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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北荒人，但这妇女说的布兰话语倒是很流畅。
“啊……呃？”坐在正屋桌旁的是这家的男主人，也就是马修曼了。他此时正看着桌上的棕色木盒怔怔发呆，闻声转头看来，满脸茫然。
北荒妇女见状顿时大怒：“你这死老鬼，平时浑浑噩噩也就罢了，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发傻！我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嫁给你，否则哪会遭这份罪……”一边絮絮叨叨的咒骂。一边将旁边两个满脸困意的小孩抱在怀里，神色惊恐。
没错。这北荒妇女确实是马修曼的妻子。这看起来当然是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一个是布兰人，一个是北荒人，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在这片区域很是寻常。
忠诚本国这种思想是神圣的，但有时也是极其不现实的。就比如马修曼，在北荒待了将近二十个年头，从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一直到现在这胡须花白的垂暮老者，且若是没有意外，也必然会在这里化为一堆枯骨。
如此一来，不管是从身理需要，还是从精神慰藉方面来说，他都需要一个能给他传宗接代，并陪伴他一直老去的伴侣。
这无关乎忠诚，只关乎人性！可以被鄙视，但也能理解！
当然，如果能迎娶到本国女子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也可以直接跳过双方因为文化、生活习惯等等方面的差异，而带来的长时间痛苦磨合。不过这无疑也是不现世的，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只是被俘虏，而没有被杀害，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被北荒看重的东西，而正是因为这种特质，也决定了他们的组成只会是男多女少。
从另一方面来说，北荒贫贱人家也是不少，就算是在这皇城也是如此。所以与其只能加重家里负担，那不如选择嫁给有份不错工作的布兰男人，至少这样不会被饿死。或者，是那些已然丧夫寡居的北荒妇女，她们的眼光当时是不会太挑剔的……一个要娶，一个欲嫁，那自然是一拍即合。
而且这些北荒女子嫁给如马修曼这般布兰男人，也不用担心遭到不公平待遇。毕竟根据双方体型来说，还真是鲜有布兰男人能打得过她们的……
闻听着妻子的不断咒骂声，马修曼身形一缩，下意识露出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讪笑：“呵呵，不用担心，应该不是……”
话音未落，蓦地，砰砰砰……大力砸门声，夹带着训斥口吻的怒喝，“开门，里面的人立刻开门！”
“……我们家，吓！”马修曼神色大惊，身躯一颤，差点没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阿母，外面是谁啊？”两个小孩年幼，自然是搞不明白眼前状况的，揉着惺忪睡眼，不解问道。
“士兵……还是皇族侍卫！”隔着窗户看了眼，见到原本在街道上行走的士兵进入自家前院，那北荒妇女也是大惊，猛地搂了下两小孩，对着马修曼怒吼咆哮，“该死，老死鬼你他娘的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找上我们？”
“我我我……”一贯胆小怯弱的马修曼也是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砸门声更急，这时，那北荒妇女咬咬牙，蓦地抱起两小孩快步几步，塞进马修曼怀里，随即一头冲进厨房，不过片刻，袖子上卷，两条毛茸茸粗壮手臂各持一把噌亮菜刀跑出，大声吼道：“老死鬼快带孩子从后门跑，我来挡住他们！”
马修曼闻言顿时一个激灵，猛然间想起什么，放开两小孩，一把抓起桌上的棕色木盒起身：“不用怕，我有……”
轰……一声巨响，房屋木门终究挡不住如此剧烈砸击，轰然倒塌，露出外面如狼似虎的皇族侍卫身影。
屋内先是一静，随即蓦地一声刺耳尖叫，“啊！老娘和你们拼了！”挥舞菜刀，北荒妇女拖着体积庞大的身形快步冲上，地板轰隆隆，颇有番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疯魔气势。
唰……率先进屋的皇族侍卫见状不由一惊，下意识抽出腰间佩刀，就要挥臂砍下。而就在这时，蓦地，雷霆暴吼，“住手！”响声不绝，不断在屋中阵阵回荡。
北荒妇女脚步一顿，菜刀定在半空，随即被从后方伸过来的手臂拿下，随手扔在一旁。马修曼拍了拍她手臂，面庞带着些许惊恐，但说话声倒还算稳定：“不用怕，有我呢。”
话落，双手背负，拿着棕色木盒，缓步走向皇族侍卫。
从那互相紧紧抓住的手背青筋就能明显看出紧张之意，但北荒妇女看着马修曼的背影仍是一阵愣神，目光依稀有些陌生，这……还是那个平时只知道躬身弯腰、不断道歉的老死鬼吗？
