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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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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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璃设想过她和顾唯的重逢,不是期待再与他有何瓜葛,而是以此来提醒自己,要活的更好更幸福。她要证明,当初那个被骗得一无所有的女孩没被打倒。
如果有再见的一天,她要高傲地鄙视他。是的,就象现在,她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自己高高在上,俯看着那个不堪的男人。
而想象和现实之间终有落差。她自以为拥有的坚强和骄傲,却来不及展现,反而是那些沉淀多年的羞辱、疼痛、委屈,还有天长日久蛰伏下来的恨意,抢先一步冲进眼中,凝结成淡淡的水汽。
顾唯仰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浓,宛如微风拂过的水面,荡漾出线条优美的弧度。他抬起手,象童话里邀请公主共舞的王子,意在搀扶她下台阶。
看着那只手,田璃涌起一丝冲动,想挥手扇他一记耳光。凭什么他气定神闲?凭什么他做尽丑事却能安然无恙?凭什么!可心爱的小提琴在手,无法付诸行动。她恨得牙齿紧咬,为什么他出现的时机也如此卑鄙?
“裙子很漂亮,象牙白配你的肤色正合适,不过跟演奏风格不搭。如果我给你选吗,会挑香槟色,象希腊女神裙,半短到膝盖上面。”顾唯自来熟地点评起服装,他的手始终悬在半空,只可惜本来就是虚虚的姿态,得不到田璃的回应,看着更显轻浮。
田璃顿感悲哀,为自己的有眼无珠。不怪妈妈说她笨。轻易地相信,随意地付出,等到最后才发现,对方是人渣这个彻头彻尾的事实。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支撑着他这样无耻?
顾唯象是表演独角戏,根本不期待任何配合,自顾地说下去,“琴也拉得漂亮,我在下面听得如醉如痴。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会拉小提琴?我记得田怡心曾经在新年联欢会上表演过,当时惊艳了一帮人,想不到你比她更厉害。”
这名字无端让田璃的心抽搐了一下,她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反问,“收到请柬自然能来,你该不是把这儿当成你的婚宴现场了吧?”
他略有挖苦的语气更让田璃气结,她想反唇相讥,但触到他斗志昂扬的目光,一下没了兴致。何必浪费时间在不懂廉耻的人身上?与他纠缠,不是显得自己更贱?更让他以为,自己对过去仍念念不忘。算了,不值得,想到这儿,田璃压住所有怒气,“我的婚宴在下个月,顾先生不会收到请柬的,别自作多情了。”
“顾先生?”顾唯那抬了很久的手,圆滑地划个半圈,摸到下巴上,遗憾的说:“这称呼听着真寒心。一笔抹杀呀,果然无情。”
田璃重重冷笑一声,人渣痛诉无情?他不怕天打雷劈吗?她再无兴趣与他相对,他们之间,早已荒芜得连呼吸同一段空气都嫌憋闷。
她拈起裙摆错身而去,回到提供休息的小包间,找个角落坐下。
今天,是谢氏集团成立十五周年的酒会。田璃接了私活,晚宴期间表演三段独奏。说白了,很象背景音,来宾们推杯换盏之际,她们吹拉弹唱,把气氛烘托得欢畅热闹。身边,同样备台的几个人,或是化妆,或是调试乐器,各自忙碌。小包间兼着化妆、休息、更衣的功能,空气中浮荡着香烟和香水交织的浑浊。
田璃没意识到,半天来,她一直死死握着小提琴的指板,手被琴弦勒出几道印痕,又长又深。她伸出拇指,一点一点压着,也许,随着痕迹消失,刚才的记忆也会蒸发掉。
舞台上的水银灯灼烤,加上刚才演奏时全神贯注,她背上凝了薄薄一层汗,好在脸上的妆容没花,仍旧细致。与五年前相比,如今的田璃,眼睛里少了娇嗔,多了女人的婉约,一袭白裙清丽可人。
包间门开了,谢氏公关部的琳达进来。商演是当时结账,节目进行了多一半,前面几个演完的人等着结尾款后离开。她核实过名字,一路发到了田璃面前,看她忽然面色一沉,好奇地问道:“嘛?不高兴看见我?”
田璃跟琳达打过几次交道,闲暇时还一起逛过街,算是聊得不错的朋友,她尽量和缓了语气,“瞎说。”让她不悦的,是顾唯,正旁若无人地向她走来,风姿翩然。
田璃想起妈妈爱说的一句话:老天就是这么不长眼。是啊,人渣活得逍遥自在。她的恨更象养份,滋润了他的意气风发。她后悔那些设想,什么重逢?与其这样,就该天各一方,老死不见。
琳达摊开登记册让田璃签名,又督促她核实信封里的钱,都做完,接着拉她聊了几句商场打折之类的闲话。
田璃打起精神,笑着应付。而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身侧那抹影子。
演出人员的休息间并不允许外人进入,他一定狡猾地尾随着琳达,弄得大家以为他是琳达的同事。想到这儿,田璃真想提醒一句,赶紧轰那个人渣出去。可刚决定过不与他纠缠……
他始终站在那儿,到底要干什么……
说还是不说的问题困扰着田璃,琳达说的话一点没听进去,只剩嗯啊的点头。
看出她心不在焉,琳达随即结束了谈话,转身离开时,一没留神差点踩到她身后的顾唯,她忙不迭道歉。互相检讨一番后,琳达的职业敏感恢复了,问顾唯:“您是演出人员吗?”
