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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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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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宏成试图速战速决解决与陈昕儿的私事,又兼上海新总部有事等他处理,他一大早就赶去机场准备飞上海。才上车坐稳,司机就笑呵呵地说“简总恭喜”,简宏图奇道:“恭什么喜?”
司机被问傻了,扭头看老板,却见老板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眨巴几下眼睛,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简宏成看着领悟过来,“噢,陈昕儿跟你说的?”
“是啊,是啊。”
“到你为止,别再传播出去。以后你别载陈昕儿来公司,她想来你替我拒绝,就说我吩咐的。”
司机听得莫名其妙,但闲事少管,他立刻答应。
简宏成却转开了脑子,他问司机:“陈昕儿还跟多少人说了这事?”
司机忙道:“我送陈姐飞上海的时候,陈姐车上跟我说的,没别人。她有没有跟别人说,我没看到。”
司机说到一半的时候,简宏成手机响。简宏成见是要紧来电,只得将陈昕儿这头的事暂时放下。“张立新还没出现?”
“是的,但另有事情紧急,只好直接打简总电话。发生两件事,一件事是这边新力的简总昨天开除两个人,据我观察,她可能误以为那两位是您放在新力的卧底。”
“本末倒置。第二件事呢?”
“昨晚开始,有六辆专门运送土石方的自卸车堵在集团正门,另有几辆大概十几方的自卸车堵住其他几个边门,所有门现在都只够行人和自行车通过。我打听到,说是张总前两天突击问人借了九千万的高利贷,现在债主听说新力改朝换代,慌了,逼这边的简总拿出态度。目前能了解到的只有这些。这边的简总还没上班。”
“报警没有?”
“可能没有,这边没见警察。现在集团上下群龙无首。”
“闯祸了!”简宏成自言自语,“你继续观察,有重要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简敏敏一夜辗转,又没人可说,憋得一颗心在胸腔里乱跳,怎么睡都睡不着。几乎是才刚睡着,就被床头的电话叫醒。她闭着眼睛拿起话机想稍拎一下就搁下,不要听,却听到话筒里传来哇啦哇啦急促的讲话声,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是债主?她吓得一跃而起,捧住电话接听。那边却是简宏成在“喂喂喂”,简宏成听接通后却没人说话,急得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看看时间再闹脾气。快告诉我自卸车堵公司门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到底在我地方安插了几个人?还有谁?”
“你长没长脑袋?这个时间你还睡得着,还睡懒觉,你可真出息……”
简敏敏被骂得赶紧看一眼床头的电子钟,才知已经早上八点半,她吓得连忙跳下床,一边嘴上绝不示弱,“不正是你和张立新联手的阴谋吗,好,我正要找你,你倒是撞上门来了。你交出张立新,我剁了他。”
简宏成怒道:“大姐,我感谢你,关键时候你总是想到我,真是亲人。我更佩服你,一晚上下来连债主是谁都还没摸清楚,竟然能睡得八风不动,你够大将风度。但这回求你听我吩咐立刻去做。第一件事,立刻联系到债主,联系到后你必须做到两件事,其一是看借款合同,一定要拿到复印件,立刻传真给我;其二是摸清借款进入哪家银行,你立刻带上印章开户证去封了那银行账户。第二件事,说是第二,但必须与第一件事一起做,你让公司副总出面去做,立刻报警,去公安局经侦处报警,指控张立新非法挪用和侵占。听清楚了没有?你给我复述一遍。”
听到简宏成提到上公安局报案捉人,简敏敏才稍微相信简宏成可能与此事无关。但她人到中年,一晚上没睡好,脑子本来就晕,更是被乱七八糟的关系一搅,反应迟钝了许多,听简宏成说半天,她只听了个大概。但她有大姐和简总的威风,“我这就洗漱吃饭,你把刚才你说的那些发短信给我,赶紧的。你说,张立新的钱还会在账户上吗?”
“行。你找司机给你开车,你今天路上都得给我办公。你给我债主名字,我替你找熟人拉关系。”
“嗯,等下给你发短信……呃,不用了,我先去找他谈了再说。”
简宏成眼珠子一转就相到简敏敏在想什么,气得眼睛发白,“你这种时候还在担心我抢先一步跟债主勾结?行行行,你真是我亲人,算我今天自作多情。”简宏成毫不犹豫挂了电话。可他却又很清楚此事重大,若由着大姐胡闹一定闹成个无底洞出来,他即使再生气也只能动手将该做的两件事发短信给简敏敏。世道向来如此,不懂事的人无知无畏地在前面闯祸,懂事的人忍辱负重地在后面收拾残局,还落不下一个好。
但没多久,简敏敏就发回一条短信:好好替整个简家还债,就看你这回的诚意了。
简宏成彻底噎气。发了一条短信给简敏敏之后,不再理她:被人追杀之前别来找我了。

