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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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外滩风云-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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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模式??”季云卿愕然的皱起眉头,视线定格在某一幅相框上,微不可闻的叹息道:“……你是说,习惯了与我为敌吧??也罢……很好……”

白九棠被一语言中,无力反驳。肩头倚向墙壁,两手抱胸构想着措辞。草草安抚,毫无意义,深刻劝慰,他办不到。

苏三的保证,像是暗夜里捅破的窗户纸,旁人依旧看不清,可当事人已明了。她这是在向心里有数的人宣告:我知情,我亦沉默,但我会尽应尽的义务,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什么。

白九棠被复杂的心绪困扰,被排山倒海的失措感笼罩。季云卿以悲凉态逃避,令苏三免受了他的痛骂。

他对现有的家庭状况很满意,不希望有任何大的变化。是季云卿不攻自溃、缩回了龟壳,使他的抵触情绪,在瞬间锐减到了零。

沙发旁的苏三和季十一,携着相近的神态,紧张的关注着壁炉前俩人的动向。少年人的心思在警卫之上,小女人的心思在关系的质变上。

季云卿是何许人也,偶尔的感伤和低迷。很快被冷硬的本性替代。不等白九棠想好怎么开口,便转过身来,肃穆说道:“以前的模式,注定无法延用,你我同乘一条船,怎么能是敌对关系!”

白九棠措手不及的眨了眨眼,靠着墙壁的身子,直立了起来,讷讷的回应:“……是。”

季云卿好似从一个虚幻哀伤的梦境中突然醒来了一般,重新做回了刻板冷酷之人。

“我从没调查过你们的私事,当日大摆筵席,黄金荣说苏三有孕在身,要你快快迎娶,还记得么?这不是秘密吧?跟我在英租界的势力有什么干系?

想到确有此事,大亨亦有含冤之时,白九棠颇为尴尬的点了点头。

季云卿斜了沙发边的俩人一眼,压低嗓音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过问,你与苏三结婚关黄金荣什么事,你倒鞭挞起我来了!!这段时间越发不像话,别忘了我是你的老板!你该好好反省一下!”

“我跟祖爷不在一个层面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您就不尽然了,有什么疑问您大可以去问他。”白九棠渐渐恢复了冷硬态。四两拨千斤的把话推了回去,且避重就轻,只字不提自我反省。

季云卿的面色糟糕了起来,眉心越压越低:“你刚愎自用,傲慢无礼!这就是杜月笙教的好徒弟?”

“我怎么刚愎自用、傲慢无礼了?”白九棠面色一沉,为牵扯到老头子而浮起了怒意。

沙发边的苏三两手交握,指头缠着指头。用单调重复的动作,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季云卿的耳语无法听清,白九棠口中的“祖爷”二字,倒是清清晰晰。

现在看来希望已落空,关系的质变一时半会儿无法达成,甚而牵扯出了更复杂的事,季云卿的来访,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季师叔,坐下慢慢谈吧。”她靠近身姿,打起了圆场:“晚上我去叫混沌,街口有个摆摊的,天天都是夜间来,凌晨收摊,混沌是蟹黄馅的,味道很好,不比馆子里的差。”

“不了!我一会儿得走,不像有些人这么闲!”季云卿斜了苏三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烙着白九棠的脸。

这话似乎听着不太对劲,白九棠仰高脸庞,左右溜了溜眼珠,忽而翻了翻眼帘,收紧下颚正色道:“季师叔。您这个弯儿拐得可真够大!今晚来访是想声讨我给自己放大假的事吧?”

季云卿不置可否的朝沙发走去,挥手示意季十一在身侧的单人位落座。待父子俩都好整以暇的坐下身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把爵门交给你,并不是让你来养老的!你现在这个年龄段正是冲刺的时候,怎么能贪图安逸享乐呢!”

白九棠揽着苏三的肩头走向沙发,将她安置进单人座,自己在长沙发上挨着季云卿落座,偏头想了一想,开口说道:“我以前曾经感到奇怪,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能常年通宵达旦的驻守赌场?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了过来!”

话说了一半。他停顿了几秒,欣赏着季云卿狐疑的表情,接着说:“原来死守不过是个名分,过了最初的磨合期,安保司这个职位,其实无须驻守场内,也不用驻守外围,最重要的是活跃在整个租界的各个层面,我说得没错吧?”

季云卿侧目瞅了他一眼,想绷脸却又绷不起来,想笑一笑又僵僵的笑不出来,神色怪异的说道:“你这是给自己偷懒找借口。私自休假是为了筹备婚事吧?你要结婚为何不汇报?”

“我结婚也要汇报?”白九棠愕然的轮了轮眼。

“当然!”季云卿的眼眶比他轮得更圆:“结婚需要证婚人、主婚人,你都安设好人选了?”

