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是唯一与黑衣杀手交过手的人,也是唯一将杀手推断为日本国籍的人。为了让政府尽快破案,他给县公安局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当时的目击与推测。
这个线索很重要,当对方让他留个联系方式时,他却说:“啊,我只是个目击者……”
古城工地上,这几天警车不断,忽忽闪闪的警灯,将古城原本的混乱再度升级。呼啦啦,来了警察若干,有防爆的特警,有武警战士,将古城包围起来。连续查了三天,黑衣杀手终于再次露面。
有群众举报,说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在蟾藏崮山里住着。于是,开始地毯式搜山,最终这名黑衣青年在警民的双双联合之下,将其擒获,这名青年是个精神病人,根本不是什么日本黑衣杀手。
那名黑衣杀手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夕阳无限眷恋地蹲在蟾藏崮山的西麓,不舍地离去。群鸟叽叽喳喳着,在林间欢闹争执,这是在作天黑前的争巢辩论。
人和鸟兽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人在清醒时,为自己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负荷与障碍,只要一个人的yuwang不熄,眼前的障碍便永远都不会消失,相反,只会越来越多。
楚江童携剑立于山崖之上,望着多情的夕阳,人自有情万物情,万物本是一尘生。
人也来自一尘,但是却争杀不休。
楚江童没想到,画室里的那只白蝶儿也随来,居然栖于剑柄之上。
翅羽翕合,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和他娓娓叙来。
楚江童将玄武霸天剑平托于胸前,望着白蝶儿。时值春暖二月,草长莺飞,万物吐惠时节。
楚江童无限动情地说:“白蝶儿,待天暖了,你就归入大自然吧!那才是你最终的自在天地……”
过了几天,黑衣杀手最终落网,被公安机关抓获。
他确实是来自日本,属于樱花组。该组织成员皆为右翼极端分子,在被抓获得瞬间,便咬破藏在衣领中的氢化钾,服毒自杀。
黑衣杀手咬断了唯一的线索。
眉月儿在蟾藏崮山里,渐渐适应下来,老婆婆也和刚来时有了较大变化。一天老婆婆扯住眉月儿奔到前坡上:“快看看,眉月儿,你栽下的松柏枝怎么长了这么一截,才几天哪?”
果然,眉月儿欣喜地看到,刚刚栽下的小松枝偷偷窜出了一大截。
眉月儿说:“老婆婆,看来这成了精的古岩柏,就是带了灵气的,只是不知雪峰山的古柏公公在一片黑暗的阴世里时何等的寂寞?”
老婆婆连连叹气:“要是阴世不覆灭,再没有争战该多好!唉!覆灭就覆灭去吧!在这阳间中,倒也不用担惊受怕的……”
眉月儿说:“老婆婆,其实我们俩的心思是一样的,也想去看看小岁岁,只是——现在我们不可以打扰小岁岁的正常日子,要去也得隐身,不可让她知道我们……”
老婆婆答应下来。
这日下晌,眉月儿和老婆婆收拾了一番,便往山下走去。老婆婆脚步急急,她盼望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这阳间的日子就是非同寻常,处处野花,喷香吐瑞,杂草树木,如语如诉。虽说田间并没有多少人在劳作,可那几台在田间砰砰喘的“大铁牛”,一日耕田无数,却不会被累倒。还有远处的路上,车辆全不是阴世车辆的样子,老婆婆一下山,就感到惊讶无比,看到什么都新鲜,只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只好让眉月儿一一解说。
眉月儿说:“老婆婆,我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幸好有他教我……”
老婆婆扯她一下:“既然和他有意,因何不去见他?若是他等不及,另娶了,你咋办?你做他的偏房吗?”
眉月儿咯咯笑起来:“阳间可不能有正房偏房的了,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的……”老婆婆越发着急起来:“我说眉月儿,你这几日便去找他,我为你们做媒,与他完婚,再不去,我可就生气了!”
眉月儿想了想,羞羞地说:“好吧!暂且听老婆婆的罢!”
这俩鬼儿一前一后,绕过一条远远的山经,下了坡,再攀上一处宽阔些的柏油路,便到古城了。已经看到古城河了,这时正要经过一片小树林。
“站住!哪里走!”树后闪出一个鬼来。
眉月儿一把扯住老婆婆,生怕鬼儿伤了她,自己挡在她前边:“你是谁?干嘛这么大声大气的?”
想必是刚入了阴世的新鬼儿吧!眉月儿并不生气,反而同情起自己的同类来,阴世倾覆,闹得自己和他们无处藏身,只得投入这阳间来,却有万千思绪如飞散的芦花。
“哼!眉月儿,你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你曾经破坏了我的一件大好事,还记不记得那个小岁岁?就是你那天夜里将小岁岁救走并藏起来了,害得我因此受了郑袖的一顿鞭打,至今还没有恢复功力……”
“你是……”
“田之行!今天知道我的名字和不知道都一样!”
