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大侠啊,”李戎把一套卷子给靳策扔上来,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四级了,你临阵磨枪吧。”
靳策最近从小白那里搜罗来一堆少儿不宜的漫画,正津津有味地边看边吃着苏时做的酸梅糕,猛然听到李戎带来的噩耗,咬了半截的点心掉在床上,他把漫画书往旁边一扔,跳起来道:“我忘报名了!”
李戎像看不长进的小孩似的,道:“我给你报了。”
“小戎子,爷发现你越来越可靠了!”靳策重新趴回床上,嫌恶地翻着四级真题道。
有您这样不靠谱的大侠,我能不可靠么?李戎心里嘀咕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他晃了晃手上的一本小书,道:“大侠啊,虽然你很讨厌记单词,但是不认识单词就不知道句子的意思,做不了题还写不来作文,您忍着点看看吧?”
“不看!拿走拿走!”靳策超级反感四级词汇书,随便翻一页都是跟他不熟的单词,忒打击人了!
就知道他不会看,李戎的劝谏失败,叹着气把书拿开,照大侠这样下去,到老都考不过四级啊!怎么办才好?李戎发愁地琢磨着,忽然,他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靳策一直认为下午两点上课是学校所有制度里最不人道的一条,吃过午饭上床眯一会就得赶着去教室,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做法!好在他们这学期下午两点的课每星期只有两节,要是还跟上学期一样一星期五天都睡不成午觉,靳大侠一怒之下,揭竿而起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浑浑噩噩地上完课,靳策迷瞪着眼往寝室走,拿了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难道狐狸比赛完提前回来了?靳策狐疑地推开门,一张俊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靳策惊讶极了:“你哪来的钥匙?”
“李戎给我的。”苏时笑道。
“我还以为狐狸回来了呢。”
“他后天才回来。”
“你怎么会知道?”
“你告诉过我。”
“哦……不记得了。”
“笨蛋……”苏时捏捏他的脸,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
“走?去哪?”靳策茫然地道。
“图书馆。”
“不去!”
“四级过不了拿不到学位证。”
“那也不去!”
“拿不到学位证李女士会怎么样?”
“……”靳策把李女士给忘了,上次他挂了四级李女士拿着手术刀追杀了他三天,这次要是再挂……靳策不敢想。
“走吧。”苏时笑盈盈地拉着他出了门。
靳策一脸怨念地看着窗外,大好春光,风景无限,他竟然要在图书馆跟四级真题大眼瞪小眼,瞪来瞪去谁也不认识谁,靳策幽怨地叹口气,道:“四级太痛苦了,还是让李女士杀了我吧。”
苏时忍俊不禁:“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靳策趴在桌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座无虚席的男男女女,道:“高三刚开学,李女士亲自去学校找我们英语老师,给她送了养胃的小秘方,还跟她合谋商量对付我的诡计,从此以后我们英语老师盯我就跟盯贼似的,李女士整天拿着手术刀在我跟前晃悠,被她们联起手来逼迫威胁,高考的时候我英语竟然突破90大关,于是就考到这里来了。”
☆、变种黑狐狸
苏时对他的悲惨遭遇既同情又好笑,靳策就跟不自觉的小孩子一样,得大人催着逼着才肯往前走,他宠溺地看着靳策,笑道:“英语就让你那么痛苦?”
靳策有气无力地道:“一颗颗的小蝌蚪,看了就眼晕。”
“我的英文写得很好,保证你看了不晕,要不要看?”
“你写吧。”
苏时的手修长有力,握着笔的样子很好看,靳策侧脸趴在桌上看他潇洒流畅地写写画画,一串英文就跃然纸上,靳策凑过脸去看,苏时的字迹真的很漂亮,优雅隽秀,富于灵气,跟死气沉沉的印刷体完全不同,靳策看得迷了眼。
苏时笑着瞥他一眼,大手一挥,四个龙飞凤舞的汉字出现在靳策眼前,是他俩的名字,原来自己的名字被苏时写出来是这么好看啊,他把他自己的名字也写得很有感觉,在苏时笔下,靳策和苏时,放在一起,很般配。
苏时笑笑,提笔在两个名字中间又写了一个字,靳策探头去看,一下红了脸,道:“为毛是老子爱你?”
“觉得不公平?”苏时笑眯眯地在这句话下面又写了一句,靳策脸更红了,嘀咕道:“脸皮真厚……”
苏时笑着把写着两句话的纸折起来装进钱包,道:“图书馆的浪漫,得好好保存。”
靳策脸蛋依旧通红,翻着白眼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看着看着就困了,泪眼迷蒙地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一个激灵闪过,他猛地坐直身体,咬牙切齿道:“你他祖宗的想死!”
