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戈点点头,「这我清楚。」这个人当真是变了。
相比御夜的创伤,一义倒是安然无恙,只是回来时脸色相当难看,连阿乙和小银也不敢贸然靠近他。
那该死的恶魔!回想那个画面,一义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恨不得把这层恶魔嘴唇碰过的皮刮掉。
『等我,等我做完未完之事就把这颗心脏献给你。』想起恶魔的话,一义呸了一声,他还会相信恶魔的鬼话?
「我倒要看你做什么。」
「小狼崽仔,谁让你生气了?」
一义蓦地定住了身,这声音,幻听?
不是幻听,是幻觉,他竟看到了林恩爹地。
「不认识我了?」林恩的表情是一贯的慈爱。
「爹……爹地——」也不管是不是真实的,一义扑上去就把人抱住,接着哇声大哭,「我好想你,爹地我好想你!可是你从来不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在怪我是不是,所以从来不让我看你一眼!」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变了,但在林恩看来还是他爱撒娇的孩子,「小崽子,看清楚,这不是在作梦。」
「欸?」一义屏住心神,再睁开眼,面前的人还在。不是催眠也不是射心,真是他的爹地!
「你没有……」
林恩捧起他的脸颊,「是的,我还活着。这些年也一直都在看着你。」
一义恍惚了,「可是,怎么会,为什么……」
对于退役军舰,美国的一贯做法是将其封存起来,由于这些舰只状况不错,加上都要定期维护,所以一旦发生战争,它们可以被迅速补充进舰队,堪称重要的战略资源。虽然不在正规编制内,但这类退役舰艇的数量极其巨大,知情的人就叫它们「幽灵舰队」。
此番购买一艘退役航母难度极大,但是御夜志在必得。凭食红族的实力要自行建造一艘不是不行,只是这样动静太大,尤其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说不定会加剧各大国之间的矛盾。所以御夜和亚戈决定,以和本田合作改造一艘娱乐设施为名,把这艘巨船弄到手。
他们下一个要建的基站在距离日本六百公里的海域,这片公海可用的岛屿不多,环境并不利于他们在陆上修建,利用一艘可移动的人造岛是最理想的做法。
御夜到来时,亚戈已与对方洽谈了三次,但都得不到满意的结果。
「对方的条件,我们接受不了。」
「什么条件?」御夜问。
「他们想要利用我们的运输公司。」亚戈详细汇报了情况,听起来确实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条件。「不知他们从哪里得知『爱伦』属于我们。」
祁山集团旗下有涉及各个行业的子公司,爱伦是其中一家最大的运输企业,主要由克林科尔经营。
「不能从其他方面来满足他们?」
亚戈摇头,这很明显,对方就是冲着爱伦来的。
御夜想了想,「答应他们。」
「这怎么可以!你知道他们要运的是什么东西吗?」
御夜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什么,各大国秘密制造一些不为人知的武器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这些东西绝不能曝光,如果动用本国官方的势力来运送势必会被发现。爱伦是一家在多国拥有安检豁免权的公司,某些情况下可以暂时规避领空检查。
「运到哪里?」
「中东。」
「这么做就意味着舍弃爱伦。」亚戈警告,「那可是克林科尔多年的心血。」
「你怕他们不答应?」
亚戈一愣,「倒是不会。」毕竟多年前克林科尔家的继承人丧生一事,御夜给出了令他们满意的答复。什么答复?除掉猎王。
「那就这么定了,希望不要再有节外生枝的事。」
御夜仰着头长吁一口气,历时四十年的工程总算到了尾声。
亚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张脸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有人!
