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着眼前这人罢?只解开她心结的人,若是自己该有多好!
婉清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年来,自己只看中了这一人,也只有这一人的那份纯净与温厚才配得起自己的红颜托付,只可惜,自己来迟了一步,这人已有了心上人。纵使自己的归隐,也抹不去对她的一丝丝牵挂,李世民近乎直白的表露让自己心惊肉跳,他果然知晓了这人的身份,他打算如何对她呢?自己赶过来本欲提醒于她,哪知她却睡得象个孩子一样。婉清莞尔一笑,纤手抚平了那人紧皱的眉头,她果然是很可爱呢。 “喂!你做什么!” 门帘响动,有人不高兴地劈头嚷道。 婉清面上一红,收回了自己流连于那人面容上的手,起身讶然道:“蜜姬公主?”
蜜姬快步上前,瞧了婉清一眼,便去推塌上的子衣:“子衣!子衣!你醒醒啊,我是蜜姬!”蜜姬摇了几下,仍不见子衣醒转,咬牙道,“尚婉清,你把子衣怎么了?” 婉清一笑,不置可否地戏谑道:“我能把子衣怎么样?” 蜜姬涨红了脸,不服气地道:“那你干吗占子衣便宜?” 君然在床下忽听蜜姬之言,当下咬紧了贝齿,一丝苦涩的感觉涌入心田,只攥紧了衣角。
婉清亦是一怔,想起自己刚刚失神地轻抚子衣面容的情形,登时红晕又深了一层,却轻咳一声,反问道:“我有么?”继而上下打量了蜜姬一番,见蜜姬一身花满楼杂役装扮,恍然大悟似地笑道,“婉清还当是蜜姬公主来我花满楼作客——不曾想,原是来偷偷探望子衣的!”
“你管得着吗?”蜜姬摸了摸子衣额头,见并未发烧,知是饮酒上头引起的面颊带红,这才安下心来,遂与婉清斗起了嘴,嘟哝道,“自己明明在人家脸上摸来摸去,还不承认占便宜!”
婉清失笑道:“那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蜜姬公主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本公主高兴,你管不着!” 婉清饶有兴趣地望着蜜姬,摇了摇头道:“这里不是花满楼,婉清自然管不到。只是,这里似乎也不是蜜姬公主该来的地方罢?” “我来庆贺大唐国击退外敌,不行么?” “来庆贺?”婉清月眉一扬,“就公主这身杂役装扮?只怕,公主也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罢?”
“哼,我喜欢!” 两人正斗嘴间,营帐门帘飘动,一个人影突然闪进帐内,二人立时吃了一惊。
“谁?”蜜姬拔出匕首警觉地喝道。 “是你们?”那人影也吃了一惊,却又急急问道,“子衣呢?”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察看正躺在床上熟睡的子衣。 “秀芳公主?”婉清和蜜姬这才看清,那人影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秀芳,当下十分意外,禁不住齐声惊道,连带着床下的君然也吃了一惊。 男装的秀芳仍是这般英姿飒爽,只收拾得干净利落的面容上,掩饰不住她那满是焦虑、疲惫与内疚的神色。“子衣…子衣……”秀芳轻唤两声,眼见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面前,那颗苦涩的心终于得到一点慰籍,一行热泪悄悄滑落脸庞,子衣,你能原谅秀芳么?秀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子衣! “喂!你也要占子衣便宜么?”蜜姬见秀芳低下头去,越凑越近,几乎要碰到子衣的唇,终忍不住扯住她嚷道。 婉清见秀芳不着痕迹地用衣袖拭了面颊,心下暗叹一声,轻轻道:“秀芳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秀芳沉静地望了望营帐门帘处,低声道:“子衣口中的酒里,有蒙汗药味。”
屋内几人同时一惊,君然在床下早揪紧了心,难怪呆子要自己离开,原来,果然是有不妥之处。
婉清惊疑地道:“难道……” 蜜姬咬了牙:“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立刻架了子衣走!” 秀芳点头道:“只能如此!” 三人立时动手掀去子衣身上薄被,欲将子衣扶起,丝毫未注意到床上垂下的布幔已被挑起一角——正在这时,营帐外有人高声喊道:“潇老弟!太子殿下!” 营帐内几人立时花容失色,君然无奈地放下了布幔,婉清、蜜姬和秀芳齐声惊道:“糟了!”
蜜姬慌道:“不好了,不能让李世民看见我们!还是赶紧先出去躲躲!”转身就向营帐外跑去,却被婉清一把扯住:“我的好公主,出去不就撞上了么?” 秀芳沉声道:“快躲床下去!快!” 君然一怔,秀芳和婉请已扯着蜜姬一起钻进了子衣床下。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花落人亡两不知!
