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为什么要捉弄我?”
“谁……谁叫你在俞庆生那说我呆!”
小白一愣,顿时从地毯上翻起来,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他,一脸惊异:“不错啊,都学会记仇了!”他都不记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了,这小混蛋!
第12章 多嘴林乃白里透红
由于小白的课业实在是糟糕的让人张不开嘴,所以整一个假期都被老白头勒令在家用功。
柴林很欢喜这样的安排,以往一放假小白就撒了风的野马似的,往往几天也见不着人,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除了读书简直没有事情可做,一没人能同他说话,最后落一个孤僻的名声。
现在每天给他哥做了补习,小白坐在那里温书,他便在一边练习舞步,间或偷眼看看他眉头深锁咬着笔杆的惆怅样子,心里暗笑。
这天晚饭,菜都上桌好一会,小白还在楼上磨蹭,老白头等的不耐烦,打发柴林上去叫他。
“去看看你哥干什么呢?菜都凉了,用功也不在这时候。”
柴林心想那家伙要是能这样用功,也不用进家门便被追打了,嘴上却乖乖的应了走上楼去看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人吃饭一向积极,所以他也好奇的很。
门没关严,小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门缝里往外跑,柴林有些奇怪,哥这是跟谁讲话呢?
他也没做声,蹑手蹑脚的站在门口犹豫,这时候进去打扰是不是有些不应该,还是等他讲完电话再叫他吧。
于是就听见小白牢骚道:“你当我不愿意出去玩啊,老爷子跟德国猎犬似的,只要我出了房间,俩眼珠子恨不得长在我身上那般盯着,身边还有个小探照灯,这日子简直让人焦躁……”
“哎哎哎,你可别这么说,我哪儿能比的了你,你家一家子都宠着你,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家倒好,把个外来的少爷看的比我还金贵,我妈我爸一个比一个偏心他,他说一句,顶我说一筐!”
柴林在门口听的心里一涩,刚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就无力的垂下来。
傻子都听出来这话里话外的厌烦,说的分明是自己,想想这许多天,他同自己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平时连个眼神都没多余的打发,给他讲题的时候把书本摔打的噼里啪啦……
其实他早该看出小白烦自己,不过是存了几分侥幸,不想承认罢了。
“在学校的时候天天腻在一起还不够烦?回家还要天天看着那张脸……你当我乐意呢!还不是我爸,行了庆生,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回家前拜托你带给你三姐的礼物你帮我送到了吗?”
“哈哈哈,你说你三姐属兔的嘛,正巧看见那一对可爱,就买下来了,不值什么,她高兴就好!”
柴林抿了抿嘴,怪不得他回来怎么翻找也找不到那一对水晶玻璃的小兔子,原来早被他送了人,那东西是他一眼瞧上的,心里喜欢,讲了好半天的价才磨回来。
他从来不想着给自己买什么东西,也是一时兴起。
当时他要拿自己的钱,小白却伸手掏了。那时候抱着小兔的时候心里是很欢喜的,偷偷跟自己说,就当他送自己的东西了。
他的生日是哪一天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仿佛依稀有人给过过,但还记得年龄,他也是属兔的……做生日收礼物什么的从来不敢想,拥有的玩意大多是小白不要了的,这是头一份。
竟然就这么没了。
想着不由难过起来,最近小白对他很冷淡,这让他很惶恐,他已经极力的压制自己,掩饰自己,莫非还是被他看出有什么不妥了吗?
也是,被自己讨厌的人当做跟屁虫一样纠缠着,实在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他能够理解。小白在外面有很多朋友,他只有小白一个,从来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居然有些羞愧。
是了,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背着一个累赘,那很沉重。
老白头看着柴林一个人下来了,小白没跟在后面,问了一句:“你哥呢?”
柴林抬起头,强笑了一下:“哥在通电话呢,一会就下来了。”
老白头很不乐意,把筷子一摔,道:“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胡闹!”正说着,小白从楼上一路蹦着就下来了,小羊皮的皮鞋踩在楼梯上咯噔咯噔的,从声音就能听出主人心情不错。
柴林咧了咧嘴,心里好像在下雨。
“到了吃饭的时间,让一大家子人等你!有多少话说不完,非要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老白头首先发难,白太太看了他一眼,息气宁人的道:“好了好了,菜都要凉了,快过来坐下吧。”
小白挠挠头皮,在柴林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训他:“你说的?就你嘴多,一天不看我挨骂你难受吧。”
柴林一口气梗在胸口,说不出话来,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就让小白招骂,“对不起。”
小白愣了一下,他也就是随便发发牢骚而已没真生气,也没指望他道歉。
“好了吃饭吃饭!”他回过神,转头去给柴林夹了一块鱼肉。
柴林默默的扒饭,这是一块鱼肚子,鲫鱼的,刺多的让人暴躁,柴林一块鱼肉就这吃了一大碗饭,也没伸筷子再去吃第二口菜,然后就默默的回房了。
小白总觉得这小子今天又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碗筷一扔也跑了。
上了楼,一开门就看见柴林正趴的直溜溜的在床上,小白走过去给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你不舒服?”
