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赵昭仪起身紧了紧外衫:“我会去做的,你所说的,我都会做到……”
不管林媛是不是真的会帮她,她都必须去做。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相比于皇帝对她的薄宠,林媛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床笫之中娇声软语地说说话,就能借助皇帝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难题。此事,只有林媛能够办到。
“你确定是三天之内吗?”赵昭仪呼吸急促。
“臣妾夸下海口,自有办法办到。”林媛抚了抚脸颊,忽又想起一事:“还有姐姐,为办成此事,臣妾有一句话要问。利用华采女来打压静妃,是不是姐姐做的?”
赵昭仪有些发愣:“不是的……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也不是我。”林媛摇头,随即松一口气:“不是姐姐就好。是的话,静妃出手报复,又暗中彻查是谁做的……长宁的事情还麻烦了。”
“不论如何,我只要长宁平安。”赵昭仪盯着她的眼睛。
林媛展颜一笑,伸手抱着六皇子:“臣妾会做到的。姐姐,是因为我们都是母亲,所以我才会选择帮你,就算没有姐姐,我也有别的法子的。希望姐姐也能够信任我,永远不要和我作对。”
离了衍庆宫,林媛的心情好得如同早春怒放的红梅。真是天赐良机啊,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但这些,都是以一个年幼女孩的一生为赌注的……林媛感觉手掌有些冰冷,抱着六皇子的手臂也不由地收紧了,皇室里的孩子,一着不慎,输掉的不是荣华而是性命与灵魂。
长宁与西梁王世子的婚事,她看得明白,里头有静妃的手笔。那么这事就不可能简单了。
她并不后悔当初拉了赵昭仪来淌浑水。如果不是踩着血往上爬,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母子就是别人脚下的尸骨。
“事关重大,还是让萧大人亲自去查吧。”林媛淡淡吩咐初雪:“还有……一并将八年前华家的案子查了。”
她自然不会真的去找拓跋弘来打探——莫说有干政之嫌,拓跋弘也不是她手掌中的玩偶,对她百依百顺。再则拓跋弘忙于国事哪里有心思帮她查。
“是,娘娘。”初雪声色极低:“不过娘娘总是这样做的话,难免……”
宫妃送信给外头的家人并不稀奇,林媛也是次次借着家书的名头传消息的。只是宫禁森严,只要有一次被人发现书信的去向——东窗事发,一切就都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世子(3)
“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林媛伸手拔下一支梅花簪子扣在手心:“你说得对,我也早就有所担心。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娘娘!”初雪惊愕,朝中几个臣子可是好不容易才拉拢过来的。当初林媛说是因着自己出身低微,在后宫没有根基,想借助借助朝堂的势力往上爬。不过在初雪看来,林媛最大的目的还是为着六皇子的将来打算。
这事儿虽然冒险,但身为小门小户出身的嫔妃,这也是将来六皇子能够夺嫡的唯一办法了。若是不用萧大人,日后可怎么办呢?
林媛瞧着她满面震惊,只笑说:“是换一种办法。萧大人和冯大人他们……这一次之后,就不能再用信件了。”
初雪也没多问,行礼转身去办差了。赵昭仪的事情赶得太急,三天之内若是查不出来,礼部那边已经发了檄文的话,就难以悔婚。
这一日夜里恰是林媛侍寝。
彼时拓跋弘还在张罗着赐婚的事,写了圣旨给礼部,又命令左丞相为长宁挑选汤沐邑。
不仅仅是长宁,更重要的是西梁王。他的这位小叔叔体弱多病,听闻命不久矣,而世子——他很快就会成为将来的西梁王,接下父亲的一切势力。云州的兵马都将是他的,同时也是长宁的。
真是意外的惊喜啊……多年前他就想拉拢西梁王,不过那时候儿女都在襁褓中,他没往这方面想。不曾想还有个婚事受挫的世子,正好拿来做人情。
“皇上您在看什么呢……”林媛一个人趴在龙榻上,懒懒地晃荡腿儿。拓跋弘回身揽住了她,笑道:“媛儿,再给朕生一个女儿吧。长宁陪不了朕几年了。”
“臣妾倒也想啊。”她肆无忌惮地伸手抓下皇帝的冠带:“臣妾一个人可生不出来。”
拓跋弘呵呵两声,翻身压倒了她。
此时却突闻笃笃笃的叩门声。
被人搅了好事,拓跋弘恼怒朝外喝道:“不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皇上。”有人颤声唤道,听着声音像安桂。说了一句不敢再说,却也不肯退下。
“怕是有要紧事吧。”林媛皮了外衫,将床铺草草打理。拓跋弘没法子,只得道:“进来回话。”
安桂这才哆嗦着进来了,进屋就跪下:“是丽芳仪小主……丽小主方才晕倒了,吐血不止……”
何九鸯近来虽得宠,但实则在拓跋弘心里并无甚地位。若她只是病了,拓跋弘有林媛在怀,顶多让御医好生诊治,不会亲自去看的。不过何氏有点子小聪明,拓跋弘一听说她吐血,就坐不住了。
在凤仪宫里头看到萧皇后的那滩血,令他难以忘怀。
而萧皇后现在不过是等死罢了。
遂命摆驾钟粹宫,去探望丽芳仪。钟粹宫的主位是王淑容,早得了消息指挥着御医看顾丽芳仪,自己在宫门外迎圣驾。
见皇帝后头跟着林媛,王淑容微微讶异,随即低头无声地退到一边儿。拓跋弘越过主殿直入丽芳仪所居的流盈馆。
“芳仪如何了?”躺在内殿的何氏还昏迷着,拓跋弘急问了一句。几个御医倒没有惊慌之色,梁院判也未亲自到场,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姓徐的御医带头回了话:“芳仪小主并无大碍的,只是旧疾复发……”
“旧疾!”拓跋弘蹙眉,萧皇后也是旧疾。
若不是因着萧皇后的缘由,他真的难以对一个新宠如此上心。
“她有什么病,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拓跋弘有些愠怒地瞧着御医。
徐御医缓缓地道:“是脾胃失调。小主这病有些年岁了,一直吃着药,无甚大碍。只是近来停了药,这才……”
一听确实无碍,拓跋弘立即没了继续呆着的想头,倒是困意渐渐袭来。遂淡淡吩咐御医用心照看,最后又无意间问了一句:“那么为何要停药呢?”