此言暴露了季大亨到访的另一个真实来意,白九棠语塞的瞥开视线:“嗯……都差不多了。”

“那好!作为你的老板,就你的婚事而言,我有两个要求!”季云卿不见得失落,亦不扭捏,两手扶膝的端坐了起来,悠悠然说道:“第一、结婚仪式的现场安保,要让十一来负责!第二、结婚当晚,你要带着妻子来季宅过夜!”

“撒!?”白九棠从沙发上弹起了身来。

“什么??”季十一失声高喊。

苏三抖了抖睫毛,猝不及防的掺和进来:“行!就按季师叔说的办!”

季云卿欣然看了她一眼,拂了拂袍面儿,起身平视着白九棠:“那就这么说了!!眼下看来,你这个媳妇讨得不错,既知情达理,又善于调剂!但家里边的平衡和江湖上的平衡是一样的,专宠独爱对男人来说,有弊无利!你自己好自为之!”

一席话说得褒不褒、贬不贬,苏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白九棠露出一副想驳斥的模样,被季云卿给拦截了下来。

“爵门现在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这未免破坏了平衡,无利于发展,我会把十一从外围调出来,让他跟你一起管理内场,今后不论大小事宜,必须由你们达成共识后才能实施。谁要敢造次,我就撤谁的职!听清楚没有?”

话说到这个份上,季大亨已经不再是可以商量的“师叔”,而是下达命令的“老板”。白九棠梗着一口恶气,胸膛起伏、难平恼意,半饷之后才闷闷说道:“……是。”

******

季云卿与季十一的相处模式非常奇怪。仅从表象上看,就能发现有很多事从没经过协商和讨论,便被季云卿突兀摆上了台面。父子俩疏离淡漠,想来是私事鲜少交底,公事也沟通不足。

客人走后,白苏二人也无心再在家里耗下去,锁上房门,在街道上携手漫步,在闲逛中一边拌嘴,一边消化着不佳的情绪。

苏三讪讪的翻眼帘,手臂环成了两个软软的圈,纠缠着白九棠的胳膊:“自从你跳到英租界的地盘上,我就变成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媳妇,本以为你站稳了脚跟后,一切就会好起来,谁想越演越厉收不了场!是不是我们的好日子一去不复了!?”

那边厢白绸衣裤,粗看悠哉,细瞧无精打采。听闻小女人的抱怨,双手抄兜的姿势没变,脖子也未偏一偏,掠着前方的景致,细语道:“放屁!好日子还没开始,什么一去不复返了!”

苏三撅着嘴,闷闷的不搭话,俩人沿着人行道在一栋栋洋房前走过,晃眼而过的景致,像是童话里的梦幻城市。偶有洋人夫妇迎面而来,与他们颔首致礼,这边的二人笑得假假的。

白九棠被默然一阵鞭笞,总算扭过头来怔怔的问:“我什么时候让你战战兢兢了!”

“你常常让我感到压抑!”苏三应声仰起了脸庞,气鼓鼓的控诉。

“我让你压抑?你事事自作主张,俨然是当家主妇,压力自然会来找你,怎么能怪到我头上?”白九棠委屈的高吼起来。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尚憋着一肚子的气。

“你吼吧!让外国佬都看看中国男人在家里是多么威风!”苏三剜了他一眼,摆正了头颅瞪着大道。

私密空间的美好,在于不必做作的演戏。身旁这个大男人的“美好”,在于他的淳朴农村青年的本性。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此男总有憨厚可爱的一面,小女人握着相处的秘诀,驭夫有术稳操胜券。

白某人干巴巴的盯着那发顶,自知吵嘴不是对手,浓眉扭成一团,郁结的转回了头:“什么世道!?人前人后都没我舒心的时候……”

树叶在风中沙沙的歌唱,相依漫步的俩人不再言语,长长霞飞路西段拖着时代的尾巴,向世人宣告它着的别致。

沉寂了数分数秒,苏三耐不住圈紧了那条手臂,低声说:“你把自己隔绝起来,舒心的日子当然会远离你。有什么想不透彻的事,你也不拿出来说说,就像蒙着薄膜在生活一样,这样的气氛能不压抑吗!”

胸无点墨的白九棠拧紧浓眉眨了眨眼,对含蓄的语言表述发出了严峻抗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又是隔绝、又是薄膜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我本想留一点空间给你,让你自己去抉择!就如同你对我做的那样。但季云卿的作为很迫切、很直接,与黄金荣的唯唯诺诺截然不同。人生只有一个甲子年!他已经六十好几了,你不觉得把他拒之千里很残忍么?”苏三顿步拦在了他的面前,直言不讳的爆发了。

番外 『第103话』 白苏喜结连理

『第103话』  白苏喜结连理

白九棠出乎意料的平静。俯视着小女人沉声说:“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个仁慈的人,三天以后你就要成为货真价实的白太太,别说你还没看清我的真面貌。”

捅破的窗户纸灌进了夜风,偏偏就是不亮灯。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片禁区,苏三被拦在了固若金汤的城门外。