床下六美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潇老弟!”程咬金与房玄龄互相搀扶着趔趔趄趄跌进帐内。
“咦,人呢?”房玄龄醉眼朦胧地爬起来道。 “老房,你还真是不中用,他俩这不是在床上躺着嘛!”程咬金也摇摇晃晃爬起来笑话道。
“你个老程,你才不中用,这床上明明只躺了子衣一个人!子衣,子衣!”房玄龄走到子衣床前,跌坐在塌侧的椅子内,只伸了手摇着子衣的臂膀。 “潇老弟睡的这么熟,今晚上必是醉得狠了。殿下呢?殿下出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他在老弟这里呢。老弟,喂,老弟,醒醒!哎哟!”程咬金摸着床沿便往下坐,不料一屁股坐空,直跌坐到地上,疼得叫了一声。 “哈哈哈!你个老程!” 众美在床下闻得酒气冲天,禁不住都皱起了眉,蜜姬小声咕哝道:“两个醉鬼!”众美唬了一跳,一齐瞧向蜜姬,蜜姬吐了吐舌头。 “谁说我是醉鬼?”程咬金扶着床沿站起来,瞪着房玄岭道,“老房,我可没醉!你这是在做什么?” 房玄龄捋了衣袖,又将子衣的手腕放正,悠悠道:“我要给子衣兄把脉,瞧他可曾伤了酒。”众美闻言大惊,立时紧张得面面相觑,暗道子衣秘密不保矣。 程咬金哈哈大笑:“我说老房,你装什么蒜?你一介书生,哪里懂得歧黄之术?”
房玄龄醉意朦胧地搭上子衣的寸关尺,傲然道:“书生又如何?古往今来所有的鸿儒巨博,哪个不读《素问》、《灵枢》、《金匮要略》?” “呸!俺才不信,你们文官净会吹牛——” 程咬金正在嘲讽,却见房玄龄突地缩了手,一脸骇然之色,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忙问道,“老房,你这是做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潇老弟莫非真的病了?” 床下四人暗中齐齐叫糟,子衣的身份果然被房玄龄识破了。 房玄龄胸口怦怦直跳,酒也醒了大半,愣怔了片刻,兀自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一定是我弄错了!” “什么不可能?什么弄错了?你倒是说呀,老弟他如何了?”程咬金急了。
房玄龄慢慢坐回椅内,再次凝重地伸手搭向子衣的脉搏,纵是他慎之又慎,最终仍是颤抖着离开了子衣的手腕,只难以置信地望着床上的人儿,喃喃着道:“她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潇子衣,这个令所有男人都黯然失色的绝世公子,他的绝代风华甚至掩过了李世民的龙凤神采,而这样的人,竟是一个女子!只是,他为什么被下了药,又是何人所下?莫非还有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么?
程咬金见房玄龄脸上面色数变,酒也醒了些,只性急道:“你倒是说呀,到底怎样?”
房玄龄将子衣的手臂重又放好,缓缓道:“她很好。” “那俺就放心了,你又耍我!”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独自踱步思索着,转眼见程咬金坐在床沿上瞧着子衣发愣,遂道:“咬金,你做什么呢?” “老房,你过来!”程咬金招了招手,啧着嘴道,“你瞧,潇老弟醉酒后,脸上那两朵红晕真好看,看着比那花满楼的姑娘不知要让人动心多少倍!” 床下四美吃了一惊,苦涩地对望一眼,个个从彼此眼中瞧见了无奈。房玄龄黑了脸,喝道:“程胖子,你喝多了!这等话也说得出来!” 程咬金笑嘻嘻起身道:“俺只不过夸夸罢了。”四下瞧了瞧,见帐内一片寂静无声,遂又压低声音道,“今天趁着这帐内只有我两人,俺跟你说句实话,平日里,俺就瞧着老弟比那天下的女子都好看不知多少倍呢。幸而他不是女子,否则,不说俺这个色鬼,就是太子殿下,只怕也会第一个不放过他呢。” 房玄龄一惊,心里顿时明白七八分,却内里也愈发地乱成一团,只推着程咬金往外走:“快回前边喝酒去,莫要胡说了!” 程咬金嘟囔道:“怕什么,这里又没人,不会有人听到的——老弟,你好生睡着,俺去喝酒了!” “房大人、程将军?”莲儿端着醒酒汤进得帐内,迎面撞见他两人,讶然道,“二位大人可曾见过我家小姐?” 两人摇了摇头,程咬金嘿嘿笑道,“大家都在等着尚小姐的芳影呢。若是见了她,俺立刻请她去前面大帐内为众将士歌舞一曲。” 房玄龄也道:“莲儿姑娘还是请去别处找找罢。” “什么?小姐不在这里?”莲儿赶忙放了汤碗,也随两人一起出了帐。 听着外面已是了无声音了,床下四位美人都松了口气,遂准备钻出床下,却听得帐外又传来三声快速的“唧唧”声,君然低声道:“小心,又来人了!” 稍顷,门帘处有极轻的脚步声进来,四人屏声静气以待,那人似在子衣床前踌躇犹豫着,又过了一会,“锵”地一声,乃是匕首拔出刀鞘的声音,众美吃了一惊,只听来人叹息道:“潇子衣,你莫怪我,我不能让你阻了蓉妹未来的皇后之位!你若要怪,就怪你是个女子罢!”这声音正是长孙无忌! 床下秀芳即刻握刀转换身形,准备闪电般滑出床外救援子衣,君然、婉清和蜜姬已奋力顶向床塌,准备立刻将床塌掀翻。 正在这时,一人在帐外高声呼道:“潇兄弟!” 长孙无忌刺向子衣的手立时顿了顿,赶忙将匕首收拢回袖内,已然滑出床下半身的秀芳也即刻缩了回去,一个身影甩了门帘,婷婷然进得帐内:“长孙大人不在大帐饮酒,怎的在此处陪子衣?”
