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们倒是挺器重我,那就让我们一起——死爽!”楚江童望一眼骕骦阴阳戟,它就像祖父乔耕一般,真诚而执著地守护着自己。
非常奇怪,《茅屋暮色图》晃动了几下,门——吱哑声只响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此时看见骕骦阴阳戟的尖刃之上氤氲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青色火焰,真如鬼火一般,过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门外的脚步声唰唰啦啦,异常神秘,好像正在期待着最佳进攻时机。
“我猜门外的小伙伴们肯定对今夜这位快乐大本营的主人非常满意,只是他手中的骕骦阴阳戟可不是棒棒冰或是棉花糖,珍惜这个不收门票的夏夜之旅吧!哈哈哈……”楚江童倒上一杯茶,悠闲地喝起来。
门外一直没有发起进攻,自己此时唯有以不变应万变,首先不主动攻击,做好迎敌准备。
砰——啪——几块石子重重地敲在卷帘门上。
楚江童一动不动,门外的挑衅者越是拖沓越说明心里胆怯,正在投石问路。悄悄来到卧室,掀开窗帘一角,向门外望去——什么也没有,吉普车卧在月光中,样子挺愚蠢。不,他们会不会从后窗攻击?切!哪里都一样。
站在窗边,静静期待着,门外非常清静。
突然,一条黑乎乎的影子从吉普车的后边闪出,看身高应该就是“小杜”。这小子的左脸果真用一块布包着,通红的眼睛扫来扫去,不知为什么,才几个小时不见,他的头发已经长长的,几乎披在肩上。我靠!行尸走骨具有如此不可捉摸的身体变化哪?
这时“小杜”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这是谁?矮矮的个子,花白的头发——啊?奶奶!心里一软,真没料到,这混蛋将奶奶当了人质,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
没办法,只好开门戏谑道:“噢,真该早去订一些门票,让我奶奶当一回收费老太”。
哗啦啦——卷帘门拉开。
楚江童故意扬了扬手,以示自己并没有带武器。
“我一直以为建筑工地还独占那道德风尚的最高层,连那笑声都充满水泥与砖头的憨朴气味,你却令我失望了,老天,关我奶奶屁事?”
“小杜”大胆的从吉普车后边走过来,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奶奶有点像稻草人。
“楚江童——先交出骕骦阴阳戟,别让我把所有的条件一下子全说出来!”小杜冷冷地说道。
“噢——我倒是觉得你更喜欢一台挖掘机,骕骦阴阳戟可不适合你,它不属于工程机械!”
“你在跟我扯蛋?不,你别想让我同情你,十五秒之内把它放在我的脚边,否则你就准备为你奶奶买一双新眼球去吧!”
“小杜,你跟上班时一样敬业,只是现在下岗了不是吗?如果我真要按你说的去做那肯定是在扯蛋!”
“别他妈的废话,我现在恨你们活着的每一个人……”
“呵!是吗?这么说来你已经受雇于另一位可恶的新上司,他的工作就是与阳间人为敌对吗?”
“给我闭嘴!传说中的楚江童已经不存在了,今夜你和一个村夫没什么区别,快把骕骦阴阳戟送过来!否则现在就杀了你奶奶!”这家伙已经咆哮了。
“慢着,我真想和你做个特殊朋友,向你请教一些科学还没有攻克的怪异现象,噢,对了,你是什么文化程度?平时喜欢阅读吗?”楚江童扭了一下屁股来到画案边,伸手握起骕骦阴阳戟。
“听着,楚江童,我是个光荣的挖掘机驾驶员,与阅读有屁大的关系?我讨厌看书,板房里只有扑克、可恶的汗臭味和男人那大粪筐一般的嘴里喷出的破烂女人,你慢慢走过来,别让我伤了你奶奶,我的指甲可越来越长……”
“杜六一,一个多么纯洁可爱的名字,初中勉强毕业,从小听话懂事,团结同学,喜欢幻想,没有早恋史,更没有啃老族趋向,勤劳打工,靠自己辛勤的双手盖房娶老婆,婚后三个月生下一对龙凤胎,噢——这并非不良记录,大家都懂得。我今天却不明白你为什么做出这等脑残之事?我猜有‘人’在怂恿你……”楚江童有趣地说完望着小杜。
他低下了头,竟然抽泣起来。
楚江童将骕骦阴阳戟扔过去,他反复看了看,并没有和刚才那样激动。奶奶还在他身边,昏昏眩眩的不知怎么回事。
突然,小杜脸色大变:“楚江童你别想糊弄我,听着——我恨你们阳间所有的人,所有人!”
这时,楚江童的耳边猛然响起呜呜地声音,离得很近很近,而且有许多人在吵嚷,门轴吱哑一声响——就在自己的身边,好像从墙壁间涌出一般。
啊?他的眼角余光落在《茅屋暮色图》上,它轻轻浮动了一下,中间往外一鼓,如同饱涨的帆,连续鼓了几下,发出嘎嘎吱吱的响声。
不好!楚江童急忙奔到画作贴墙的背面,有心要掀起它来,看看墙体有什么变化——肯定,墙体中间有个怪物在用力往外膨胀身体!
