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手上汲取那么一点点微薄的温度。
这里有些像自己当初进行血统纯化仪式时所待的那种虚空,脚下并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隐隐约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水滴落到深潭中的“滴答”声。
渐渐地,周围开始回荡起女子的哭泣与嘶喊,还有各种各样尖锐的叫骂声,形形色色从幼小直到年迈的男男女女都在呼喊着同样一句话,或是稚嫩或是喑哑的声音争先恐后地传到蓝调耳中,嘈杂的吵闹声以及言语间破釜沉舟的绝望令人产生一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他们说:“以肮脏的灵魂为祭,召唤沉睡在地狱中的魔鬼,请达成吾卑微的渴求。”
有几滴犹带余温的液体滴落到蓝调的脸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铁锈腥味。蓝调抬起手背擦拭自己的脸颊,黏腻的触感令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某种流淌在血脉中的鲜红色液体。他情不自禁地将手背举到唇边,嫣红的舌尖滑过那些沾染到手上的粘稠液体,咸咸的带了些微的涩,在唇齿间弥漫着一种新鲜血液所特有的香醇,如同上好的美酒般醉人心魂。
“好喝吗?”修华丽磁性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蓝调耳边响起,酥痒的感觉一直从耳垂蔓延到脚趾,慵懒随性的语调仿若游荡于地狱的魔鬼在引诱人堕落。
“嗯。”蓝调诚实的点点头,虽然以前从未尝试过,不过对魔族人而言吸食血液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自然。
“即使是没有分毫魔力的普通人类,在充斥了深沉得近乎于绝望的欲望之后,连带地连血液也会因此而甘美。”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只不过是喃喃自语,修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开来,带起一圈圈涟漪,他接着说:“莎乐美的力量便是来源于此,以吞噬堕落的魂魄为生,她甚至没有实体,只要人类的贪念一日不绝,她便是永生不死的。”
“那么只要把她放在这里吸取贪念便能恢复了?”即使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然而在魔界一切皆有可能,蓝调很快便收敛了惊诧,他略带羡慕地赞叹,“真是方便之极的体质。”
“的确,不过她这次伤得较为严重,仅仅如此是远远不够的。”
修将莎乐美恢复原来的大小悬浮在虚空中,身上散发的金光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诡异的是,这些光仅仅只是耀眼刺目罢了,却完全无法照亮周围的空间。蓝调隐约看到有一些黑色的雾状物体融入到她的身体中,残破不堪的躯体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开始恢复,数不清的细小伤口快速地结痂并脱落,显出新生的略带粉色的柔嫩肌肤,甚至连空荡荡的右肩处也开始缓慢地长出手臂。
“还需要什么?”蓝调不解,这不是已经开始恢复了吗?
修但笑不语,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仿若撕裂了空间般划开了一道缝隙。类似的现象蓝调曾在索菲那里见过,十分诡异的能力。细小的缝隙越拉越大,逐渐形成一扇门的大小,里面依旧是深沉的黑暗,点缀着些微蓝色的荧光,仿若人间界的星空,深邃而美丽。
修拉着蓝调走进去,缝隙一点点合上了,被撕裂的空间再次恢复了原状。
冥界没有风,没有空气,没有混乱;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金钱在这里如同尘土。
三途川的河畔依旧冷情,来来往往的船只将懵懂的幽魂们载往对岸,那里生长着大片大片嫣红的曼珠沙华,如同血色的海洋,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浪,日复一日地引导着亡魂们前进的方向。
熟悉的景色勾起了几经泛黄的回忆,还记得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莎乐美,纯真的少女自浓雾中走出,踏着脚踝铃铛叮叮作响的节奏舞动而来,仿若误入凡尘的仙女。
“是灵魂。”回想起那时莎乐美会到来这里的原因,蓝调恍然大悟。
最近莎乐美都是呆在诅咒的空间,那些与她签订了契约的魂魄们找不到她也到不了她的身边,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在冥界徘徊,就如同当时的那个少女一般。这也正好解释了莎乐美在诅咒空间时为何会没有半点的魔力,看来是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阻隔了她力量本源的进入。
修轻微地点头,他抬起手臂,一根半米长的银色的绳索从宽大的衣袖中飞出,打横悬浮在他面前,在河畔徘徊的魂魄一个个化作小光点迅速地飞了过来并整齐地串连在绳索上,这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眨眼间银色的绳索便被闪耀着七彩光泽的小光点覆盖住了。