他指了指田璃,微笑不语。
琳达误会了,以为他想说自己来接她回家。又想起田璃的婚讯,恍然大悟,她对着顾唯道贺:“上次还听田璃提过,这马上就要吃喜糖了,真快。先给你们道喜了。”
田璃正要辩解,顾唯一耸肩,抢在了前面,“我哪有那个福气。没听过那句话吗?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田璃忍无可忍,呛声道:“讲话要有分寸,无中生有的事少提。”
“是吗?”他蓦然冷峻的眼角睥睨着田璃,“我无中生有?那你何不说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田璃彻底无语了,果然人渣的思维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不管从哪论,她均不是对手。
琳达被这二人一来一往的话绕晕了,不过,听话音背后的意思,两人似乎有曾经沧海的故事。凭着她们接触几次的印象,琳达对田璃印象很好,觉得她性格恬静。虽说年纪轻轻,但说话做事处处为人着想,特别善解人意,今天这样的不留情面实在少见。她按捺住想要探究八卦的好奇,笑着告辞,走之前对田璃比划个‘六’字在腮边,意思是有需要打电话。
接下来,田璃没卸妆也没更衣,快速将琴归入琴盒打算马上离开。
顾唯继续站在旁边静默不语,似乎不觉得自己伫立在此有多尴尬。相反,他自如地上下端详田璃,看她身着的单肩礼服,又看她高高挽起的发髻,以及耳边,那枚细碎的钻石耳钉,熠熠放光。
田璃提着琴盒,另一只手挽起服装包,包间狭小,她想走的路被顾唯阻挡了大半,想要经过必须请他避让。哪知说过一声‘借过’后,顾唯不单不让,相反戏谑地指着田璃身上的衣服,“穿成这样出去,你不是想引人注目吧?”
“与你无关!”她怒目而视,等不到避让,她索性愣过,琴盒撞到那个人腿上,传出清晰的一响,以硬碰硬的干脆。
顾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把拉住她手臂,犹自笑得开心,“怎么?就这么走了?故人相见,还互道问候。我们相好一场,连个笑脸也吝啬吗?我知道,你如今幸福甜蜜,可是,别忘了……”他低下头,田璃纤细的小臂在他手间,仿佛为了感受肌肤的细腻,他轻佻地用指头摩挲几下。
田璃怒不可遏,狠狠甩脱他手,“你错了,我跟你什么都不算。一定要提从前,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是被狗咬了。我打过疫苗了,终生免疫!”



、二

田璃没有想到,偶遇顾唯不是插曲,而是序曲——让她难堪的开始。
演出第二天,姐姐田怡心邀请妹妹和邓西杰吃饭。
五年前那钞捉奸’事件过去后,田怡心没去上海,独自远走美国。得知妹妹和邓西杰的婚礼,她放下一切,特地回来帮助筹备。
田璃到约定的餐馆时,姐姐和西杰已经喝完了一壶茶,烟缸里的烟蒂也摆了三四个。
“我没迟到吧?”田璃记得约定时间是六点半,怕堵车她刻意提前出门。未婚夫邓西杰最不能容忍的恶习即是迟到。类似于职场准则的要求放到恋人身上,未免苛责了些。不过,田璃习惯迁就别人,只要不是违背她底线的要求都会照单全收。
“没,是我们到早了。我跟西杰忙完厂里的事,不想再看着那帮人,赶紧走了。”
姐姐对未婚夫的称呼让田璃一愣,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邓西杰,见他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沉稳,略略放了心。
不怪田璃敏感。关于她的婚事,妈妈刘荻激烈反对,各种曲折就不必说了。结婚典礼能不能劝说父母双双出席,至今还是未知数。她担心姐姐也受了妈妈影响对西杰冷淡。现在看来,自己这方的阵营又多了一个支持者。
邓西杰跟未婚妻打过招呼,转而接着刚才田怡心的话题说:“他们的意见只代表他们,最终决定权还是要听爸爸那边。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田璃知道他们在谈厂里的事。姐姐是个闲不住的人,回来没多久,就去爸爸的厂里找事做。她招呼服务生续水,笑着劝姐姐:“别太累了,帮我忙前跑后就够你辛苦了。难得你回来,多陪陪妈,要不她整天打牌,我怕时间长了她又要犯腰疼。”说完,她又要了干净的烟缸给姐姐,老生常谈的劝一句:“少吸点烟,对嗓子不好。”
田怡心虚心听从劝告,随即捻灭了,然后指挥妹妹,“点菜,捡你爱吃的点。我请客,别小气。”
姐妹间有足够的默契,不消说,田璃会把菜品安排的妥妥贴贴。在这点上,她比姐姐更有耐心照顾别人。