刚才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变化?难道——
猛然,一股气流冲撞而来,感到胸口剧烈疼痛,就要爆裂一般,画轴摇晃几下,随后向着墙壁狂吸而去,真像一张松弛的老嘴!
吱哑吱哑——
突然,楚江童猛地向吉普车处的“小杜”撞去。
奶奶正在昏眩中,此时的“小杜”毫无防备,被撞了个四仰八叉,骕骦阴阳戟却死死握在手中,楚江童扑过去双手抓住戟杆,用力抢夺,可是“小杜”的双手却死死抓住,绝不松手。
楚江童一看,再僵持下去画廊里肯定会生发难以控制的局面。
刚才的一幕,预示着将有个大大的变故即将爆发。
呀——嗨——
楚江童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武术功底,双脚齐弹,砰砰砰……将“小杜”踢出去。奶奶被扯倒在地上,但她没有醒来。双手握戟,一个乌龙绞柱,站起身才要往画廊里冲去,这时,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刚才怪声频频的画廊里,突然一股寒彻的气流狂袭而来,室内的家俱正在爆裂破碎一般,楚江童没法顾及奶奶,提步向室内冲去。
猛地,他的腰被“小杜”死死抱住,一股寒凉之气顺着腰部往上蔓延。
我靠!
楚江童只好双脚用力一弹,猛地向后弹身狂摔,双双堕地。
“小杜”死死扣着手,正在这危急时刻,画廊里袭来一股寒彻的气流,将“小杜”的身体吸起,嗖——向画廊中吸去。
楚江童一看,再去追“小杜”怕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中,左手托戟,右手啪地猛力拍向戟尾,刷——骕骦阴阳戟直直射向“小杜”的后心。
啊——只听一声惨叫,戟刃穿透“小杜”的尸身。
但是,画廊中的气流并没有停止,仍然吸着他向室内飞去……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夜空中一声唿哨,吼——
瞬间,吉普车突然四门大开,呼呼呼——从车上跃下一群小小的生灵,一阵狂风似的冲进画廊。
此时,画廊里吱吱嘶叫响作一团。
楚江童顿时明白了:原来“小伙伴”们是来帮自己的,天哪!
画廊中叮叮当当,砰砰啪啪的响声,伴随着杂乱的吱吱嘶叫。楚江童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拨出插在“小杜”身上的骕骦阴阳戟,啊?“小杜”呢?
刚才明明看得真真切切,铁戟穿透了他的尸体,此时的地上仅仅有一件——灰色工作服!灰色工作服是怎么回事?“小杜”又跑了!
楚江童飞奔向吉普车,抓起长长的手电筒,向画廊里照去,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一般,只看见一只只“四耳朵”越战越勇,连蹦带窜拼命地撕咬着。
吼——又一声哨响。
“四耳朵”们呼隆隆跳出画廊,顷刻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画廊里清清静静,白雾一点点的淡去。楚江童携戟站在画廊中间,画案上血迹斑斑,并没有“四耳朵”的尸体。画宣被撕扯得满地皆是,墙上的《茅屋暮色图》安然无恙。
残留的白雾,轻纱一般,丝丝缕缕向着画片中心渗入消失……
楚江童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
过了少许,画廊里再次燠热起来,好比突然关了空调。
奶奶终于醒过来了,楚江童越看越不对劲,怎么还不如刚才时正常呢?奶奶笑呵呵地望着画廊:“小童,快过生日了,准备要什么礼物呢?”
“奶奶,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也不要!走吧,咱回家!”
“是奶奶过生日嘛,孙子你好讨厌噢——”
嘿!奶奶这——制冷语姿,比自己大学时的那位爱伸兰花指的准爷们老师还润透呢!”
奶奶听话得反常,很像个孩子,居然还卖起萌来,撅起一张老嘴,眼神却天真的像个小姑娘。
“小童,俺想去河边看鱼,陪我去好吗?”
“奶奶,这——咱还是——回家摆积木吧!”楚江童吓得要命,奶奶这样子,会不会是“小杜”的问题?
为了安全起见,将《茅屋暮色图》摘下来卷好,装进一条纸筒,斜背在肩上,手中握着骕骦阴阳戟,这样子挺搞笑,像林冲夜宿山神庙那一段戏。
没办法,一幅价值连城的画作寄放于此,出一丝纰漏跟跳楼没啥区别。
奶奶快乐无比,一路走一路洒下天真的笑声。楚江童紧紧靠在她身边,与其说护送奶奶,倒不如说成呵护。
走着走着,奶奶突然来了个乡土版的《摇篮曲》:“咚锵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哄着伢子困大炕,炕上有个大胆郎,一觉睡到日头撞东墙——咚锵咚锵咚咚锵……”
楚江童真被奶奶给吓尿了,狐疑地四处乱瞅,再细微的声音都有嫌疑:“哎哟——我的亲奶奶这是咋了?”
