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军士长值班?”
这虽然是一句问语,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只是点出其中的关键。
阿萨克斯有一支三百人的军队,最高长官是冈波斯骑士,其下有三个军士长,每个军士长率领一百人。他们负责日常的守卫和巡逻。
“你想把冈波斯也拉下水?”
贝尔兰多斯看着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这么做,只不过冈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绝对不肯参与这种纷争。
不过那三个军士长倒是各有想法。
说起来,这些人和路克他们差不多,年轻时都有着梦想,想要建功立业,可惜一直不走运,最后只能跑到这样一座小港谋个差事。
虽然手底下有一百多个士兵,看上去挺威风,但是并非他们自己的人马,一旦失去职位,根本没有人会跟着他们走。
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要不就是挤掉冈波斯,成为这个港口的巨头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机会的话就捞点好处。
贝尔兰多斯走到门口,随便叫了一个人过来,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罗骑士。”
子爵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对那个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个烂人,绝对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里去,只要给钱,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可以干。
“等到保罗动手之后,您或许还可以藉这个机会和冈波斯摊牌。他虽然一直在我们和马文之间保持中立,但是对那些外乡人却没什么好感。”
穿黑衣服的人说道,他的想法正是当初尼斯预料到的结果。
贝尔兰多斯很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又收敛起来。
“冈波斯如果肯合作的话,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那群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位子爵是条疯狗,而他最担心的是和他同样类型的人。
他担心的是帕尔姆。帕尔姆冲动而又暴虐,为了一点小事就会杀人,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
更让贝尔兰多斯担心的是,他已经从他的后台皮亚斯特伯爵那里得知,这群人在之前那场战争中获利甚多,得到两套高级魔法护甲,其中一套已经归帕尔姆所有,再加上朗基努斯枪的仿制品,整个阿萨克斯恐怕只有冈波斯能够与之较量。
贝尔兰多斯养着几个有点本事的保镖,不过这几个人只是中阶骑士的水准,还是那种连斗气的边都没有摸到的中阶骑士,对付以前的帕尔姆还行,现在就有点难了。
穿黑衣服的人也不敢随意下定论,他同样也对帕尔姆没什么把握,眼看着因为这件事,子爵似乎不打算有所行动,他不太有把握的说道:“这群人很会赚钱,所以他们倒是不怎么在乎钱,更何况……”
这个人迟疑了一下,故意让贝尔兰多斯子爵感到焦虑,过了十秒钟后,才继续说道:“他们现在正处在发展阶段,恐怕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与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上一次那个农夫的死,他们不就吃了个闷亏,不敢把事情闹大。还有这一次,皮亚斯特大人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不也没有什么对策吗?”
贝尔兰多斯点了点头,之前路克他们的一次次退让,确实让他产生一丝错觉。
码头上,那一箱被烧残的白纸,已经按照受损程度区分开来,两个混血儿随从借来铡刀,把烧焦的部分裁剪下来,剩下的纸张仍旧可以卖钱。
梅特洛则忙着跑去船厂,这艘船肯定得修理。
所有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至于船上的人同样也没闲着,那些佣兵分成两班,负责守卫工作,正如贝尔兰多斯身边的智囊所说,搭板被抽掉了,这样一来,想要上船可没那么容易,码头上还放了两个人站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会被赶开。
这样的戒备也是理所当然,谁都知道,他们和五巨头之一的贝尔兰多斯有仇,当然要提防这个小人。
当初这么计划的时候,路克和伊斯特都担心,如此防卫严密会让贝尔兰多斯感到难以下手,最终选择退缩,但是尼斯还是坚持这样做。
他这样坚持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个人一心想要对付别人,哪怕再难也会下手,而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办不到不到的事,只要动点脑子,总是会想出对策。
当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一定成功,所以他还有准备后备方案,如果贝尔兰多斯真的因为这边防范严密不敢动手的话,他还有其他办法引诱这个家伙上钩。
