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陈昕儿在火车上一而再地浑身焦虑地要她发誓不透露陈昕儿回老家的信息,她心中略有所悟了,可她既然已经发誓不说,当然还是想遵守的,只得道:“明晚聚会有鬼,直觉,有热闹看。”
“那你更要来了。我给你留着位置。”
宁宥与田景野结束通话后,一个电话给宁恕,“快来接我,就在你丢下我附近的咖啡店。别——不——服!”
宁宥与田景野结束通话后,一个电话给宁恕,“快来接我,就在你丢下我附近的咖啡店。别——不——服!”
“为什么要服。是你先打了这个电话,你主动。”可宁恕一边说,一边起身挪向车子。只是忍不住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他不打算放弃,那么从今起,他得主意人身安全。
宁宥没有辩论,而是坐着等。一直等到宁恕来到面前,她让宁恕坐下,清晰、绝不含糊地道:“我们就简家的事划一条底线。无论你怎么动简敏敏,我没意见。但你不能伤及简宏成兄弟。”她伸手压下宁恕争论的试图,“客观看爸爸当年的刺杀与简家父亲当年试图解雇爸爸,爸爸的罪过远远大于,即使爸爸已经伏法抵偿,我们依然愧对简家,毕竟是爸爸的冲动导致简家父亲早逝以及简宏成兄弟历经坎坷。简敏敏是例外,不能因简敏敏的个人行为而牵累简家全体,你认可吗?”
宁恕道:“我不认为,既然你能把简敏敏的个人行为从简家全体划分出来,为什么我不能把爸爸的行为从我们家划分出去?简敏敏当年有如此丁是丁卯是卯的区分吗?毫无疑问,一人做事,全家承担。包括现在,我打击简敏敏,但据说深受简敏敏之苦的简宏成全力挽救简敏敏,可见一家人无法有机切割。”
宁宥无法反驳,她只能看着宁恕,无奈地道:“我担心你。我很相信,你只能撼动一下简家,但简家能要你的命。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我会保护好自己,但我只会用进攻性的防御。而且我会声明,我的事与你和妈妈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宁宥看着弟弟,摸出包里的化妆镜,让宁恕看镜中的人,“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心,相由心生,你看,你脸上已经露出狰狞。为什么不放下过去,静下心来过自己的日子?你一直没稳定女朋友不结婚,是不是也因为放不下简敏敏?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宁恕看了一眼镜子,立刻扭开脸去,不肯再看。“姐,你和妈辛苦那么多年,总算把我们家从泥淖拖出来。现在,该是我主责洗去黏在我们全家人身上的臭泥巴和心里的憋屈。否则,忍着那么多憋屈你们没法正常生活,起码我不能。”
宁宥道:“不用算上我。我以前是没能力,不得不放下,现在是有能力,但已不愿追究。生活里很多坎儿你是永远都弄不清怎么会落到你头上,也怎么都解决不了的,绕过去也是通过,只有走出去,自有开阔天地,不愿再回头。相信我。”
宁恕道:“姐,人各有志,我放不下。爸爸出事时我还小,很多事情我记不得了,但有一事越来越清晰,越清晰越是增强,就是爸爸出事那天早晨你说爸爸会被我的调皮气死。小时候我一直以为爸爸是我气死的才会去杀人,我不敢跟你们说,怕你们责怪我,把我扔掉,只好独自提心吊胆。等长大知道不是那回事,可有些东西已经在我心里生根了,无法放下。”
听到这儿,宁宥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回家的车上,宁宥告诉弟弟,“你不放弃报复的决定,由我知会妈妈,还是由你自己说?必须让妈妈知道,让她心理上有防备,也在安全上有防备。”
“你跟妈说。妈比你还专制,三言两语就跟我谈崩。”
“好。还有简宏成那儿,简宏成没有不宣而战,甚至善意提醒你与那个江湖人物的接触是双刃剑,既然他光明正大,我也不能猥琐,我会通知他你不放弃。”
宁恕沉默了会儿,才道:“说吧,去说吧。”
“最后,我敬佩简宏成,希望你看我份上对他留三分情面。”
宁恕不由得瞥宁宥一眼,但果断地道:“不!”
宁宥也不强求,当着宁恕的面拿出手机通知简宏成。她今天从简宏成那儿感受到做事光明正大的力量。
简宏成已经回到简宏图家里。因为简宏成在,简宏图这两天晚上就哪儿都不去,贤惠地守在家里,等待简宏成随时进出。因此现在简宏图就坐在简宏成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宁宥电话进来时,别墅大门也被敲响。简宏图去开门,简宏成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着厨房走,随手将身后的一道道门关上,不让简宏图听见。
“宁恕不打算放弃。”宁宥开门见山。
“知道该是这个结果。谢谢你通知我。但还是请他三思。既然他如此放不下,请他将心比心想一想,作为绝对的受害者我,之前这二十多年对令尊的恨有多强烈,积蓄怒火爆发出来也有多强烈。他一小白领承受得起吗?我都愿意为了你放下,他为什么不替你和令堂大人想想。”
宁宥无语了,过好一阵子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默默将电话挂了。
简宏成只得对着手机无奈地道:“可怜你得夹中间左右为难了。”他又一道道门地打开回去客厅,却见田景野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你怎么来了?”