“你是马修曼？”皇族侍卫上下打量了眼，问道。
点头，“不错，你们是谁？”
“我们是……”不待那皇族侍卫说完，马修曼蓦地怒声喝道，“我知道你们是皇族侍卫，但是……该死！谁特么给你们权利撞坏大门，强行进屋的？强盗吗？不知道我是工匠所区域负责人吗？你惹得起吗……”
“我操！”那皇族侍卫被这番狂风暴雨般咒骂弄得脑子一懵，回过神来后顿时大怒，猛地举起战刀……
“砍，来，对着这个砍！”举起棕色木盒过顶，打开，露出里面一个长约一尺，镶嵌着镜片的竹筒，马修曼越说越流畅，老脸闷虾般通红，挥手大吼，“知道这是什么吗？这tm是望远镜，这是岚沙殿下……还有女皇要的东西！砍啊，你怎么不砍啊！你今天砍坏这个东西，明天你全家人头落地信不信？你信不信！”
暴走般怒骂恐吓，指头都快戳到那怔怔的皇族侍卫鼻子上，“混账东西！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特么你们侍卫长是谁？安德烈？让他过来见我……还杵在这干什么？平时浑浑噩噩也就罢了，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发傻！都给我滚！滚啊！”
马修曼下意识吼着自家娘们那熟悉的絮絮叨叨咒骂，那叫一个顺口。就连那青红交加的老脸，现在看来也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霸气可谓落得满地都是，顿时震住全场。
屋内一片寂静，两小孩被吓住了，北荒妇女呆住了，皇族侍卫则是傻眼了，他们何曾见过平时畏畏缩缩的布兰人，对他们怒吼咆哮？再加上听着安德烈、岚沙殿下、女皇，一个比一个吓人的名讳，不由诺诺点头，老老实实的收起战刀退出屋外。
而就在这些皇族侍卫身影刚在门口消失，马修曼身体蓦地一软，瘫倒在地，豆大汗珠滚滚而下，不断起伏的胸膛像是破风箱似的发出剧烈喘息。
“老死鬼！”回过神来，那北荒妇女见状不由失声惊叫，快步走来，“你怎么了？伤到哪了……”
“呼哧……呼哧……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快，快给我拿杯水来，不行了不行了……”
…………
606章群龙无首
ps：躬身感谢书友“欲小风”“ckey_lee”的打赏~！
让我们先将视线从北荒这片不毛之地移开。
至于生死不知的唐恩，恩，且先让他生死不知去吧……
……
在布兰疆域版图上，有两块特殊区域皆是用虚拟阴影标志。一是大陆周边浩瀚大海，二是十万大山极西之地！
之所以这两块地方皆是用虚拟阴影标志，原因相同，那就是因为不知其尽头在哪里……而我们现在视线的投放之地，正是后者。
布兰，十万大山，极西之西！
破晓，天色灰蒙蒙，宛若一块用久了的抹布，总有种洗不干净的污秽色泽。
视线放低，入得目来，主色调同样为灰色。大多是污浊雾气，笼罩万方。少许是光秃秃的山丘，片叶不剩的嶙峋枯树，灰黄夹杂的僵硬冻土……
“呼……”抿嘴吸气，吐出，白练般气体倒成了异样不协调的存在。不过只在短短瞬间，白气就被完全同化，不见踪影。
不得不说，在这样死气沉沉的环境中，任何人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正在吐气的这位。她的心情同样不好，很不好，但她的调节能力很强，只是吐出几口浊气，精神就瞬间为之一振，英气面庞亦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是乔希亚，她的身份有很多，比如尊重的贵族、神秘的魔法师、某秘密机构的总负责人……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灰衣军的新领袖！
哦。只是名义上的。因为她还未得到真正的认可。不过在今天上午过后，也许这个身份就将实至名归。恩，只是也许……
……
缓步登上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顿足，乔希亚抬头看向东方，目光中有些期许，似在等待着旭日初升，又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人……
不多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蓦地从后方传来，“乔希亚首领，今天起这么早啊。”
转头，一身血染铠甲，两鬓斑白，神色稍稍黯沉的老者踏步走来。乔希亚见状连忙快步走下，伸手搀扶，言语中有些许责怪之意：“欧蒙老元帅您伤势未愈，不可见风，怎么这时就出来了。”
此时距离曙光城被破已有月余时间。而他们这些逃出来的灰衣军士兵民众，也就被整整追杀了一个月。只在一个礼拜前。在他们彻底出了人烟之地后，这次追杀才正式宣告结束。
这次突然起来的遭遇，对于刚刚发展起来的灰衣军无疑是当头棒喝，打击甚大。不但丢了曙光城这处意义非凡的根据地，士兵、民众的伤亡更是巨大。而欧蒙身上的伤，也正是在突围时候留下。
“呵呵，没事。”欧蒙轻笑着摆了摆手，“我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就会打仗，其他什么都不会，这些不过只是小伤而已，早已习惯，首领不用担心。”
