正儿八经地道,“哥,今天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奚子恩心下无语,敢情你七扯八拽了半天还没说到主题上啊。
“我有点想见见我妈娘家的人,你说合适不合适啊。”淦伟文有点迟疑地问道。
“废话,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不是应该的么。”
“不是一直没联系过么,有点那个不是。”
“你妈娘家都有些什么人呀?”
“外公还在世,还有舅舅舅妈。”
“‘娘舅亲实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妈超然脱世了,不说为他们尽尽孝,至少得相认不是,赶紧的去罢。”
“我一个人不自在,想叫哥陪我去呢。”淦伟文有点耍赖的意味。
“你妈的家人跟我何干,我去认什么亲。”奚子恩吼道。
“什么叫你妈的家人,怎么像是骂人呢。”淦伟文笑道。
“就骂人了,怎么的。”
“反正你不陪我去我就不去。”淦伟文泼皮地道。
“哼,把我当你什么人了。”
“你既是我爸又是我妈。”
“还兼职保姆。”奚子恩哼道。
第二天,奚子恩一大早起来突发心思,想吃街上禹妈妈家的烤饼,刚发动车子想起昨天淦伟文打的电话,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