宁恕大清早将上司送走,他回到公司即将面对既是竞争者又是监督者的同事小童。可宁恕又知道阿才哥已经连夜赶回,今天正是最疾风暴雨的一天,可知与不可知的无数大事必将在阿才哥的办公室发生,他心痒难忍,他多想亲临现场,看一看简家怎么找上门。他怎么能安心坐得住好好上班。
宁恕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扭着方向盘,将自己送到阿才哥的办公楼。阿才哥在市区设有公司总部,装饰得正规而豪华,不知底细的人到来一看,基本上猜不出阿才哥是如何起家的。宁恕心里碎碎念着“我只是上去兜一圈,我只去兜几分钟”,带着小期待兴奋地走到电梯面前等待。没等他站稳,一阵响亮的高跟鞋声疾驰而来,宁恕不禁回头,见一中年妇女旋风似的冲着电梯疾步而来。又不是美女,宁恕又面对电梯门入定。但头都还没摆正位置,他忽然想到这中年妇女看着眼熟。他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狂跳起来。难怪眼熟,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当年凶神恶煞一样的女人,当时对于幼年的他而言无比强大的女人,简敏敏!眼下,就站在他身边呼哧呼哧地大喘息。
宁恕长得高,他微微扭头斜睨这个恶女人,显然一头卷发在今早出门时没经过搭理,油腻地耷拉着,无比颓废。胡乱的卷发下,是同样耷拉的眼角,和黑核桃似的下眼睑。毫无疑问,昨晚,对于眼前这个恶女人,是无比折磨的一夜。宁恕不禁微笑了。
电梯到来,一群人轰然涌入,宁恕特意挑了个与简敏敏面对面的位置,继续仔细欣赏简敏敏的急躁。
简敏敏终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她找寻过去,见是一个陌生男青年。
这么多年,宁恕终于无畏地迎来简敏敏的目光。他并未避开眼睛,也未遮掩情绪,他直勾勾地盯着简敏敏,一语不发。
简敏敏感觉到寒意。但简敏敏从来不是怕事的,她也盯着宁恕不放,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年轻男人为什么眼光充满恶意,但只要谁敢侵犯她,她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都不会退缩妥协。等电梯到她的楼层,她一脚踏出电梯门,立刻回头手指几乎戳到宁恕鼻梁,大骂一句“臭流氓”。
简敏敏试图骂完就溜,可宁恕浑身就在战备状态,立刻敏捷地见招拆招,一手拨开简敏敏的手指,一手翻掌就是一个大耳光。宁恕几乎将几十年的仇恨全凝聚在这一巴掌上,简敏敏被打得晕头转向,直飞出电梯,趴到对面墙壁上。
电梯门在简敏敏的身后合上了。宁恕冷笑对电梯里的其他乘客道:“这什么人啊,隔那么远,竟然窜过来污蔑我是臭流氓。”
有个男乘客笑道:“一大把年纪的,谁流氓谁啊,哪儿窜出来的疯婆子。”
宁恕也笑起来。他随便到一个楼层便出了电梯,他随即便又坐电梯下去了。他不用再去阿才哥的办公室,他已经目的达到。



宁恕回公司这一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浑身都是昂扬斗志。回到公司,他响亮拍手招呼同事进会议室开会。小童见大家都到会,试图张嘴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宁恕却冷眼瞥他一眼,不给他机会,径直气势如虹地道:“昨天总公司领导前来指导工作,给我们提供许多宝贵意见。下礼拜,董事长将亲临我市,董事长的亲临是对我们开拓本市市场的极大支持与鼓舞。有关接待工作以及董事长会见市长的议题设定和方案调研,需要我们这四天加班加点地拿出预案。我们闲话少说,直奔主题……”
小童完全插不进话,他唯有乖乖旁听宁恕激情四溢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一项项有条不紊地布置工作,滴水不漏。
半个小时后,小童悄悄走出去,走远远地,到电梯间给老婆打电话。“我的行李不用给收拾了,宁恕不会给我机会。”
等小童絮絮叨叨地说完,回去却见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公司门口朝着玻璃隔断的会议室看着,嘴角若有若无地噙着笑容。小童看看女孩,再看看会议室里站着主持会议的宁恕,心里大致明白了。

