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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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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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笑满面怒气,用力想挣脱她的手指,扯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当下怒气更大,简直眼睛喷火,扭头怒声道:“还不快把顺姨娘拉走,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原本已经赶来却躲在一旁不敢吱声的仆妇这才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顺如意。顺如意大声地道:“我是顺妃,谁敢拿我如何?!放手,你们都放手!”

赫连笑抓紧机会,匆匆离去了。一名仆妇冷笑一声:“什么顺妃,你如今不过就是个倒夜香的婆子,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两样,没瞧见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认你啦!快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按照现实的规矩,赫连笑必须认王妃为母亲,从前顺妃得意的时候,赫连笑还能叫她一声娘,可是如今她已经是一个下人,被王爷所摒弃,若是赫连笑再不跟着见风转舵,只怕王府很快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但顺如意此刻顾不上许多,她心头把这几个儿女也恨到了极致。从她倒夜香开始,赫连笑就对她避如蛇蝎,向来孝敬的安华郡王也是避到衙门再不回来,这摆明着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她越想越是生气,偏巧看守她的人又道:“那边的恭桶还没刷干净,还不快去?”

顺如意气得浑身发抖,却是被人硬逼着去了。

傍晚时分,庆王妃正和江小楼坐在屋子里叙话,一口茶含在嘴巴里还没有咽下去,却突然瞧见朝云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朝云一矮身,道:“王妃,出事了!”

庆王妃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出什么事了?”

朝云面上有一丝犹豫:“顺姨娘在倒恭桶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粪池,人救上来已经没气儿了!”

“摔进粪池?”庆王妃心头一震,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满面愕然地看向江小楼。

江小楼只是两手一摊,面上表情十分无辜:“母亲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好端端在这里坐着,什么都没有做。”

庆王妃难以置信,情不自尽喃喃自语:“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进去……”

朝云把打探来的消息和盘托出:“听说是今儿早上顺姨娘跑到花园里见丹凤郡主,谁知反被训斥一番,兴许是伤了心,一时想不开就栽进粪池里去了。”

庆王妃又缓缓地坐了回去,摇了摇头道:“要死也得找个干净地方,栽进那种地方算是什么意思……不,不会是想不开的,她那个人最是心窄,决不肯自杀的。”

朝云面上似有些嫌恶,低声道:“王妃不知道,那顺如意被人拉上来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阿堵物,鼻孔里眼睛里塞得满满的……浑身又脏又臭,连收尸的人都不肯上前。丹凤郡主听说以后,却是压根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去瞧,当真薄情得很……”她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太过多嘴,不由赶紧住了口。

庆王妃却忍不住叹息一声:“从前她的儿女们依附她、仰仗她,现在却都纷纷厌弃她,连亲生母亲死了都不肯去一眼,不知叫我该说什么才好。”

江小楼冷笑一声:“这是她教育儿女的方式有问题,没有教育出孝顺的孩子,只拼命叫他们奔着利益去。所以母亲,虽然雪凝不在你的身边,世子又是个十分腼腆的孩子,可他们毕竟都是爱着你、关心你的人,你比顺如意要幸福。”

庆王妃沉默良久,终于说道:“算了,给她一口薄棺,安葬了吧。”

朝云应了一声:“是,王妃。”

待朝云退出去,庆王妃却还是望着江小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小楼不觉莞尔:“母亲,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就是翩翩——”

“对,姜夫人只是其中一个可能,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某人不愿意她再活在世上现世,所以才想出来这样阴损的招数。”

庆王妃却是满脸惊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赫连笑?!不,不会的,她虽然不孝顺,却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啊!”

“母亲,让一个人痛苦的活着,比让她痛快的死去要有意思,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顺如意。而翩翩么……她的目的不过是争宠,顺如意变成一个倒夜香的婆子,王爷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顺如意早已经没有任何危害,她根本没有必要在对方身上费心思。其实,若没有发生早上那件事,我不会怀疑到赫连笑的身上去。母亲还记得吗?当时她想要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求情,可当你提起那门婚事,她的口气立刻就变了。为了自己的婚事,她可以眼睁睁看着顺如意受罚,可见她有多想成为三皇子妃。而如今的顺如意,非但不能帮助她,反而成为她的耻辱,将来更会不断拖累她……所以,她会动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庆王妃瞪大了眼睛,实在难掩心头的惊骇。赫连笑高贵典雅,柔弱矜持,她或许是对亲生母亲淡漠了些,但杀人——这可能吗?