半个小时后,造船师傅来了。
阿萨克斯有两座船厂,但是只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与其说是造船师傅,不如说是修船师傅。
这个人上船之后东看看,西摸摸,还让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来搬去。
梅特洛始终跟在身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全被他看在眼里,梅特洛的脸上没显露出丝毫表情,心里却高兴极了。
很明显,这个人是贝尔兰多斯的人,查看船只损伤情况是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知道船上有多少货物。
为了引导贝尔兰多斯上钩,他们可是不惜代价,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占掉的空间,其他舱室都装的满满的。
“这船不错,够结实,居然被射了这么多洞都没事。”
造船师傅并不是完全假装,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着火的部位,正是那三层木板的船体让他说出刚才这番话。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
梅特洛问道。
造船师傅为难的思索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说:“您这船我们没办法修,必须把破洞周围的木板全都拆开,然后交错填补,我们虽然有办法能够补上,但是没办法保证不会渗水进来,恐怕不到一、两年损坏的地方就会因为渗水烂掉。”
他现在说的倒是实话,如果修一般的船,只要有哪里坏了,整块木板换掉就可以了,虽然累一些,修起来倒也容易,这艘船却不是这样。
梅特洛并不感到意外,当初西科斯也曾经提到这个问题,这种船造起来容易,可是修起来就麻烦了,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你说有什么地方能修?别离的太远,我不可能撑着这样一条破船千里迢迢赶去只是为了修船。”
梅特洛问。
这同样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有让贝尔兰索斯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离开这座港口到其他地方修船,这个家伙才会马上动手,要不然以此人的狡诈和谨慎,恐怕会拖上一段时间,藉此等待机会。
造船师傅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想都不想就有了答案:“说到造船,除了北方的蛮族,就数威娜最强,你或许可以到那里试试。”
梅特洛故作沉思,片刻之后指了指船上的那些破洞:“我不可能这样过去吧?威娜虽然离这里不远,但是万一半路上遇到一阵风浪……”
“我可以帮您补一下,先把这些窟窿补上。还有桅杆和船帆都可以换,这样一来就和修好没什么两样了,但是撑不了太久。”
造船师傅这一次到挺爽快。
“只能这样了。”
梅特洛显得十分遗憾。
造船师傅离开后,他径直回到船厂,打发一批船工去梅特洛那里,转身他从船厂的后面溜出,飞快的朝着子爵府跑去。
十分钟后,这个造船师傅已经战战兢兢的站在贝尔兰多斯子爵面前。
“你居然让他们去威娜?你的脑子怎么长的?”
子爵没好气的敲着造船师傅的脑袋,他恨不得把这东西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拖着他们,修船也是需要时间的。”
造船师傅胆战心惊的说道。
子爵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那样做的话,很容易会让对方起疑心,万一有了准备,那就不妙了。
“你看到了,那只船上装了二十四只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是白纸,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子爵问道。
这一次造船师傅回答的很快:“绝对没错,我看到他们一张张翻查,被熏黑的纸全都被挑出来。”
子爵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个消息十分满意,如果东西不多的话,就没有动手的价值了。
“三层木板的船体……”
他喃喃自语着,这是令他头痛的一件事。
普通单层木板的船体,并不是一定要用弩炮对付,普通的士兵拿上一把战斧,同样也可以在船上破开一个窟窿,换成骑士的话用长枪和长剑都能做到,当初菲利普王子身边的扈从,一剑就将围拢过来的海盗船劈成两半,除了证明那些扈从的战力很强外,也是因为那些海盗船的结构都是单层木板。
“看来必须使用那玩意儿了。”
穿黑衣服的人低声说道。
他说的那玩意儿,当然是指安装在码头旁边两座要塞上的弩炮。
整个阿萨克斯有十座要塞,之间相距三百公尺,正好全都在弩炮的射程之内,任何来历不明的船只想要闯入阿萨克斯的话,至少都要遭遇两座要塞弩炮的夹击。如果谁想要攻击其中一座要塞,他不但要顶着那座要塞的弩炮还要承受其他两座要塞的打击。
和船上的弩炮不同,这些弩炮都是重型的玩意儿,竖起来两层楼那么高,弩矢长度都在两公尺以上,一般的船挨上一下就会被射出一个对穿的窟窿,就算三层木板同样也会被一穿而透。
“你们修船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点燃了,又扑不灭?”