简宏成下飞机打开手机,扑面的短信一拥而上。他坐在上海公司派来的车上,都来不及跟司机寒暄,像个犯网瘾的似的,对着手机看个不休。除去零碎几条是助理发来的,其余都是简敏敏的短信。
“我拿着名片去找放债的,才到电梯就被一个年轻男畜生打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进去放债公司,老板不见我,电话也打不通。问他们要合同,他们说要问老板拿。怎么求都不给我。所以我怀疑这个债主肯定是和张立新串通起来的。”简宏成看到这儿,皱皱眉头。
“我让会计出纳分头去各个开户银行查,都没查到有大笔钱转入。我问会计有没有小金库账户,会计说没有。既然查不到,就没法去报警说张立新挪用。什么巨债,弄不好就是张立新捏造出来恶心我一下。”简宏成只能喃喃骂“笨蛋”了。
“既然没借债,就报警来抓堵门的大卡车。那些人也不知哪儿听到风声,卸下垃圾就跑了。”
“那个自称债主的又打来电话,说他在出差,明后天回来给我看合同。我问他哪家银行,他说记不清了。我问他打我的是谁,他说他回来找物业查监控。”简宏成的眉头皱得更深。
“债主派来两个人盯我,说是怕我跟张立新一样逃走。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家里保姆说也已经有人盯上了。张立新打算干什么?到底怎么找到张立新?”
简宏成摇头,回复一条:你死到临头还对我隐瞒债主名字,死之前再找我吧。
可是从渣土车堵门而债主却避而不见来看,简宏成觉得债主所图甚大。他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赶去撸下简敏敏,由他全权指挥。他虽然赌气发一条短信出去,可越想越心烦,只得违背诺言打电话给简敏敏。“你有没有可靠一点又懂财会的朋友?企业律师也行。立刻到人民银行查你们新力及底下各公司到底有几个开户行,基本户、临时户、专用户都查。笨蛋!这种套路都不懂。债主要赖你公司问他借钱,光靠出示合同没用,一定要有钱到你公司账户才有效。这件事必须搞清楚。你跟你们财务好好陶瓷,让他肯替你卖力。就这样,赶紧去做。”
不等简敏敏说话,简宏成就挂了电话,他越想越没意思,恨得咬牙切齿。可转念又想到其他,立刻又电话过去。
那边简敏敏见又是简宏成来电,很想耍脾气也挂他一下,可她一早上下来已经感觉自己屁股坐火山口了,她离不开简宏成,只好冲手机呸一声,才接起。可又不敢大动作,一侧脸还捂着冰包呢,扯到了会疼。“说吧。我晚上跟妈吃饭尽孝去,你有什么话要跟妈说,也尽管一起说。”
“少装孝敬,我不会被你感动。去人民银行查开户行的同事,你立刻在公司内部查几件事:一,印鉴动用记录,看谁这几天动用过什么章,尤其要查清的是公司章财务章法人章等;二,公司所有资产证书在不在,如果不在,查清去了哪儿。查完了,如果看清自己在往绝路走,就打电话详详细细告诉我。你告诉我多少,我才能替你想多少办法。”
“行行行,还有什么想到的,立刻跟我讲啊。”
“债主是谁?”
“等我跟他见了再告诉你。”
“你真是连死人都不相信。”简宏成只得挂断电话。他想打人。

中午下班,宁恕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出来,吩咐同事领小童去吃饭,他跟小童抱歉地道:“我有个私人饭局要去,实在没法陪你,对不起。”
小童会意,“看到了,刚才你们开会时候一个气质非常好的女孩在门口看着你。去吧。”
宁恕吃惊,“大概一米七的,长发有点儿卷,大眼睛的?”
见小童点头,宁恕不禁喜上眉梢,今天真是喜上加喜,开心得他满脸都是笑。“我高中学妹。哈哈。”他挥手与小童告别,站在电梯前好生犹豫了一下,是按朝上的按钮,去楼上找程可欣呢,还是按向下的按钮,回家与妈妈吃中饭呢。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了向下。

宁蕙儿没想到儿子中午来吃饭,虽然接到电话才几分钟,她还是炒蛋做汤,好好做了三个菜,加上自己本来准备消灭掉的两个昨晚的剩菜,倒是摆了一桌。宁恕进门一看见就道:“我得经常中午回来突击检查,省得我不在时候,你总胡乱吃点儿打发过去。”
“又不是吃野菜,剩菜不是也挺好的。快洗手吃饭。”
宁恕洗完手,顺便将两碗米饭端出来。宁蕙儿看着儿子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家里走路脚底也像装弹簧一样。”
宁恕坐下,不急着动筷子,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妈妈道:“妈,我替你稍微报了仇。我打了简敏敏一个耳光。”
宁蕙儿大惊,“你说什么?”
“我上午电梯里遇见简敏敏,我找借口打了她一个耳光。妈——妈,我知道你会反对,但我不管。我才幼儿园大的时候,简敏敏找到外婆家找到我和姐姐,跟她一起来的人拖住外婆,她左右开弓扇我和姐姐的耳光,扇得姐姐晚上吃什么吐什么,你说是被打得轻微脑震荡了。我们不得不再搬家,免得挨打。可我只打简敏敏一个耳光。我看见简敏敏的时候,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你想走你爸老路?你爸死前最后一次见我,他说他后悔没管住自己的手。”
宁恕傲然道:“不会走爸爸的老路。我今天这一巴掌是实在没忍住,但我也不后悔。”
“你还想怎么……你还有什么计划?”宁蕙儿慌了。
“我不会犯法,但我会让简家害我们受的苦全尝一遍。”
宁蕙儿看着儿子兴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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