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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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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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简宏图的家里,简宏图接到哥哥要来的通知后,便飞一样地赶回家,先楼上楼下查看一边,然后一举冲进淋浴房,把身上的烟酒味冲掉。洗澡出来,他拿手心挡住嘴巴呵了口气闻闻有无酒味,他自己觉得没有,可难保哥哥闻得到,他眼睛一转,下楼进厨房摸出一只蒜头,拧住眉毛吃下去一瓣。顿时,生人勿近了。
等简宏图将一切处理完毕,他哥大驾到了。但他显然是白处理了,他哥几乎只是匆匆打量他一眼,两只眼睛又回到一本资料上,径直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简宏图连忙将一杯水端到哥哥旁边放下,却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坐在对面。
过会儿,简宏成没抬头就问:“你的仓库在老松树街88号第67门?”
“是啊,怎么了?”
“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怎么了?”
简宏成往前翻看,红笔历历标志出宁恕多次于下班时间光顾67门对面的仓库,不知做什么。他将资料合上,定定看着简宏图沉思。简宏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到底怎么了?”
“换个仓库,离老松树街远点儿,行动保密,以后哪个朋友问起都别提新仓库在哪。暂时先这样。我楼上打电话找个人,你给我立刻行动起来。”
简宏图莫名其妙地看着哥哥上楼去,可他只能照做。
简宏成上楼,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拿出手机调出宁宥的号码,却久久不敢按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眼睛一闭,将拨打键按了。可铃声响了三响,电话就被按掉了。简宏成不知道宁宥正与妈妈弟弟一桌子吃饭,以为她从此以后不再接她电话,心里难过了一下,便立刻发条短信过去:不是有意唐突你,想跟你谈谈宁恕,要紧。我周日回上海,请约个时间地点。
输入之后,又轻读一遍,确认不算唐突,也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才点击发送。
那边,宁宥展开一看,心脏便猛跳了。
宁蕙儿只顾着管外孙,哪还有空看女儿。宁恕则是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却也将姐姐脸色的变化看到了。“怎么了?眉毛都竖起来了。”
宁宥看看宁恕,又看看她妈,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
宁宥走后,宁蕙儿这才问儿子:“你们刚才外面偷偷说了什么?”
宁恕犹豫了会儿,道:“明天早上,我和姐一起陪你去吧。”
“噢。”宁蕙儿笑了。“你去最好了,最好了。”
宁恕不由得看着妈妈眼角慈眉善目的皱纹,满脑子却是宁宥刚才的那个媚眼。他心里很是无措,可他告诉自己,他宁家唯一男丁,他不能乱了阵脚,他得撑住这个家。

宁宥接通简宏成的电话,虽然果断地问,但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弟弟的什么事?电话里谈可以吗?”
“或者视频吧?我这儿的电脑可以连线。我还有些资料。”
宁宥道:“我这两天回我妈家呢。知道你也在这儿。我明天有些事要处理……”
“不如我后天顺路捎上你,路上谈。别介意,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不了,谢谢。不如一个小时后吧,我在万豪café。”
简宏成放下手机,竟是心脏嗵嗵嗵地猛跳。他赶紧收拾了资料出门,根本等不到什么一个小时后。

宁家四口结束晚餐后,宁宥送走他们三个,看看时间还早,就在大厅溜达了一圈,才前去café。以为简宏成从别处赶来会稍晚点儿,却见简宏成桌上的咖啡已经喝掉一半。
简宏成则是一直对着入口坐,一见宁宥进来,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站着,却思想斗争着,不知这么做是不是算热情到唐突。可既然站起来,他就没打算坐下去,直到宁宥坐下,她也才坐下。宁宥过来,只是冲他微微一笑,便默默坐在他的对面。服务员跟着过来,宁宥微微侧脸点好喝的,又是对服务员微微一笑,才罢。简宏成完全是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宁宥,直到宁宥扭回头又看向他,他才想到不妥,收敛了心中的想法。
简宏成低垂着眼皮,几乎是闭上眼睛了,才能开口道:“我姐电梯挨耳光那天那个时间段,宁恕正好也出现在那大厦。宁恕几乎是定时出现在我弟弟公司仓库周围。我不知道宁恕想干什么,我想知道的是,跟你谈有没有效果。如果没效果,我直接找宁恕。”
宁宥大惊,简宏成的三言两语完全超出她的认知。“你……你说得详细点儿,怎么回事,以及你怎么知道的。”
简宏成看着宁宥的反应,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你不知内情,让我感觉好很多。我意识到宁恕有问题,首先想到的是与你坦诚布公地沟通,寻找解决之道,希望你也是同样态度。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评论,只希望我们都向前看,尽量放开胸怀。我对宁恕的怀疑始自我了解到你和宁恕究竟是谁之后,他的身份触发我心里一个谜团,他为什么强拗着想做我弟弟简宏图的朋友,其中似乎有不怀好意的成分。对不起,我不是多心。”
宁宥依然是惊讶,“宁恕与你弟弟?会不会搞错人?宁恕工作很忙。”
简宏成道:“我对我弟弟说的话也不是很放心,才会请个朋友帮我调查一下。对不起,就是俗称的跟踪,这是我必须有的警惕。这本是调查报告,其中重要部分我已经用红线画出。”
简宏成将一本资料推到宁宥面前,宁宥将手放到资料上,却是想了会儿,将资料推回。这个动作,又让简宏成万分欣慰,她信任他。“不看看吗?”