“芳仪小主吃的药里有一味虫草,十分贵重。因近来流盈馆供不起虫草了,故停了药。”刘御医说得平淡无奇:“微臣以为,芳仪小主这病经年累月,不可小视。还是要供着药才行……”
林媛听到这儿才明白,闹了这么大动静,原来是冲着她去的。
呵呵。
拓跋弘面色微动,凝眉思虑着什么。林媛抢在他前头道:“莫不是丽芳仪因被罚俸,这才供不起虫草了?这样说来,本妃整顿后宫,差一点就把芳仪的命都给整治进去了,真是罪过罪过啊。”
拓跋弘一时愣住,不想林媛大喇喇地说出这样的话。林媛说罢又轻笑一声,拍着胸口道:“好在没有大碍,以后把药供起来就无事了,若是有事那本妃可要怎么赔罪才好呢。”
若是她认真说话,旁人听着还会当她真心愧疚。可问题是她面上笑盈盈地,说的又轻快,听着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慧贵嫔是无心的,掌管六宫,总要下些严厉的规条。”拓跋弘开口维护林媛。天地良心,要是萧皇后或者静妃掌宫摊上这种事,他早就把两人骂得找不着北。偏到了林媛身上,他就觉着林媛自有苦衷,这事儿能了就了。
拓跋弘的表现比林媛上辈子最后一个男友还要好。林媛却不买账,仍是笑:“臣妾日后自会向丽芳仪赔罪的。皇上不进去看看丽芳仪么?”
却在这时候,里头有人禀道芳仪小主醒了。林媛嫣然一笑:“皇上怎还不进去呢?”随即行礼告退,走得干脆。
拓跋弘不知为何嗤笑一声,他的媛儿醋意越来越大了。
迟疑了会子,也没让人去追林媛,想着等过几日再去哄她罢。
林媛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彼时已是三更半夜,几个宫人们见去侍寝的主子自己回来,都唬了一跳,也而不敢上去问。随行服侍的初桃更是满面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说。林媛打着呵欠,招手唤了宫女述芳:“你明儿去钟粹宫传我的旨,自此之后,内医院药房里头的虫草任由丽芳仪取用,就说是本妃给丽芳仪赔罪的。还有,丽芳仪既然病弱,就免了她罚俸,让她能好生养病,可别再供不起药了。”
“娘娘!”初桃噗通跪下了:“如今满宫都在看您的笑话,您低头了,可不是……让这笑料坐实么!”
在侍寝的时候被皇帝抛下,又要跟罚俸的丽芳仪赔罪……这面子削的。丽芳仪对付她和她对付静妃,方法都是差不离的,结果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媛面色一点儿不愉也无,托着腮道:“我在低头么……呵。你们不须担心,这事儿,早晚见分晓。”忽想起一事来,又道:“再遣吴御医去给芳仪看诊,好生照顾她,就说是我赔罪的诚意。”
到了第二日此事果然成了宫中的热闹。皇帝一直在钟粹宫陪着丽芳仪,慧贵嫔却是赏下大量药材并百两黄金下来,说是给丽芳仪赔罪。
很多人都看傻了眼,性格倔强跋扈的慧贵嫔何时变得这么好性儿了?还能主动认错?