柴林默默的摇摇头,把头埋在枕头里。
小白莫名其妙的绕过去,柴林把头埋的更深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把手伸过去,想把柴林的脸从枕头里挖出来,柴林死命的抓住枕头不让他得逞。小白一根筋的人,你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就越要做,牛脾气,犟的要死。
“你到底是怎么的了?饭也不好好吃。瞧着你晚上再饿了……”一边说一边扑上去,两个人争夺一个枕头,半天争执不下,小白急了,一伸腿骑在柴林身上,整个人压上去,两个手在他头上方拽着那枕头发狠:“能耐了哈?还治不了你了?”
柴林抓的铁结实,小白抢了一会,忽然转过头去,给他耳朵上咔嚓就啃了一口。
柴林浑身战栗了一下,手上的劲道就松了下来,小白趁机把枕头夺下来,然后抓着他的手腕把人翻了个个,依旧压住,一边得意洋洋:“小样……看你这回……”
话说到这一下戛然而止,柴林绝望的闭着眼睛,完全来不及掩饰的一张脸顿时暴露出来,眼睛红通通的,脸上湿了一片,小白不敢相信的拿手去摸,抹了一手的泪。
“你哭什么?”
这句话出了口,柴林咬着牙,腿上一使劲,把他踹了过去,急匆匆的跳下床踢上鞋跑去浴室了。
小白傻呆呆的坐在床沿想了一会,还是想不通他究竟是发什么神经,于是就跟过去,不想浴室锁了门,只能听见水声。他拍拍门,道:“臭小子,给你哥我滚出来说清楚,怎么了你这是,跟谁赌气了,又是哪里不顺遂了?”
柴林咬着下唇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满脸的泪痕,眼睛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惊惶,哥在外面喊的话他听的很清楚,但是他不敢应声,好像一开嗓就把自己泄露了一样,这样无耻的,见不得的人秘密,怎么能曝光。
刚才两个人乱打乱蹭,被忽然的啃了一口,然后又那么亲近,其实是怪不得他的……
他心里纷乱,无助的按着下面那个已经活泛起来的东西,热烫的,激动的,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跳动……
他想着刚才覆在自己身上的温度,一股燥火直冲顶门,顿时口干舌燥,眼前一阵恍惚!
“无耻!”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看着镜子里自己涨红的脸,小声的,一字一顿的道:“柴林,你无耻!”
小白敲了一会门,渐渐的也没耐性,见柴林抵死不出来,又怕闹的声音大了再把老白头招来,只得悻悻放弃,末了不忘发个狠,冲着门踢了一脚,负气道:“你行,有本事你一辈子蹲在里面别出来,不说话以后就都不要说话!”
柴林缩着脖子蹲坐在门背后,刚才小白踹门的那一脚就好像直接踹他背上一样,火辣辣的疼,地上一滩白浊,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他委屈的哽咽了两声,觉得脏的要命,这种事情他也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好在是没让他看见。
不然真是连活路都没了……
过了好久,柴林才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刚洗了澡,里面也被收拾干净,用了好多香皂,一开门就扑出来一团喷香的水汽。
小白皱着眉头看着他,早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让他不要说话的话,道:“我当你住在里面了,我在外面说话你听不见?洗澡也要说一声,没事发什么神经!”
这小子的皮肤好的简直让人羡慕,在家里养了几日,便养的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似的。明明都是吃一样的睡一样的,老天怎能如此不公平,小白心里瘙痒的要命,看着一颗水珠从柴林脸上滑落,很想过去捏一把试试手感。
第13章 二少爷乃做贼心虚
柴林总觉得小白的眼神不对劲。
心里像打翻五味瓶似的不是个滋味,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心思,这屋里是待不住了。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我出去走走。”柴林转过身,从衣柜里随便掏了件衣服,慌慌张张抱着就往自己的小屋子里走。
那屋子早就沦为了杂物间,多少年他都没走进去过了,这时候忽然想起,觉得那是现在唯一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走了没两步,胳膊就被拽住了,柴林不敢回头,也不敢使劲挣扎,垂着眼扭腰,“没怎么,就是闷得慌。”
小白刚熄的火一下就窜出来,忍着气,压着声音道:“刚才好好的,吃了个饭你就不对劲了,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就别想出门。”他的肚子还隐隐作痛,刚才小猴子那一脚踹的毫不留情,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柴林也很焦躁,他并没有想要对他做什么,也并没有故意,只是太不小心……他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的让他难受,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想着心里便一股怨气上来。用力的甩脱了小白的手,回过脸来,怒道:“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送人?”