“不看了。我会跟宁恕谈谈。”
“还有一件事,从这份记录看出,宁恕跟一个江湖人士走得很近。这个江湖人士最近正好与我姐有经济上的交往,我姐在交往中蒙受巨大损失。我分析经过,总感觉江湖人士身后有熟悉我家内情的幕僚。我怀疑宁恕,但没有直接证据。如果宁恕有参与的话,请他收手。我到目前为止还不想为难他。但如果我想动手,对不起,我不会再通知你。”
“江湖人士?”宁宥眼睛已经滚圆。她有点混乱了,只好从包里掏出本子做一下记录,以免遗漏那么多的重点。
简宏成看着宁宥记录,暂时不说话。他压根儿没看到陈昕儿也进了café。陈昕儿大功告成,才有了饿意。可她拐进café就一眼看到宁宥与简宏成在一起。她很想冲过去揭穿宁宥在火车与她信誓旦旦发的誓,可她怕简宏成发火,影响明晚的计划。但她又不愿离开,她得盯着。她叫了吃的,等她吃了两口,一直对着她坐的简宏成都没发现她的存在。陈昕儿心里当然明白为什么,因为简宏成对面坐的是宁宥,宁宥就像黑洞,将所有周围的光线都吸入黑洞。陈昕儿怒火中烧,可还是忽然清醒过来,她有计划。她忍下这口气,挪到背光处。
简宏成等宁宥合上本子,才道:“对,江湖人士。不管宁恕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触江湖人士,都对他有害无益。别被武打小说迷惑了。”
宁宥一愣,她只知道宁恕看上已经给简家造成巨大损失,想不到简宏成还在提醒宁恕当心。她不禁重新认识简宏成。“谢谢,我会跟宁恕谈。”
“好。”简宏成拖了许久,才接着道:“其他没了。”
宁宥却是怔怔看着简宏成好久,才道:“谢谢。很多事,很多年,都谢谢。”
简宏成觉得自己很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不禁微笑了,看着宁宥起身走了。
宁宥低头离去,完全没心情留意周围。陈昕儿很想起身拦住,却不敢现身。她又看向简宏成,见简宏成什么都不干,就坐在那儿发呆,却一张脸微笑得能滴下蜜来。但过了会儿,她见到简宏成又皱起眉头,有些消沉的样子,继续发呆。陈昕儿知道,那五味俱全的表情,叫由衷。简宏成从未对她如此七情上脸过。



宁宥才刚走出宾馆大门,就接到电话,是宁恕让她就地等着,他这就从停车场过来捎上她。宁宥心中觉得不妙。
果然,一会儿宁恕开车过来,宁宥即便是隔着玻璃窗都能看见他一脸的别扭。门童帮开了车门,宁宥想缓和一下气氛,上车就若无其事地跟宁恕道:“回娘家待遇真好啊,晚上出门还有人管接送。”
“嗯。”宁恕沉默了会儿,没等到宁宥接腔,等不住了,就暴躁地道:“早知道不来了!”
“哟呵,会撂狠话了啊?你只看到我跟简宏成见面就发狠,你要是得知简宏成跟我面谈的专题是你,会不会把我拉到荒野里扔了?”
宁恕一愣,正好车子到红灯前,他忘了减速,差点儿撞到前车时才险险猛踩住刹车,惹得两人都往前乱扑。
在弟弟面前,宁宥一点儿不掩饰伶牙俐齿,人还趴在仪表盘上呢,嘴上早麻利地道:“慌了?你做了些什么,简宏成了若指掌。可你敢不敢让妈知道?”