长孙无忌一笑,若无其事地道:“潇大人久不出来,在下特意来看看是否醉得深了。嫂夫人也是来看望子衣的么?” 红拂嫣然笑道:“正是。”乃随手端起桌上的醒酒汤,兀自舀了一勺浅尝,又望了望长孙无忌,笑吟吟道,“长孙大人且去那里尽兴就好,子衣这里自有红拂来照看。” 床下四人也松了口气,有红拂在这里,子衣今晚当无事了。长孙无忌拱手一揖:“有劳嫂夫人了,改日在下再来向子衣赔罪。” “长孙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太子呢?”又一个身影闯进子衣帐内。 “无忌见过阿黛莎公主。太子殿下正接见前突厥使者可达志,还望公主稍等片刻。”
“哦?” 阿黛莎扫了一眼床塌,讶然道,“潇子衣?他怎么了?” 长孙无忌回道:“潇大人醉了酒。公主这边请!” 阿黛莎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正在喂子衣醒酒汤的红拂,随着长孙无忌出了子衣营帐。
红拂望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身影,禁不住皱起了眉。长孙无忌今晚对子衣先是灌酒在前,到方才进帐的时候,他的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只那眼睛里却含着一股杀气,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的眼睛里并无恨意,当与子衣无仇,是因何起了杀心呢? “禀张将军!李将军喝多了酒,醉倒在酒宴上了。”正在子衣床前踌躇的红拂当下吃了一惊,赶忙出帐而去。 四人在床下待了许久,早就腿酸脚麻,蜜姬也耐不得,见外面已无人声,不耐地道:“我出去看看。” 岂料蜜姬刚从床下爬出,便听到接连三次快速的“唧唧”声,当下叫苦不迭,只得又匆匆爬回去。才进得床下,门帘轻响,已有人无声无息地进来了,四人大气也不敢出,正猜测间,忽地一阵风响,眼前猛然一亮,床幔被人大力掀开,床下几位美人立刻暴露在来人面前——竟是阿黛莎公主,这场面如此意外,以至所有人等都未能回过神来,一时俱皆怔在那里。 原来,蜜姬钻回床下的动作慢了些,阿黛莎进了营帐,仍见床幔晃动,下面隐约有一双女人的绣花鞋,不禁心下生疑,遂猛地掀开了床幔,却原来下面藏着四位美人——这人果真是艳福不浅!阿黛莎冷“哼”了一声。 秀芳本是久经沙场沉静之人,在床幔掀开的瞬间,当即用宝剑抵住了她的喉咙,只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蜜姬呆了呆,赶忙拿了匕首逼在阿黛莎心口,嚷道:“她是突厥人,我随商队从塞外回大唐的时候,在沙漠里见过她!” 阿黛莎扫了一眼,那位洛阳花魁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而那个一脸黑粉的卓君然静静地颔首道:“阿黛莎公主好。” 阿黛莎瞧了瞧面前的剑锋和匕首,起身嘲讽道:“真是没想到,如今身在中土的四位绝色美人,居然藏在一张床下面!哼,潇子衣,你的桃花也太盛了些!” 蜜姬撇了撇嘴:“要你管!” 忽然,蟋蟀的“唧唧”声传来,床下四位美人立时又紧张起来,齐道:“又来人了,快!”
阿黛莎一怔,那四位美人已缩回床下,床幔也被她们再次放下——她刚刚离开时就觉得这里气氛不对,那长孙无忌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慌乱,而潇子衣竟一直躺在这里纹丝不动,他就睡得这么死么?是以,自己特地甩开长孙无忌又跑回来察看究竟,不料竟然与她们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果然是造化弄人!只这几个人,究竟在躲谁呢?为何今晚潇子衣帐内会如此宾来客往?
“子衣!”一个欢喜沉稳的声音低低传来,乃是一身着黄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