跟着修再次回到那个虚无空间中,刺目的金色光晕中,莎乐美的伤势差不多已经完全愈合了,就连断臂也已然完全长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那件常穿的在边缘缀满黑色蕾丝的粉红色及膝连衣裙,里面套着一件镶金纹的白色衬衣,淡金色的波浪般的小卷发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光泽,俏皮地垂在脸颊旁。
修弯腰将那根绳索绑在莎乐美的腰间,仿若一根缀满彩色星星的腰带,时不时地便有一个小亮点脱离了绳索,融入到她的皮肤中。
大概在吸收了五六个魂魄之后,莎乐美逐渐醒了过来,蓝色的眼睛仿佛某种野菊花般天真可人。她慢慢坐起身,身上的金色光晕立即便消散了。
“修殿下,您怎么不点灯呢?黑漆漆的也不见得有什么情调吧。”莎乐美的声音总是这般充满了孩童的娇憨,一点儿也不像是人人避而远之的魔女。
她一挥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亮瞬间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就如同是被清晨温暖却并不刺目的阳光浸染过一般。
这显然是一个少女的房间,以粉色与黑色为主调,挂着粉色帘幔的小床边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厚厚的淡粉色地毯上,几个布偶杂乱地躺在上面。
“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谈话,请坐吧,两位。”
修轻车熟路地做到了沙发上,并习惯性地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在蓝调的额上印上一吻,他轻声说:“你可以开始了,莎乐美。”
(呜呜呜……收藏啊,咱要收藏啊!票票啊,咱要票票啊!评评啊,咱要评评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前因后果(1)
“我从虚无中而来,以堕落的灵魂为食。魔族人大多贪婪而高傲,不屑于用出卖灵魂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因而我食用的尽是些脆弱的人类灵魂。前不久,我第一次接收到来自于魔界的召唤,说实话,尽管明知道事情很诡异,我依然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样另类的一个魔族人,因而我在向修殿下上报之后迫不及待地去了那里。
召唤我的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女,没有任何的力量,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般,事实上她也的确承认她只是一个人类,唯一特别点的便是来自于未来这一说法。
来自未来,我当然知道这是不符合法则的,不过我当时以为她只是被魔界的残忍与血腥所惊吓。
她自称是前一刻还在学校上课,眨眼间便不明所以地来到了这里。专门收买灵魂的魔女的故事在人间界广为流传,因而我也并没有奇怪她怎么知道召唤文的。
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回家。偷偷地划破空间结界并带着一个人类穿越混沌空间也许并不现实,不过我身份特殊,完全可以经由我的自己的虚空然后从冥界转到人间界,谈不上麻烦,因而我轻易地便同意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与她签订了契约之后,我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了,甚至连虚无空间都回不了,力量一点点开始衰退。我这才开始好好打量所处的环境。
那是一个繁华的城镇,不似平日里看惯了的那种虚伪,而是处处充盈着赤裸裸的欲望与杀戮。那里的天空很特别,明亮的水蓝色仿佛海洋一样美丽清澈,我才反应过来多半是掉落到了某个圈套中,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陷入了幻境一类的东西。
在魔界幻境很常见,难易程度也差距颇大,但对于幻境而言,其本质便是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麻痹人的心神,通常而言,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幻境之后便能不攻自破。但是这一次显然与以往并不相同,这是一个虚假到近乎荒诞的拙劣幻境,然而我却走不出去了,不仅如此,那些与我签订了契约的魂魄居然进不来这里,我不出两天便衰弱得与一个普通的人类无异。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子空间,与幻境有着本质上的差别,那么唯一违背法则的东西便很可能是这个空间的力量之源了。我第一时间怀疑到了那个召唤我的少女,只要杀了她,这个空间自然会崩溃。问题在于契约一旦成立,我便不能再出手杀害契约之人了,只能等到他们死后才能接受魂魄,该死的,这简直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计可施之下,我决定假扮成这个少女到处走走,说不定能碰到什么契机。呵,没想到会遇到修殿下与蓝调少爷,而且居然正巧看到了那么劲爆的场面,赚到了哟!”