贝尔兰多斯温和的问那个造船师傅。
那个人早已六神无主,他愿意为自己只要帮忙打探消息,没想到上了贼船,想下来都做不到。
他很清楚,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自己别想活着离开这座房子,但是答应的话,同样也必死无疑,这位子爵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他如果真的把那艘船点着了,那艘船的船主肯定不会放过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一样不会放过,而这位子爵绝对不可能救他,十之八九还会杀他灭口。
“这恐怕没用吧?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们没本事修那艘船,只能削一块橡木板塞进去,把窟窿堵上,四周用沥青堵封死,除此之外就是更换船帆和一部分桅杆了。”
这个人并不像外表显露的那么无知,他在梅特洛面前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从这件事里脱身。
果然,子爵的脸上顿时露出来失望的神情,除了失望还有愤怒,本来打算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
他更愤怒的是,眼前这个蝼蚁一样的人物居然也敢算计他,他当然明白这个家伙是故意的,直接把后路堵死,为的就是提防自己让他再干些别的。
此刻他才想到,来这里之前,这个家伙已经把船工都派出去,想必现在早就在维修那艘船,如果只是削几块橡木吧窟窿堵上,现在说话这段时间,那边的活或许许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你下去吧。”
子爵按捺住怒气冷冷地说道。
那个造船师傅如释重负,几乎是爬着出了子爵府,一出大门,立刻飞也似的朝着家里跑,他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叫上老婆孩子,然后收拾东西走人,这里再也不能待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码头上亮起零星的灯光。
阿萨克斯是一座小港口,一到晚上大致就没有船只靠岸了,那些灯光是从码头旁边的酒铺里面透出来的,不像比萨、威娜这样的大港口,即使在夜里,码头也灯火通明。
玫瑰十字商行的那艘船,此刻静静停泊在码头边船尾挂差一盏灯,隐约能够照亮四周,几个佣兵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边,他们身旁全都斜靠差十字弓的弓弦已经拉开,只是弩矢没有扣上。
这些佣兵全都是在这里招募的,他们当然知道主家和贝尔兰多斯子爵之间的纷争,所以值班的时候绝对不敢有丝毫懈怠。
夜色变得越来越暗。海上刮起大风,三、四月间,到了夜晚,陆地上的气温有些低,反倒是海水还很暖和,空气往上升,所以风是从陆地吹向海洋。
当年蛮族就喜欢在这个时节从海面上发起突袭,因为风是迎面而来,划桨的声音传得不太远,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一旦突袭受挫,只要跳上船扯起船帆,风就会把他们迅速带离岸边,一到海上,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惯匪会选择这个时间执行计划,几次事件之后,子爵也借鉴了蛮族的经验。
十点左右,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在追逐。
船上的那些顿时惊醒起来,他们迅速拎起十字弓,把弩矢压进发射槽里。远处的声越来越近,长长的一串火把直奔这边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人倒是没有拿火把。
一看到这番景象,那些佣兵就明白有事找上门来了。
“不要往这边过来,要不然的话,别怪我们手里的十字弓不客气。”
一个佣兵高声喊道。
另外一个佣兵则迅速敲响警钟。
钟声把底下的其他人全都吵醒,那些正在睡觉的佣兵,拎着锁链甲就往身上套,这东西穿起来方便。
那一场喝斥,对于朝着这边跑过来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唯一的反应就是那些人一边跑一边喊着“抓探子,抓撒拉森探子,别让探子跑了。”
转眼间最前面的那几个人就已经跑上码头。
“发射。”
一个佣兵大声喊道。
这就是佣兵和士兵不同的地方,佣兵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他们感觉到危险就会做出反应,士兵却要考虑到万一弄错了,事后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枝枝弩矢疾射而出,虽然是盲射,但这些人全都是老佣兵,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五发弩矢里面至少也能中一、两发。
弩矢命中,可惜没有付出惨叫的声音,只听到‘夺夺’的声响。
“他们带着盾牌。”
那些佣兵经验丰富,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的,他们反应也很快,手段也多。
只见一个佣兵从甲板上拎起一个包袱,猛地甩出去,另外一个佣兵则扔出两只陶罐,紧接着挑起火把,点燃之后,猛地掷出。
码头上响起一片滚珠落地的“哒哒”轻响,紧接着又传来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刚才扔出去的那个包袱里全都是木头珠子,后面的陶罐里面则装着浇灌的火油。
跑在前面的那几个全副武装,身上穿着很重的铠甲,手里拎着大盾,连脚下都套着铁靴子,称得上刀枪不入,但是小小的木头珠子和滑腻的火油,却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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