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冶不由后退两步。
司徒芳见了不屑地讥笑两声,小白更是示威似的朝着唐冶张牙舞爪。
秦如薇已是见惯不怪了,只道:“你还想不想吃沙冰了?”
司徒芳摸着小白头的手一僵,哼了一声。
“翡翠鱼柳,宫保鸡丁,酱爆虾球,冰爽青瓜条。。。”秦如薇淡淡的一个接一个的念菜名,每念一个,司徒芳脸色就变一下,一旁的唐冶则是满目不解。
“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给你做。”秦如薇末了道。
司徒芳站起身,睨着她道:“你倒是好心,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也真当你是朋友!”
“我真心待他是朋友,那是我的事,他是不是,那也是他的事。正如我和你,我真心待你是朋友,所以才请你帮忙。”秦如薇浅笑着道:“你若不肯不愿不想,我固然失望和难过,但也不会勉强你,只求你替他瞧上一瞧,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唐冶听了心里大急,眼巴巴的看着秦如薇,又看向司徒芳。
司徒芳也没料到秦如薇这般说,有些讪讪,嘴硬地道:“说的好听,还不是用吃的来利用我。”
“从咱们认识开始,我还短过你吃的没有?什么好吃的,没做给你吃?跟你要过银子没有?”
司徒芳一怔,撇撇嘴,显然有些心虚。
“司徒公子,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人做,你要什么样的厨子什么口味,我给你请来。”唐冶算是听出门路来了,敢情这位是个饕餮呀!
“无事献殷勤。”司徒芳瞟他一眼:“非奸即盗。”
唐冶脸一红,求助的看向秦如薇,他摸不清这位的脾气呀!
“你就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去瞧上一眼?”秦如薇给唐冶递了个稍安毋燥的眼神,直接了当的问司徒芳:“医者要有仁心,你师傅要是知道你见死不救,定把你逐出师门。”
“那老头子才不会咧。”司徒芳跳了起来,道:“他肯定会说我多管闲事。”
秦如薇眼皮跳了跳,果然,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么?
“那现在他不知道,你就去帮着瞧上一眼?有没得治你就说一声如何?”
“对啊,司徒公子,我求你了,就是治不了我们也不怪你。”唐冶咬了咬牙,直接就朝司徒芳跪了下来:“我大哥,真的很需要你,我给你跪下磕头了。”说着咚咚咚的嗑起头来。
秦如薇皱起眉。
司徒芳唬了一跳,直接避开,道:“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师傅说,你们这些山外的人,最爱这招什么来着,对,苦肉计了,我才不上当。”
唐冶身子一僵,脸上那恳切也僵住了,眼见司徒芳油盐不进的,暗地思付,是不是强硬的将此人绑过去?
“你瞧瞧,眼珠子转的这样快,肯定是在打坏主意,你这个人,心术不正!”司徒芳见唐冶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当即就嚷开了。
唐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虚地看向秦如薇。
秦如薇愣了一下,见他这表情,便知司徒芳给说中了,莫非这心性纯净的人,就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
不由失笑,打圆场道:“好芳芳,你饶了他吧,他也是为了兄长才不得已的动歪脑筋,要是换了我,绝对是将你打晕了绑过去了。”
唐冶眼睛一亮,递去一个知音啊的眼神!
“你你你。”司徒芳气得跳脚,指着她道:“一丘之貉。”
秦如薇翻了个白眼:“不然你想怎样,是男人就痛快点,吱吱歪歪,比女人还婆妈,叫你芳芳是没错的!我告儿你,再不痛快点,这块冰都要溶了,你甭想吃沙冰!”
司徒芳气得身子乱癫,看一眼那块冰,可不是么,已经融了好些了,急得不行,却又心有不甘,眼珠子一转道:“成,你敢让小白戴你脖子上,我就去。”
唐冶先是一喜,然后寒毛竖了起来,看向他脖子上的那条咝咝吐着长舌的蛇,脸色惨白起来。R1154(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治
唐冶活了二十几年,哪怕身处那个处处是陷阱如同狼窝一样的唐家,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胆战心惊过,明明是七月流火天,他却觉得自己如置冰窖,遍体生寒。
这是为何?
只因他脖子上缠着一条堪称围脖的毒蛇,那蛇头伏在他的颈边,唐冶是动也不敢动,就怕它一个发怒,就把自己的脖子给咬断了。
于是,他就这么僵着脖子,直直地看前,脖子就像被用石膏给固定了。
秦如薇同情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司徒芳,啧了一声道:“倒是小瞧你了。”整人整得这么带劲,要是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把那条蛇挂脖子上,估计会作一辈子的噩梦吧。
司徒芳却是十分愉悦,谁和小白过不去,他就让谁过不去,听到秦如薇的话,他哼了哼,别开头去,心里酸得很,越发决定,不见到那什么唐濮,绝不让小白下来。
“别惹了我小白不高兴,不然我就走了。”司徒芳睨他一眼。
唐冶立即谄媚道:“不会的,我一定会把小白爷侍奉得妥妥贴贴的。”
司徒芳露出一个这才差不多的眼神来,唐冶不禁苦笑,心道果然是怪医,脾性就是怪。
唐家的庄子大门,站了几人,正扬着脖子往前张望着,眼神都透着焦急,站在中间的身姿颀长的男人,双目没有焦点,尽管尽量压抑着激动,脸上却仍止不住的现了些许急色。
“来了,大少爷,四少爷来了。”在男人身边的一个小厮突然兴奋地叫道。
唐濮扶着小厮的手一紧,问道:“还有什么人同来?”