点完菜又嘱咐了服务生几点禁忌,田璃合上菜谱。不想,姐姐莞尔一笑,提示她,“不够,还有个朋友来,再加两个菜。”
仔细看去,田璃发现姐姐的笑根本不是给自己,是投向自己身后的位置。她也好奇来者何人,一扭身,不禁目瞪口呆。
不到24小时,他们又见面了。
远远的,田怡心看着顾唯,荡漾在唇边的笑意渐渐牵强,眼见着他越走越近,索性一垮,成了嘴角下撇的嗤笑,“五年不见,人模狗样了。”
顾唯有样学样,也是一撇嘴,“五年不见,你也……是。”
旁边的邓西杰好整以暇,等着田怡心为自己引见,可看她招呼过后再不言语,只是一眼一眼地撩着客人,象要看掉他一层皮似的怨怼。出于礼貌,他主动自我介绍,握手时发觉客人的手很凉,于是没话找话,“马上秋天了,晚上有点凉呢。”
顾唯笑呵呵的,“哪啊,我这是想到马上要见阿璃,禁不住心凉手也凉。”他目光深深地打量邓西杰,好象贪恋对方掌心的温热,握起来不收兵,害得西杰不得不强硬着抽回手。
“行了,顾唯,你坐下吧。”田怡心一皱眉,“隔这么久了,还是呛死人的怨妇样。”转头,她对邓西杰换了和蔼语气,“他就爱阴阳怪气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邓西杰疑惑地坐回位子,听他提到田璃,忍不住看未婚妻。她一头扎进菜谱中,专注之极,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好象特意遮了脸,唯恐人看到自己。他又打量了顾唯一眼。
“哦,阿璃点菜?会点吗?我来吧。”顾唯颇有反客为主的踊跃,拉开椅子坐下,又问服务生:“点炝炒土豆丝了吗?”
“没有,先生。”
“加上。”
田璃终于有了借口说话,可头还是不敢抬,“不要。”
田怡心将目光从顾唯身上挪开,“想吃就点。”她充当讲解员,对邓西杰解释,“阿璃就爱吃炝炒土豆丝,可好养活了。破土豆,怎么吃也不烦。怎么?你不知道?”
邓西杰并不作答,直接吩咐服务生:“加上,炝炒土豆丝。”
田璃偷瞥了西杰一下,知道他很冤枉。两人去餐馆都是田璃点菜,她心思细,对西杰的口味偏好掌握得一清二楚,至于她自己,因为不挑食就随着他吃了。
顾唯主动替大家斟茶,嘴里的话也象茶水汩汩而出,“都说吃土豆胖人,根本不是。你瞧阿璃反倒是越来越瘦,原来胖嘟嘟的,脸上有婴儿肥,一笑起来别提多甜了。当然现在也漂亮,可少了点可爱。是不是整天减肥闹的?”他凝视着田璃,笑得特别甜腻,“不许减了,太瘦不好看。”
田璃又羞又气,不知怎么接他的话,她慌着把菜谱拍到桌上。“我去洗手。”说完,夺路而逃。
对面的邓西杰冷眼旁观,未婚妻步履匆匆地离开,与往日的温柔娴静相比,目光闪烁,神态中有欲盖弥彰的慌乱。他重新打量了顾唯,问道:“顾先生认识田璃?”
“怎么?阿璃没跟你提过我?”顾唯仿佛下定决心,句句往田璃身上招呼。
“田璃为什么要提你?”邓西杰不满他一口一个‘阿璃’。
顾唯浅酌一口茶水,闭口不答,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田璃从洗手间回来,远远看着桌上三个人分成两派,姐姐有说有笑地和西杰聊着。顾唯独自摆弄着手机,仿佛离了她,他也少了与人沟通的热情。
重逢之后的顾唯,几乎让田璃找不到曾经熟悉的地方。标志性的及肩黑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练精短的小平头。因为短发的缘故,他左侧眼尾那颗小胪瓜郧逦闪俗钕仁谷思亲〉奶卣鳌4送猓佳鄣男闫潭纫泊蟠笠煊诖忧埃挥辛饲啻撼沟资浅赡昴腥说纳羁炭±省
田璃恍然觉得他很陌生,当然,不仅是外貌,还有他厚颜无耻的程度。
看到她出现,顾唯立即起身,绅士般为她撑开座椅,“菜我点了,看没有你爱吃的拌海蜇丝,也加了。”
“我不、不爱吃。”
说起田璃,其实是个藏不住事的人,高兴生气全挂在脸上,想揣摩她的心思,最简单不过。而且,她有个致命弱点,一紧张起来就犯口吃。
顾唯正是看到了这点,步步紧逼,“饮料呢,点的番石榴汁,据说美容的,你试试看,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换。”
如果不是脸皮薄,田璃很想爆句粗口,她明白顾唯殷勤背后的险恶意图,可当着西杰,那些过往绝不能提。她搞不懂姐姐为何要把顾唯带到这里来,莫非在美利坚呆久了,她心境豁达到可以不计前嫌了?可田璃没法淡忘五年前怡心那伤心欲绝的惨状,绝对是悲怮到了极点。田怡心自以为傲的精明、有勇有谋的机灵,都在那个早晨灰飞烟灭。整整一天,她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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