乔希亚闻言眼帘微垂，扶着欧蒙走上土丘顶端，这才说道：“老元帅，我现在还不是首领。”
“怎么不是？”欧蒙虎目一瞪，“我得了洛沙首领嘱托，你就是灰衣军新领袖，哪个敢不服？”顿了下，“至于那几个跳梁小丑，你不用理会他们，之前你也不该答应举行什么千人选举会议……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络了一众将领，到时大家都会站出来支持你！”
所谓千人选举会议，那自然是选择灰衣军新领袖，现在的灰衣军士气低迷，群龙无首，也的确是急需要一个领袖站出来稳定军心。
本来这事应该是没有疑议的，洛沙临终前立乔希亚为新领袖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知道。但要怪就只能怪当时那一帮高层部长没有死绝，他们在灰衣军待了这么多年，更重要的是在与布兰合作期间，享受到了权利的诱人滋味。如此一来，自然不甘心让乔希亚这个加入灰衣军没多长时间的小辈，占据领袖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从中作梗，乔希亚正式成为领袖的时间不断向后推移。最终，乔希亚提出了让灰衣军士兵民众派出代表，组成千人会议，自愿选举出新一任领袖的提议。
那些有着小心思的高层部长闻言自然是赞同的，毕竟洛沙的临终嘱托意义重大，如果没有这千人会议，他们这些拖延手段肯定是不能阻止乔希亚成为新领袖的。而现在，他们好歹是看到了一些希望……
“谢谢老元帅。”乔希亚闻言神色不变，只是躬身感谢。
欧蒙皱眉看了看，沉默片刻，问道：“乔希亚，你给我这个老家伙交个底吧，你到底是没信心？还是真的不想当这个首领？如果不想当，我……唉！”本是想说不勉强，但想到灰衣军现在这情况，欧蒙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只好长叹一声，神色黯然。
摇头，“老元帅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很有信心！”抬头，乔希亚双眸中流露出丝丝神采，“对于当灰衣军新领袖，我的确没有任何准备，也从来没有想到。但既然这是洛沙阿姨的交待，我就定然不会辜负她的希望！”
“好！”欧蒙闻言心中顿时大定，不由大声赞道。
正如刚才欧蒙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这辈子只会打仗，对于选举新领袖什么的完全没那眼力。但他相信洛沙的眼力，所以只认乔希亚。而如果乔希亚确实不想当的话，那他就会显得很被动……其他还能选谁？那些高层部长？别闹了，就以他的眼力也能看出，如果灰衣军交到这些见识浅薄的人手上，那就真的是完全没希望了。
大喜之后，不禁又是疑惑，“既然你有信心，也愿意做这个新领袖，那之前为什么还要答应举行那什么千人会议？”
“很简单。”乔希亚竖起根青葱玉指，说道，“如今的灰衣军情况危急，选出新领袖实在不能再拖。他们想要侥幸翻盘的希望，我也想要一锤定音的机会。如此一来，答应他们又何妨？”
“哦，我说呢，以你的智慧也不该下出这等昏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我就说你来当这首领最为合适，他们哪有这脑子！”欧蒙恍然大悟，仰头大笑不住称赞。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容一滞，皱眉道，“不过，最近他们的小动作很多，如果拉拢了一部分代表……”
“老元帅，你要对士兵民众们推选出来的代表有信心。而且……”稍顿，乔希亚眯了眯眼，“借着这机会，刚好也可以让大家认识下一些人的真正面目。”
没有再进行过多解释，乔希亚伸手搀扶欧蒙手臂，“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待会我们直接去会场吧。”
“好……恩，不用等日出？”
“不用，已经出来了！”
“呃……”欧蒙闻言愕然转头，看着依旧灰蒙蒙的东方，不禁挠了挠头，表示不能理解。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在走下土丘后，神色颇为踌躇一番，最后还是迟疑问道：“那唐恩呢？你当上新领袖后，怎么处理唐恩的问题？”
脚步瞬间一顿，乔希亚眼帘微垂，神色莫名。
欧蒙见状长叹一声：“你我都知道，这次事情其实错不在唐恩，而在那个该死的博格……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是因他而起，而且更关键的是，最后的结果是洛沙首领死了啊……所有人都知道你与唐恩的关系，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会逼你做出抉择。到时，你该怎么办？”
沉默半响，“我会解决的，恩，会解决的……”
……
607章我们都背叛了自己
上午八时，朝阳东升。此万丈光芒，虽不能直接改变这十万大山极西之地的荒凉凋敝，但也投射进来一束希望之光，带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