只见田之行抡起竹节鞭向眉月儿打来。眉月儿拉着老婆婆左躲右闪,却并没有还招。但是这个田之行却得寸进尺,越发嚣张,凶狠地突然来了一个青蛇卷尾,一鞭击中老婆婆的腿。只听得老婆婆哎哟一声,便摔倒在地。田之行见状,更是再次抡鞭向老婆婆的头部猛地打来。
当——
眉月儿不禁生气起来,xiaohun簪嗖地弹出,挡住竹节鞭,还没等田之行再次挥鞭,眉月儿的xiaohun簪一旋,砰,横着击中田之行的前胸,只见田之行“啊”地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跌跌撞撞地趴倒在地。
眉月儿收簪厉声说道:“我念及咱们同是阴世同类,不忍伤你,你却不知好歹,好了,快些逃命去吧!”
田之行却哼哼冷笑几声。
突然,双手举起竹节鞭冲天而念:快快归来,同我并肩作战,快快归来,同我并肩作战……
果然,平地上生出一团风一般的黑气由远及近,待到了田之行身体周围时,却在环绕不止,直到附于田之行身上。
恶鬼田之行,忽地将附身之魂分开,“瘦弹簧“在前,他在后,向眉月儿袭来。
眉月儿一手持簪,坦然应对。待“瘦弹簧”的竹节鞭打来时,她只稍稍闪身,一脚踢去,“瘦弹簧”甩出去,随后田之行的鞭,横扫而来,眉月儿一甩xiaohun簪,簪刃一闪,扎向田之行的眼睛,就在即将扎中其眼时,眉月儿猛地收簪,扎向他的大腿,只听见田之行大叫一声,便一溜烟儿逃跑了。
阴阳合体!眉月儿认识瘦弹簧,以前偷偷来阳间时,他经常和楚江童在一起,没料到,却被恶鬼田之行所用。
眉月儿和老婆婆只好回山。
她们看到,村子里死了人,一声声悲哭传来。
第六十三章 灵棚黑夜
楚江童的爷爷楚忠厚猝然而逝。
整个楚氏家族始料未及,楚江童更是意想不到。
老中医翻了翻他的眼皮,也没说出个究竟,因为他的周身并没有一处伤痕。
楚江童驱车忙里忙外,去镇上定了上好的棺材纸草,往回赶的路上,却又听到车里传来一声咳嗽。
若干日前,曾听见过这声咳嗽,却没见有人,这次他突然刹车,扭头回望——江湖老道安然而坐。
“师傅?”楚江童索性头枕靠背,泪水直流。
“好了,别难过了。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你也算个孝顺孩子,安心厚葬了你爷爷吧!只是,你爷爷定是被阴鬼所害,我曾经悄悄去查看过……”
楚江童咬牙自语:“应该是田之行这个恶鬼,他对我无奈,却迁仇于无辜,可耻小鬼,待我处决了他方能告慰爷爷在天之灵!”
江湖老道似乎受楚江童的情绪感染,便不再与他调笑嬉闹。这师徒俩,平日全当是一对忘年顽友,从不讲究师礼徒尊,倒也少了世俗人的卑丑虚伪嘴脸。
江湖老道临走时告诉楚江童:“小子,老道告诉你一件事,务必切记于心,你爷爷刚刚过世,入殓前,这几天夜里,你必须不准离开他尸体半步,以防有阴鬼借尸还魂,直到入土后的五七三十五天里,你也必须夜夜为其守墓护魂,他的天魂地魂命魂会在这期间团聚,切莫被阴鬼扰乱,如此这样,你爷爷才能得以含笑九泉,黄泉路上得安宁……”
楚江童仔细倾听一一记在心里。
江湖老道又说:“你的功夫已经长进不少,但不准骄傲,继续不断习练领悟,艺不在多在于精,这‘苦禅灵悟’虽然练成,但是接下来地‘清隽灵悟’没有三年是修炼不成的,练功悟道,切忌心浮气躁。练剑需练身,练身更需炼心,剑由心生,心由剑导,若做到心剑合一,你的悟性便有了!“
“师傅,您这是又要去哪里?“
“老道我一生云游不羁,脚下即是所去之地,无远无近,无来无往,无去无还,无收无放,无生无死,无敌无友,无亲无故……”
江湖老道下车后径直向着东方走去,一会儿,便如一团黑黑的云朵,消失了。楚江童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难道这便是“道”吗?的确,道可道,非常道。
第一天夜里,楚江童静静坐在爷爷的灵棚里守夜,总算无事,这一夜在紧张中过去了。
第二天夜里,楚江童更是清醒异常,不敢有半点瞌睡。爸爸劝他去睡一会儿,楚江童没有同意:“爸,爷爷即将入土,我要陪他平安入土吧!”同在灵棚里守灵的还有几个堂叔兄弟。
下半夜时,楚江童见他们都困了,一个个倚墙而睡,拖着长长的鼾声,屋子里肃穆冷清,爷爷躺在地席上,待三日时,才将爷爷的尸体放入棺材,但不盖棺材盖儿,这叫入殓。此时,爷爷的脸上盖了张黄裱纸,直挺挺的躺着,仿佛一根木桩一般。
人死了,浑身便射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凉,它却与冰的凉不同。楚江童凑近豆油灯,过一会儿,便燃上几张草纸,眼睛却异常灵警地扫视着四周。
灯光迷离,将墙壁照得昏黄幽暗。