“我今晚又没喝醉,没动力打扫卫生,可家里乱得没出落脚,只好到你弟弟家里投宿。摆着个臭脸干嘛,有事跟你商量。”
“我也正好要找你。我姐那边的事儿,从今天开始你退出吧,什么都别管别问了。事情发展下去可能会让你左右为难。”
田景野立刻了然地道:“我已经跟阿才哥明说了,我跟你是青梅竹马,跟他是半路夫妻,感情不同,自然有所偏心。呵呵,别为我犯难,这点儿小事都摆不平,我还混什么混。”
“不是你的事,具体……我还没想好,想好再跟你详细说说。原来我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才知道。”
田景野嗤一笑,“好吧,不说就不说。再说明晚曹老师摆宴万豪的事。我最先什么都没想,结果宁宥一口咬定有鬼,我才慢慢想起来,兴许还真有鬼。结果去万豪找朋友细细一查,还真有鬼。陈昕儿住在万豪。”
简宏成一愣,他压根儿就没去关注一下陈昕儿。而简宏图一听说陈昕儿,立马竖起脖子来了精神。简宏成看弟弟一眼,朝楼梯努努嘴,“你该睡去了。”简宏图连忙与田景野道了晚安,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但他怎么可能放弃,楼梯一拐弯他就止步了,伸长耳朵偷听。晚上寂静,他一字一句全听得清晰。
简宏成问田景野:“明天曹老师请客是陈昕儿发起?”
田景野将纸条扔给简宏成,“陈昕儿的房号,你去解决一下。一会儿跟人订合同先结婚后立刻离婚,一会儿从结婚登记现场逃走,石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简宏成不肯看,将纸条撕碎扔掉。“随便她。我神经早让她搞疲了。”
“你这么慢待她,我看不下去,毕竟是老同学,虽然我也看不惯陈昕儿,但我愿意为你们居中调停。”
“不要。”简宏成拒绝得非常干脆。见田景野有些不以为然,才又补充一句:“我忙不过来,没空搭理陈昕儿。”
“你儿子的妈啊。”
“我儿子……她只记得赶着跟我办登记,却把儿子丢给我朋友夫妇。我本来就冷眼瞅着她怎么处理儿子,看她不把儿子当回事,只能请朋友把儿子抱回国了。再看看别人,老公出事,她第一时间赶去儿子身边稳住儿子。别怪我偏心,人跟人不一样。”
田景野只能呵呵了,他晓得那个别人应该是宁宥。“那你明天去不去?”
“去。既然是曹老师出面,下刀子也得去。”
“好吧,明天可能宁宥也去。我有好戏看了。”
简宏成皱眉,却没反对,只感喟道:“越是不懂事的人越爱多事。简敏敏如此,陈昕儿如此,宁恕也如此。好吧,让他们都烂出来,妈逼的。我要招架不住,从此不姓简。”
田景野拍拍屁股起身,笑嘻嘻道:“我走了,你要是不姓简,我同意你姓田,以后被老师罚抄自己名字一百遍,可以比你的简少写好多笔画呢。宏图,可以下楼了,憋屈你啦。”
“别背着我去找陈昕儿。”
“你都懒得管,我多事干嘛。”
简宏成跳起身送田景野出门,一眼便看到田景野皱巴巴的裤子。“宏图的钟点工是个稳妥人,我对她知根知底,要不也介绍给你?”
“不要。我只要亲切地跟钟点工拉呱拉呱,宏图的坏水分分钟瞒不住,我到时候是管呢还是不管呢。你已经够让我头疼了。”
“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我明天晚宴上被陈昕儿突袭,你亲自来一趟是想劝我在陈昕儿这件事上改变一下处事风格。但我不想改变。”
“何必呢,万一被扣个屎盆子,无论你辩还是不辩,总之是臭一辈子了。”
“毫无疑问,明天陈昕儿不管说什么,你对我的看法不会变。既然朋友如此,我何必管她说什么。”
田景野这回收起笑容,看着简宏成正色道:“你和陈昕儿从未透露你们交往的细节。如果陈昕儿明天爆出来的内容是你太欺压她的话,我还是会愤怒。想想,我们曾经三年同学,陈昕儿虽然规矩太多,可一直倾尽全力支持你,她对你的感情毫无保留。我虽然烦她,可实在不忍。”
简宏成点点头,送走田景野后,一个人抱臂皱眉站在小区马路上很久。这回,简宏图什么都偷听不到,只能眼巴巴地偷看。可偷看来偷看去,简宏成都只有一个姿势,简宏图没耐心等了:一向英明神武的哥哥怎么在陈昕儿的事上如此磨叽,这种家常小事应该找他,他周围多的是朝秦暮楚的朋友,有的是甩女朋友的妙招。他在自己卧室门上贴一张纸条:哥,我睡了,别吵我,晚安哦。然后翻墙从后门出,直奔万豪。
简宏图读书不好,偷鸡摸狗的事儿却很有一套,能将谎话说圆了。他到了万豪后才给陈昕儿电话,编了一套理由,以免打草惊蛇。“陈姐啊,我也在万豪吃饭啊,刚刚送走朋友,你有空下来喝一杯吗?还是我上去找你?”