江小楼看着庆王妃的表情,面上仍旧淡淡的笑着:“一旦人想要得到某件东西的欲望到达巅峰,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会做出许多违反常理和伦常的事。”

庆王妃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从足底升上来,连全身的骨头都跟着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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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惊心动魄

入夜后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深深的寒意。四下里皆是一片空寂,隐约听见雨滴敲打着屋檐,叮叮作响。

江小楼一直没有入睡,隐约觉得心头有点烦燥不安,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缘故。她轻轻掀开帘子,只见外头红烛摇曳,宝鼎香浮,小蝶正撑着头瞌睡,一切与往常并无不同,便又轻轻放下帐子,突然遥遥听见远处传来梆子响,她一时愕然,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蝶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狐疑的听了一会才道:“小姐,天还没亮呢!”

江小楼蹙起眉头,盯着外面黯淡的天色并不多说,小蝶便起身上去关好窗户,回头道:“可能是外面下雨小姐才睡得不踏实,再睡一会儿吧。”

江小楼轻轻舒出一口气,正待躺下,谁知外面突然有婢女禀报道:“郡主,谢府有人来报信,说谢老爷去世了。”

江小楼猛地一震,竟是一身冷汗涔涔,只觉咽喉一团棉絮堵着一般,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小蝶脸色微微发白:“小姐——”

江小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太无先生就说过伯父是心脉受损,终究是躲不了的。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上门吊唁。”

“是。”

天刚蒙蒙亮,庆王府就准备好了一辆素棚马车,马车一路到了谢府门口。谢家大门已然打开,门口搭起丧事牌楼,牌匾、影壁上全部挂了白,身穿素服的仆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迎客的仆妇见到庆王府的马车似是吃了一惊,连忙迎上来。江小楼不待她说话,便径直往内行去,仆妇只能战战兢兢跟在身后,不敢多言半句。门内同样是一派忙碌场面,大院子里挂起足有三丈高的幡旗,中间是绣着招魂咒的缎面旗帜,扣着荷叶宝盖,中间嵌着绒腰。京城习俗,人去世后只要挂起幡旗,灵魂便会随着飘扬的幡盖归来。一队身着袈裟的和尚在幡旗下鱼贯穿过,笔直进入了灵堂。而院子里已经搭建了一座主棚,四座附棚,棚子里还设有座位,宾客可以直接到这里休息、喝茶、叙话。当引路的仆妇要把江小楼带入主棚的时候,江小楼却摇了摇头,径直向灵堂而去。

大厅门口设了一口报丧鼓,江小楼刚到门口,那鼓点就响了两下,灵堂上的悲泣之声瞬间传了过来。小楼一脚踏入灵堂,只见精致的黄梨木垂花门全部用白布遮盖起来,大厅里一口楠木棺材架在了四张长凳上,灵堂前摆放着各式祭品,谢家人全都是满身素服,在哀乐声中悲泣不已。江小楼瞧见他们,却是目不斜视,手持焚香一束,径直上前向谢康河行礼。

王宝珍擦了一下眼泪,躬身道:“明月郡主,多谢你送来的人参补品,老爷却是用不着了。昨儿夜里他突然一口气上不来,还没到大夫进门,人就这么去了。”

江小楼冷漠地望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那口楠木棺材上。

王宝珍面上含着哀戚之色,口中却继续道:“老爷去时留下遗言,叫二少爷接替他管着谢家,但二少爷毕竟太年轻,我怕他行事多有不周,郡主是老爷最信任的人,今后还请你多多照拂。”

江小楼闻言,已知对方不过是在试探,所以口中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既没说一声反对,也没说一声赞同,似是完全与她没有关系。

环顾四周,谢倚舟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谢月只是一身素服,垂头屏息,唯恐江小楼秋后算账;谢柔和谢香一脸悲戚,满面泪痕,却是只闻哭声不见哀意。唯独一个小小的谢春,几乎哭成一团,眼泪鼻涕都糊了面孔,真是伤心的很了。江小楼越过王宝珍,径直走到谢春面前,柔声道:“伯父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你不必太过悲伤。今后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金玉满堂或者庆王府找我。”

谢春抬起脸,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满是困惑。谢康河在世的时候,江小楼从不对自己表现出亲近,怎么今日却突然如此和颜悦色?