鸡叫两遍。
突然,村子里的狗吠声叫起来,一阵猛似一阵,仿佛撕住了人的裤脚,一片混乱的纠缠、撕扯。
楚江童仔细辨听,应该不是走路人。
春风拂荡,将夜色赋予神秘和恐怖。
爸爸被猛烈地狗吠声惊醒,瞪大眼睛望着敞开的灵棚门。
门外,暗夜森森,仿佛一个硕大的洞穴。
爸爸的堂叔兄弟也相继醒来,同样惊恐地缩在一起,对灵棚外的黑夜,充满了可怕的想象和猜测。
楚江童走到门口处,将大家挡在里边:“大伯、大叔别怕,你们不要离开灵棚,没什么事的……”
一向临危不乱、遇险不惧的楚江童,将玄武霸天剑握在手中,坐于门口,微闭双目,面色冷峻,一股坦然之气生于眉宇之间。他的手中拈着一枚圆圆的鹅卵石,光溜溜的石子如同佛珠一般。
喵儿——
一只野猫突然从灵棚外的暗夜里飞速进屋。
村里老人们最忌讳着生灵出现于灵棚之内,据说,它能为尸体换气,致使诈尸,死人一旦诈尸,便难以降服,若三日内找不到尸体,即成僵尸。
野猫径直奔向尸体。
楚江童并不惊乱,手一扬,石子飞出,正击中野猫的头骨。野猫惨叫一声,遂晕头转向地向灵棚外疯狂逃窜。众人惊呼一声,齐刷刷望着楚江童,对他投以敬畏。
楚江童站到门口,望着茫茫夜色。过了好一会儿,又回到门口边,继续微闭双目,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携来不详的人物出现。
幸好,这一夜,再没有发生什么异事。
白天人来人往,倒是不必太谨慎,但楚江童却一刻也不敢怠慢,他让爸爸去接待一些亲朋好友,自己则将剑放于爷爷的身边,以镇邪气。
田镇长进了灵棚,向主持丧事的耷拉爪子(在农村,对主持丧事的人的一种土称,文明些的称呼则叫蟒头),讨要三炷香,对着灵位鞠躬三拜,然后再走到楚江童的身边,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楚江童的手:“老弟,这件事太突然了,一个多老实的人,就这样走了,唉!楚老弟,我谨代表袖子山镇政府向你爷爷楚老先生敬送花圈,表示沉痛哀悼,并主持为他老人家开一个追悼会……”
楚江童默默地望着田之程,如果——一切语言都是发自真心的该多好啊!
“田镇长,谢谢!只是开追悼会,我爷爷还没有资格,包括若干年之后,我爸爸和我,都没有资格,因为我们只是小老百姓!”
田之程佯装生气:“嘁!要是这么说,就是对咱‘爷爷’的不敬了,虽然,咱‘爷爷’只是一个老百姓,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他——一生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在村子里有求必应,憨厚朴实,大公无私,难道就这些还不够吗?难道就这些还不够吗?咹?”
楚江童摆摆手:“明天再说,田镇长,您忙吧!”
追悼会定于明天上午十点,田之程和两个司机,昂首阔步地离去,引来众村邻的议论。田乔林也到了楚家,捂着个大口罩,更让人对他的嘴脸格外好奇。
夜里,楚江童骤然安静下来,连日来的警惕,安静却是他的疲惫与亢奋相合。这是爷爷入土前的最后一夜,也是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的最后时光。
坐于爷爷的身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时,爷爷为了逗他玩,便佯装睡着了,趴在爷爷的身上,摸摸索索,用一根小草棍儿,去挠爷爷的脚心,把爷爷挠的哈哈大笑……
可是,那时的爷爷是装着睡着了,此时却是真得“睡”着了,而且再也不会醒来,将进入无边的寂寞和永远的长眠。啊!一滴滴清泪,默默滑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狗吠声也淡了许多,仿佛已经再也没有波澜。
楚江童独自坐于灵棚内,其他人皆以将瞌睡变为粗粗的鼾声,也许,该大胆放心地睡一觉了。
爸爸的眼皮和脸都红肿着,沉痛加礼仪让他嗓子都哑得出不了声音。他知道,明天,还要作最后的真沉痛和真正礼仪,让所有来到的亲戚和村邻们看到:他是个孝子。
楚江童没有掉多少眼泪,虽然与爷爷的感情格外深,但是眼泪,不是他的强项,也表达不了某种亲情。
春夜含蓄,暖暖泛泛。
爷爷安详躺进开着盖的红漆棺材里,油灯咝咝、闪闪烁烁,光阴只有在这一刻才显得急促而惨酷。
一阵风,嗖嗖嗖——
油灯粘粘连连,忽地熄灭了。
楚江童眼睛盯着门外,点上油灯,一手遮住风入处,以防再次刮灭。
忽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