“那个秦姑娘,还有个丫头,一个。。。”小厮突然消了音,半晌才呆滞地道:“很美的男子。”
唐冶也已经见到兄长在等着,忍不住的热泪盈眶,这短短的几十里路,简直就跟万水千山一般遥远呐!
“四少。。。啊。”唐濮的贴身丫鬟绿翠突然尖叫出声,双脚一软,跌坐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唐濮只听见丫鬟尖叫,却又看不见,不由心里发急,只得问小厮:“唐二,怎么了?”
那叫唐二的小厮也是双脚发软,吞了吞口水,瞪着唐冶脖子上的那玩意,抖着唇颤声道:“大大大少爷,四少,四少脖子上挂了一条蛇。”
天啊,这一定是在做梦吧?不然四少怎么在脖子上挂一条蛇,而且,妈呀,是饭铲头!
饭铲头是民间对眼镜蛇众多叫法的一种,有剧毒,所以唐二和绿翠两人都吓得腿软手抖了。
唐濮听了唐二的话,身子僵了一下,视线‘看’向唐冶的方向,皱起双眉。
“大哥!”唐冶激动的上前,想到脖子上还挂着个祖宗,便又止步不前。
“四弟。”唐濮双手往前伸,急道:“怎么回事,唐二说你身上有蛇,这是怎么回事?”
唐冶苦笑,看向慢悠悠满脸不爽的司徒芳,安抚道:“没事,这是司徒公子的爱宠,我替他拿着而已!”他咬重了爱宠俩字,带了点幽怨。
司徒芳走了上来,轻哼一声,这才看向唐濮,道:“这就是你不惜跪下来求的那个瞎眼的大哥?”
唐濮眉一紧:“四弟。。。”语气里带了些沉重,又有难过。
“大哥,无事的,司徒公子就是刀子嘴。他人很好的,长得也很好,要是大哥你看了也一定惊艳无比。”唐冶咬牙道。
秦如薇听着这恭维抽了抽嘴角,这不是说司徒芳长得像女人么?
司徒芳原本还挺高兴,心道这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可后面?
他狠瞪了唐冶两眼。
唐濮自也听出唐冶是在为他出气,便拱手朝司徒芳那边打了个揖道:“我家四弟出言无状,还望司徒公子莫要怪罪,我这当大哥的替他向你赔罪了。”说着长长的躬身。
司徒芳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对唐冶道:“你大哥看着比你顺眼多了。”
这话唐冶听了倒是高兴,这回可不会撂挑子了,当下也觉得脖子上的那条蛇也没那么可怕了!
“都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这天还热着呢!”秦如薇笑着提议。
“对对,唐二,快,领贵客进去坐。”唐濮连忙道。
一直敬仰的看着唐冶脖子的唐二哎了一声,连忙在前带路。
在侍客的客厅,众人吃了两盏茶,唐冶才道;“司徒公子,你看小白爷是不是要吃点什么?不如我差人送两只鸡来?”
缠在他脖子上的小白一听,兴奋地昂起头,那标志性颈部扁平扁平的,咝咝的吐着舌。
唐冶浑身僵硬,微微侧过头,正和它对视着,不由寒毛支竖,呼吸骤停。
嘭的一声,绿翠捧着茶进来,一见此情此景,手一松,托盘翻倒在地,她的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秦如薇恨恨地瞪向司徒芳:“人都到了,还不把小白召回来,把人都吓倒了,你去倒茶不成?”
“无碍,无碍的。”唐濮虽然看不见,但也隐隐知道发生什么事,连忙摆手称无碍。
唐冶也只是想把脖子上的大爷给弄下来而已,所以才说那么的话,哪知道这位兴奋了,结果昂起头时这么渗人,这下可真是欲哭无泪。
司徒芳表示很郁闷,小白明明那么可爱,这些人为什么怕它?