莫不是因着皇帝偏宠丽芳仪,她心中畏惧,怕因此事失了皇宠,这才不得不低头罢。
恰在这时候,衍庆宫薄才人有孕,上报建章宫,皇帝大悦。
宫妃有孕的“喜事”冲淡了丽芳仪与慧贵嫔两人的热闹,众妃纷纷去了衍庆宫恭贺薄才人,皇帝也亲自去了一趟,亲口册封薄氏为贵人。彼时林媛还未到,衍庆宫主位赵昭仪陪着皇帝笑道:“薄氏自入宫以来服侍皇上的次数并不多,可巧三个月前承恩一次,这一下子就有喜了。”
旁边围坐的宫嫔足有数十个,面上都带着得体的笑意,仿佛是真心为薄氏高兴。也怪不得她们兴师动众,宫里无论什么都比不上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天恩皇宠缥缈难测,自己的骨肉却是唯一值得依靠的。
皇帝虽已有五位皇子,众皇子年纪却还小,此时有孕,日后夺嫡亦大有希望。
这薄才人是当初和林媛同一批进宫的,出身尚可,却因那一批里头出了盛宠过的白氏、位高势重的楚氏、产下五皇子的叶氏、还有如今呼风唤雨的林媛,她被埋没地连影儿都没有。再则她城府不深,不懂得攀附算计,进宫两年多一直无宠。
不过她这运势当真不错,个人体质不同,林媛在生孩子上头就是不擅长的,偏有的人一次就能怀上。
皇帝欣然之下,大手一挥,将衍庆宫上上下下都封赏了,还夸赞赵昭仪看顾得力,底下的宫嫔有了喜。赵昭仪温婉地道:“皇上以后多陪陪薄贵人吧,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拓跋弘呵呵地笑,随口问道:“苦尽甘来?难道她从前都在受苦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世子(4)
说这话本是无意,赵昭仪却突地跪了下来,唬了拓跋弘一跳。拓跋弘伸手拉她,她也不起,跪着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妾今儿实在想给薄贵人抱屈。薄贵人进宫后因无宠,处处受人折辱,尚宫局的奴才们常常连分内的汤饭都不给。后来贵人不知怎地冲撞了方才人,被罚了掌嘴,脸上伤得难以见人,偏偏内医院那边还不肯给药,差点耽搁成了大事。”
薄贵人还在里间躺着,她贴身的宫女和赵昭仪一同跪着,接了赵昭仪的话泣道:“我们小主因着无宠,无论是嫔妃奴才都踩在头上欺辱,还好主位昭仪娘娘心善,明里暗里地帮衬着我们小主。那一次被方才人伤了脸,差点就……”说着哭泣不止,说不下去。
赵昭仪又道:“宫里捧高踩低向来如此,伤了脸还是轻的,臣妾虽然是她的主位,也只能稍微帮衬她一二,不能整治后宫风气。就连这一回有孕……贵人体虚,两月前就头晕乏力,吃不下东西。那时候臣妾初接手宫务,焦头烂额地,也就疏忽了。谁料尚宫局克扣了贵人的份例,让她在病中也供不起药,那时候还不知是因为有孕了……”
起初拓跋弘的神色尚可,听到此处,却是忍不住勃然大怒道:“这么说,薄贵人有孕后还被苛待,若不是昭仪维护着,贵人本就体弱,这一胎保不保得住还是另说!”
一屋子嫔妃都唬得跪下了。拓跋弘砸了一个茶盏,继续道:“那个方才人又是怎么回事!当初她和薄氏同为才人,这宫中的规矩何时成了这般,能责罚同阶的妃嫔了!萧皇后掌宫时,朕还为着后宫欺主的事责骂过她,却不曾想如今非但没有改进,反而越发猖狂。以下犯上竟无人管束,尚宫局的奴才们欺主,也视而不见!”
皇帝怒不可遏,原本来探望薄贵人的嫔妃们都后悔了,本是来打探消息,结果又遇上了事端,安知皇帝会不会迁怒。人群里却有一位采女大胆出声道:“方才人可不就是华阳宫里的那位么!”
方才人并不得宠,只因有静妃庇护,在宫中还算有些地位,自然比无所依靠的薄氏好很多。这样一说,皇帝方想起来,怒极反笑:“静妃的人?方才人也是个无宠的,胆敢将薄氏掌嘴,还不是凭着静妃的脸面!静妃掌着朕的后宫,如今看来连小小一个华阳宫都管束地不够好啊。”
拓跋弘一壁说着,一壁也注意到了那说话的嫔妃,看清她的容貌后愣了一愣,复问道:“你不就是几日前新封的华采女?”
华氏连忙上前跪了:“正是嫔妾。”
华采女那天得了皇帝注目后,回了梨园就被捆到慎刑司,差点被杖毙。她本只是个舞女,属贱籍,一条命比蚂蚁还不如,梨园的管事就有权处死她,当时拖她去慎刑司的也不知是哪个主子的命令,到现在都查不出是谁。若不是慧贵嫔救她,她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她心知慧贵嫔无利不早起,但眼下她初得晋封,还是暂且依附上了慧贵嫔。
拓跋弘盯着她瞧了两眼,面色稍霁:“朕这几日忙着长宁的亲事,倒是忘了你。当日朕只觉着你姿色上佳,竟不知你还有几分气性儿。”
站在她身侧的刘婕妤冷哼一声,面露轻蔑。一个卑贱的舞女,也配有气性儿?
倒是个难得胆大的人,当众直言方才人是静妃宫里的,明晃晃地和权倾后宫的静妃对上,是怕命长啊了!
就算是皇帝新宠,也是无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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