小白呆住,想了一下,不明白:“什么东西?”
柴林越发生气,敢作敢当,东西都送人了这会还装模作样的,何必呢?
“想不起来就算了,让开。”他抱着衣服拨开他的手,冲进小屋里换好,甩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小白站在门边上,脸色晦暗不明,柴林脚下略迟疑了一下,那人就又挡在自己面前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
柴林冷笑了一声,心里酸溜溜的:“就是那对水晶兔子,被你送给俞三小姐的。”他停顿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你要送,好歹也跟我打声招呼,我又不是不给。”
他都是白家的人,何况那么个玩意儿?
柴林低着头从小白身边挤出去了,这一回小白没在拦着他,站在门框处若有所思。
柴林其实也没走多远,天色不早了,他也没个目的,游魂似的出了门,在大街上走了走,四处是灯红酒绿,浓妆艳抹穿着旗袍的女人坐着洋车带过去一阵香风,拄着文明棍的绅士在灯光下满脸油光……
他这时候才觉出自己饿来,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了一阵,摸摸口袋,出来的急,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想买个包子充饥都不能。如果小时候没有来到白家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现在靠一把苦力过活,每天赚一块钱,吃酒看戏回家过日子?
他有点不敢继续想下去,惶惑的看看四周,觉得周围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堵墙,远远近近的听不真切。
对街聚集了很多人,像是在等着什么,他有些好奇,不一时听见欢呼声像一滴水滴进油锅,忽然炸开的激动,好不吓人,自南面缓缓的开过来一辆汽车,还未停稳,就被人团团围住,噪杂声纷乱,路人口里叫的最勤的是一个名字,许同秋,许同秋,许同秋……
那是谁?
“那是谁?”他随手拉住个人,指着那边好奇的问。
“你连他都不知道?许老板可是红角儿,没听过他的戏,就等于没听过戏!”那人匆忙说完,甩了手冲了过去,人群熙熙攘攘,慢一步都挤不进去。柴林愕然,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听这样的戏?现在流行的,不都换成了西洋的音乐吗,那种留声机里宣泄出来的,轻柔的,热烈的,可以伴舞的曲子……
他是常在学校的小孩,没经历过这些,连听说都少有,一时心里好奇,虽然囊中羞涩,却管不住自己的脚,跟着跟着竟也挤进人群里去了。
他原本没想着也进到园子里去,只想跟着众人将那‘角儿’看个清楚就走。可人太多,被一拥一推的,身不由己的就被带进去了,等再回神,周围已是满了人,戏台子上五光十色,一溜的电灯泡,洒金的红纸写着水牌,上面大大的许同秋,一眼看过去,塞满眼,连别的都看不真切了。
好大的排场。
柴林心里暗想,看着周围人疯魔似的,有点不能理解,台上锣鼓喧天,他也听不懂,耳边有人说是催场,用不了多时就能看见了,他便耐心的坐着也等,因是后排,看不太清楚,便直着脖子绷着脚,吊颈鸡似的混在一群人里头。
不一会果然从里面转出来个凤冠霞帔的美人儿,胭红的脸蛋,水润的唇,漆黑的眼,流光顾盼的……
他很奇怪,其实本看不了那么清楚,但这个感觉却实实在在的……媚气冲天。
那媚中又透着一丝冷,孤傲清寒,冷媚,勾的人心痒。
只是一亮相,还没开嗓,就听见震天价的彩声,柴林被这气氛渲染着激动,也鼓起掌,嚎了一嗓子,“好!”
哪里好,他一点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好!
正乐着,看园子的人进来,一个个的查票根,终于被撵了出去……
许同秋站在台上,心无旁骛,完全没留意到园子角落发生了什么,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当回事,这种浑水摸鱼想来蹭戏的很寻常,也不是赶出去一次两次了。柴林又一次站在马路上,天更暗了,风吹过来有些凉飕飕的,头发已经干了,被风吹的翘起,从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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