“今后我不会再提这个事。”她收起了切切的眼神,退开身姿漠漠然的轻声道:“它对我们唯一的意义,是确信官邸事件与季云卿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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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泾浜圣若瑟堂建于1860年,建筑风格为仿哥特式,奉圣若瑟为主保圣人,在1920年以前,它是法租界内唯一的天主教堂。

苏三决定在这里举行婚礼有三个原因。第一文明婚礼多以教堂为仪式地点。第二她没有娘家可以出阁,教堂可以避免这一尴尬。第三了却“前苏三”一个心愿,希望她今后不再出现。

白九棠在婚礼的前一晚,收到了季云卿送的大礼——两辆罗孚T形车。次日,牌照为“一九一九”的新车,作为主婚车载着新娘直奔礼堂。

苏三穿着雪纺纱的长裙,头罩缀有珍珠的渔网面纱。坐在散发皮革香味的新车内,频频朝白九棠投去异样的目光。

自从他坦荡荡的接收了季云卿的礼物之后,她便发掘了一个二十年代版的“三不男人”。一时之间越发同情起季云卿这个不幸的老头来。

白九棠携着一脸“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无耻态,兴高采烈的揽着娇妻的香肩,叨叨絮絮的催促老何开快些。

窝在这样一副胸怀中。苏三不禁为自己的将来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某年某月某一日,他会不会把这种烂招用到自己头上。

圣若瑟教堂里座无虚席。香云绸衫、礼帽、长袍、花呢西装、领带、马甲。来宾的打扮五花八门,汇集了上海各大区白相人的特色。

宾客亦有大部分是名流大亨,商场老板、军界高官。这类客人多是受邀于黄、杜、季三人,为朝贺青帮一二线大亨的徒子徒孙而来。

教堂内不许抽烟,不许高声喧哗,连窃窃私语都会引来嘘声。江湖上的朋友,在事前曾被再三嘱咐过,“要作为圣徒圣灵,虔诚的入内观礼,不得造次搅局”。

喜结连理枝是人生大事,男人的妻妾再多,正室只此一房,众人憋足了劲儿成全好事,到仪式结束时,如经历了浩劫一般虚汗淋漓。

对于大亨们邀请的社会名流,自是无须白某人多费唇色。其余人等,唯有袍哥会的兄弟做得最好。那俨如一群和尚,本来就很肃穆,与虔诚的信徒相差无几。

交换婚戒是西式婚礼中的重头戏,也是新人最幸福的时刻。推进细白手指里的钻戒,是以盛行二十年代的“珠宝多元组合”为设计主题。

单颗2。88克拉的八边形切割粉红钻,配以多颗橄尖形切割钻,及明亮式切割圆钻,众星拱月的镶嵌在铂金底座上。价值六百五十大洋,折合RMB十三万。

白九棠执意要买一枚绚丽夺目的钻戒。显摆抱得佳人归的喜悦,映照成家立业点亮的人生新碑,他说:“一生一次值得奢侈。”

就为了那句“一生一次”小女人的眼眶中浮起了比钻石更璀璨的光芒。在蒙蒙雾气里,凸透了起来,险些满溢。

这个“三不男人”是一件上帝的制造的次品。秉性糟糕透顶,独独对老婆还不错。

戴在那只大手上的戒指,是一枚四边形切割的南非钻,铂金底座,碎砖平镶指环。同样价格不菲,是苏三执意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

这一场婚礼,从仪式地点,到购买男戒的开支,多少都和“前苏三”沾上了边儿。苏三以一种自己也不能明了的情怀,自信的做着这些决定,从头到尾没出现过任何异样的状况。

黄金荣和林桂生联名送了一块地皮,同孚里整条街都是冠的黄氏的名,房屋虽旧,地段独好,拆了重建府邸,无疑是身份的代表。

杜月笙从不爱做锦上添花的事,平平淡淡的祝福了新人之后。送了一句话:“九棠,过日子要先苦后甜,做生意要先投入后赚钱。进军英租界亏本事小,赚到了经验教训事大。”

白九棠饰演的人生角色,只有“丈夫”和“徒弟”这两面,是正面和光辉的。面对老头子轻如鸿毛的言语,将其奉为了重如泰山的大礼。

在很久很久之后,一次偶然的查账,才让他发现当日户头上多了一万个大洋。缴纳给薛浦龄的罚款,对白门这种小堂口而言,是一笔巨额亏损,在大喜的日子里,老头子无声无息的给他补上了,此情此意的确山高水深,无法以金钱衡量。

白九棠曾为江湖朋友千金一挥,结婚当日收到的各种大礼,是一种超越物质的精神回馈。

杜氏的门生,受教的内容包含了为人之道,在这方面站着优势。如果世道不变,沿着前人的脚步往下走,悟性高的弟子,定当前程似锦,不可限量。

可惜二十年代,与未来相比较,是一个极单纯的年代。白相人尚能靠义气得人心,靠好勇斗狠夺天下。

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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