好不容易在奶奶的“咚锵”伴奏中回到家,她却毫无睡意,萌萌的眼神醉贵妃一般。
“奶奶,睡觉吧,天不早嘞!”
“小童,我的积木哪儿去了?你不是说……”
“嗨哟——奶奶,咱哪里还有积木哪,还是唱咚锵咚锵咚咚锵吧!”楚江童模仿奶奶的语调,没想到,她一会儿竟迷糊起来。
楚江童没敢离开,关掉灯坐在屋子正中,手握阴阳戟,脑海里闪现那一件灰色工作服……
第二六九章 捉 鬼
夜深村静,楚江童坐在桌边,紧紧盯着窗口丝毫不敢大意,行尸走骨——小杜极有可能就在附近,那件灰色工作服已被自己烧掉,死人的衣服不能乱丢,据说鬼魂还会回来寻找,若是被找去了容易发生借衣还体之事。
在奶奶看来危险好像并没有发生,她睡熟的样子看上去天真而蹋实,时不时哼哼笑几声。老人的童话世界竟然可爱到戏谑,可能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该返回婴儿般的思维,太美妙了。
刚开始时,“小杜”并非如此,他也用奶奶那样的口音向自己发布“命令”。现在恐怕已被牵控,那个恶鬼究竟是谁?如果能联系到他的家人,尽快将其火化,或许可以控制情势。问题很复杂,他的家人要讨回公道,建筑公司为了逃避责任和赔偿金,矛盾不断升级中,很棘手。
此时只有等他来找自己了,正在胡思乱想着,手机响起来。
工地上的队长打来的电话,楚江童心情顿时紧张:莫非“小杜”——
“我是,有什么事?”
“楚爷——你在哪里?快回画廊!起火了!”队长急急的,看来他正在画廊门前。
画廊边浓烟滚滚,窗户里向外喷着浓烟。幸亏工地上的几个工人看到后赶来,一会儿便把火扑灭了。
楚江童望着画廊里,好在没什么大损失,只是烧了一些画宣。
队长说:“楚江童,是不是电源起火?以后可得小心,多危险!”
有个工人则说:“不像电失火,应该是烟头……”
楚江童望着大家,深深地鞠一躬,什么也没说。
奶奶和爸妈全来了,刚才田乔林来得挺早,纷纷猜测着起火的原因。
楚江童只好说:“我忘了拔下插座,烧着水……”
幸亏,自己将《茅屋暮色图》带在身边,看来这是一场纵火,是谁?
第二天早晨,楚江童并没有放弃去几十公里之外的山里请老道士。
爸爸一路上只抽烟不说话,心情很沉重,他看得出儿子对这画廊并没有放弃的念头,相反从他的眼里看出某种无法改变的固执。
老道士独居深山,生活清贫,唯一与其相依为命的是一条高大的黑狗。老道士已经老的颤颤微微声若游丝,应该不止百岁了,随时都有“过去”的可能。不过,他的眼神却因为来了客人而闪出激动的幽光。
老道士临出门前,走到黑狗面前:“老伙计,我要出门两天,门看不看不要紧,你自己多保重!”
楚江童想道:伙伴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是依赖,人也一样。嘿!都该多保重,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爸爸也真想得开,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这辈子都懊悔。
爸爸却很认真,搀着老道士上车,让他坐副驾,老道士眼一横,望了望楚江童,径直上了后座。
没想到这老道士还挺有安全意识,上了车,便躺下睡着了。
这老道士生命力真旺盛,记得自己十几岁时,他就经常来村子里做法事,那时就这样很老很老的,没想到今天仍然活着。
画廊里,妈妈和奶奶在唠叨声中已经收拾一新。
太阳刚出来,天气还并不是太热,老道士一下车就吩咐道:“泡茶烫酒仨馒头——”
楚江童听说过这老道士一年四季都喝烫酒,而且一日三次,早晨这一顿酒对他尤为重要,更了不起的是喝酽茶,有人说他喝得茶水能站住筷子。老道士饭量奇大,吃了三个馒头还意犹未尽,爸爸一脸惊险地再晃去一个馒头。
老道士摆摆手:“早饭不吃饱,午饭要吃好!现在捉鬼去!”听这话音,鬼跟满坡乱跑的蚂蚱似的。
楚江童偷偷看过老道士的剑,沉甸甸的,经年手摸,油光黑亮,看不出桃木原本的颜色。一旦拿在老道士的手里,味道就不同了。
夜里,捉鬼坛设在画廊外边的空地上:狗血、活鸡、驴肝,糯米、白碗……次第陈列。老道士忙活了一天,好像不仅一点儿也不累了,反而还越来越精神,尤其当月亮升起之时,老人家快乐兴奋得像个孩子。
老道士随身带来一个小木匣,平时装在一个脏乎乎的布兜里,你可以借他的道袍跑龙套,但这布兜里的木匣你要动一下他真会嚼娘。
木匣里有各种法器,他每用一件就往外拿出一件,从不嫌烦,让人感觉他的木匣里有取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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