达维安站在大门口就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那人似乎没有攻击性,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怀里的古镜能够帮她隐藏自身,倒成了她时常偷窥偷听的工具。
看清男人的面貌后,她放下了心。原来是林恩大人,想必是来给小狼大人……
「别说了。」
「你连爹地也不相信?」
一义摇头,拒绝再听到同样的话,「我不知道爹地你为什么要替那恶魔说话。从前你说不要受他们的迷惑,现在你怎么也糊涂了?」
「也许你一时难以接受,我没有要为他辩护,只是告诉你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必须死!」一义咬牙切齿地喊着,「爹地,我曾经许下过誓言,你忘了吗?昔日所犯下的罪孽我一定会弥补,我不会再逃避我的职责。」尽管他如今已非猎人。
林恩心疼地看着他的孩子,那眼里的恨意太深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这里不是久待的地方,爹地你先回吧。」
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吗?林恩无助地想。「婆婆其实是……」
「她还好吗?是不是觉得那地方太冷了?要不要送一些厚衣过去?」一义听到和婆婆有关的事就忍不住露出浓浓的关切,虽然婆婆向来对他冷淡,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亲近她。
话到嘴边林恩却不知怎么说,最后只是点头,「她很好,她也很担心你。」
「真的吗?」一义羞赧地挠了挠耳朵,「叫她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去。」杀了恶魔之后就回去。
直到林恩离开,达维安才走进去。
「大人。」
「这几日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一义看到人回来放下了担心,不免有些生气。
「我……」她说什么好呢,林恩大人的话也没用啊。「我去给婆婆送了些衣物。」回去狼人森林其实是想问婆婆有关大人所做的事,结果听见了那些话。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好女孩。」
达维安失笑,她这个女孩可足足长他几十岁。
吸血恶魔固然有他们的狡猾,但唐一义也不是从前的白痴。御夜做的事动静如此之大,轻而易举就能掌握。
「那是什么?」
「回上校,是爱伦公司的飞机,事先已获得允许在我们机场补给。」
「登机检查。」上校命令。
「可是约克将军说不必……」
枪声过后,不听话的士兵倒在了地上。上校发出一声狞笑,然后挥手叫手下强行登机。等所有人离开他便机械地走进身后的房间,「大人。」
里面的人摸了摸身边的银狼,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好。」
同一时间,御夜和亚戈就接到了机长传来的坏消息。
「早就安排好了,怎么会出纰漏?」亚戈百思不得其解。
御夜抬起手,「先别说这个。还有几个站?」
「一个。」
「让他们解决掉麻烦后起飞,马上控制下一个中转点。」无论如何也要把东西运送到指定地点。
隔天下午,爱伦公司的主顾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刚进门就把一份报纸砸在了御夜面前。
「该死的,瞧你们这帮蠢货干的好事!你居然让那些东西见了报!」
御夜摊摊手,「如您所愿,货物已安全到达,并没有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
对方掏出了枪,御夜却还是一副笑咪咪的表情。
「去死!」
像是镜头定格一样,枪口射出的子弹到了御夜面前就停了下来。开枪的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口中直喊上帝。
御夜站起身来把眼前的「小苍蝇」碎在手中,「这位先生,你最好遵照我们的约定,否则明天那些东西会丢在你的家门口。」
善后的事由亚戈处理,但他还没跨出大门又接到了属下的报告。
「白宫!?」
爱伦公司连同中东某恐怖组织袭击白宫?并且猎人的警告也到了。亚戈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这下他可真要焦头烂额了。该死的岚钰这时候去了哪里,醒来后就不见踪影,早知道就让他一直做一具干尸。
「别让我知道你在『想』我。」
可不,亚戈正想着人就来了。
「别让我知道你只是出去兜风了。」亚戈恨恨地说。
岚钰舔了舔嘴边的血迹才说:「他回来了。」
「他?」
「你以为我们的王为什么会饶恕我?因为他还活着。」贯穿猎王心脏后的惩罚是被钉在十字架上十年,如果不是那个人回来了,又岂是十年。
「都是他做的?」亚戈握了一下发抖的手。
「他的报复,开始了。」
第四章 血债血偿
月光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高塔之上,一袭黑发在风中飞扬,白色的皮肤因月光的照射泛起淡淡银光。
一义被迷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夜精灵,直到那双黑眸转过来对上他,他才清醒过来。逢魔时刻,不容他有一点恍惚,否则就换成他落到恶魔的爪牙之下。