可别人的话可以不听,秦如薇的话,他却不敢不听,不然她肯定不会再给他做好吃的。
抿了抿嘴,一阵微细的哨声响起,小白咻的一下从唐冶的脖子上爬下,那长长的尾巴扫了唐冶的脸一下,他都恨不得跟绿翠那样晕过去算了。
小白使劲的蹭着司徒芳的脖子,无声的交流。
“去取两只光鸡来。”司徒芳吩咐。
“我去,我亲自去。”唐冶立即到道,也不等众人回话,飞快的跑了。
秦如薇抿嘴偷笑,知道唐冶这是去沐浴了,不把一层皮擦掉,他肯定回不来。
唐濮无奈,只得又对唐二道:“去吩咐厨房,准备些山珍,今晚贵客要在此用膳。”
“唐大少爷不用忙活。”秦如薇连忙客气道:“先看看你的眼睛。”
唐濮笑道:“左右也瞎了这么多年,客人来了,却是要招待好的,唐二,去吧。”
唐二领命下去。
秦如薇看向司徒芳,后者还在盘着腿和小白窃窃私语,察觉秦如薇看过来,撇撇嘴,让小白爬地上去,自己则是向唐濮走了过去。
“芳芳,先净手。”秦如薇连忙叫着他,见他不悦的看过来,便道:“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手上有许多我们看不见的细菌,尤其是蛇身上,你刚刚才和小白玩过,别沾上它的菌,不然恐会对唐大少爷的眼睛更为不妥。”
司徒芳可不明什么细菌啥意思,但秦如薇的意思他却是明白的,便看了厅中的丫鬟一眼,后者立即跑了出去。
不消一会,丫鬟已经捧了一盆水来,一同取来的还有胰子布巾什么的,秦如薇不禁点点头。
净了手,司徒芳便走到唐濮跟前,细细的看他的眼睛。
唐濮眼睛虽看不见,但正因为如此,对气息更为敏锐,感觉到司徒芳凑近,不禁微微抗拒的往后退了一下,很快的又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道;“抱歉,我只是习惯了。”
司徒芳半点介意都没有,只是伸手向他的眼皮掀去,感觉他颤了一下想要退,便沉声道:“别动。”
唐濮的心定了下来,感受着那指尖的冰凉,他知道眼前人的手指定是很修长。
秦如薇在一旁定息看着,双手合十,在暗暗祈祷,一定有治,一定。
唐冶从外走了进来,已是从头到尾换了一身了,一见厅中的情景后微怔,随即快步走了上去,急声问:“如何?”
秦如薇摇摇头,道:“别急。”
唐冶只得跟着她站在一边看着。
却见司徒芳翻起唐濮的两只眼皮,皱了皱眉,然后才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阖着眼,半晌才换了另一只,末了还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在唐濮眼睛周边的穴位上。
唐冶看得心急,却半点不敢去打扰司徒芳。
“你的眼,还没瞎之前可是时常酸痛发干,视线开始模糊,慢慢的到最后,连泪水都分泌不出了,才完全的看不见?”司徒芳收回银针,淡声问。
唐濮一愣,点头道:“神医说的很是,那时只以为晚上用眼太多,不够亮,后来多点了灯火,反而没得缓解而更酸涩,到最后。。。呵呵”他露出一个苦笑。
司徒芳冷笑一声,道:“自然缓解不了,那蛊虫喜光,你灯火点得越亮,它活动得更频繁更兴奋,久而久之,自然吸干你泪腺水分,你的视力自然也受到影响,它养好了,你也就瞎了。”
唐濮心头一紧。
“蛊虫?什么蛊?不是中毒了吗?”唐冶急问。
唐濮也‘看’向司徒芳。
“中是中了,可中的是蛊,是南疆那处的目蛊,你该庆幸这蛊虫的母蛊死了,它才没有继续成长,只蛰伏着。不然,别说瞎,命都没有。”司徒芳凉凉地道。
“蛊,竟是蛊,他们竟敢,竟狠毒如斯,不但要大哥失明,还想要他的命。哈,这就是唐家,这就是一家人。”唐冶一拳捶向身侧的桌子,那桌子应声倒下,而他的手,已是血肉模糊。
“你流血了。”秦如薇皱了一下眉,执起他的手,让丫鬟取来水和伤药,仔细的清洗,一边道:“你这又是何苦,事已发生,你再愤怒又如何?还虐起自己来了,还不是让仇者快,亲者痛?当务之下,还是想法子让大公子恢复身子才是。”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唐冶低头,只见她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纤细的手指像两根白葱段似的,细细地轻拭着他的手,挑开那木刺,那么细致认真。
唐冶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有些慌乱,更多的是甜。
司徒芳看了一眼唐冶,只觉得他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唐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长叹了一声,那叹息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更多的,却是难过和失望。
秦如看他一眼,摇摇头,自古大家族里多争斗,这是必然的,没有几家是团结一心的,唐濮这样优秀的人,肯定会被他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哥,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不能。”唐冶沉声道。
唐濮叹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证据?”
“告诉老爷子,老爷子肯定会。。。”
“你还不懂吗?”唐濮截住他的话,道:“你当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可他说过什么没有?四弟,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只怪自己本事不如人。”
唐冶一怔,半晌呐呐道:“不,不是大哥本事不如人,是手段不如他们狠辣腌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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