苏时笑而不语,继续手上的动作,靳策没见过比他更厚脸皮更不要脸的人了,抓住他耍流氓的手低声吼道:“你给老子注意点,你不要脸老子还要!”
苏时被抓个现行,面色不变,手掌一翻,握住靳策的手,笑着道:“清醒了?”
靳策火冒三丈:“丫的,忒恶劣了,趁机占老子便宜,还打扰老子睡觉!”
苏时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道:“你误会我了,我绝对是出于好意,总是睡觉四级怎么办?”
靳策对他这种打着为自己好的幌子耍流氓的行为相当鄙视,道:“把手松开,老子要做题了!”
“做题只用右手也行。”
“右你祖宗!去给老子抄单词!”
“遵命!”
四级的难度和高考难度差不多,就是分值很大,靳策对占很大部分分值的阅读理解相当头疼,他没耐心把文章读完,做题全凭感觉,看哪个答案顺眼,唰唰唰就选了,题倒是很快就答完了,可是错误率跟他花的时间成反比,把他的答案跟标准答案一对照,顿时傻眼了。
苏时好笑地看着他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捶胸顿足,道:“你可以把文章先大致看一遍,然后去看问题,把问题里的关键词和文章里的相对照,找到问题的出处,这样一来,答案的范围就基本确定了,再稍加判断,就能答对了。”
“这样能行?”靳策怀疑地道。
“嗯。”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我不知道你答题这么随便啊。”
“老子随便答答也能对!”
“嗯,五个里面对一个。”
“……”
靳策理亏,收了声,安安分分地开始按照苏时教他的办法做题,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正确率明显提高了,靳策眉开眼笑地把成果拿给苏时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苏时笑着道:“你还真是容易满足,比刚才多答对两个都高兴成这样。”
“那是,五个里面答对三个,已经很了不起了。”靳策摇头晃脑地道。
“第一篇文章是最简单的,越到后面难度越高,错误率也跟着提高,前面三篇最好能全部答对,后面两篇错一两个,这样才行。”
“……全对?!这比要老子的命还难!”
“不难,到考试前我会陪你一起复习,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我把你教会了。”
“你自己不考试么?”
“考啊,我考六级。”
“你不复习?”
“嗯,基本不用。”
“……”
差距啊!靳策眼前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把他和苏时分隔两边,苏时过六级都这么轻描淡写,自己被四级折磨得苦不堪言,靳大侠怒了,老子就不信还过不去个破四级!战斗力瞬间飙升到最高值。
图书馆里很安静,偶有进进出出,也都放轻了脚步,靳策全神贯注地跟卷子作斗争,苏时认真地抄写单词,不时看他一眼,对他表现出的拼劲很是满意。
狐狸参加完定向越野赛回来是两天后,靳策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白毛狐狸变黑毛了,想完这句他就乐了,看着狐狸一直笑:“狐狸啊,出去一趟脱胎换骨啊,品种也变了!”
狐狸对他的调侃持无视态度,从靳策衣柜里随手翻出一件T恤就去洗澡,靳策幸灾乐祸地跟在后面,道:“海南的阳光对你们可真热情,热情似火啊!”
狐狸刚被自家老婆嫌弃完,又被靳策嘲笑,心理受了双重打击,把浴室的门重重一关,差点撞到靳策的鼻子,靳策讨了个没趣,灰溜溜跑回寝室,夹了书去图书馆等苏时下课。
“白毛狐狸晒成黑毛狐狸了。”靳策一看见苏时,就向他通报了这一重大发现。
“……”苏时把背包往桌上一放,捏着他脸往两边扯,道,“你给狐狸添堵了?”
靳策愤愤地甩掉他的手,道:“老子的脸时你随便就能捏的么?!老子哪给他添堵了,就是称述事实而已!”
“事实才最让人堵得慌。”
“给他添堵的不是我,是小宁!”
“小宁?”
“狐狸老婆啊,她特别热衷美白,对白皮超乎想象地执着,她看上狐狸有一半是因为狐狸皮肤很白,结果狐狸出去一趟晒成黑狐狸了,肯定被嫌弃了,哈哈哈!”
“……”
晚上回到寝室,靳策惊讶地发现狐狸竟然还在,而且还有留宿的迹象,他好奇地道:“不回家?”