“简宏成知道些什么?”宁恕强自镇定。
“你跟一个江湖人物勾结做的那些事,你绕着简宏成弟弟仓库做的那些事,还有你打简宏成姐姐的那个耳光,等等,我记不住那么多了。我不想见简宏成,更不愿接受他的好意,可事关你,我不得不接受,收回你的臭脸。开车吧,后面车子都按半天喇叭了,瞧你紧张的。”
宁恕索性将车拐到路边停下,激动地道:“耳光我打来了,简家的损失已经造成了,我很高兴,怎么了。简宏成招架不住,想通过你来威胁我?有种他放马过来跟我对着干。”
“简宏成要真是你嘴上说的招架不住,你急刹车作啥?绿灯亮了半天为啥你没看见?别强充好汉了,收手吧,你不是对手。”
宁恕被戳穿了,急道:“那你想怎么样?每天像你一样冲简宏成做低伏小陪笑脸装可怜?我自己做事自己当,不用你在简宏成面前做无用功。”
“对啊,我忘了你不是灰灰,你长能耐了,我挡在你前面干什么,该你管我能见谁不能见谁了。你牛逼,就知道冲我老弱妇孺使脸色发脾气。你干嘛瞪我?在家里人面前使性子,你能啊,真长大了,真长能耐了,真不愧是宁总,一方诸侯,了不起……”
“你甭挤兑我,你才不弱,郝青林在你面前全无招架之力,你一直压着郝青林一头,你还自以为委屈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宁宥不禁想到郝青林骂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了,不由自主地浑身细胞进入一级战备。
宁恕也火大得口不择言,“郝青林外遇时候妈就跟我议论过,你其实是厉害人,郝青林结婚后被压得死死的才发觉货不对板……”
宁宥听得怒火中烧,打开车门,又一脚踢开,下车走了。
宁恕愣了一下,立刻噤声,到底从小到大姐姐的余威尚存。可他愣了会儿,便一声不响狠狠甩上车门,开车扔下宁宥走了。憋着一团火气直到回到家里,找半天找到一个车位停住车,下车关上车门,才想到坏了,说是接人的,现在他一个人怎么能回家。可他也不愿低头回去找,抱臂坐在对着楼道入口的喷水池石阶上生气。
一阵夜风吹过,宁恕忽然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警觉地回头,等看清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水池,才想到这个位置的背后不可能有人,可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已经粒粒爆绽。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宁恕心头的寒意渐渐升起了。在对简家的战局里,如今,他也站到了明处。而且他都想不到简宏成已经闷声不响对他调查了好久,知道了那么多。他觉得,今天简宏成会见宁宥,与其说是威胁,更不如说是递上战书。往后,站在他面前的将不再是简敏敏,而是简宏成。
宁恕狠狠按压手臂上的皮肤,试图压平爆绽的鸡皮疙瘩,可徒劳无功。他开始恨自己的胆小如鼠,果然被姐姐戳中,他似乎从小到大都逃不过姐姐锐利眼光。

宁宥愤怒地在暗夜行走,可她没走几步就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害怕了,连忙转身寻找安全的地方。可万豪已远,只得避入旁边一家咖啡店。
坐下缓一口气,刚才的愤怒倒是被恐惧卷走了,心里却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连她妈妈都在郝青林外遇后认为是她太厉害,这不正呼应了郝青林认定的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了吗。可她害过谁呢,她未出嫁时兢兢业业担起几乎所有的家务,而且为了照顾幼小的弟弟,她放弃初中考取一中的录取通知,继续在乡村初中读书,幸而中考还是考上一中。嫁人后也是撑起一个家,家务、理财、养育后代、所有大的小的决策,哪样不是她英明决断。结果大家反而都是被她侵权了的样子,都无比委屈,反而她浑身都不对。她将想法写入短信,想发给妈妈,可最终还是一叹而止,她妈妈也活得不易。
却是田景野打来电话,“宁宥,明天什么时候到?明晚上曹老师设宴聚餐,过不久曹老师要去美国与他们儿子团圆,很可能住那儿了,他想跟我们话个别。我想起你明天也在,明晚有没有空?不如也过来坐坐。不过简宏成也在,你要想清楚了。喂,怎么我说半天你回一声都没有?”
“流落在外,生我弟弟的气。那家伙越发不服管教了。”
田景野噗嗤一笑,“你弟弟多大?你还管教他?来不来?明晚上万豪。”
“又万豪。”宁宥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可一说出来,却觉得大有深意了。“嗳,谁定的万豪?曹老师不会定那边,太奢侈。”
“还能谁定的,肯定是简宏成呗。”
“反正有鬼,我现在气得头昏脑胀,想不清楚。你找简宏成商量去。”
田景野哈哈大笑,“来不来?一起看鬼。你要还在生气,干脆捉鬼。”
宁宥闷声不响听着田景野说笑,一口气憋那儿,就是不吭声。田景野忍不住问:“真那么大火气?”
宁宥终于忍不住问:“我是不是条披着羊皮的狼?我害谁了?”
田景野一愣,“你在哪儿?一个人吗?我立刻过去。”
“不用,你只要回答我yes or no 。”
“你……不好惹,但也不主动惹人。但谁说你是狼了?你不凶残。”
“郝青林。”
“哦,他。他摆不正心态。你太周密,很多时候又看得太透,比我们很多同龄人成熟,我看他在你们家大事小事完全没话语权,他好歹也是个出色的,十几年下来,难免不服。但实际也说明他不是块料,要换做简宏成,简大爷心理强悍,干脆赖皮赖脸躺倒了让你管个够。你说呢?”
“别又扯上简宏成。算了,是我白生闲气。明天我看看安排,可能过去跟曹老师告别一下就走,避嫌。但……”宁宥不禁想到也住万豪的陈昕儿,更想到陈昕儿在火车上一而再地浑身焦虑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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