「你似乎已把麻烦解决了。」一义冷笑。
御夜莞尔,「你还是那么调皮。」
千百年来,人类的科技食红族都在参与。古老的术式与科技相结合会带来人类意想不到的结果。透过这里的信号发射塔,再由高空中的卫星传输散播,要将一个国家的人催眠不是不可能。虽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但要扰乱他们对某件事的记忆却是足够了。白宫遭遇袭击一事明天早上就会变成总统的女儿在白宫举行婚礼。
「我就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何必麻烦,我就在你面前。」说着御夜张开了怀抱。
一义用舌尖舔了舔尖牙,「你说得对。」说完就如子弹一般射出一公里之外,他知道恶魔会跟着来。
与人类世界隔绝的空间里,两道迅速移动的身影胶持着,看不清他们的攻击招术,只见时不时像两颗相击的弹头轰出巨响和强光。所谓催眠射心以及一切花招对于两人都不再有用,两颗坚定的心已不受任何迷乱。
我要杀了他。
我要拥抱他。
制胜只在速度与力量,眨眼的时间太久,他们需要光一般的迅猛。每一击都必须全力以赴,容不得半点退让,这不是拔河输赢还有一段拉锯,一旦力量稍有萎缩偏持,将会在对方的攻击中化为尘屑。
「死——」
最后一击,两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狼王的利爪穿透了恶魔的肩膀,御夜则把爱人揽进了怀抱。
「放手!」
「不放!」
「我叫你放开!」一只手卡在了对方的锁骨间,一义一时难以摆脱他的桎梏。
椎骨之痛算什么,御夜只管享受这一个拥抱。
过了有一世那么久,他终于又把小狼儿抱在了怀中。生存的意义是什么,不是王的责任,这一刻只为能拥抱住他的爱人。
还是那么香甜的味道,御夜禁不住亲吻着柔软的金发,没有更加放肆的举动,这就够了。
「再不放手,你别后悔。」
御夜轻笑,「你要的,不就在嘴边?」
一义微愣,「你知道?」
御夜点头,「来吧,来取你想要的。」
哈,既然恶魔都这么说了,他又何必客气。狼王张开嘴露出了他的尖牙,猛地拔出血手,朝那血窟窿咬食过去。
像是在给婴儿喂乳,御夜因这个想法笑出声来。
一义停下了吸食。他在笑?
「好喝吗?」御夜问。
好喝?一义不知道,他没有喝过别人的血,所以他不知道这味道算不算好。应该是好喝吧,否则他不会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好想吐,他竟像恶魔一样。身体,在麻痹……
「贪吃的小家伙。」御夜轻笑斥责。也难怪,他从未喝过这东西,不知道第一次不能贪嘴,就像第一次喝酒的人不能贪杯。
「走开……」吸食过后的一义的确像是喝醉了酒,双颊泛红双手无力,根本推不开压倒他的人。
「张开嘴,让我也尝尝。」
「不……」刚张开嘴就被对方俘获了唇舌。
疯狂炽热从前的小狼无法抗拒,而这温柔蜜意醉倒的一义更阻止不了。舌头在对方的唇齿间被呵护着,时不时还有一条滑溜的东西滑进口中挑弄他敏感的舌根。
御夜的动作缓慢而轻柔,抱拥的手臂却还是跟从前一样霸道,不让怀里的人有半分退却。
玫红色的血从交缠的口中流出,随即就被它的主人舔去,「有我的,也有你的味道。」
「滚……」一义慢慢闭上了眼,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垂在耳边的一缕黑发。
御夜含住一颗耳珠吹出清凉的气息,「睡吧,下一次我的血就不会这样廉价。」
下一次?他怎么知道还会有下一次……不给一义多想的时间,睡意便把他拉进了梦乡。
御夜让他蜷缩在自己的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睡颜。一点也不廉价,至少换得了一个珍宝在怀里,任何代价都值得。
食红族人的感情从不像人类那样张扬,他们也有心也会爱人,但在他们穷其一生当中只把这当成微不足道的东西,说出「爱」,那种事太可笑。
所以达维安没有现身,只是远远看着他,确定他还好好的就行了。
亚戈本没有察觉到异样的气息,只是不知怎么感觉到了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略施小计后他找出了窥视他的人。
「伊奈,是你!?」
达维安转身就要逃走,但对象是亚戈,也就不那么容易。
「先生您认错人了,我的名字是达维安。」达维安按住加速跳动的心脏,只求快点逃离这个人。
亚戈笑笑,「是吗?我还以为是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达维安垂下头,她不配。
「能再见到你真好,伊奈。」
「亚戈先生也还好吗?」
亚戈抓了一下头发,「还好。」
达维安见他一脸疲惫,分明不是很好。「您多保重。」
「等等伊奈!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告诉那位大人,我想与他亲自谈一谈。」
达维安立刻戒备起来,想要拒绝,可是对这个人……唯有点头答应。
一义睁开眼的瞬间就做出攻击的姿势,可放眼望去四周早就没了那个人的身影。回忆起昨日最后发生的事他当下变了脸色,连忙查看自己的身体,好在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被……
那个恶魔会这么好心地放过他?到底又在盘算什么?
「太好了,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