说到这里,莎乐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略带调侃的目光在修与蓝调之间扫来扫去。
难怪之前在冥界就总觉得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太过于诡异了,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关系!这种事情就算在开放如魔族人眼里也算是有些惊悚了。却也不过是有些罢了,在魔族,实力终究是放在第一位的,只要力量足够强悍便没有谁能够置喙。
“莎乐美,你最近似乎是太闲了些,看来那点工作量对你而言果然太过于轻松了。”修面不改色地揽着怀中的蓝调,大大方方地任莎乐美打量,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话。
“呃……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还是继续讲故事好了,修殿下以为如何?”莎乐美立马陪着笑装傻。笑话,她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
(呃……今天的字数少了些,大家将就下,咱今天做实验连续失败了四次,被咱导师留堂了,不放咱走啊,心情一差实在写不出来什么东西……唉……亲们给点收藏评评什么的安慰咱一下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前因后果(2)
“呵呵。”修但笑不语,灿金色的眸中意义不明,就那么若有若无地盯着莎乐美,莫名地便叫人毛骨悚然。
“我想修殿下那时候就已经认出我了,趁我昏迷时验血之类的事情不过是找个确切的证据罢了。”莎乐美权当修那是默认,自顾自地开始叙述,并刻意省略了她之前与蓝调谈话这回事,“第二天修殿下独自离开,我猜测多半是冲着那个少女去的,所以刻意在无意中引着蓝调少爷远离那个山洞,却没想到居然又遇到了一个看得到我们的人。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就像是与那个空间融为一体般自然,大概是很久以前的闯入者吧,那么他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最大目的便应该是借助我们的力量离开,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对我们起了杀意。”
讲到这里莎乐美就有些气恼,哼,那些低贱的魔物,竟将她逼到这般狼狈的境地?想来那个男人也趁着空间崩溃逃走了,这个仇她早晚会报的。
“这之后的事情我没有记忆,就醒来后检查伤势的情况而言,想来蓝调少爷是带着我瞬移到了修殿下这边,阴差阳错下被修殿下伤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严重。”
说到这里,莎乐美带了些微的嗔怪瞪了蓝调一眼,蓝调权当自己没有看见,更别说产生愧疚这么高难的情绪了,反正又没死不是吗。倒是莎乐美有一个地方讲错了,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传进去的外来者,而是那个诅咒空间的一部分,蓝调想着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还是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么,父亲说说这个诅咒形成的原因吧,我假设您是知道的,毕竟您最开始就是为此而去的。”
“小调儿会对这种事请感兴趣?”修没有答应也并未拒绝,脸上挂起了故作惊讶的笑容,却仿若面具般掩盖了其真正的情绪。当然,蓝调也从未奢望能从修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父亲曾说这是冰炎族的旧址,对于您说的话我从不怀疑其正确性,所以我跟随您进去了,尽管明知道其中有诈。我本来以为至少能从遗迹中找出些微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居然会进入一个独立的空间,那么寻找线索这一行动便失去了意义,因而我开始怀疑到了这个诅咒形成的原因,应该是极深的怨恨与鲜血才能在如此多年后依然有效,那么很可能就与冰炎族没落的原因有关。”顿了顿,蓝调微微挑眉,碧绿色的眸中透出浅淡的挑衅,他微笑着说:“我认为,也许父亲能看在我难得的耐心以及如此配合的情况下透露些许。”
没有人再说话,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却因为蓝调的一番话而变得尴尬起来。修与蓝调倒是浑然不觉,这两人平日里的相处模式也大多是这般,反而是无辜的莎乐美夹在中间颇不自在。
最终还是修先打破这种凝滞的氛围,他用一种轻柔而飘渺的语气来叙述故事,就仿佛是那种高高在上、满载着慈悲却有残忍的本称为神的存在一般。
“那个女人——弥夜——传说是冰炎族最后的一任圣女,我记得我曾说过冰炎族的圣女向来具有先知的力量,小调儿觉得,如果一个人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她会做什么?”
“扭转局势,逃避死亡。”蓝调毫不犹豫地回答,至少他自己就会这么做。怕死并不是什么耻辱,对以贪婪与自私而闻名的魔族人而言更是如此,没有什么能让一个魔族人轻言死亡。
“的确如此,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她看到了种族的覆灭,然而在最后一战的时候,族中长老抛弃了她然后带着族中精英逃跑,用她的一双预言之眼为诱饵拖延了追兵一个时辰,最终城破,弥夜被俘。本殿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想来也不会太愉快,强大的怨念令她选择了以生命为祭献,化身为诅咒,屠杀了整座城镇。”故事到这里也算结束了,谈不上精彩,在魔界中任何时候被任何人背叛都不奇怪。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当然,这些不过是文献上的记载。”
“意思是说,冰炎族是被人为抹杀的,难怪会全族封闭。”从修的叙述中也只能知道这么多,至于灭族的命令究竟是谁下达的,这一点却是最值得探究的,是所谓的魔王陛下?亦或是那位传说中的……魔界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