狐狸凄怨地看他一眼,道:“小宁说了,白回来之前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靳策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哈哈哈……”
“大侠,你太不仗义了……”
“哈哈哈……”
“小李子,只有你不嫌弃我!”狐狸怀着一颗受伤的心朝李戎扑过去。
李戎摸着头憨憨地道:“寝室就我自己就黑,你也变黑了我就有伴儿了,怎么会嫌弃你。”
狐狸扑到一半的动作立时僵住了,一颗玻璃心哗啦啦碎成粉末,拼也拼不回来,他泪眼汪汪地搬个小板凳坐到一边,一脸哀怨。
小白掐着点从图书馆回来,刚进门就见一人迎面扑来,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那人笔直地冲出去一步半,差点跟对面寝室的门来个亲密接触,他稳住身形,缓缓转过身来,哀怨地道:“怎么连你也这样对我,我不要活了!”
“你怎么变这样了?”小白一听这声音和说话的强调就知道是谁。
“呜呜呜,海南的太阳太毒,防晒霜根本不管用!”狐狸幽怨地道。
“晒得可真黑啊!”小白忍不住感叹。
“……小白……”
“你晚上不回家么?”
“回不了,小宁说要等我白回来才会见我。”
“可怜的孩子……”
“……”
黑毛狐狸的回归给靳策带来不少乐趣,每天跟苏时在图书馆学习完,回来就拿狐狸开涮,调剂一下被四级凌虐后的糟糕情绪,顺便在狐狸调配各种美白面膜时捣捣小乱,觉得好玩也敷一敷,生活异常美好。
可惜这种美好没持续很久,紧锣密鼓的复习是否有成效,就在明天一搏了,靳策捧着苏时的手抄单词拼命往脑子里刻,紧张地经常把单词和意思弄混,苏时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去林荫小道上散步,纾解紧张的情绪。
“怎么办,明天就要考了!”靳策手心都冒冷汗了。
“别紧张,紧张会事倍功半。”苏时安慰他道。
“又不是我愿意紧张,是它非要缠上我!”
“我有个办法能对缓解紧张有奇效,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办法?”
“闭上眼睛。”
靳策狐疑地瞧了他一会,听话地合眼,苏时微笑着凑过脸去,在他微抿的唇上亲了一下,靳策猛地睁开眼睛,后退一步,苏时补上那一步的空缺,揽着他的腰让他躲无可躲,再一次亲下去,这次不是刚才的蜻蜓点水,而是热烈绵长的深吻,靳策的身体渐渐地在苏时怀里软下来,脸蛋红扑扑地回应苏时。
良久,苏时喘着气放开靳策,笑道:“不错,学会换气了。”
靳策涨红着脸喘了几口,道:“你不也是!”
“嗯,共同进步。”
“……不要脸。”
“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脸也是身外之物?”
“除了你,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我靠,你说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
“嗯,我皮厚。”
“……”
“怎么样,不紧张了吧?”
“不了,光顾着替你脸红了。”
“辛苦你了。”
“……”
周六上午考四级,下午六级,九点开考,临进考场时,苏时一边帮他检查证件笔具一边叮嘱道:“记得涂AB卷,涂卡前看清楚横版还是竖版,写字要整齐,不要紧张。”
“知道了,知道了!”靳策不耐烦地应着,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去年考过一次了,还能没这点常识啊!
没一会,考生陆续开始进场,靳策手一挥,道:“我进去了。”
靳策一溜烟儿窜进教学楼,不见了踪迹,苏时笑着在花园里找了个地儿坐下,随意地翻着本书,等靳策出考场,突然地,他想到自己这样很像陪孩子高考的家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靳策出来的时候苏时正悠闲地靠树而立注视着教学楼的方向,见他出来,笑着迎上去,道:“肩膀借你哭一会。”
“屁!老子像是要哭的人么?!”靳策拽拽地扬起脸,道,“这次老子说不准能过!”
“这么自信?”苏时笑着道。
“不是,都说是说不准了……”靳策嚣张的气焰弱了下去,耷拉着脑袋道。
“哈哈……”苏时大笑着拉起他的手往农家小馆去,“结果出来是下学期的事了,不管过不过,现在先填饱肚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考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就咕咕直叫,饿死我了!”
“不吃早饭后悔了吧?”
“那时候根本吃不下!”
“一会多吃点。”
靳策对农家小馆的感情很复杂,他第二次跟苏时见面就是在这,当时丢了好大一张脸,从那次起,只要遇见苏时他都不在状态,仔细想想,他跟苏时见面基本没个正常的情形,状况百出,现在竟然能以恋人的身份一起来吃饭,这个世界果然很神奇。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菜都要吃进鼻子里了。”
“屁!把饭吃到鼻子里的说法都是骗人的,还没到鼻子就被嘴巴拦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