陈昕儿想不到自己躲来躲去,还是没逃出熟人的眼睛,她惊得凌空跳起来。“宏……宏图,你在……你等会儿,我立刻下楼。你哥呢?”
“啊,我哥跟田哥一起呢,我喊他过来?”
“不用不用。”为了不让简宏图通报简宏成,陈昕儿都不敢结束与简宏图的通话,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穿外套,还得想出话来跟简宏图拉拉杂杂地客套。等陈昕儿心急火燎赶到楼下,都已经跟简宏图说到小地瓜的老师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简宏图无聊得乱打哈欠,好不容易见到陈昕儿的影子了,就果断将通话结束。说来也巧,另一个狐朋狗友的电话立刻进来,要他去一处酒吧喝酒,说是想念他了。
可彼时陈昕儿离简宏图还有五十多米。她也看到了简宏图,而她更看见简宏图又开打另一个电话。陈昕儿心中一凛,感觉不妙,也不知哪儿来的爆发力,她利箭般地窜过去,一把夺下简宏图的手机。
周围坐着的顾客都惊呆了,简宏图也惊呆了,一时回不过神来。“干……干嘛……”
陈昕儿来不及回答,她赶紧着看手机屏幕,一看不是简宏成的,才放下心来,坐到简宏图的对面,喘着粗气摆手不语,尴尬得不知如何解释。
简宏图拿回手机连忙收起,才想到端的,毫不掩饰地坏笑起来,他可没田景野简宏成等的肚量。简宏图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呸,怕我给我哥打电话吧?哈哈,难道你是瞒着我哥来这儿?这么巧让我逮住?”
陈昕儿无比尴尬,百忙中只知道板起脸,回道:“别太过分,我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可简宏图本来就有备而来,一听这话打到点上了,他立刻纵身跳起来,居高临下指着陈昕儿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凭你没名没分跟我哥生个孩子就想来管我?你只不过是我哥每个月扔十万块养的婊子,你有资格吗?别在这儿跟我装个人样,我妈把我哥养那么大,一个月才肯拿我哥五千块,出门打死也不肯住五星级酒店,你呢,你只知道扣着我侄子问我哥要钱,你少装正经,你就是个婊子。”
陈昕儿被骂懵了,两手放在唇边张口结舌看着简宏图,一时不知反抗,而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打量着陈昕儿窃窃私语。陈昕儿醒过神来,顿时无地自容,想起身离开。可简宏图本就不是个良善的,一把抓住陈昕儿手臂,拖得她一个踉跄,大声命令道:“你给我坐下。我哥面皮薄,不肯跟你翻脸,我妈早看不惯你了,我来跟你说:我哥不想包你了,你说吧,要多少钱才肯分手,一口价。”
陈昕儿是秀才遇见兵,惊慌失措之下拿出手机。简宏图看见就冷笑:“找我哥是吧?找啊,找啊。我看你敢不敢,婊子。”
终于有酒店工作人员过来,客气地介入,“对不起,……”
简宏图立刻笑道:“没事,没你们事,我这儿解决掉就走。行行行,美女你一笑我就心软,我立刻走,立刻走。钱不用找了,多的算小费。”一扭脸,却是对着陈昕儿剑拔弩张,“你走不走,你不走我陪你留着,我再大声嚷嚷,总有人又认出你。”
陈昕儿无奈地被简宏图拖出去,她试图挣脱简宏图的掌握,简宏图却死死抓住不放,拖着她走出酒店,走到空旷处,才将手一摔,又是将陈昕儿摔个踉跄。“婊子,痛快说,要多少分手钱。我侄子归简家,你不许带走。”
“我不是婊子!”夜深人静,周围空旷,陈昕儿终于吼了出来,眼泪也喷涌而出,“简宏图你胡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找你哥。”陈昕儿即使再有计划,在简宏图面前全线崩溃,只想抓根稻草赶紧突围出去再说,其他什么都不顾了。
简宏图一把抢过陈昕儿的手机,不让她联络哥哥,“要不要脸啊,一大把年纪还巴着我哥不放。这几年你也该捞饱了,怎么还不滚啊。说,要多少分手费。今天这事儿不解决别想走。”
女人单独面对心怀恶意的男人时基本上处于下风,陈昕儿哭着与简宏图僵持,却不肯说话。有酒店里的一位女客看不过去,悄悄报了警。很快,警灯闪亮着掩了过来。
在警察的干预下,陈昕儿才得脱身。但简宏图撂下一句话:“只要你还敢缠着我哥,没完。我明天就上你爸妈家闹去。每个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