诺大的谢家有几人真心为谢康河掉眼泪,他们莫不是在拼命想着如何才能争得更多的家产。江小楼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痕迹。谢康河早已料到会有今天,他派亲信告知江小楼,不要再去谢府看望,避免引起那些小人的别样心思。另外,就是替他照拂谢春。谢康河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却并非一个成功的父亲,他早已把谢家子女的本性看得十分透彻,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失望都谈不上了。

谢倚舟走上来,俊朗的面容格外客气:“郡主放心,我会代替父亲好好照顾妹妹们。”

江小楼唇畔的笑意更淡了些:“二公子,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做生意的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出尔反尔违背道义之事,必将引起群商攻讦。伯父奔波多年,经营起谢氏招牌不易,我劝你——慎重行事。”

谢倚舟愣了一下,最近丝绸铺来了一位富商,出三倍高价购买特级香品纱,然而铺子里所有库存都已经被人订完,再行生产已经来不及了,他再三思索后制造了一场事故,让人以为铺子里的所有香品纱都已经浸了水,他又利用与订货客商之间的长久合作关系,亲自登门道歉,故意赔偿了一笔银子,反手便将货卖给了高价客商,盈利五千两白银。但这事情十分隐秘,江小楼又是如何得知?他一时背后冷汗,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

“二公子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只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这消息既然我能得到,很快其他商户也会知晓,我不希望伯父多年来的心血毁之一旦,希望你小心谨慎。”

江小楼的商铺生意红火,她又和谢连城来往密切,会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谢倚舟细细一想,便不愿多放在心上,只是冷淡地回答道:“一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二则夫纤啬筋力,治生之正道,而富者必用奇胜。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为了谢家着想,这毕竟是我的家务事,郡主不必担忧。”

江小楼望着对方志得意满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自作孽着不可活,失去了信誉的商家根本无法在商界立足,只可惜谢康河半生心血,眼看就要付诸东流。

恰在此刻,一个年轻男子跌跌撞撞进了门,一头栽倒在地,惹得众人大为震惊。谢春上前一步,失声叫了出来:“三哥!”

江小楼一愣,目光落在这年轻男子的身上,他一身锦衣不知在何处蹭破了,靴子上满是黄土灰尘,头发也是无比蓬乱。谢春冲上去扶了他起来,江小楼才看清了他的长相,这少年一张脸白白净净,身形很有几分瘦弱,眼睛却比秋星还明亮。他刚爬起来,却又扑通一声在灵前跪倒,脸上没有一滴眼泪,可江小楼却分明感受到他心底的那种哀恸。

真正的哀恸,是发不出声音的,甚至可以是没有眼泪的。

江小楼静默地望着他,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能够被谢春叫作三哥的,应当就是谢康河的第三个儿子谢天释。果然,谢倚舟率先呵斥道:“父亲去世你都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实在是忤逆不孝的东西,现在还有脸回来!”

谢天释没有看他,那双眼睛并没有看任何人,像是听不见谢倚舟的呼喝。谢倚舟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怒声道:“你听不见吗?”

谢天释垂着头,像是十分丧气的模样,眼睛逐渐变得黯淡无光,谢倚舟扬起拳头便要揍下去,谢春尖叫了一声捂住眼睛,然而谢倚舟却没能打下去,因为他的手腕被人扣住了。

谢天释不过抬起一只手,便阻止了那看似坚韧不催的拳头。

谢倚舟的脸色慢慢发白,面上涌起黄豆大的汗珠,王宝珍尖声道:“三少爷,你怎么能在老爷灵堂上闹事,还不快松手!”

谢倚舟一下子摔在地上,四仰八叉,极为狼狈。谢天释从他的身上笔直跨了过去,燃起一炷香,恭敬地在灵堂前叩了三个响头:“父亲,儿子不孝,来迟了!”

谢天释是谢康河最小的一个儿子,从前被提起的机会极少,谢家所有人都似乎对他的存在可有可无,但今天江小楼见到这一幕,心中却对他陡然升起一丝好感。这少年,真是个有趣的人。

谢天释转过头来,看着谢春道:“大哥呢?”

谢春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却是有些犹豫。

谢倚舟被仆人扶了起来,咧了咧嘴角,阴冷道:“那人不是我谢家血脉,早已经被父亲赶出去了。”

谢天释的浓眉抖了一下,眼睛里有一丝异样的神情闪过。

江小楼一直漠然观望,此刻才开口道:“谢大公子如今已经搬入新宅,待会儿我会把地址告诉你。”

谢天释这才注意到大厅里的这位陌生女子,她也是一身颜色素淡的衣裙,面上不施脂粉,发间也未戴半点饰物,晶莹的眸子和白皙的面孔却格外引人注目,那张纤巧的嘴唇若是轻笑起来,人的心跳都可能要停止。谢家姐妹或温婉或高贵或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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